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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该昏睡的人正对她眨眼,那疲倦的眸中有太多不知情的东西,卿鸿又是一震,勇气在刚才全都挥发殆尽,双脚发软,她倒坐在床边,与容韬面对着面。

    “再流利也比不上你。”她受伤地说“你是个大骗子,大叛徒,凭什么指责我,我这么做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她合上眼不愿再说,泪珠泄漏了强掩的情感。

    “你对我是在乎?抑或鄙视?”他声音沙哑,唇边带着嘲弄。

    闻言,卿鸿的眼泪纷飞坠落,不说话,只是拼了命摇头。

    不懂呵所有的事情在一夜间换了样,该是真诚相待的两个人竟成陌路,她倾心于他,却触摸不到深刻的灵魂,对他来说她什么都不是了。

    “你欠我一个解释”卿鸿吸了吸鼻子,深深呼吸,话还没讲完,容韬忽然拉扯她怀中乱七八糟的衣物,正巧抽出那件纱裙。

    “你哪来的力气将裙子撕成这样?”

    卿鸿用力地将它扯回,赌气撇开头嚷着:“想到你欺骗我,把我耍弄得团团转,我就力气陡增,你、你太可恨了!”

    容韬反射性地想握她的手,上身要爬起,无可避免地牵动伤处,他呻吟一声,人又倒入被褥之中。

    “韬”卿鸿又是惊呼,顿时真情流露。她扶住他,急急翻开被子查看包里腋下的布条,幸好殷红的血迹并未扩散,可血腥的气味漾在鼻尖,思及他伤上加伤,卿鸿揉了揉眼睛,知道自己又要掉泪了。“一定很痛一定很痛怎么办?我不要你受伤呵”晶莹的水珍珠滴在容韬如晦的脸上。

    气息是滚烫的,刚聚拢的意识又要四散飞去,感觉自己亟欲握住的小手正轻搅他的头,容韬忍下乍现的疼痛,望着那美丽、梨花带雨的脸庞,缓缓微笑。

    “你在乎我卿儿,你在乎我”

    他累了,只想静静沉睡,在她的温柔乡中。

    - - -

    那道口子让容韬高烧不退,再加上内伤未愈,他足足昏迷了两日。

    卿鸿想了许多,早已认命了,明明对他有气有怨,心仍舍不得他,所有的一切都禁锢在这个男人的掌中,她逃不了也不想逃了,不管他背地里多么丑陋,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她不改初衷,因为解铃还需系铃人,她亲自系紧的情结连自己也打不开,问谁能解?

    这两日每一碗葯全是卿鸿服侍着他喝下,容韬的意识时有时无,但大部分的时候他总陷入昏迷,喂葯得趁他稍微醒着,半强迫地灌下。

    但这个方法并不完美,葯汁容易溢出嘴边,常常熬了一大碗葯,真正流进病入肚子里的只有一半。

    “韬醒醒,该喝葯了。”

    卿鸿端着碗催促着,小心地把葯汁吹温,刚刚才替容韬擦拭身子,重新上葯,她的衣袖卷至上臂,露出白嫩嫩的两截手腕。那伤口复原的状况良好,证明葯方子和葯膏都很有效,得双管齐下才行。

    卿鸿思索着,再次轻唤:“韬,葯熬好了,得喝下葯身子才能复原呵”她对现下的他,没有争执、没有怒怨,只有心痛的温柔。

    “唔”动了动眼睫,容韬眼睛睁开些微细缝,无焦距地游移。

    “来,嘴巴张开。”她诱哄着,舀起一汤匙的葯抵住他的唇。

    容韬抿了抿嘴,浓眉马上蹙起,厌恶极了那股葯味,他眼睛迳自地闭上,头一偏,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故意相应不理。

    卿鸿不肯放弃,试着又唤了几回,匙中的葯缓缓灌入容韬微启的口中,却由嘴角流了出来,沾湿了他的下颚和衣领。

    “唉”她苦恼长叹,看来不用点技巧行不通的。

    卿鸿打量窗外确定无第三者,以碗就口,她含住一口葯汁,唇贴着容韬的,小心翼翼让汤葯徐徐流入,这个方法很管用,在无法以汤匙喂葯时,她总是这样对付他。可是好奇怪的,他明明退烧了,伤处的状况也良好,怎么昏睡的时候仍未减少,反倒有增长的现象?

