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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我的娜塔莎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喊着:“爸!爸!”屋内无人应声。

    庞天德要把纪子送医院,可是没有车。他找出以前的绑腿,把纪子背起来,然后再用绑腿绑在自己的腰上。就这样,他骑着自行车把纪子带到离家最近的市第二医院。可是,大门前有战士和穿白大褂的人把守着,只出不进。门卫拿大喇叭冲人们喊:“同志们,二院已经满员了,病人都没地方放了。赶紧把病人送到三院或者就近的小医院——”

    正是深夜,街灯昏暗。庞天德抱着纪子,和另外两个扶着病人的家属一起站在路边拦车可是等了好久也没见一辆车来,庞天德心急如焚。忽然,一辆邮局用的绿色三轮摩托开过来,庞天德一不做二不休,抱着纪子站在路中间咬牙不动。摩托停下,司机伸出头喊:“干什么你?”庞天德也喊:“救人,去三院!”司机说:“不行,送电报的。”庞天德把纪子放到车厢里,然后把司机一把拎出来,对另一个病人的家属说:“快上来!”司机冲上来,又被庞天德推开。庞天德坐上驾驶座,把车飞快地开走了。第三医院也是一片混乱景象。庞天德抱着纪子在门诊前登记,一个护士拿着笔坐在桌前。庞天德说:“叫纪子。”护士问:“什么纪子?报大名!”庞天德醒悟:“啊,伊田纪子,不对,庞纪子。”“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像个日本名?”“你就写上纪子得了,救命要紧!”

    护士说:“那也得登记啊!什么单位?”“没单位。”“没单位?上学?”“也不是。”“那怎么回事?总不会是盲流吧?”“怎么回事也得治病啊,你快点吧!”护士放下笔:“不行,我得和护士长汇报。你等一下吧。”

    纪子醒了,羸弱地说:“天德君,是你吗?你回来啦?真对不起,我没把干爹照顾好……”庞天德抱紧纪子说:“坚持住!咱们已经到医院了。”

    纪子说:“我听到了,人家不给治,就算了,别跟人家打架。谁让我是日本人呢……”庞天德摇晃着纪子说:“纪子,你千万别睡!等着,马上治!”纪子艰难地微笑道:“天德君,你这样抱着我,好暖和啊……我就这样睡过去,也知足了……你不要放下我啊!我好幸福啊!天德君,你就让我,在你的怀里,就这样睡去吧,睡去吧……”纪子闭上眼睛。庞天德大喊:“纪子别睡!”

    纪子终于住进了病房,经过抢救,病情稳定了。阳光照在纪子蜡黄的脸上,庞天德在旁边看着她。纪子说:“天德君,我这没事了,你快去二院那边,看看干爹吧。”庞天德说:“你睡的时候,我已经去了,他恢复得挺好,没事。”

    这时,摩托车司机领着一个警察进来,司机指着庞天德说:“就是他抢了我的车!”庞天德不等警察问,急忙说:“是我,我认罪。”警察看看纪子问:“病人救过来了?”庞天德说:“救过来了。”警察看看司机:“车不是没事吗?开走吧。”

    太阳当头照,没有一丝风。庞天德骑着一辆平板三轮车拉着庞善祖和纪子,到院门口把车停下喊:“到家喽!咱可不在医院里住了,闹闹哄哄的。这回我给你们当护士。”庞善祖感慨道:“纪子,咱们是鬼门关里走了一回啊!我这条老命,多亏你了。”纪子掀开被子要下车:“那是您老命大。”

    庞天德说:“哎,都别动。我一个一个来,先背老爷子,再出来抱你,不许动啊!”庞天德把庞善祖背起进院,过了一会儿,他又跑出来抱起纪子。纪子用手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说:“天德君,其实我能走动,我就是愿意让你抱我!等病好了,就抱不着了。你慢点走,多抱我一会儿。”庞天德支吾着:“一会儿想吃什么?我来做。”

