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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假凤虚凰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下半年山门太平无事, 商荣赵霁仍靠吵闹调剂生活,感情时好时坏。特别的经历算起来不过两件:一是二人结伴去林荫村探望赵京娘, 竟被告知她已于半月前上吊自尽。

    听赵员外家的人说一个月前赵京娘在赵匡胤护送下返家,员外见赵匡胤一表人才, 勇义过人,就想把女儿许配给他。可是赵匡胤声称自己在老家时就已娶妻生子,并且已和赵京娘结拜兄妹,不惮千里之遥送她回家皆为义气使然,若做出这等不礼不法之事就成了乱伦丧德的小人,传出去必受天下人耻笑,言罢决意辞去。

    他走后赵京娘回屋痛哭一场, 夜里趁家人全部睡下, 解下汗巾,悄悄在自家房内悬梁自缢,第二天清早家里人来唤她起床时,尸首早已僵透了。

    赵霁闻听噩耗, 当场哭个昏黑, 恳求赵家人带自己去陵墓祭拜。

    玄真派在当地威望高,他又曾救过京娘性命,这次在赵家仍颇受礼待。赵员外于是吩咐一名家丁领他和商荣前去扫墓。

    京娘未能落葬赵氏祖坟,被家人埋在林荫村外五里的山坡上,孤零零的坟冢立于荒烟蔓草间,周围多有狐狸豺狼挖洞筑巢,境况十分凄凉。

    赵霁到了坟前, 点上香蜡摆好供品,烧着纸,哭哭啼啼为义姐祝祭。

    商荣心里却只装着狐疑,方才在赵家他发现提到京娘死讯时,包括赵员外在内的所有人都面无悲色,给他们领路的家丁还一路唱着小曲,丝毫不为薄命的小姐难过,再看到这简陋得不像话的墓地,一系列不合情理的现象都得到呼应,加剧他的猜疑。

    当那个家丁大摇大摆跑到不远处的河沟边方便时,商荣拍拍赵霁肩膀,打断他的哭声。

    “你先别忙着伤心,赵小姐多半还没死。”

    赵霁莫名其妙地望着他,顺着他的眼神看向在河边撒尿的家丁。

    “哪有奴才敢在自家小姐的坟前做这种粗鄙下流的事,看他的年纪在赵家呆的时间也不短,又不像没德行的坏人,按理不该对赵小姐这么不敬。”

    他一提醒,赵霁也有所觉察,指着墓碑悄声道:“你是说京娘姐姐没葬在这儿?她还活着?”

    悲痛的起源一被掐断,焦急便匆匆冒头,他盯着那家丁站起来:“我去问问他。”

    商荣一把拉住:“你这样问他肯定不会说实话,待会儿我们请他去镇上喝酒,先把他灌醉再给点好处,不愁他不招。”

    在一坛老酒一两银子的辅助下,他们毫不费力套出实话,赵京娘果真没死,但已不在林荫村了。

    家丁说赵匡胤走时,京娘确曾悲伤过一阵子,家人怕她寻短见,寸步不离地守了几天,后来见她行止如常,精神也慢慢复原,便逐渐放松警惕。未曾想一天早上伺候她的丫鬟一觉醒来,见床上铺被整齐,人已不知去向,大伙儿先在家里找了一遍,发现京娘妆奁里的珠宝首饰全不见了,箱笼里也少了好些衣物,明白她这是离家出走,急忙分头追赶几十里,却终无所获。

    未婚闺女私奔出逃是桩极不光彩的丑闻,赵员外惊怒恼恨,下令家人停止搜寻,对外只说京娘自尽而亡,草草置办后事,选了块闲置多年的荒地,将她的衣物用品装在棺材里下葬,只当这个女儿已经死了。

    赵家问话前向家丁承诺绝不对外声张,因此也不能大张旗鼓寻找京娘,悄悄打听数月,终究未见眉目。

    商荣劝他别太担心,他早看出赵京娘是个外柔内刚的奇女子,她心灵手巧,女红家事样样能干,不会照顾不好自个儿,远离家乡那帮造谣生事的小人,没准还能时来运转。

    赵霁没奈何,只得顺应无常以期后会。

    另一件事颇为可乐,入秋的一天他和商荣去山谷的溪涧捞鱼,前天刚下过一场暴雨,溪中水位猛涨,他们沿着水岸寻找适合垂钓的位置,在一座峭壁前发现一头受困的大貘。

    赵霁也是到了峨眉山才认识这种动物,它们的外形乍看很像熊,被毛为黑白二色,脸和身体都圆乎乎胖嘟嘟的,眼睛装在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里,看上去懒洋洋的,特别可爱。

