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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大明皇后:揽溪传(全)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是夜,姜贵妃暴毙。没过几天,皇上便揪了孙家的一个错处,冠以严罪,一家老小全部流放,就连过世已久的孙皇贵妃也被迁出了定陵。

    自此,皇宫之中涌起一股暗流。姜贵妃宫中自不必说,那天夜里,所有的宫人都下了东厂大狱。而后,又牵连出许多王恭妃、已逝孙皇贵妃二十多年前的旧宫人,也通通下了狱。

    这其中的因由,也只有我们知晓了。

    我站在窗前出神,也不知云横在我身后等了多久了,她见我回过身来,才轻声道:“选侍,琉璃已在大狱里咬舌自尽,您可以放心了。”

    放心?我有些恍惚,是啊,她死了,再说不出什么来。徐瑞为求自保,也会对此事避而远之,我们安全了。

    我欲言又止,只是不由得叹了口气。

    “选侍是在心疼琉璃?”云横悲哀地一笑,“其实对于一个忠心护主的奴婢来说,能亲自为主子报仇,于愿足矣。她心里一定很快活。”

    “她不是奴婢。”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定定地看她,“烟绕不是奴婢,你也不是。”

    所谓主仆情深,实则金兰之义,有时候女子之间的感情,更加情真意切。

    皇上将孙皇贵妃从定陵里赶出去,是为自己从未谋面的嫡长子生气。皇上杀姜贵妃,却是为另一个女子遮掩。

    “毓德宫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皇上还是照去,每逢夜宴,依旧召郑贵妃相陪,就同往常一样,恩爱非常。”

    最是无情帝王家,对于不爱的人,皇上是真无情,可对于他一心深爱的人,他也可以称得上是普天之下最难长情,却又最长情的人了。

    这些天来,宫中被抓去了许多老人儿,皇上要查清楚的事,一定已然水落石出。陷害后妃、太子亲母,不是小罪,可皇上待她依旧,甚至为了替她遮掩,急匆匆杀了自己另一位宠妃灭口。

    我从而更加领悟了,为什么当初,卫宁妃会那样说,“以她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此举无异于蚍蜉撼树”。

    皇上对郑贵妃爱甚,几十年如一日,早已超过我的想象。就算有人列出她无数不可饶恕的罪状,可只要皇上爱她,我们这些蝼蚁,也撼动不了她分毫。

    真是让人,感动又憎恶。

    我忽地感到有些无力与绝望,眼前一阵阵发黑,伸手去扶窗框,却抓了一个空,还好云横眼疾手快扶住我。闭眼缓了一会儿,眩晕感渐渐消失,我才敢慢慢挪步。

    低头一看,袖口划了道小口子。云横道:“奴婢为选侍更衣。”

    “不用了,我全身没力气,不想折腾,口子不大,你就这么给我缝缝。”我小心地靠坐到软榻上,把手臂搁在小几上。

    云横见我吃力,不忍道:“也好。”立即掏出针线包,抽出几根颜色相近的丝线与衣裳的颜色比对,穿针引线……

    见云横缝补的针法,正是和那日我替公孙徵缝补的针法一样,我脑中顿时闪过了许多画面——

    皇后大红的腰带上微微凸起一个点儿,仿佛缀着一颗圆状的东西在腰带内里,贴身置着,当时就看着极为眼熟,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可是现在,我想起来了。

    一条红腰带,一条白腰带,颜色不一样,可那凸起的大小和弧度,都是极为相似的,我应该不会记错的。

    我心中一惊,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却又狠狠摇摇头,想把那个荒唐的联想赶走。可那个想法一次又一次地冒出来,根深蒂固一般,直到最终,内心的理智告诉自己,那个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

    公孙徵可能就是皇后的儿子,是大明王朝的嫡长子。

    心中顿时犹如擂鼓,咚咚咚敲得我头昏脑涨,耳鸣眼花,这个猜测,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一时间,许多的疑问从我脑子里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他为什么来到朱常洛身边?朱常洛知道他的身份吗?皇后知道他的身份吗?知道以后又会怎么样?我仿佛看到一排滔天巨浪迎面扑来,之后便是一阵天翻地覆,其间的纷乱不是我全凭猜测能够理清楚的,不由得又是一阵眩晕。

    我一点儿一点儿勉力镇定,说到底,这只是我的猜测,也许公孙徵腰带上恰巧是缀了颗珍珠,也那般大小,却是白珍珠呢?

