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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琅琊王府去赴会。

    几日后,看着约期已到,两人便骑着马来琅琊王府赴会。

    司马睿的这次法事本只是个小聚会,对外只请到王敦、王导和做法事的孙秀,然后就是临时加入的刘秋和孙筠,母亲夏侯夫人也一旁观看。此时孙秀正身着道袍登上法坛为法事做着最后的准备。刘秋在不远处看着,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又一细想方才想起这孙秀原是几年前在邺城陈留王府门前拦着他让帮忙带进王府的那个教内的鬼卒。想不到才几年下来,当年那个连门吏都不待见的小人物如今已成权贵间炙手可热的红人。

    身旁的孙筠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刘秋这才注意到王敦和王导站在不远处和琅琊王正在聊天,于是便走过去先向这年青的王爷深施一礼,又和王导攀谈起来。几年不见这位俊逸少年更添英气,其见识广博更像王衍却没有他那般轻浮之气。

    还没说几句,只听坛上几声磬响,大家知道法事开始,于是都停止交谈向坛上望去。只见孙秀手里持着一把铁剑,冲着台上的令牌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舞了起来,过了一会从袖中取出几道符来插在剑上,又在香炉上点燃后在空中挥舞。

    刘秋正看着,只觉自己衣角又被扯动,孙筠在旁边小声问道:“他好像马上就要完事了,你都准备好了吗?”

    刘秋没有回答,只是向她眨了眨眼。孙筠又轻轻地说道:“等一会你别演砸了。”

    刘秋没好气地撇了撇嘴。这时孙秀的法事已经结束,刘秋正想去找王敦和王导聊天,不想这孙秀却直接向着他走来。

    走到近处,孙秀长长一揖,对他说道:“这位贵人穿的好像是天师道的道士,不知该怎么称呼。”

    刘秋还了一礼道:“在下山阳刘秋。”

    孙秀明显吃了一惊,便道:“阁下便是张天师高徒刘公子吗?”

    刘秋答道:“正是。”

    孙秀的眼中瞬间闪出光芒,整个人也变得热络起来,“我说今天怎么出门就看到喜鹊,果然是出门就遇到贵人。啊,让我想想,我怎么觉得您看上去这么眼熟,我想起来了,数年前在邺城陈留王府门前我曾偶遇公子,后来费了好大劲才从门童那里知道原来是公子您的大驾,当时您就大人大量,不像那帮小人一直不大看得上我们这些底层的鬼卒。不过现在经过多年的奋斗,我已经在教内荣升为祭酒,还有赵王在背后支持,不过我仍然感激公子当年对我的不离不弃。”

    刘秋看着他这种自说自话的自来熟,一时竟无言以对,只好有些木讷地答道:“当时我并不认识阁下,你说的那些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这孙秀完全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又自顾自地说道:“想不到公子竟然如此礼贤下士,让我这种久居凡尘但仰望着天师光芒的凡夫俗子感动异常”,说着居然跪倒在刘秋面前不住的磕头道:“在下天师道祭酒孙秀,但求公子收为弟子。”

    一旁的琅琊王和王敦、王导等人的目光都被他这一跪吸引过来,让刘秋一时不只如何收场,只能好言相劝道:“大庭广众王府贵地,阁下莫要如此。况且我只是已经下山的弟子,无法收徒,阁下还是不要坏了教中的规矩。”

    孙秀跪在地上愣了一下,旋即又说道:“那公子跟随天师修炼多年,必定会些仙术,不知可否让我等开开眼界。”

    真是要什么来什么,孙秀的这个要求真是求之不得,但刘秋还是不得不假意推辞一下,“你我都是教中之人,学些本领只是用来扶危济困,怎能在此用来炫耀。”

    不想孙秀又不停地磕起头来,“公子让我等开眼就是让教徒和其他人等都见识我教的通天之术,也是弘扬天师道法,只求公子赐教”,说着,又抬头看着一旁的琅琊王道:“王爷可愿意公子在此施展法术给我等一看,我想我家赵王也会和我一样乐于一观。”