    因体型庞大,初识的人还当它们会吃肉伤人,其实这些胖子都是和尚出身,以竹子为主食,性情安静温顺,偶尔会跑到山民家里抱着铁锤铁铲之类的铁具大舔特舔,因此也被称为食铁兽。

    他们见着的那只大貘可能不慎落水,下半身浸泡在湍急的溪水中,两只爪子紧紧攀住光滑陡峭的石壁,像个粘在礁石上的大贝壳,进又不能进,退也不能退,委实可怜。

    二人决定出手搭救,迅速用树皮搓出一根长长的绳索,一头挂在石壁顶端的大树枝干上,由商荣牵着,赵霁带着另一头跳入水中,游到大貘身边。

    那是只五六岁的母貘,体积大他三倍,瞧着蠢蠢笨笨,实则极通灵性,看出这人是来救自己的,乖乖任他将绳索捆在自己前爪上。赵霁绑好绳索后向商荣报信,师徒俩一个在上面使劲拖拽,一个在下面用力托举,帮助大貘逃出水面。

    大貘的爪子比镰刀锋利,本身是攀岩能手,脱离激流便前后爪并举,一蹭一蹭爬上石壁,登顶后就地打个滚,甩出大片水珠,像淅淅沥沥的雨点溅了他们一脸。然后绕着他们转来转去嗅闻一遍,扭着大屁股,慢悠慢悠去了。

    两个人没当回事,谁想第二天大貘竟衔着一根嫩竹来到他们居住的茅屋,身后还跟着两只毛绒绒的小貘,一来就将他们刚刚搭好的竹篱笆啃得乱七八糟。这不算合格的报恩乐坏了少年们,就此与这憨态可掬的娘仨建交,还分别给它们取了名字。

    因貘食竹为生,便称母貘为“翠嫂”,将她那两个肉乎乎的大胖儿子叫做“大滚”、“二滚”。往后采摘渔猎时若碰上了,都会停下来与它们嬉戏一番,久之成了其乐融融的好朋友。

    秋尽冬深,到了年底,唐辛夷按时送来书信和大批礼物,送信人也照例等着赵霁写信回去复命。赵霁请他留宿玄真观,当晚在小茅屋写回信。

    中途商荣从温泉洗澡回来,将清洗后的衣服丢给他晾晒,赵霁离开的空挡里,他无意中瞟到摊在桌上的信笺,几行端正工整的文字像跳蚤跳进眼眶,咬疼他的眼睛。

    “既惠佳音,兼赐美物,厚爱殷勤,感铭肺腑……自分别以来无一日不思卿,远望青城,渺然神往,执笔时心有千言,叹纸短情长,未能尽诉……料卿之思念亦与余同,恨不能即与相聚,奈何你我皆有未竞之志,乃暂藏思念,如酿醇酒,朝夕珍重,以期来日之会……”

    赵霁和唐辛夷常有尺牍来往,商荣本着君子之道,从不过问他写信内容,今日偶然瞥见那大段大段的肉麻文字,方知这两个人一直借笔墨勾肩搭背。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情状跃然纸上。

    他厌恶唐辛夷,平时不准赵霁提起此人,赵霁也就不敢在他跟前细致表述自己对朋友的感情,使得商荣在看到这封信以后产生巨大的心理落差。又兼生性专擅霸道,最恨阳奉阴违,乍遇此情,再不想想自己和赵霁的关系仅在师徒朋友之间,限制对方的人际交往太不近人情,只觉受了重大欺瞒,立马怒冲牛斗地将赵霁叫进门来。

    “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背着我来这套!”

    他揪住孽徒,硬将他的脸按到桌上,帖住那张墨迹未干的信纸。

    赵霁见无意中露了马脚,唬得半身冰凉,挣扎叫唤着逃开,脸上沾满墨印。

    “你、你听我解释,我就是给糖心写个回信,感谢他的问候和礼物,没别的意思!”

    “呸!你当我不识字吗?看看你写的什么玩意?‘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那姓唐的是你相好吗?你还乱用古人的诗句!老实说,你过去写的那些信里是不是都是这些狗屁不通的肉麻话?怪不得他不停往这儿送东西,敢情你一直在没羞没臊地巴结他!”