    金色南珠旷绝一世,不会有第三颗,是与不是,我只消一看,便能知晓。

    “选侍的脸色不好,可是累了,歇一歇吧。”云横收了针线,关切道。

    此时,犹如千百个尖啸在我脑子里乱窜,嘈杂得很,我按了按太阳穴:“无妨的,苏苏姑娘呢?”

    “苏苏姑娘在院子里捉麻雀玩儿呢,选侍找她?”

    我点点头,不一会儿,冷苏苏便兴冲冲地跑进来了,衣衫上尽是灰尘,刘海被汗水濡湿了,却挡不住明亮如星的双眸。她大咧咧地抹了一把汗,将桌上凉的凉茶一饮而尽:“你找我?”

    “来,擦擦汗。”我将手巾递给她,心底里莫名地竟有些羡慕,“怎么想起来捉麻雀了?”

    “这不是无聊嘛!你动不动就要休息,又不能和我玩儿。”她抱怨了一句,咕哝道,“公孙徵在就好了。”

    “不知道公孙先生回京师没有?”

    “你找他吗?你找他!”冷苏苏仿佛大喜过望,“一定有很重要的事?”

    “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我连连摆手,差点儿忘了编好的托词,“就是想问问他太子的情况,还有……啊,对,我也觉得无聊得很,想再弄只乌龟来养养,宫里也没有好的,就想托他……”

    “这两件事很重要啊!”冷苏苏挥舞着手脚兴奋道,“一个是太子的安危,一个是你和宝宝的喜乐,简直太重要了!快点儿让他入宫吧!”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高兴,加上有点儿心虚,结巴地答:“好啊。”

    “不行!”冷苏苏又蓦地截断我,“不行,他进宫办完事,可说走就走了,我和他有言在先,又不能跟去,不如你派我出宫去传话,好不好?”

    “啊?”可我也要见公孙徵,才能找机会印证我心中的猜想。

    我还没想好怎么办,又听冷苏苏道:“不行!”她踌躇了半晌,才懊恼道,“公孙徵说了,不让我自己去找他……不如,我们一起出宫?”

    “出宫?”我为难道,“不方便吧?”

    “哎呀,有什么不方便的,”冷苏苏压低声音道,“你忘了,书房里有一条密道,直通公孙徵的家,我们去嘛!”

    见我犹豫,她马上黏过来:“去嘛,宫里好闷的,这样我很快就会病倒的,到时候谁来保护你啊?你就当陪我出去透透气,好姐姐,我们去嘛,啊?”

    云横在一旁道:“选侍去也无妨,万荷台有奴婢替您挡着,只说选侍养胎,没有人敢为难。”

    想了想,为将心底的疑惑探个究竟,便答应了。

    我们从地道里出来,只见天色已经暗了。书房里没有点灯,阴沉宁谧,一堆堆的书叠放得整整齐齐,足见主人是个爱收捡的人。

    冷苏苏“咦”了一声,跨着大步四处看了看:“他今天怎么没在书房啊?”

    “公孙先生是不是不在家?”我迟疑道。

    “不会,他一定在家的。”冷苏苏忙摆手,“你不知道,他这个人呀,外表年少,内心实则住着个老夫子,天黑了就不出门了,看看书,洗洗睡,特没劲儿。”

    我笑了:“你怎么知道?”

    “呃……我家温公子说的,约公孙公子宜早不宜迟,若迟了,他就睡了。”冷苏苏随口道,把门打开,拉了我就走,“反正他家就这么大点儿,不在这儿,就在那儿,走,那边去看看。”

    她还真是自来熟,不对,看她这轻车熟路的模样,只怕没少来。

    院子里也没有,正厅里也没有,书房对面的屋子里隐隐透出灯光,我还没来得及想清楚那是什么地方,冷苏苏就已经拉着我破门而入了。

    见着一块仙鹤朝阳图案的屏风,我心里大叫不好,可是已经迟了。我拽不过冷苏苏,慌乱间连捂眼睛也忘了。

    公孙徵家里就这么几间房,书房对面……是卧房。

    在卧房里,不是洗澡就是睡觉了,可没人会点着蜡烛睡觉,所以……

    公孙徵正在一只木桶里,陡然见两个女人闯进来,任寻常里再冷静自持,也不由得吓了一跳,猛一收长腿,“扑通”一声水花溅得老高,弄得水渍满地都是。

    “啊——”冷苏苏一声怪叫转了八九十个弯,震得我耳朵疼,她尖声道,“公孙徵你个流氓,洗澡也不知道锁门?”

