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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剥夺才能消除你的原罪。”撒拉因闭上眼,等待着那阵神髓撕裂的快意。

    神罚圆满,所有凶杀风痕成了绕指柔音。金芒如同潮水般消退,最后化作至高真理的拳套原体回归到撒拉因手中。智天使已经完全消失在神罚背后,成为粉尘。

    “无知的小天使。”撒拉因摇摇头,准备离开这里。他一回头便看见亮如熔银的巨大翅膀挺立在高空中。

    “怎么回事,你怎么可能躲避神罚?”撒拉因仿佛被打了一巴掌似的半天没反应过来。但是天使的确毫发无伤地悠悠飘荡,仿佛刚才的神罚在其身上体现出的仅仅是视觉上的唯美观感,而没有丝毫建树。

    撒拉因很快恢复冷静,看着天使双瞳中涌现的奇异火光,答案已很明显。

    “我早就该猜到了,偌大的圣城帝凡尼中还能有谁可以在我的神罚下全身而退。”他看着智天使那对已截然不同的深邃眼睛,这个眼神没人比他更熟悉。那对寂寥,沉稳,却又饱含战意的目光。“终究有些急躁了?通过神念圣临来结果我吗?我残忍的哥哥。”

    空中之人毫无表情地看着他,也未有任何回应。双翅悠闲地在空中展动,如同翩然的锦缎。

    “来啊,不是很想取我性命吗?你这个低劣的小人。”面对此人这幅淡然的神情,撒拉因终怒不可遏地咆哮。

    脱落在地的斩神者被凌厉的风扫动,翻转了一阵后升入空中,最后直直插进地下。天使缓缓落下,单脚踩踏在竖立的黄金剑柄上。

    “如果父亲的崇高智慧在你血脉中还有一丝停留,或许你早就该知道,回到帝凡尼是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撒拉因。”主神奥隆的神念驱动着智天使的身躯缓缓说道。

    “我维护你,景仰你,全力履行你的每一项神谕,到头来却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奥隆,是你变了吗?还是一开始你就没当我是弟弟。”

    “说真的,我很感激你,我亲爱的弟弟。因为你帮我在人界去除了残暴的瘟疫龙族,让我们神族在人类的心目中地位坦荡。可我又应该恨你,恨你生来就拥有和我一样的神格,圣城应该只有一个主神,你的存在本就是错误。但我还没有这么傻,当人类狂热地推崇你勇武神的时候,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包容。好在当我发现你生母是火巨灵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了削弱你的方法。你妻子修雅就是我最好的礼物。”

    “什么?修雅?”

    “你到现在还没体会到自己大不如前了吗?可怜的弟弟,修雅是月神之女,天生就带着冰寒月力。她和你的结合正好可以蚕食你火巨灵般的体格,所以神格仅仅9级的天使可以毫不费力地用你的鲜血来尽情嘲笑那卑贱的神格。当然,我本来并不想杀了你,我亲爱的弟弟。对我而言,你的削弱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只可惜,神界还是发生了那件本不该发生的事。”

    “极星置换?”

    “不错,某些极端的未知力量居然触发了‘极星置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宇宙的轴心开始加速衰老,与之伴生的天轨和地轨也渐渐不再受我们伯顿神族的掌控,宛如天平一般渐渐倾斜。”

    “哈哈哈哈。”撒拉因突然大笑起来,“所以你在害怕,害怕伯顿神族将会因此而被取代,从而失去天地霸权。对吗,可怜的奥隆。”

    “你给我住嘴。”暴怒的声音响彻在大厅中,主神奥隆终于在长久的压抑中爆发。“我会修复好伯顿神族的宇宙之轴,不需要你来操心。”

    “可惜啊,奥隆,修复轴心不是你想为就能为之的,那已经超越了你的智慧。如果我没猜错,现在的你也已经开始衰老,主神的生命总是伴着轴心,不是吗?所以你才想到我,通过一道神谕骗我来此,表面上是为了修复轴心拿取《圣卷·云谒》,实际上却暗含杀意,因为只有我死,你才没有后顾之忧。”

    “废话少说,撒拉因。斩神者就在你面前,如果你甘愿牺牲自己,我可以保证,你的修雅和孩子们都会安全,我会将他们送到远离圣城帝凡尼的神域生活,好好做他们的神。”奥隆凶狠地威胁道,完全失去了主神该有的威仪和正气。“我给予的是机会,是神恩。你无从选择,撒拉因。”

    撒拉因无限轻蔑地看着眼前的亲哥哥,很难想象一代主神会用上这等庸俗的伎俩来达成自己的灰色意愿。可悲的是自己没有能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狂野笑容中的奥隆那副志在必得的神情。而在他内心中某个温暖的角落正被一点点摧残,血肉离散,显出森然的白骨。

    “快拿起我的剑,撒拉因。等待无法给你救赎。”奥隆催促道。

    “好吧,你赢了,奥隆。如果你真能履行像你所承诺的那样保证他们安全,我可以死。”撒拉因声调中既流露出某种悲怆,又蕴含着某种庄严和可怕。他走向圣剑斩神者,抬头看着这个傲于风端之人。

    圣剑被一点点抽出,“我和你有着截然不同的童年,奥隆。你在圣光加护的帝凡尼成长,而我却在人界最初始的蛮荒中流浪。”圣剑又抬高一分,“天地原本就该共荣,我和人族兄弟们游荡于世界另一方极端,在黑暗中苦苦摸索着真理之钥,到头来却无法唤起本该属于我们的共荣。”圣剑斩神者完全离开地面,在撒拉因手中闪动光芒。

    “结局已被你界定,因为你是至高主神。”撒拉因继续说,这一刻,他的话语中仿佛填充进了澎湃的力量,每一个字都被扭曲出恐怖的姿态,“但是别忘了,我和你一样,都有最后的选择!”

