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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节父亲也有私房钱

    父亲恢复值班员工作,休班可以干家里的活,还能挣到倒班的加班费。每月发工资,按时如数交给母亲。

    不过,父亲也曾有过“私房钱”,那仅仅是一元钱。就因为那一元钱,母亲不依不饶地和父亲吵了一架。

    家里的财权全由母亲掌管。母亲虽然没文化,却非常精于家庭财务管理,每月是大月份还是小月份,父亲值多少个班,应该开多少钱,总能算得元角不差。每当接过父亲交来的工资,母亲掐在手里,锁眉凝眸地盘算好一个月的用项,才长长地舒口气。父亲顺利地交完帐,赶紧去干院子里的活儿,即便是刚刚下一个大夜班。

    那时林区的木材很多,每天从山上下来的元条(原木)车一列接一列,父亲值班时一点也闲不着,下班也不容空儿休息。常见他在劈柈子时,手拄着斧把就睡着了,身子一闪险些摔倒才猛醒过来,随后又沉重地举起大斧。

    读大学的哥哥寒假后返校的前两天,母亲为他凑路费时有点犯难。本想这次给哥哥多带几元钱,可又没法挪用家庭开支的其他预算。眼看着在本地读书的我们这一小帮儿(老弟老妹不够上学年龄,仍有五个在读)也要开学了,都得花钱。

    刚交班回来吃饭的父亲,知道母亲在为钱打不开点儿发愁,一下子想到什么,手插进内衣,摸出一张折成三折的一元钱递给母亲。母亲接过钱愣一下,随即翻脸,一把夺过父亲手里的筷子,质问为啥要留小份子,偷藏私房钱?父亲嘴里含着饭一时说不清,母亲不容父亲辩解,连珠炮似地数落一大通,说父亲“你不是能藏心眼儿吗?那你就别回这个家了!”把没穿棉衣的父亲推出门外,挂上房门。父亲在外面瑟缩着身子,喊我快把棉大衣送出去,母亲嚷着“不给他,冻死他!”并没有阻拦。

    母亲疑惑地叨咕着,“这死老头子,把哪个月的工资偷着匿下一元钱呢?”接近中午,哥哥从小棚子出来,才解开这个谜。

    哥哥每次寒暑假回来,把院子里的活干完以后,临走前几天再把塞满杂物的小棚子彻底清理一遍。象摆放商品那样,把杂七杂八的东西分门别类地安置在最适合的地方,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伸手就能摸到。一些无法缝补不能再穿的破衣烂衫,经母亲同意,把没有窟窿的部分撕成大大小小的布片,挑出结实一点的留着补衣服,其余的都平展方正地叠在一起。如果还有时间,哥哥会用这些小布片糊成硬硬的做鞋底的“袼薄”。他从阴冷的小棚子出来,灰头土脸,冻得直淌清鼻涕。

    哥哥仔细查看父亲的那一元钱,肯定地说,这是他给父亲的,背面记有车次。

    原来,哥哥放寒假回来那天,父亲起早去接站,到家后,怕上班迟到,没顾得吃早饭就匆匆走了。哥哥追上去,把仅剩的一元钱塞给父亲,叮嘱他经过二饭店一定要买俩馒头吃。这一元钱在父亲内衣口袋里装一个来月,现在竟然成了偷藏私房钱的“证据”。议论间,我们想起只吃几口饭就被母亲推出门外的父亲。

    屋后杖子外,父亲坐在爬犁上,背靠杖子已经睡着了。路边积了一冬的左邻右舍倾倒的冰雪垃圾山,刚刚被父亲清运一部分。他是值一夜的班,还没填饱肚子就干这么多活儿。母亲让叫醒父亲,扶他回屋里睡。

    哥哥走的那天,我送到火车站。买完车票,哥哥把母亲给多带的五元钱交给我,特别嘱咐:“把那一元钱还给爸,他也是在外面工作的大男人,不能囊空如洗啊。”

    每当想起这件事,总有苦涩的潮水撞击心头。十多年前我曾写过一篇散文,题目就是《爸爸的私房钱》,发表在《北方文学》月刊,被多家网站转发,现在上网还能搜索得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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