    庞天德扎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手上端着两碗馄饨,给老爹和纪子一人送一碗。他伺候两人吃过饭,感到有些累,就走到葡萄架下,靠在树上休息了一下,然后进厕所又拉又吐。他从厕所出来,摘下围裙,擦着嘴,又擦头上的汗,自己摸摸额头,慢慢走到躺椅边,一下子坐下去。

    庞天德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给庞善祖打针,手法很专业。庞善祖问:“你这手儿从哪学的?还像那么回事,不疼。”庞天德说:“当年在八十八国际旅,啥都得学。”庞天德来到纪子房间,举着针对纪子说:“来,把裤子解开,屁股露出来。”纪子不好意思道:“天德君,你说什么哪!怎么能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不想打。”庞天德催促道:“不打哪行?病还没好利索呢。快点,我打针不疼。”纪子磨蹭着:“我自己打吧……”

    庞天德说:“你给自己屁股怎么打?怕什么?这是治病,你不是我妹子吗?有啥不好意思的!”纪子一边慢慢地脱裤,一边嘟哝着:“真是让人脸红啊,还说是你妹子这样的话……”

    傍晚,纪子身上披着毛巾被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庞天德趴在小桌上睡着了,她喊叫着推他。庞天德醒来说:“哦,睡着了。你怎么出来了?”纪子说:“真是对不起,你是为了我们,太累了。快回你屋里去休息,明天早饭我来做。”

    早晨,纪子从自己房间出来,走到庞善祖的窗前听了听,又走到庞天德的房门前,看到门开着。她看了一眼,惊叫道:“天德君?”急忙进屋,看到小桌上的茶杯下压着一张纸,她忙拿起来看:“纪子,我去医院看看,不用担心,我自己会回来。要是我不回来了,请你照顾好老爷子,你自己也保重。”

    纪子知道庞天德也得了霍乱,就发疯一样地跑到第二医院,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进,撞了好几个人。她在走廊里拦住一个护士问:“对不起,请问,新来的住哪儿?昨天晚上来的……”护士问:“叫什么?”“庞天德。”

    护士翻看大本夹子:“没有。”纪子急了,不停地鞠躬:“怎么会没有呢?请再找找。谢谢。”“就是没有,来的都登记。到别的医院看看吧。”

    纪子又发疯一样地跑到第三医院,在登记的护士面前喘着气说:“姐姐,请你,帮我找人、帮我查个人,叫庞天德。快!”护士翻了一下登记本:“庞天德,噢,在十九号病房。呀,十九号是危重啊!你快去吧。”

    十九号病房门前,两个戴口罩的战士守在门边,纪子跑来要进,被战士拦住。纪子流着泪说:“我是家属,请让我进去。谢谢你了,请让我……”战士面无表情,手挡在门边。纪子扒着小窗子往里看,叫着:“天德君!天德君!”

    一位医生出来,纪子问:“医生,请问,庞天德怎么样了?”医生说:“你是庞天德的家属?他是昨夜里倒在街上被部队的人送来的,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很遗憾,你们准备后事吧。”

    纪子哭出来:“他昨天还给我打针,给我做饭呢,怎么可能?弄错了吧?请原谅我说这样的话,可是,是不是弄错了?”医生说:“姓庞的就他一个。这个病死亡率太高了,没办法,昨晚上死了十七个。节哀吧。”

    一个护士出来说:“张医生,那个庞天德一直在说什么,听不清。”医生说:“那是呓语,是弥留之际了。”纪子呜呜哭着,鞠着躬:“请让我进去吧——”医生看着她,摇头叹气:“把口罩戴好,脖子扎上,手别碰任何东西,进去看看吧。”

    纪子流着泪,头伏在庞天德的嘴边听着。庞天德咕噜着微弱的声音:“娜塔莎,信,河边,等我,娜塔莎……”纪子嘴凑在庞天德耳边说:“天德君,我是纪子,你有话要对我说吗?”庞天德闭上了嘴。护士把纪子拉开,纪子叫着:“不!他没死,他还没说完呢——天德君!天德君你别走啊——”纪子昏过去了,等她醒过来,庞天德被送进了太平间。

    纪子流着泪,不管不顾地跑向通往太平间的走廊,被穿白大褂的人拦住。纪子哀求道:“求求你,让我过去!”门卫说:“那边都是死的了。”纪子喊:“死的我也要!请让我过去——”门卫推开她:“别闹了!这都什么时候了?”