    对这些,卿鸿无暇细想,反正葯他是一定得吃。哺葯的动作来回几次,终于剩下最后一口,将余下的葯汁含入嘴中,卿鸿放下碗,两手扶正容韬的脸,双眼自然的合上,她柔软的红唇触着他的,就在葯汁流尽的一刹那间,她的小嘴猛然被男性的舌窜入,除散葯味,他阳刚的气息卷走一切呼吸。

    “唔你”卿鸿两眼大张瞪得好圆,直直望进一双邪肆的瞳中,小小的头动弹不得,因容韬的大掌盖在她后脑勺上施加压力,她只能张着口任他尝弄。

    方寸由惊愕到全然的悸动,身子热烘烘的,卿鸿不由自主的轻吟,小手摸索他脸上的棱角。抵不住呵她对他如同飞蛾扑火,即便让情字折磨得粉身碎骨,她依然执着那团烈焰,淬出一生的不悔。

    她的滋味甜如蜜浆,容韬愈陷愈深,手臂紧紧困住了温暖娇躯,压迫她伏在宽阔的胸膛上,却因用力过猛扯动了腋下伤处,容韬痛吸一口气,双臂稍稍放轻。

    “韬”卿鸿紧张地挣开钳制,望见他额上细汗,她连忙查看裹伤的布条,担忧的说:“压到伤口了!很痛吗?别又流血呵”小脸上多样面貌,容韬最爱她现在的模样,蛾眉微蹙、朱唇轻颤,眼眸的怜情明显易见,只对他一人展现。

    一直知道她聪敏慧黠,那对每欲看穿他的眼眸,映出两个自残形秽的自己。负伤那晚,他强撑到危险离去,见识到他那看似柔弱的妻子如何运用心机。他不能理解,她何来那股勇气能镇静而机敏地对付追捕他的人马,解除追身的危机?

    感觉两波热流投射在脸上,卿鸿仰起头,瞧见那男子正清醒无比地端倪着自己,一时间,明白他玩着什么伎俩。

    “你明明就醒着,能自个儿起身喝葯却还瞒我,你、你就爱骗人,装病装痛,大骗子、大骗子”她揉揉眼睛,想到方才喂葯的事,他摆明欺负她,心中好生难过,眼眶陡热。

    想着那些指责,容韬无话可辩,轻轻拉下她的素手,喑哑低语:“这次,真的痛。”是心的地方让她的泪灼疼了。

    评估他认真的程度,卿鸿眨着泪眼,红唇蠕了蠕,还是不争气地问了“是伤口吗?定是压到了,我去唤高猷过来瞧瞧。”他的伤要极度保密,幸得高“总管”什么都得管,这伤口高猷还能料理。

    容韬拉住她的手,定定看住她“伤口疼,其他地方也疼。”

    “哪里?!你还伤了什么地方?”如预料中,美丽的脸庞忧心忡忡,眼中慧黠暂失,轻易教人骗取。“是胸口吗?”她问着,掌心抵住容韬的左边胸肌,力道适中地按揉着。

    “还是疼,光用按摩没效。”容韬皱眉。

    卿鸿心疼地咬唇“如果我会武功,就能帮你调息养气。”

    “不识武你也可以,只要这样”又来一次,他压着卿鸿的脑后,将那可人的脸蛋按向自己,在无丝毫防备之下,柔软双唇已教他捕获。

    醉人欲死的缠绵,他舔咬她下唇的丰美,舌描绘着轮廓,然后深深探进,卿鸿不依地扭动头颅,口中发出声声嘤咛。他、他竟又欺她!卿鸿恨死自己了,不敢相信会愚昧至此。

    包惨的是,她抡起拳头却不敢打他,也不敢用力挣扎,怕自己的花拳绣腿若招呼到他身上,又要弄疼他的伤口。

    好委屈,她放弃了,任他爱怎样便怎样吧!卿鸿模糊想着,泪水无声无息溢了满颊,连带沾染上容韬的脸。

    察觉她的转变,容韬放过那张饱受滋润、红滟滟的唇,不知自己怎么了,就是爱逗着她、捉弄她,瞧着她为他怜忧费解的神态会有份莫名的满足,但矛盾的是他不爱见她哭,那令人万般心烦。