    公孙徵脸都气白了,半晌才道:“这是我家,我锁什么门!”

    “我不管!你这样被别的女人看光了你知不知道!”

    “你就是‘别的女人’,还不快出去!”

    公孙徵那样温文的人,寻常也是能言会道的,可偏偏冷苏苏就像是他的克星,与她说话,就是秀才遇到兵了。

    两个人火气上来,一个也不管眼前是个赤裸的男人,一个也不管自己还泡在水里,就那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像小孩儿一样吵起来。

    我只觉脸上火辣辣的,摇摇头,努力驱赶脑中的躯体,掰开冷苏苏的手就急往外走。

    眼角余光瞥见屏风旁摆的一只凳子,上面放着一叠整洁的衣物,还好,我的脑子没有完全乱掉。知道腰带也许就在里面,情急之下,我只好靠过去,脚下假装一绊,便如愿带倒了凳子。

    凳子倒地,发出极大的声响,我借着屏风的遮挡,趁机在散乱的衣物中翻找。

    “怎么了?”屏风另一边传来公孙徵焦急的询问,然后是他“哗”一声出浴的水响,冷苏苏一声更脆利的尖叫。

    我翻找的速度与他窸窣披衣的速度竞赛,他很快赤脚过来,右手一把将我捞起,左手已经滑上脉搏,按了许久。

    抬眼便望见公孙徵专注的神情,眉峰微蹙,唇角紧抿,水珠滑过眉梢眼角纷纷落落,打湿了我的衣襟。他随便披着一件衣裳,来不及系紧,我的肩臂紧挨着他裸露的胸膛,透过薄薄的衣衫,可以感觉到湿润的热力。

    “可有哪里不舒服的?”他目光中的焦虑,让我心中蓦地一跳。

    我忙心虚地摇摇头。

    公孙徵眸光微抬,看了眼倒地的凳子,轻声道:“是我不好。”他扶起我,让我靠坐在他的床上。

    “你陪着王选侍,我去书房把衣服换了。”公孙徵似乎没兴致与苏苏继续争下去,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头也不抬地走出门去。

    冷苏苏跟着出去了:“等等我嘛!”

    “我换衣服你跟着干什么?”

    “你刚才……嗯!嗯!”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远了,我看了看依旧倒落在地上的凳子,心里不由得暗暗发急——

    那堆衣物里,没有那条腰带。

    再出现,公孙徵衣冠楚楚,腰间系的正是那条神秘的腰带,后来冷苏苏又吵着肚子饿,他便让我们等着,去了厨房。

    “公孙先生经天纬地之才,我们坐等他一个男人下厨,不太好吧?”我拽了拽冷苏苏。

    “哎呀,经天纬地之才就不用吃饭了吗?我们不来,他还不是要做给自己吃。”冷苏苏不耐道,“我问你,你会做饭吗?”

    我略微尴尬地摇摇头。

    “我也不会呀!那我俩去不是给他添乱吗?”冷苏苏毫无愧色,教育我道,“你呀,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见外了,这样很难相处的知不知道?”

    不一会儿,四个菜就上来了,都是家常的菜色,清炒菜心、白烧笋鸡、小葱拌豆腐、蒸蛋。色香俱全,特别是那盘小葱拌豆腐,鲜白色上面的星点儿嫩绿,十分可人。

    冷苏苏伏在桌上挨个闻了一遍,大赞:“公孙公子的手艺越发精进了,不如咱们喝一杯?”

    公孙徵放好碗筷:“别胡闹,王选侍怀有身孕,你又是个一喝就晕的主儿,一会儿还能回去吗?还有一钵汤。”

    趁着公孙徵去取汤,冷苏苏拉扯我道:“晚上我是不回去了,要回去你自个儿回去,听见没?”

    说罢,她自顾自地去角落里取了个坛子来,盖子揭开,屋里立刻酒香四溢,她又摸出两个杯子,拿酒斟满,望着我嘻嘻笑了一下:“你自己倒杯茶呀。”

    还真没人管得住她了,公孙徵来了一看,也只是瞪了她一眼,拿她没辙。

    冷苏苏猛灌两杯,大口吃菜,满足道:“嗯,不错!公孙公子,别说,你的菜真是越做越好吃了,没以前那么咸了。”

    “咸也没见你少吃。”公孙徵冷道。

    “那不是给你面子嘛!”