    光随影动,巨剑破空,被无尽杀意凝集出的炽热能量朝着空中的天使之躯疾驰而去。

    奥隆毫不惊慌,高空中回响着主神张扬的回应,“这又增加了我除掉你的理由,弟弟。”

    撒拉因腾空而起,手中圣剑夹着呼啸在云诡叠连的风鸣中刺向主神奥隆。后者盘旋天际,在圣剑的波动倾泻而至的刹那,单指左右疾扫,只听见一连串的当当声响,那圣剑斩神者竟被硬生生切断成数片。撒拉因大惊,手中光影迭起,黄金拳套至高真理划出致命的弧线,如同狂风骤雨般向着奥隆扫去,主神优雅地翻转手指,朝着巨拳挥击的方向轻巧一弹,那些已然碎裂的圣剑碎片便向着撒拉因反弹而去,撒拉因来不及躲闪,圣剑的碎屑便同暴雨般穿胸而过。他发出一声令人胆寒的怒吼,血水从铠甲的缝隙中流淌下来。他的手臂,肩膀,腹部以及腰部都不同程度遭受圣剑碎片带来的重创。但此刻的撒拉因已经无法去顾及身体内不断高涨的疼痛,他的双目迸发出野兽般的肃杀光芒,他再度祭起至高真理准备罄尽最后的力量奋力一搏。“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离墟吗?弟弟。”主神身形消失,只留下一句简短的戏谑在撒拉因耳畔回响,“因为我早就在离墟中布置下了大监司司里昂的顶级战阵,在这片领域中,你和我的差距再度被拉开。瞧瞧吧,弟弟,我是多么怕你。”

    天使之躯在虚空中猛然加速,制造出几十个等同的幻象从各个角度攻向撒拉因。空间中充斥着风的厉啸,一道道炸裂巨响此起彼伏,离墟瞬间被忽明忽暗的光影笼罩,宛如黑夜中反复点亮的雷电炫光。

    天使之躯每一次碰撞都在撒拉因身体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切口,涌起的鲜血被风中无形的攻势带动,滴滴悬浮在半空中。

    撒拉因终于支持不住,颓然倒在地上。他全身上下已没有一处完整的肌肤,一道道致命的切口向外翻摺,多达数十道。被护胫完全包绕的膝盖部分也被硬生生切碎,残破的髌骨脱离韧带的牵绊,整个翻出伤口触目惊心。他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咳出一片殷红的血沫。但他不甘心,依旧想要爬起。

    主神的神念驾驭着智天使的身体缓缓落下,他一只手扼紧撒拉因的咽喉,将他拖动,向着上方的巡礼柱撞去。只闻一声令人肝胆俱碎的悲鸣,撒拉因满头血污地倒在柱子下面的台阶上,一道细细的弧线出现在脸颊下方,他的嘴唇在撞击中撕裂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再告诉你个好消息,亲爱的弟弟,就在你踏上离墟幻境外围的台阶时,我的六大天使已经全部出动,除了这个智天使御冲外,其余五大天使都接受了血洗你武神殿的神谕,看起来这个时候你的妻子和孩子们应该是最尽兴的时候了。他们会和你一起踏上终结旅程。”主神失态地笑着,手中光芒再度燃起。悲愤中的撒拉因看出,那是新一轮神罚的光辉。“还有遗言吗?火巨灵的孽种,你体内的圣剑碎片正蠢蠢欲动,它们也该出来了。”

    随着主神掌心光芒不断加深,撒拉因周身的光芒也在暴涨,他感觉到体内的尖锐的碎片正四处滑行,切割着自己每一处脉络,每一块骨头。那种难以言喻的痛感被自己硬生生压制住,但是真正的疼痛并非来自外在,而是心中,一想到修雅和孩子们将面临的血腥屠戮,他的悲苦和无力就会加深一层,他明白自己已没有多少时间了,凭着这份怨念和对挚爱的眷顾,勇武神竟神奇地站了起来。被撕裂的嘴唇竟绽放出恐怖的微笑。

    “我的孩子即使被你全数诛尽也不会向你低头,奥隆。他们不会轮回,不会逃避。”撒拉因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的眼泪不会为任何人流淌,只为用鲜血洗涤你那罪恶国度。你们伯顿神族的宇宙之轴将无法永恒,我的子嗣会用自己的坚忍树立起属于他们的宇宙轴心,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将是全新神族君临天下的开始。纳雷神族将是他们的名讳。”

    “可以,亲爱的弟弟,我期待着那天的到来。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斩神者不会错过他们任何一个可悲的灵魂。而现在,接受你无法挽回的命运吧。”

    耀眼的光芒完全遮蔽住撒拉因的瞳孔,他全身的铠甲宛如生命尽头般开始枯萎,暗淡,最后竟自主碎裂,一片片崩落下来。最后勇武神撒拉因全身裸露地站在金光中,鲜血和汗水在他起伏的胸膛流淌,将他健壮的身躯凝定在华光的中心。

    细碎的光点从他身体中不断激射而出,撕裂的声音此起彼伏,面对如此苦难,他没有发出一句呻吟,金色光芒里至始至终充填着笑意,那份坦然和兴奋终将他妆点为真正的传奇,至高的神话。

    撒拉因的身躯粉碎了,那些光点尽数回到主神手里,重新拼接成圣剑斩神者的姿态。而就在光芒渐渐暗淡的同时,奥隆主神听见光芒尽头残留着的某个声音。

    “在你欲望的背后,我看到了无尽的希望,告诉我,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该去地狱的哪一层找你,我亲爱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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