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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京城情报司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李冶白不屑地撇撇嘴。欧阳靖根本就是憨厚有余、机敏不足。别看他长得高大壮实,办起事来却心慈手软。如果欧阳家不是内务府的老人,他的妹妹深得皇上宠爱,蟠螭司副督主的位置怎么也轮不上他。他在心中腹诽,脸上不自觉地露出轻蔑之色,低声咕哝:“他是皇上的眼线。”

    沈舒悦意味深长地说:“舅舅把督主令符交给我的那天,副督主之位没有欧阳靖也会有别人的。”他起身往外走。

    “可是……”李冶白跟上他的脚步,“他竟然被一只老鼠骗了。万一他忙着抓老鼠,没有时刻盯着张少忠……”

    “他很在乎副督主的职位,更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我相信他不会出纰漏,才会大张旗鼓地把假遗书放入密室。”说到这,沈舒悦笑了笑,“说起来,我对欧阳靖有信心,其实多亏了你。”

    “我?”李冶白指着自己的鼻子,“奴婢除了伺候郡王爷,什么都不懂啊。”

    “小时候我就注意到,唯有你,无论你在做什么,总会留三分注意力关切我。”沈舒悦一边说,一边朝马车走去,“后来我慢慢发现,不管身处什么样的环境,人们第一眼看到的,总是自己在意的那个人,在乎的那个东西。”

    李冶白心绪激荡,低着头说:“如果不是郡王爷,奴婢早就死在宫里了。”他快走几步,替沈舒悦撩开车帘。

    沈舒悦脚步略顿,回头看去,张少忠就坐在院子的角落,浑身湿淋淋的,犹如丧家之犬。

    张少忠同样看到了沈舒悦,恨意在他的胸膛翻涌。一阵冷风吹过,他冻得瑟瑟发抖,心中却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燃烧。

    五十多岁的杂役蹲在张少忠身旁,一边替他包扎伤口,一边絮絮叨叨说:“你犯了什么事,还是得罪了什么人?幸好我这里有止血药。”他担心地说,“你本就瘸了一条腿,现在又少了一只手,以后打算怎么办?”

    张少忠没有接话,目送郡王府的马车驶出大门。他低头看去,他的断掌就在他的脚边,断掌下面是他的血,殷红的鲜血刺痛了他的眼睛。

    “你倒是说句话啊!”杂役有些不耐烦,“你不是经常说,你救过皇上吗?上面的人怎么下这样的狠手,你到底犯了什么事?你可别连累我!”

    “他们说我是罗刹门细作,你相信吗?”张少忠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杂役愣了一下,摇着头说:“如果你是细作,就是世上最窝囊的细作。”

    这话一下子触动了张少忠的神经。他猛地抽回自己的右手,牙齿咬住纱布的一头,把纱布胡乱打了一个结。虽然杂役替他处理了伤口,又帮他上了药,但十指连心,更何况他整个手掌都被砍了下来。

    “时间差不多了。”两名衙差居高临下俯视张少忠。

    “等一下。”张少忠跪趴在地上,伸手抓住青石地砖上的断掌。

    衙差嗤笑一声,不客气地讥讽张少忠:“捡它干什么,拿回去炖鸡爪汤吗?”他们一左一右拽拉张少忠的手臂,把他拖去大门口,像扔垃圾一样推出门外。

    张少忠狼狈地倒在地上,断掌从台阶上滚落,留下一串猩红的血迹。

    “一边待着去,别挡着大门。”守门的侍卫驱赶张少忠。

    张少忠呆呆地坐在地上,抬头看去。不远处,郡王府的马车高大华丽,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彩。马车的四周,侍卫们昂首挺胸,就连他们的背影都透着一股得意劲儿。

    “还不快滚!”侍卫一棍子打在张少忠的后背。

    张少忠抓住自己的断掌,试着站起身,奈何瘸了的那条腿使不上力。他打了一个踉跄,“扑通”一声摔坐在地上。

    “别在这里装死!”侍卫不客气地叫骂,惹得路人纷纷朝这边张望,对着张少忠指指点点。

    张少忠再看一眼沈舒悦离开的方向,他无情的话语,高高在上的神态,一一掠过他的脑海。恨,滔天的恨意在张少忠的胸口翻涌、发酵。

    对沈舒悦而言,杀死他犹如踩死一只蚂蚁,可沈舒悦偏偏不杀他。沈舒悦折磨他,诬陷他,甚至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就给他扣上不忠不义的罪名,引诱罗刹门的人暗杀他。对沈舒悦而言,他就像鱼钩上半死不活的蚯蚓!横竖他都活不了了,为什么还要顺了沈舒悦的意,遂了他的愿?如果他大喊一声,他不是细作,一头撞死在蟠螭司门前,别人会怎么看待俊美无双的舒郡王?