    “谢谢啊。”

    “不用谢!”冷苏苏大手一挥,又拿坛子来倒酒,却被公孙徵一把按住。

    “忘了,你三杯必倒,这是第三杯了。”

    “没事,我都跟揽溪商量好了,今晚就睡你家!”

    公孙徵一怔,一不留神酒坛子就到了冷苏苏手里,第三杯立马斟上。

    他转头看了眼酣畅淋漓的冷苏苏,一脸放弃,只向我道:“我待会儿给云横通个信儿。”

    三杯酒下肚,冷苏苏只死死地盯着公孙徵看,就快要盯出个洞来,她蓦地“嘿嘿”傻笑,伸手去摸公孙徵的下巴:“你真好看。”那神情,就仿佛浪荡子调戏良家妇女。

    公孙徵眼也未抬,熟练地躲过,将那盅蒸蛋推到我面前:“这是专给你做的,多吃些。”

    我指了指冷苏苏,惊疑未定:“苏苏要怎么办?”

    “不用管,接下来该哭了。”

    话音刚落,冷苏苏果然放声大哭起来,两只手掐住公孙徵的脖子摇晃:“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为什么……”

    “唉!”我惊慌地站起,却见公孙徵淡定地示意我坐:“你数三个数。”

    一,二,三。

    “咚!”冷苏苏重重地扑在桌上,一动也不动了,靠近些细听,就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公孙徵无奈地摇摇头:“每次都要来这么一出,睡着就好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希望这一幕是早些来还是晚些来。”

    我不由得莞尔:“我给公孙先生倒酒。”

    他忙接过:“我自己来。”

    忽地,事情有了转折,与往常都不一样——冷苏苏蓦地支起脑袋,愣了半晌,然后“哇”的一声,吐了公孙徵一身!

    我闻见那味道,也忍不住干呕起来,公孙徵立刻手忙脚乱地将冷苏苏整个拎出去了。

    待我在院子里缓过气来,公孙徵已经从书房里出来,为难地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污渍,没有走很近:“书房里间有张小床,她没事的,你放心。”

    我点点头,陡然发现此时正是个好时机:“公孙先生将外衣脱下来吧,你收拾屋子里面,衣裳交给我洗就好了。”

    “不用了,你就去我的卧房休息,今晚你就睡那儿,要是嫌闷,就在院子里坐会儿,我拿艾草来熏着。”

    我在院子里坐了会儿,发现公孙徵在院子里种了各个品种的兰草,绿叶纤细修长,如同主人一般幽雅。

    赏玩了一会儿,夜似乎深了,草丛里冒出零碎的虫鸣声,月亮又大又圆,黄澄澄的,甚至可以看见其中的阴暗斑点。一个人坐着也无甚趣味,加上有点儿冷,我便进屋里去了。

    吹了蜡烛,我平躺在床上,只等公孙徵睡去,我就潜去偷看他的腰带。

    被子上一股幽兰气味,陌生又熟悉,我翻来覆去,忽然摸到了一样东西,触手冰凉,似乎是一个香囊。我翻身坐起,借着明亮的月光,才看清,那香囊正面,绣着一个“温”字。

    是温公子的香囊?手指隔着锦布摸到一个弧形的薄片,还有两段窄长形状的东西。我顿了一顿,心知自己不应该拆开看,可是我因为与温公子有着特殊的一“面”之缘,又听公孙徵说过他那么多事情,我对他,着实起了好奇心。

    我将香囊打开,那一片弧形薄片竟是一片略长的断甲,染着浅粉的颜色,这颜色向来是未出闺阁的少女们惯染的,倒也没什么特别。

    再看那两段窄长的木片,是被折断的,拿起来一拼,正是一支寺庙里求的签,上面有字:“潭柘寺灵签,中,昙花一现终何意,朝朝魂梦空挂牵。”

    翻过来看背面,上面亦有字,像是后来有人写上去的,柳体行楷:“一现亦求。”

    不过昙花一现,他哪怕日日夜夜地牵挂,也要求得,可见用情之深。只是他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要把这支签折断呢?