    司马睿还是一个尚未弱冠的少年,被他这样搬出赵王来撒泼,只好对刘秋道:“公子若真有法术便也给我等施展一下,也让小王开开眼。”

    刘秋假装叹了口气,对众人说道:“在下倒不是怕在众位大人面前献丑,只是因为要消耗真气,需要赠我一把剑,以此弥补损耗的功力。如果是一把普通的剑,我可以点石成银;但如果是一把稀有的名剑,我就可以点石成金。”

    大家此时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刘秋,还是孙秀第一个反应过来,看向琅琊王道:“不知王爷府中可有公子所说的名剑,那样我们就可一饱点石成金的眼福了。”

    一旁的王敦凑过来道:“不知承露所指要怎样的好剑才能够练出黄金呢?”

    刘秋这边拱手施礼道:“干将、莫邪、鱼肠、纯钧、龙泉、太阿、倚天、青釭、蜀八剑、吴六剑。”

    王敦身后的王导听罢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些都是不世名剑,我只听闻有传言说右光禄大夫张华得到龙泉、太阿两剑中的一把;倚天剑乃魏武帝曹操所做佩剑,因晋祚得于魏,故一直被当今圣上悬于御座之侧作为镇殿之宝;另还有一把斩蛇剑,相传乃汉高祖刘邦斩白蛇所用之剑,现与孔子屐、王莽头都存在京中武库,此数剑都可与公子适才历数之剑所匹配,只是纵使谁人持有这样一把名剑也绝难以此相赠炼金。”

    刘秋听罢淡淡一笑,“公子所言极是,只是空手炼金太耗真气,故而只有这些名剑上所聚集的日月精华方可助我以脏腑为炉从体内炼制内丹弥补真气,到时我亦可以赠送数枚炼制出的金丹相赠,以此提升剑原主人的真元,也算小小弥补吧。”

    孙秀听罢,坐直了身子说道:“小人只听说内丹只是借指脏腑混元真气,何以公子还能以此炼出有形的丹药来?”

    刘秋略略俯身一笑,“这便是尊师不传之秘,祭酒以后再替人作法可不要再讲错了”,随后又看看琅琊王道:“如果府上并无名剑也无妨,我可以给诸位施法炼银。只不过炼银要求不高,只需损耗剑身而不必耗费真气。”

    话音刚落,孙秀忙跑到坛上的香案取过刚才作法时所用的铁剑双手赠予刘秋道:“恳请公子一试,莫说施法坏了这剑,就是平白相赠孙某也心甘情愿。”

    不远处的司马睿亦说:“既然孙掾属这样诚意,刘公子不妨一试。”

    这边孙秀又说:“如果公子不嫌弃,小人的法衣和法器均可借予公子。”

    刘秋忙拒绝道:“我只是下山弟子,用不得法衣和法器,只要借阁下法坛一用便可。”

    于是便让府内下人置了个火盆于坛上,又要了碗蛋清涂在手上,取了一叠黄纸置于香案之上,返身从院内池塘边捡了块卵石,仗剑登上坛来。刘秋先是用黄纸包住石头折起,又将剑贴着从纸中穿过在身前舞动几下,于是便用纸将石头严实包住,又用剑指着石头,口中不知念叨着什么,过了一会将包着纸的石头投入火盆,又取几张黄纸在剑上用力搓了搓便连剑带纸也投入火中,这才在案上焚上一炷香便下得坛来等候。