    张少忠的嘴里涌上一股腥甜味,报复的快感减轻了身体的疼痛,他挣扎着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在石狮子旁边驻足。

    他没了一只手,又瘸着一条腿,就算罗刹门不杀他,他也活不下去了。与其苟延残喘,还不如以死证清白!张少忠紧紧握住断掌,牙齿几乎咬破嘴唇。太阳照耀在石狮子上,反射出白花花的光芒,刺得他睁不开眼睛。只要他一头撞上去,就不用继续忍受断掌的痛楚,也不需要担心罗刹门的杀人手段,更不用为将来的生计发愁。

    张少忠久久盯着石狮子,失血过多让他浑身发冷、头晕目眩。

    “……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宰公鸡……”

    张少忠的耳边响起童稚的歌声。他循声看去,一群六七岁的小童在街上奔跑。他们或手拿糖葫芦,或抓着泥人、风车,与同伴嬉戏打闹,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愉悦的笑容。孩子们如一阵清风,眨眼间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只余欢快的歌声残留在空气中。

    “我为什么要死?”张少忠喃喃自语,“只要有银子,缺胳膊少腿又如何?”他后退一大步,街上已经看不到舒郡王府的马车,路人纷纷对着他指指点点。

    “看什么看!”张少忠呵斥路人,回头看去,蟠螭司的黑漆大门*肃穆,两名侍卫昂首挺胸。他抬头仰望天空,碧空万里无云,阳光明晃晃的,仿佛给了他无尽的希望。他深吸一口气,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同一时间,闹市的高楼上,十八九岁的少年依靠在临街的窗台边。他右手执杯,左手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窗台,眼中流露出几分不耐烦。

    柳儿双手抱着琵琶,跪坐在软垫上,嘴里“咿咿呀呀”唱着小曲。每当唱到动情之处,她眼眶泛红,心中的哀怨惆怅,宛若湖底的水草,湿漉漉的,纠缠不清。

    上一次在落花轩,舒郡王对她视而不见,落花轩的生意一落千丈,大家明着暗着讥讽她信口雌黄,嘲笑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虽然是低贱的歌女,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从不奢望名分,可舒郡王怎么能对她那么无情?!

    “哭什么!”少年撂下酒杯,脸上写满不高兴。

    柳儿回过神,这才惊觉两行清泪正顺着自己的脸颊滑下。她慌忙拭去泪珠,低头道歉:“公子恕罪,柳儿只是感慨曲中女子的命运。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往情深只换来一生坎坷……”

    “原来这样啊。”少年似笑非笑斜睨柳儿,“我还以为,你觉得我比不上悦兮公子,心里委屈呢!”

    “柳儿万万不敢!”柳儿诚惶诚恐地跪在少年面前,“公子丰神俊朗,一表人才,能为公子唱曲,是柳儿的荣幸。”

    “你就是这样伺候悦兮公子的?”少爷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酒杯。

    柳儿赶忙上前替他斟酒,少年突然伸手抓住柳儿的手腕轻轻一扯。柳儿猝不及防,本能地轻呼一声,整个人已经落入他的怀中。

    “公子?”柳儿不敢挣扎,垂眸低语,“奴家给公子唱一支曲调欢快的小曲吧。”

    “沈舒悦也会这样抱着你吗?”少年的手掌肆无忌惮地在柳儿的腰间游离,最后落在她的臀部,用力捏了一把。

    “小姐,请自重。”柳儿的声音已经哽咽。她早已发现,今日的客人乃女扮男装,她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少女“哈哈”一笑,不只没有放开柳儿,反而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指腹轻轻划过她的嘴唇。慢慢地,她眼中的轻慢之色消散无痕,只剩下缠绵的深情,痴痴地凝视她。

    柳儿眼眶含泪,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少女倾身向前,嘴唇几乎贴着柳儿的脸颊。她低语:“我是女人又如何?女人也能让你快乐。”她轻笑,唇瓣若有似无地拂过柳儿的肌肤。

    柳儿一阵心慌,只听少女低头附在她耳边,一字一顿问她:“想试试吗?”柳儿双颊绯红,心口“怦怦”乱跳,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少女得寸进尺,把柳儿禁锢在自己与窗台之间。她一手搂着柳儿的纤腰,一手撩拨她的发丝,神情说不出的暧昧,仿佛下一刻就会低头强吻她。

    柳儿见惯了欢场的虚情假意,此刻竟然不知所措了。少女比她高挑,嘴唇饱满,脸颊红润,整个人透着健康的活力。她的眉角微微上扬,眼睛漆黑如墨,眼神流露出不属于女人的张扬。

    柳儿并不反感她的挑逗,心中反而升起隐隐的好奇,却又觉得这样是不对的。“小姐,你先放开我。”她心乱如麻,只能低声恳求少女。

    “不如我替你赎身,你跟了我吧。”少女再次捏住柳儿的下巴,“我保证,不管床上床下,我一定比沈舒悦那个病秧子强。”她刻意压低声音,挑眉轻问,“或者你想亲身比较一下?”

    “小姐,请慎言。”柳儿低垂眼睑,手指用力捏住窗台才能勉强控制情绪。

    “口是心非的小美人儿。”少女刮了一下柳儿的鼻尖。

    柳儿越加心慌,说不出一个字。转眼间,少女眉眼间的柔情不再,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她推开柳儿,倒一杯清酒一饮而尽,得意地说:“传闻果然没错,沈舒悦根本没有睡过你。而你,却对他并非深情不悔。”

    “你——”柳儿的眼眶蓄满眼泪,她深吸一口气,屈膝行礼,低声说,“奴家告退。”说完委委屈屈朝门口走去。

    “站住!”少女沉下了脸,拽着柳儿走回窗前,指着不远处的马车说,“看到了吗?你心心念念的悦兮公子就在那里,你不想得到他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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