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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欢叫:“谢谢北杨叔叔。”

    祁北杨的手搭在腿上, 死死握成拳头,僵硬地开口:“不用这么客气,也就只差了八岁而已……”

    哪里用的着叫叔叔!

    他内心郁结。

    孟老太爷并不赞成他的态度:“八岁怎么了?我同你爷爷一年出生, 不也叫他一声‘祁叔’?辈分这种东西, 就是规矩, 规矩可不能乱。”

    孟老太爷这个人生平最讲道义规矩,严格到不行;祁北杨知道, 所以他更难受了。

    他先前只了解孟老太爷同祁老爷子关系还不错,谁知道七拐八拐的,竟然还有这样的关系。

    祁北杨说:“我同林定是兄弟,桑桑又是林定的堂妹——”

    “谁稀罕和他们林家人扯上关系?”孟老太爷不悦了, 皱眉,“咱们自个儿算自个儿的,管他们林家人做什么。北杨啊,这些天你侄女也多亏了你照顾,以后她如果想继续在这里读书,也得你这个做叔叔的多照应照应了。”

    你侄女,做叔叔的。

    祁北杨这辈子都没能这么憋屈过。

    最终他也只是温和地笑:“孟老先生, 您放心。”

    余欢的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她担心的是,自己同祁北杨之间,是否还有着什么血缘关系?她不知道两家是个什么情况, 就算是出了三代的亲戚,那也不太好。

    孟老太爷的手掌心满是老茧,同余欢缓声介绍着家里的情况。

    余欢才知道自己还有个舅舅, 是孟老太爷的养子,战友的遗孤,自小就照顾了,和亲儿子没区别。舅舅至今未婚,膝下无子,这一次祭祖也回来了,现在仍留在老家那边,等安排妥了就来霞照市。

    孟老太爷久不归故国,这吃饭的地方还是祁北杨挑的,知道老人家口中,选的菜品也都贴合他老人家口味。

    毕竟是认亲,没有旁人,只有三人,孟老太爷坐在主位,余欢在左,祁北杨在右。

    大多数时间,都是孟老太爷同余欢聊天,问她这些年的生活情况,未来的打算——

    问到这里的时候,余欢迟疑一下,还是隐瞒了下去:“我只想好好读完书。”

    当着祁北杨的面,她没有说自己申请交换生的事情。

    孟老太爷感慨:“你母亲小时候也爱跳舞,可惜她没什么天分,也只能作为兴趣爱好,你要比她要强很多。”

    人上了年纪,大约真的会看淡生死,再提起孟恬的时候,孟老太爷语气平静,不见一丝悲恸。

    余欢胃口小,吃的不多,吃了没多少就饱了。只是瞧着老人家还在吃,她便小口小口地喝汤。

    孟老太爷问:“桑桑,你有没有交男朋友?”

    余欢想了想:“交过。”

    祁北杨直勾勾地盯着她。

    小姑娘笑的恬静:“后来发现性格不合,就和平分手了。”

    孟老太爷不置可否:“我也不是什么老古板,不会做出什么棒打鸳鸯的事情来。但有你母亲的前车之鉴,于情于理,你的婚姻大事,我都得参谋参谋。”

    余欢乖巧说好。

    ——反正,她对自己的未来另一半并不抱有期待。

    之前同祁北杨那段恋情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少女期许,朝夕相处,日月以对。余欢不是个薄情的人,幼时收到的第一件tutu裙至今仍洗干净收着,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一段感情。

    她只想着跳好芭蕾——有好多舞者会为了热爱的舞蹈选择孤身一人,余欢的打算也是这样。

    直到现在,也未曾变过。

    说到这里了,孟老太爷严肃地叮嘱祁北杨:“霞照市是你们祁家的地界,桑桑是我这糟老头子唯一的血脉了,你平时也注意着点,有什么野小子敢打桑桑的注意,你就照死里收拾。甭管出多大的事,别怕,有我担着。”

    孟老太爷哪里能想得到,欺负余欢最狠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祁北杨笑吟吟:“您就放心吧。”

    就算孟老太爷不说什么,他也会将那些胆敢觊觎的家伙一个个收拾妥当,叫他们不敢再起一点贼心来。

    比如说,那个余希。

    披着伪善的皮,打着哥哥的幌子接近余欢——余欢涉世未深,看不透这羊皮下的饿狼,可他不同。

    唯有男人最懂男人,余希偶尔看向余欢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渴求。

    余希如果真的是堂堂正正的,那祁北杨也没什么好说的;但令人生厌的是,这家伙总是打着道貌岸然的幌子,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吃过饭后,孟老太爷问了余欢,愿不愿意去他那边住上几天。

    余欢拒绝了。

    她如实说,自己现在还要准备期末考试,部分专业老师比较严格,她想先心无旁骛地准备考试,其他的都放一放。

    孟老太爷颇为赞同:“学业为大,你安心学习,别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分心。林家那边你也别管,有我在,他们不敢打扰你。”

    “外公,您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这还不好说,”孟老太爷笑眯眯,“美国那边的事务都有你舅舅打理,我现在是闲下来了;等桑桑考完试,我就带桑桑四处转转,咱们爷俩好好玩玩,好不好?”