    直到香全部烧完,刘秋才让人熄了火,从里面取出石头递给众人传看。只见原来的卵石已然变成银灰色,孙秀和王敦各抠下来一点,看了又看便都惊叫起来,果然上面除了纸灰竟然真是白银。刘秋在一旁解释道,自己只不过是借石头炼出银来,银块里面仍是石头。刘秋又到坛上取下那柄铁剑,以清水洗净,又用黄纸擦干呈给大家。果然上面已斑驳不堪,甚至还有些坑坑洼洼,象是被什么东西侵蚀过一般,但有些地方确又闪现出银光,用手摸去竟是银。刘秋于是又以此为证,石头上的银正是剑上泄出的精气产生。因为是普通的剑,经不住如此耗泄,在失去附在其上的精华后剑身才现出损毁的痕迹。这时就算是博学如王导也被惊得目瞪口呆,孙秀更是被折服得五体投地,直到此时刘秋仍不忘补一句如有机缘自己非常愿意用名剑炼金。看着众人钦佩的目光,刘秋知道目的已然达到,看看时间已近酉时末,怕再耽搁下去城中宵禁,于是便辞出王府往返回顾荣家中。

    到了顾荣宅中,孙筠便问刘秋,“从前只知道你能变出金子来,想不到连银子都可以。”

    刘秋微微一笑,“别说金银,就是铜铁也可以,只是寻常人不稀罕罢。”

    孙筠被他这样一说有些不明所以,只好又问是怎么把那铁剑蚀成那样的,刘秋有些得意地笑道:“想出点石成金的主意后,我一直觉得以此法谋取宝剑总过于勉强,事后很容易被剑主索回宝剑,最后才想到用剑补充精气的说辞,还得让普通铁剑消耗剑气给他们看。”

    “可是这样你就确定王戎和石崇能轻易上钩,把那柄‘章武’乖乖的送给我们?”孙筠还是对刘秋的计策有些不大放心。

    刘秋默然良久才开口说道:“今天我们已经看到孙秀,这种小人平时石崇和王戎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可是现在却把他奉为座上宾客。能让他们这样的除了孙秀背后赵王的名望外,石崇在水上莫名奇妙受到的惨重打击让也在让他们茫然无措。劫持这些南北贸易的商船都是无本买卖,纵使南海珍宝的暴利也无法相较,失去那些水盗让两人凭空损失了一大财源,直到现在他们可能都没搞清对手是谁,搞不好现在两人甚至会认为这是来自上天的惩罚,因此才会寄希望于孙秀这个教中祭酒禳除灾殃。”顿了一顿又说道:“看今天的样子我甚至觉得孙秀会向王敦打听我们现在的住所,明后天找到这里来见我们。”

    孙筠顿时失去兴趣,“像他这种人真不希望再遇到。”

    刘秋说的果然没错,第二天一早顾荣的家门口就停着几车的礼物,果然是祭酒孙秀登门造访,刘秋看着门外的车马心想这个疯疯癫癫的人不知从哪里敛到这些钱财,便故意惊道:“先生不过是赵王府中掾属,收入微薄,这几车之数想来已是阁下全部家当,这让我如何受得。”

    孙秀一时语噎,不过很快还是对道:“公子有所不知,我不止在王府中供职,在城东马市还有些生意由犬子照料,故而钱财还是有些的,而且这里还有教中其他祭酒和鬼卒听闻公子大名后让我代为孝敬您的。”

    刘秋心中明白他平时仗着有赵王撑腰不知从各处聚敛了多少钱财,恐怕从教中信众处也私吞不少,不过也不好深究,只能让顾荣府上的管家收下,把他带进客厅叙话。

    孙秀一进客厅便扑通跪下,“昨日公子在琅琊王府略施法术,就让我等大开眼界,方知我天师道果有通天之法,不只那天在场诸公心悦诚服,后来连教中信徒备都感惊讶和自豪。”

    孙筠本来对孙秀感到非常厌恶,跟着管家转去后院,刘秋不愿烦她,单独对孙秀说道:“下面教徒都是你告诉的吧。”

    孙秀忙说:“公子乃张天师高徒,宣传公子便是替天师宣扬,也是弘扬我天师道威名,免得那些不明就里的小人总在暗地里说我们是五斗米教,以为我们只要收米就可入教。”