    各人的世界,仅凭几样东西,又岂能知晓,我将香囊收起,压在枕头下面。我本不明白为什么冷苏苏会是公孙徵这里的常客,看来是因为温公子常常过来,她才来的。

    她是眉目间盈盈落花之意的有心人,只可惜那温公子流水无情,心系旁人,不甚怜惜。

    正厅里的灯光灭了,我又躺了许久,估摸着公孙徵应该睡熟了,才起身。

    还好,他睡觉也没有锁门的习惯,门一推就开了一条缝,没发出任何声响,我堪堪从缝里溜过去,心中不由得庆幸。

    今天的月格外明亮,如同从窗子外泼的一地水银,映得整个屋子里似乎都泛起荧光,看起来溶溶的。

    公孙徵躺的床应该是现支起来的,不宽。他平静地睡在流水般的月光中,面颊上浮起一层银粉,长发墨一般泼洒了半张床,薄薄的衣摆流泻在床沿上,好像仙境里的人。

    他的衣裳挂在一个木架上,最上面,就是那条陈旧典雅的腰带,我屏住呼吸,放轻脚步向那边移动,越来越近……

    就在我的手指离真相只差一毫米的时候,身后陡然伸出一只强有力的手臂。脚下只觉一空,转瞬间我被压到床上,他的一只手甚至还锁着我的喉,四目相对,是我从未见过的冷酷狠戾!

    我怎么忘了,公孙徵是习武之人,警觉定然高于常人。

    公孙徵也被我吓了一跳,触电般松手弹开,他皱眉道:“怎么是你?”

    我只觉心口“咚咚”狂跳得厉害,慢吞吞地爬起身来,垂眸想着借口:“我……我不……不,我有些不舒服,所以来找你。”

    他紧皱的眉峰慢慢舒缓,神色在月光下有几分柔和:“可吓着你了?”

    “没有,”我尴尬地一笑,回过神道,“太晚了,打扰了公孙先生休息,我这就回去。”

    他将我按下,道:“既说了身体不适,我怎么能让你就这么回去?”

    修长的手指仔细搭上我的脉,他眉目低垂,凝神诊了好一会儿,可能没觉出什么,又不放心地诊了一会儿,问道:“觉得哪里不舒服?”

    “头晕得厉害。”我说了个平日常犯的。

    他听着似松了一口气,微微笑道:“没有大碍,应该是晚上吃得太少了。”

    我忍不住又问:“阿洛什么时候回来?你找到他了吗?”

    他摇摇头,又宽慰道:“你放心,我一直都在找阿洛,一定能找到。等他回来,你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在一起,就圆满了。”

    此时此刻,我只能相信他。

    “还晕吗?我去煮一碗糖水鸡蛋,吃了就不会晕了。”公孙徵将被子盖在我身上,“马上来。”说罢,也没披件衣裳,就这么快步出去了。

    我没忘记自己的目的,见他走远,便从木架上取下那条腰带,翻过来一看,只见一颗金色的明珠在皎洁的月光中熠熠生辉!

    公孙徵真的是皇后的孩子,是大明朝的嫡长子!

    身子微微摇晃,我似乎真的眩晕起来……如果这是他的真实身份,那么他真的会尽力找朱常洛吗?

    没有了朱常洛,他就成了最有资格登上皇位的人……但凡他有一丁点儿野心,就不会让朱常洛活着回来了。

    会不会打从一开始,一切都是计中计呢?那个奇怪的村子,那两个称他为“少主”的村夫,刺客,朱常洛的消失……

    我应该相信他吗?

    木然地放下腰带,我的脑子越来越晕了,所有的东西在一起旋转,转得我连眼睛也不敢睁开了。

    也不知是真晕了,还是睡着了,那天夜里,我没有等到公孙徵的糖水鸡蛋,第二天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回到了卧房的床上,昨晚的一切,都好像一场梦一般。

    回到宫中,较之从前,我愈加深居简出,只是时常去探望太后。

    一日午后,我去咸安宫向太后请安,到时发现太子妃也在,我忙笑着告罪:“妾身惫懒了,比不上太子妃贤孝,以后要向太子妃学学,多来陪太后您老人家。”

    太后微微一笑:“现如今你身子重,不必介怀,待日后诞下皇长孙,只怕天天抱着他来给哀家瞧都不够呢。”

    太后蓦地咳嗽起来,颇有些止不住,直咳得面色潮红,我忙问道:“太后这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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