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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滚滚土龙,翻腾汹涌,颇着官塘大道,向南滚去,那是一辆黄顶篷罩、红帘飘动的四马驿车,正由一个虬髯劲装的武林健者,熟练的驾驶着,驰向武林盛名不衰的南江府!

    驾车虬髯健者,满面忧急,风尘之色与焦急之容,糅合着整脸的汗珠,竭力的操着缰绳,叱呼四马,驿车如风驰电掣般,翻滚前行。

    距驿车后百丈左右,那滚滚土龙掩没之处,三条劲疾的身影,亦正如奔马般,随后疾驰!

    南江府的庄门大敞着,吊桥上平坦如常,庄门前寂静无声。但就在驿车露面后,庄门楼上传出了一个清脆的劲声道:

    “驿车放进后落门起桥!”

    刹时间,人影穿梭晃动,各就岗位!仍然是寂然无声,驿车驰近了!驿车上的劲装健者,突地在车行中扬声道:

    “马骅骝拜庄!请防追敌!”

    话声中四马十六蹄翻飞,隆隆轮辗吊桥,蹄踏空桥之声,飙闪而过!驿车不停直驶向南江府的议事大厅门前停住“轰”然一声,马停车住,人仰地上!

    武林盛称的孝子驶风手马骅骝,人自车上,一头栽在地上!

    刷刷刷,四条身影,急闪而出,越阶驻落马骅骝身旁,两人急速的扶起驶风手马骅骝,快步扶持走进大门而去!另一个牵着马儿,慢步行进一处敞厅,吩咐喂马之人妥善照料,然后,返身同另一人,向庄门驰去!

    马骅骝被扶持至厅前不远,突地厅上走出了一个五十余岁的红面老者,向扶持之人问道:

    “谁?”

    “驶风手马爷!”

    其中的一个年轻的庄容回答!

    “呼”的一声,一位耸眉的五十余岁老者,自厅内急跃而出,踏步上前,伸手扶起低首的驶风手马骅骝一看,只见驶风手双目紧闭,气息微弱,满面飞灰汗渍,形容憔悴,全身瘫软。耸眉老者,双眉连耸,伸手搭至驶风手马骅骝脉关之处。稍停,宽心略放,焦急的面容神色略霁,放下把脉的手后,方待向一旁的红面老者讲话。

    突见大门前,倏忽闪进一条飘疾的人影,闪至耸眉老者身前,施一礼后,急促的道:

    “禀大爷!庄外有追踪驿车之人叫门!”

    “什么?叫门?谁关的门?”

    耸眉老者疑惑而微带怒意的叱问。

    来人系一俊秀的青年,闻声恭容道:“驿车进庄时,马爷扬声拜庄,并请阻追敌,故而大爷下令收起吊桥,关起门来!’

    耸眉老者道:

    “来人是谁?”

    “他自称是南方旗旗主,并且射进一宗信物在此,请大爷过目!”

    说罢,青年人伸手恭敬的递向老者一件物事。物事出手,老者面色一紧,向一旁的扶持驶风手马骅骝的二人道:

    “将马爷扶至厅中。准备休息床铺,给他吃点东西,他自会复原!”

    耸眉老者伸手接过青年人手中物事,托于掌上,伸向原先出来的红面老人脸前道:

    “二弟可看到了,原来南方旗旗主,真的是这恶贼!”

    红面老者早已看清,耸眉老者手中之物,乃是一具小巧的欢喜佛,见耸眉老者询及,乃沉吟道:

    “笑弥陀隐迹江湖数十年,竟然为密帮效劳,这倒扎手得紧!”

    “何事扎手?你兄弟俩竟出来就不进厅了。”

    一阵苍劲的声音,起自甫出厅门的一个清癯白发老者口中。

    耸眉老者回身向白发青衣老者道:

    “原老庄主,请看此物。”

    伸手递过了手上的欢喜佛。

    原老庄主乃是中原府的中原一剑原厚,闻声向耸眉老者手中物一看,即诧异的道:

    “这魔头在哪里?啊!刚扶进厅去的马大侠可是被他所伤?”

    耸眉老者道:

    “马大侠乃忧急劳累加上饥饿所致,此魔却是追迫马大侠而来,现正在庄门!”

    “那么走啊,还等什么?”

    原老庄主首先迈步向外走去!同时向二老者催促。

    是啊!怎的两人竟会未想起即速出去应敌?但那耸眉老者,却并未动身,急声道:

    “老庄主留步!”

    当原厚闻声诧异的止步望向他时,即见他向那报信的青年人道:

    “去放他们进来,引来此地!”

    青年闻声走山,他旋即又向旁边的红面老者道:

    “二弟去将马大侠安置安置,即刻前来,并让他们各守岗位!”

    红面老者闻声点头,进厅而去,立时陪同扶马骅骝进厅的两个青年人,走向厅后而去!

    中原一剑原厚一见耸眉老者,如此安排,即返身退回道:

    “只不知他们来了几人?”

    耸眉老者道:

    “以笑弥陀为首,即是来的再多,想来有你老爷子在此,余下的我江麒也尽够对付了!您说是不,老庄主?”

    原来此人正是南江府的大爷江麒,看来老府主江洋是真的退休了,不用讲那红面老者,正是他的二弟江麟了!

    中原一剑原厚,一闻此言,清癯脸上,露出了一股豪气,但却谦逊的道:

    “大庄主可别捧我老头子!现在可是年轻人的天下,笑弥陀虽不可惧,但却难保他们来人之中没有一个像蓝少侠那样的呢!”