    刘秋见他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一直跪着,心中总觉得不忍,便俯身想要搀他起来,“祭酒也不是小孩子了,何必动不动就跪。至于你在外面宣扬我教,我总是替师父高兴的。”

    孙秀难得听到刘秋一句表扬,更是不肯起身,“多谢公子夸奖,不过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公子一定要答应。”

    刘秋不知道这个赖皮又想出什么奇葩要求,但还是说道:“祭酒尽管请讲。”

    孙秀马上说道:“前次公子说不便收我为徒,我思来想去愿终身追随公子鞍前马后,还请收留。”

    刘秋心想他定是昨天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么个馊主意,但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和赵王抢人,“祭酒想要追随我的心情可以理解,不过这要弃赵王于何地?”

    孙秀一时卡住,答不上话来,不过还是眼珠一闪,“小人也是一时兴起,急得糊涂起来,如此只愿能常来府上求公子不吝赐教,公子若有何事用得上小人也请尽管讲。”

    刘秋想了想说道:“我在山上修炼时曾施过一次炼金之法,当时还是师父以他炼制的金丹才补回我消耗的元气,如今此法已许久不演,只能演些炼银之法,祭酒若要知晓有何人愿意看我作此法,我愿意免费施法。”

    孙秀也知此事难办,只好讪笑道:“公子这样说便是答应小人了,只是那名剑实在难得,即使偶然有人得了,也不会轻易以剑相赠。”

    刘秋知道后面还要用他,只好先扶他起来,“无妨,只要替我留意便可。”

    孙秀走后,孙筠才从后院走进来,脸上挂着一脸不屑,“开始他不说我还没想起来,几年前我们在城东马市遇到那个贩马的孩子应该就是他的儿子,这家伙敢情早就做起这种厚利的生意。”

    刘秋在厅内踱了两步说道:“我原本也没想起来,那时那个马贩确实说是孙秀的孩子。”而后又轻抚着她的肩膀柔声劝慰道:“我也知道他是小人,不愿和他为伍,只是对付王戎和石崇这种恶人有时还真要用到这种小人。”

    孙筠对着孙秀还是有些烦恼,微微撅起嘴说:“算你说的有理。在南方水上总是见你少言寡语,有时也就背几句古人诗词赋文,以为你不过是个通晓诗文的道士,甚至偶尔还埋怨师父怎么就和你爹直接定下婚约。今次自打来到洛阳,不想你这鬼点子一个接着一个,很多学识就是连些权贵也远不能及,现在我才知道师父和干爹独具慧眼。”说罢,眼中竟闪过一丝钦佩,脸上亦浮现出一些温柔。

    刘秋想不到这几天想着要骗回宝剑竟然收到这意想不到的效果,可是自己现在连剑的下落都不能最终确定,仍只是在暗中摸索,要是后面连剑的下落都无法确定,那些所谓的计谋最终还是会落空,不过还是温存的抚了抚她的头发,“我们还是要进快把昨晚的消息想办法散布出去,让王戎和石崇被这些传闻扰动心绪,本来他们就已经被一连串失败打击的疑神疑鬼,我们再从后面推波助澜,他们就很可能拿出手里的宝剑。如果我们猜错了,我们也可以尽快转向别的可能方向。”

    孙筠嘴角一撇,“刚夸你两句就扯出一堆道理,你不会还有别的动作吧。”

    刘秋抬了抬眉毛,“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你这一说我又想到一处去处,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孙筠一听立刻露出一脸的不高兴,“跟你出去要当你的仆人不说,还全程不能说话,出去一次都要把人憋死,更可气的是还要看着你在眼前出尽风头。”

    刘秋笑的差点直不起腰,“原来你就这么想,那这次我要是去烟花之地找人喝酒,你就放心让我一个人去?”

    孙筠没有办法,只好有换上那身道服,两人骑马奔着城西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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