    纪子费力地爬过一面墙,跳过去,摔在地上,她爬起来,跑向太平间。太平间的门大开着,门外停着一辆拉尸体的卡车。搬运工把房间内的尸体搬出来,装到车上。纪子跑到车边,向里看看,又跑进太平间找。

    搬运工喊:“你干什么的?”纪子说:“请原谅,我找我的家人,他没死!请让我找找。”另一个搬运工说:“是个疯子,受刺激了,说话这么有礼貌,可惜了。”纪子进去没找到,出来要上车,搬运工不让上。纪子哭着:“屋里没有,我的人呢?你们把我的人放哪儿去了?他是刚推出来的……”搬运工说:“姑娘,上边有令,霍乱死的病人,一律装车拉走,骨灰也不留。你就在家里立个牌位得了。”

    车要开了,纪子疯了似的往车上爬:“求求你们让我上去——”搬运工把她的手掰开,推开她,然后推上车厢板,只扣了一个钩,上车发动了。纪子又抓住车厢不放手,车把她带起来,她的脚在地上拖着。车停下,两个搬运工下来看着纪子,纪子倔强地瞪着他们,手抓着车厢不放。

    一个搬运工说:“我们去火葬场,你也去呀?”纪子不说话,硬向车上爬。另一个说:“还真是个疯子,走吧,别管她,完事再把她拉回来。”

    尸体平放在卡车的车板上,只有一层。纪子在尸体里挨个认着喊着:“天德君,天德君——”她找到了庞天德,一把抱在怀里,流着泪喊:“天德君,我的天德君!你不会死,你怎么会死呢?你就是叫娜塔莎的名字,不叫我的名字,我也不让你死!告诉我你没死……天德君,请说话吧,请说你没死……”

    运尸车在一条僻静小街的小饭馆前停住,搬运工和司机跳下来要打个尖。纪子把庞天德的身子往后移到车厢后板旁,她跳下车,悄悄把车厢板打开,把庞天德的身体拉下来,放到地上,又把车厢板推上,也扣了一个钩,然后吃力地背起庞天德,跑进一个胡同里。

    纪子摇摇晃晃地背着庞天德来到废品站的墙边,正好那里有一辆小手推车,她把庞天德放到车上,又把自己的外衣脱下给他盖上,掏出几张零钞票,用砖头压在放车子的地方,推起庞天德走了。

    庞善祖在院门前张望,见纪子推着手推车过来,忙迎上去。纪子说:“干爹,快帮我把他放到我背上,我背他进屋。”庞善祖惊呼:“我的天哪,这是咋回事啊?人还活着吗?”纪子说:“请先进屋再说吧。干爹对不起,辛苦您了。”

    庞天德在床上睡着,身上盖了好几床被子,纪子还在往他身上加被,嘴里念叨着:“天德君你不能死,你死了,干爹怎么办?我怎么办?请你一定活过来,要活过来,听到没有?”庞善祖给庞天德把脉,他摇着头,不禁老泪坠落:“纪子,别忙了,没用了,我搭不着脉了。”

    纪子喊:“不,天德君没有死!他不会死!”她坚持给庞天德打针。庞善祖说:“纪子啊,你尽力了,咱爷儿俩给他准备后事吧。”纪子眼含热泪说:“干爹,我当时,不是也死过去了吗?不是又活过来了吗?你常说,看天意那样的话,咱们就看天意吧。”

    庞善祖老泪纵横,他抹了一把,仰起脸说:“唉,想不到你救了我,他又救了你,他自个却走了。天意啊!今天还收到娜塔莎来的信,苏联来的,火化的时候,也一块烧了吧,毕竟他们也好过一场。”