    赵霁一边躲闪一边求饶,哄人是他得天独厚的技能,在这里超常发挥了一下,又因年纪小,下笔时不懂分寸,尽捡好听的写,力求回报朋友的深情厚谊,自知殷勤得有些过了头,从不敢让商荣知晓,今日败露合该挨揍,但求小师父下手轻些。

    商荣这场大怒抵得过千斤火、药一齐爆炸,倾盆大雨也浇不灭,将这混账徒弟骂了个狗血喷头,打了个眼肿鼻青,又逼他交出唐辛夷以前寄来的信件查验,里面也多是“每逢思君,天地心孤”、“良宵寂寞,永夜如年”等等不堪入目的字句,可恨手不够长,不能把对方抓过来痛打,就将这些信一封封撕个粉碎,烧个灰飞。

    几百句“不要脸”犹如魔咒绕着赵霁的脑袋推磨,他一面怨商荣小题大做,一面心疼那些信件,脸上身上的伤也火辣辣生浸浸的疼,当晚又被商荣硬逼着在地上跪了一夜,那泼货自在床上翻来覆去呕气,一时毛躁起来便跳下床抽他一下,来来回回打了不下二十个耳光。

    赵霁的歉意像榨汁一样被他一滴滴榨没了,决定商荣下次再施暴就甩开膀子跟他对打一架。

    天亮后商荣不再对他动手,打包出唐辛夷送来的礼物带到玄真观,叫出那名送信的唐家人说:“我徒弟赵霁要用心习武,不能受外界干扰,回去转告你们唐堡主,让他今后别再写信送东西来。”

    说完将包袱丢到那人脚边,言辞态度粗野至极。

    他的蛮横无理早经过唐辛夷亲口渲染,但真正见识到,仍令那唐家人目瞪口呆,尴尬地瞅着赵霁问:“赵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啊?”

    赵霁刚说了个:“我”字,商荣就霹雳暴吼:“闭嘴!昨晚还没挨够吗?再敢动花花肠子,我就废了你!”

    赵霁脑袋上犹如扣了个火盆子,只想喷这恶霸一脸炭星,送信人擅于处事,见状识趣道:“在下明白了,赵公子放心,我会把你的处境告知我们堡主,你多保重。”

    这时赵霁仍偏向商荣,担心唐辛夷兴师问罪,忙劝止:“你什么都别说,过些时候我自会向他解释。”

    旁边不知好歹的家伙又一次扯嗓怒骂:“你还想过些时候再接着跟姓唐的眉来眼去?他要说就让他说去,我还怕了不成?!”

    直接要挟那唐家人:“你去告诉唐辛夷,叫他少来勾引赵霁,不为自己的脸皮着想,好歹顾念一下唐门的名誉!”

    辱及掌门,送信人到底恼了,粗声怨斥:“商少侠,我们堡主并未得罪你,你这样凭空白地污蔑人未免欺人太甚!”

    商荣二话不说掏出昨天保留下来的唐辛夷写给赵霁的手书,当着那人念诵起来,赵霁羞得想打洞钻地,不停动手抢夺,反被他点住穴道。送信人赧颜汗下,不敢听完,提前捂着耳朵跑掉了。

    “商荣!你太过分了!要打人骂人都冲我来,干嘛把事情搞得这么难堪!”

    赵霁心肺欲炸,可惜身体动不了,不然早对冤家老拳相向。

    商荣仍觉得错在对方,骂道:“这些恶心巴拉的东西是你和姓唐的亲笔写出来的,还怪我让你们难堪?见风使舵的下流坯子,再敢糊弄我试试,看我不打残了你!”

    他将手中信纸撕成无法还原的碎渣,揉做一团摔到赵霁脸上,扬长而去。赵霁在山道上僵立半晌,直到三师伯谢渊亭路过才为他解了穴道。

    看他脸上青紫连片,满脸愤怨之气,谢渊亭情知又是商荣的手笔,安慰几句,讪笑着走开了。

    打从认识那天起,赵霁便深受商荣欺压,长年累月忍下来,已学会在逆来顺受中找乐趣,在凶神恶煞后找真情,可是这次商荣发作得太离谱,从变本加厉一步跳到登峰造极,他就是水做的心肠,泥捏的脾气也受不了。

    我不过跟好朋友写信交流感情,他就骂天咒地作践我,又不是我老婆,我爱跟谁肉麻关他屁事!打个比方,就算真是我老婆,狠成这样也是天下第一的凶悍嫉妇,在民间就得收休书,在皇家必定入冷宫,总之绝无好下场。

    稍后扪心自问,若真是这情形,自己也舍不得休了他废了他,惩戒却是必须的,否则以后来个继往开来,竿头直上,他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商荣武功比他高,脑子也比他从聪明,一般的报复手段难以奏效。赵霁想来想去,回家翻出当年离开青城县时莫松送他的九曲阴阳丹。

    那时他初涉江湖,好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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