    “我的吻这么难以忍受?”长指轻扣她的粉颚。

    瞧那模样可有重病未愈的容色?卿鸿哀怨凝着眼前男子,双颊不知是因气愤、挣扎还是羞赧,嫣红两片,唇紧紧抿着却不说话。

    “无话可说?”容韬吊高一边眉,似笑非笑“那就再试试了。”说完,头又俯下。

    卿鸿偏过头,双掌抵制他贴近的胸膛,不教容韬得逞,幽幽喊道:“在你心中我算什么?你总爱愚弄人,一次又一次,我们是夫妻,拜过天地交换了誓言,你、你却一直都在欺瞒我”略顿了顿,她的控诉夹带压抑的哽咽,发觉自己很软弱。“对你而言,我是外人,永远只能是个外人”

    敛眉垂眼,容韬望了那张雅致的脸好些时候,静静聆听她的指责,稳住飘摇的心神,他淡淡问:“那些事你知道多少?”

    “两个不容并存的身份、两种界定模糊的忠诚,这些够不够多?”卿鸿勇敢地迎视他。这两日,她强令高猷将事实真相说明,他以往错看她,误将睡狮比作猫儿,自卿鸿那晚大发威严后,他是一朝被蛇咬,待她的态度恭谨中多了点惧意。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皇上如此器重你,将北疆的兵权托付,给予你完全的信任,你不该辜负圣意,做一只双头蛇。”卿鸿对阎王寨是全然陌生的,以为是那种坏事干尽的土匪窝,她好伤心,说话又犀又辣“再不觉悟,有朝一日若事迹败露,北提督的身份也救不了你。”

    容韬脸上寒霜渐聚“我的罪是要诛九族,届时你也逃不了,连带整个靖王府,还有你的娘亲。”

    “你”她满心气苦,凄恻地望住他。

    容韬眼神深晦而神秘,那温和的假相不再,他伸出食指点住卿鸿的唇,手掌缓缓滑向粉嫩颈项,嘴角残酷地扬了扬。

    “若我够理智,现在就该杀了你。”

    阎王寨几百条的性命受她威胁,她是倍受呵护的皇族女,承受皇家恩泽长成的郡主,他丝毫没有把握她能严守秘密,不知她的心倾注何处是朝廷?抑或卸除北提督名号、身为阎王寨二当家的自己?

    理智是多么可爱的东西,面对她容韬却丧失了这种能力。

    “你真想杀我?”卿鸿吐气如兰,每一下的呼吸都感觉到他施在颈上的压力。

    幽幽望住他,心中并不害怕。他是她的良人呵,初次相遇便将情怀托付,纵使有朝一日他成了恶鬼,她也愿意随他坠入那无间地狱。

    “杀了我吧,死人绝对不会泄漏你的秘密。”

    太后奶奶的这场指婚她得到什么?卿鸿合上眼,下意识思索着,然后她幽静浅笑,体会了那个答案。

    得了欺、得了骗,也得了爱,是她对他的爱,绵绵长长她爱他。

    卿鸿感到颈项一阵紧窒,紧闭着眼,反射性地张开口想得到更多空气。

    然后那痛苦的束缚瞬间消失了,小口完全让容韬以唇封住。他的舌如人无人之境,强而霸的主宰她每次呼吸,搁在颈上的大手改而探进她的衣襟,粗糙的掌心结实地覆住柔软椒乳。

    为何心头郁郁难平?容韬不愿理会,将它归咎受创的内息。

    不顾伤处,他带着风暴拉开卿鸿上身衣衫,长指一勾,在她无力抗拒下解掉贴身肚兜的系带,那晶莹剔透的女体盈盈展露的同时,容韬喉间逸出清楚而痛苦的低吼,一切再难自持。

    “死,也要一起。”他首次任性,将性命交在她手上,赌了这回。

    这一夜,他彻底让卿鸿尝尽瞬间死亡的感觉,用另一种狂暴且炽烈的方法,他疯狂的要了她。

    - - -

    三笑楼如往常的喧哗扰攘,二楼聚贤厅内酒瓶滚了一地,那名男子不再倚杆而坐,以往的闲情畅意转为满腔苦涩。

    容韬瞧不起目前的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理智脱离掌握,他失去常心,不再是剽悍的北提督,也没资格身为阎王寨的二当家,他拥有容韬的躯壳,却不见内在的灵魂。

    小厅的门打开,武尘看了眼里头,面对满地凌乱已习以为常,他掉头朝身后跑堂的交代:“二爷的酒钱照算,一个子儿也不能少。”去!韬还当这些酒是天上掉下来的?心情大好来灌酒,心情不好也来灌酒!