    纪子问:“又来信了?在哪儿?”庞善祖从怀里掏出信,递给纪子:“看看,还写着亲收,这么大字儿。”纪子看了看,把信放到自己衣袋里。

    纪子请来中医韩先生给庞天德把脉,庞善祖坐在一旁看着。韩先生扒开庞天德的眼睛看看,又用舌板撬开嘴看看舌:“这个病症,我还真是第一次遇到。按说,经过霍乱病没死,就已经是奇迹了,这个脉……”庞善祖说:“人要是死了身上不是要凉吗?我摸他的身上,也没凉,但也不热。”韩先生说:“我不敢贸然下药,不是还用着西医的药针吗?再用几天试试看,要是不行,我再来。”

    夜晚,纪子坐在桌前写信。她犹豫着,欲写又止,最后还是提笔写下去。她在信中告诉娜塔莎:“……天德君,他在这次霍乱中,没有挺过来,他死了。我们都很悲伤。你一定也悲伤吧?悲伤之后,就忘了他吧。我们正在准备为他办后事。那么,就是说,我们庞家和你,你和我们庞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纪子寄了信,又买了药,骑上自行车回到家里,庞善祖激动地告诉她:“纪子!人活了!天德还有气儿!”纪子扔了车子就冲进屋,抱着庞天德的头流泪呼唤:“天德君,我是纪子,纪子——”庞天德发出微弱的声音:“喝……水……喝……”

    庞善祖说:“快去找韩先生吧?”纪子坚决说:“不行,上医院!”纪子把庞天德背到院子里,对庞善祖说:“干爹,你找个绳子,把天德君捆到我身上。快!”庞善祖答应着,找来一根绳子,把庞天德和纪子的上身捆在了一起。可是庞天德腿长,两只脚在地下拖着。

    纪子想了想说:“这样不行,让他骑在车座上,我抱着他,绑紧点儿。”两人忙乎着,把庞天德放到车座上,脸朝后,头搭在纪子的肩膀上,纪子骑在后座上蹬车,庞善祖又用绳子捆起他们。

    纪子带着庞天德,蹬着车走在街上,这奇特的画面吸引了好多人注目。一辆军用吉普追着纪子的自行车并排走,车里伸出一个人头:“同志,怎么回事?”纪子说:“去医院,救人。”车里的人说:“停下,上我的车。”跳下一个战士,帮纪子把绳子解开,把庞天德架到吉普车上,纪子也上了车。战士骑着自行车,在吉普车后面跟着。

    庞天德被救过来了,医生、护士都说这是个奇迹。

    纪子用湿毛巾给庞天德擦脸后,端盆出去。庞善祖坐在庞天德的病床前说:“天德啊,知道你是咋活过来的吗?”“不知道。”“你还记得啥?”“我就记得,给你们做饭、打针,然后就热啊,像火烤一样。后来就又冷啊,像掉进冰窖一样。再后来就是困啊,像一辈子没睡过觉,就睡啊睡啊……”

    庞善祖说:“傻小子,你自己跑到医院,纪子疯了似的找你。医院给你下了死亡通知,纪子当场就昏过去了。医院把你弄进太平间,纪子又从死人堆里把你抢回来。这孩子也神了,她就说你没死,就不信,把你放家里不让动,把你又给捅鼓活了。”庞天德说:“爸你咋说话呢,啥叫捅鼓活了?”

    庞善祖说:“可不就是她把你给捅鼓活了!咱俩的命都是她救的,你得记着!”庞天德说:“记着记着。”庞善祖说:“这丫头,中!牢靠!”

    庞天德问:“爸,这些天,咱家来信了吗?”庞善祖不太自然地掩饰过去:“信?啥信?没有,没信。”

    走廊里,医生对纪子说:“他身体素质好,生命力顽强,恢复得也不错,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回家慢慢养着。医院里病人多,多待这儿也不利。”纪子鞠躬道:“那就,谢谢了,您辛苦了。真是感谢您!”说罢一溜儿小跑到病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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