    余欢笑着说了声好。

    孟老太爷果真也没有强留她,吃过饭后便送走她;祁北杨做好了一个晚辈该有的本分,温和礼貌到不同寻常。

    余欢不由自主多瞧了他几眼,他正微笑着同孟老太爷说话,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视线投注过来,落在她的身上。

    半明半暗间,他站的笔直,身姿挺拔,如巍巍玉山。

    余欢心跳蓦然漏了一拍,忙转过脸去,观察旁侧的广告牌,看上面模糊不清的字。

    ……美色并不能当饭吃,光有一副好皮囊,内里坏透了,也不顶用。

    许是孟老太爷警告过了林家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余欢全神贯注地复习备考,再也未收到林家人的骚扰。

    期间倒是又去了孟老太爷的住所一趟——他在霞照市有一处房产,听说孟恬当年就是带着余欢在这边住了一段时间,也是在那时候,余欢走丢的。

    或许也是这个原因,孟老太爷先前回来,从不曾踏足此地;但如今不同,余欢回来,算是失而复得,他这才又住进来。

    余欢对这个房子却毫无记忆,那些幼时的记忆,都被一场病给抽离掉了。不过她感恩自己并未转变成脑炎,没有被烧成一个傻子。

    上天待她已经足够仁慈。

    她也见到了自己的舅舅,孟植。

    孟植比她母亲年长两岁,是个沉默温和的中年人,他初初瞧见余欢时有些发愣,很快反应过来,微笑着问她想要喝些什么。

    余欢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舅舅印象还不错,概因瞧见他对待孟老太爷是真的好,饭时会提醒他不宜饮酒,也会在饭后取了热水与药来请老太爷服药。

    孟老太爷上了年纪,血压有些高,别的倒没什么问题。

    余欢也放了心。

    林家人且不提,孟老太爷是真心待她好,尊重她的意见,不会像林朗风那样道德绑架她。

    关于出去玩的事,余欢当时只以为孟老太爷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等她考试完之后,孟老太爷还真的又打电话给她,说已经安排好了,准备带她出去玩一圈。

    然而,等孟老太爷说出要去曲镇的时候,余欢愣住了。

    良久,不忍拂了孟老太爷的意,她才应承下来。

    其实她已经去过两次曲镇,都是同祁北杨一起。

    因着贫困,余欢去过的地方很少;当努力生活已经成为一种目标的时候,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和金钱来填充眼界开拓视野。

    祁北杨工作忙,带她出去游玩的时间其实也不多——时间最长的一次,是余欢说,自己还未见过真正的南方小镇。

    次日,祁北杨就推了几场会议,带她出去玩,曲镇的商业化还好,又频频在古诗词中出现,便选定了这里。两人在曲镇过了三天两夜,从早到晚黏在一起,那时候北方已经快落霜了,南方依旧可以只穿件风衣长裙。

    两人没有去大热的景点打卡,只爱在安静的民巷中散步,仿佛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情侣。

    余欢按照地图找藏在民居中的各类小博物馆,可惜在面对这样复杂的窄巷小道时,高德地图似乎试了灵,乱七八糟的指挥,竟然还让他们从屋顶上越过去。两人一筹莫展,只好求助路人,头发花白的老爷爷一口吴侬软语,语调平缓,可惜祁北杨听不懂。最终离开的时候,老爷爷送给两人一把干桂花,装在塑料袋中,香喷喷。

    路边有肥肥的三花猫懒洋洋晒太阳,梧桐树叶子阔大,有老太太坐在河边的藤椅上,听着收音机的昆曲,半眯着眼睛。

    安静温和。

    他们晚上住的房间中燃着淡淡的熏香,栀子花的味道,干干净净,柔和到像一缕烟。白天老爷爷赠送的干桂花就摆在桌子上,余欢闻着闻着就饿了,想吃桂花糕。祁北杨本都脱掉了外套,又下楼去给她买。

    足足过了接近一个半小时才买来,桂花糕都有些凉了,他依旧献宝一样,笑吟吟地递过来:“尝尝,甜吗?”

    甜是真甜,甜到心里面去。

    窗外月色很好,纱幔半掩,白天走的累了,余欢的小,腿肚有些酸,祁北杨挽起袖子,按照网上的视频笨拙地给她按摩揉捏,以使她放松。

    揉着揉着,余欢调皮,拿脚踢了他一下,这一下可算是撩起了火,祁北杨也不揉了,直直地攥着她的脚腕,眉梢眼角都是笑:“你这是在暗示我吗?”

    余欢哪里想暗示,只努力往后缩,却被他捉了回去,抱在怀中。

    祁北杨说:“今天玩的开不开心?”

    余欢点头。

    当然开心,这边人物风情,同霞照市截然不同,她见识到了好多之前未曾见过的东西。

    他买的桂花糕也那样甜。

    祁北杨又说:“桑桑是开心了,可我还饿着呢……也哄哄我,成么?”

    说着,手指便移到她的腰间。

    余欢只红着脸点头,软软叮嘱他:“那你要小点力气啊。”

    那天祁北杨格外温柔,像是窗外怎么投注来一地柔软干净的月光。

    但也仅仅有那么一次。

    彻底决裂之后,祁北杨也曾再带她去曲镇玩过,只是再去已是寒冬,物非人也非。

    猫咪缩在温暖的房子中不肯出来,墙壁上的爬山虎只余光秃秃的杆。南方的河面极少结冰,瞧上去依旧寂静的要命。

    晚上住处同上次一样,祁北杨买了桂花糕,同上次那家一模一样,而余欢拒绝了。

    她说自己胃口不佳,一点儿甜腻的东西都吃不下。

    祁北杨便沉默地将桂花糕放在桌子上。

    他挽了袖子来,要给她揉腿,而余欢将腿缩到被子中,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肯叫他近身。

    她说:“我不累,不需要。”

    祁北杨也上了气性,闷声解自己的衣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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