    “韬,节制一些,你的伤口尚未复原。”说着,武尘徐徐步入,换他优雅地斜倚栏杆,由高往下俯瞰,城南大街的繁荣尽入眼底。

    容韬不听,囫囵地又吞了一口。他为何不醉?一醉解千愁啊“你发什么疯?”武尘看不过去,出手夺下酒瓶。

    双手空空如也,容韬怔怔望住自己的大掌,突然将脸埋入其中,半晌,他疲惫地说:“我不是我,什么角色都不对了,她洞悉了所有秘密,若顾及兄弟们安危,我该下手杀她。”

    “杀她?卿鸿郡主?”武尘微愕。有情便脱不了苦,有本事教韬变成这副德行,那位尚未谋面的郡主嫂子,除了一流的人品,定有特别之处。

    “下下策。”武尘不以为然地嗤了声,斜斜睨着他“好歹郡主那晚没将真相抖出,还略施小计挡掉朝廷的人,她袒护了你,阎王寨欠她一份情,你为兄弟安危欲下杀手,岂不是将阎王寨陷于不义?”那晚的危急高猷事后派人过来知会,而容灿上三笑楼时亦同武尘谈过。

    容韬明显一震,抬起头,眉心轻见苦恼,想表示什么又理不清思绪。

    假咳了咳清清喉咙,武尘继而道:“其实这问题不难解决。”待他吸引容韬所有注意,才慢如老牛的说:“把她拐进阎王寨不就得了?”

    毫无建设性的建言。容韬撇开脸又想喝酒,可是看来拨去,身旁的酒瓶全空空见底,他挫败地发掌击毁,空瓶的碎片顿时散成一地。

    “她是皇族郡主。”怎可能接纳他第二个身份?

    容韬阴郁地以手支额,头有些轻眩,若是醉酒,心头不该沉甸甸的。

    严格说来,容韬是结拜二哥,但武尘与他们双生兄弟年岁相同,相处方式不是长与幼的关系而是肝胆相照的朋友。而容韬这模样,武尘生平首见,内心愕然之余,大略也猜出他苦恼为何。

    “她嫁了你便不是皇族之女,她是你的妻子,该以你为依归。”

    那些话清脆敲入容韬心房,举目注视倚在栏杆、回望外边的武尘,那侧面竟也忧郁。

    容韬不假思索地问:“你有心事?”

    “任谁皆有。”武尘并未否认也不愿多说。楼外大街,高猷亦步亦趋跟在一名面罩青纱的女子身后,他了解的笑了笑,扭过头好整以暇地坐下,淡淡地说:“韬,有人找你来了。”好戏!而且空前绝后。

    容韬不懂他卖什么关子,只想夺回教他拿走、唯一装有酒的瓶子,撑起身体还没踏出一步,聚贤厅的门忽然教人打开以不太客气的力道。

    “你竟跑来这儿喝酒?!”满地碎残,一屋子酒气,卿鸿贤淑温良的神态再次消失。她为他的失踪在府里急得不得了,怕他伤尚未养好,又遇埋伏,而他、他“你竟然喝酒?!”她拉高音量重申一次,怒红的双颊连青纱也藏不住,眼眸气苦地瞪住容韬。

    “你来只为了说这一句吗?我的确喝酒,还喝了不少,而且会继续再喝。”语调平静,赌气的意味却十分浓重,容韬气她更气恨自己。突地,他转向挨着门站立的高猷冷冷地说:“她知道得已够多,你带她来此,岂不是将三笑楼和四爷一起牵连进去!”

    面对他的怒气,高猷面不改色,恭敬垂手福身,从容回说:“夫人熟知了那晚的来龙去脉,爷对此事并无表示,属下以为您与夫人已取得共识,夫人成为阎王寨的一分子。”

    最后那句话令卿鸿微微一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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