    大庄主江麒一愕,旋即道:

    “不太可能。东海双仙可以调教出那么两个徒儿,还是合三人之力,再加上天赋异禀,才有此成就,世上再哪里去找那么三个顶尖异人与奇才?”

    原厚同意的点点头,但却诧异的道:

    “三人?除了两仙佛还有谁?”

    “鬼影子!”

    江麒轻轻的道。

    “噢!”

    中原一剑似且恍然大悟般道:

    “怪道来去如此之速!在江边时”

    “好大的架子!在佛爷面前摆臭排场!”

    一声暗哑而粗沙的声音,自大门前传来!

    紧随着声音,—个全身大红色袈裟的和尚,眯着那自然生成的笑眼,挺着个坦露的大肚皮,走进门来!

    身后跟着高矮不等的五人,前头却是刚刚出去的青年人,在引导着向厅门而来!

    江麒一见,向前抱拳宏声道:

    “大师驾临敝庄,江麒事先不知,望恕怠慢之罪!”

    笑面弥陀一看,不屑的道:

    “哪敢扰您大庄主的驾?咱们是明人不说假话!请向江老头儿讲一声,就说我和尚来请他将那马骅骝叛徒给放出来!”

    江麒一听,面色一肃,亦甚是不满的道:

    “和尚你可讲理?”

    “嘿!到贵宝地敢不讲理?”

    笑弥陀竟亦是一副不满之容,怒向江大庄主瞪视着。

    江麒道:

    “既然讲理,马大侠来到敝庄,即是客人,何况他人病了,怎可如此待客?”

    笑弥陀满面突现笑容,嘻嘻的道:

    “马小子会是病了?嘿!呵!在前面不到半日路程的地方,他还用他那鬼车子的削器毙了佛爷五个手下,看到佛爷的影子,这才没命的逃到这儿!哼!

    病了?骗鬼啊,大庄主!”

    一旁的中原一剑原厚,一见笑弥陀突现笑容,前跨一步与江大庄主站了个并排,暴提真力,笑弥陀话声甫落,即闻他洪声道:

    “老朋友,少待!”

    笑意现即动身,这是笑弥陀的习惯,本已话落身起的笑弥陀,突闻此喝,蓦然停下,双目眯眯的望着中原一剑原厚端详了一会,突地似是恍悟般的敞声笑道:

    “吆,吆!看不出来,真是老朋友呢!只不知十余年不见,你那支破竹子,可进步了,真是幸会,幸会!阿弥陀佛!”

    笑意更浓的笑弥陀,满脸肥肉也不知是为喜逢老友,喜极而颤,抑足气得心急而颤!

    满身肥肉配合着那大肚皮也一抖一抖的鼓胀着!

    中原一剑原厚,知道这是笑弥陀运功至极限的现象,故而更形凝重的,向笑弥陀注视着,口中答道:

    “人老了,哪还有什么进境,大和尚的修为,可较往日强多了!”

    “当!当当”

    突然,一连串钟声响起,声震全庄,嗡嗡余音不绝于耳!此时,厅中已走出了红面江麟,趁机向江麒点点头,示意全庄已准备完毕!

    笑弥陀突闻钟声,神情一愣,旋即恢复本来的浓浓笑意,向江大庄主道:

    “贵庄敢情是与佛爷赌定了?好,好!既然你敢收留叛徒,那么佛爷就不客气了,找江洋老儿出来吧!”

    江麒整容道:

    “家父已出外云游去了!南江府由兄弟主持已是许久,大和尚有事,一切冲着在下来吧!”

    “孙子也不要啦!”

    大和尚意有所指的满是不屑。

    “哈哈!你笑弥陀可真是个糊涂蛋!江少爷早回来了,你还认为你们的恶头陀很自在的在江心岛吗?”

    中原一剑原厚,突地哈哈大笑,揶揄的向笑弥陀讥刺着!

    笑弥陀一听,面色陡变,旋而狐疑的望着中原一剑原厚,心内忖道:

    “他们既知恶弥陀及江心岛,看来老儿所说,是真非假!怪道未闻恶弥陀之消息许久了!”

    想至此处,笑意更浓,全身的颤抖,业已停止!双眼眯得更小更细,一步步向前踏出,口中却沙哑的道:

    “怪道你们江原二府对佛爷敢如此强硬,原来如此!”

    中原一剑原厚,冷冷的—笑道:

    “贼秃你不自己想想,无能控制消息,无力保护部属,还来此地施横,哼!”笑弥陀一听此话。面色微变,即又浓笑着前踏一步“呼”的一声,一股排山倒梅的猛烈掌风,向中原一剑原厚,与江麒停身之处袭到!

    中原—剑原厚,早有准备,踏前一步,双掌猛推,独立接下了笑弥陀的一掌!

    “噗”然一声,两人身形各自摇晃一下,都立于当地,但却见中原一剑原厚,清癯的脸上,略显苍白,而笑弥陀的胖肚子,更是大起大伏,显然两人都是大为费力,可也看出两人正是功力悉敌,锱铢并称!两人同时惊望着对方,甫要再击,突见笑弥陀身后,闪出了一个中年汉子,粗壮的身影,向前一站,鹰鸷般的一双三角眼,看了中原一剑一眼,向笑弥陀躬身低声道:

    “杀鸡子哪里用得着打虎刀,属下向旗主请令,擒下这叛徒!”

    笑弥陀一看,道:

    “副使刚来,就要麻烦你,这可不太好意思吧!”

    三角眼中年汉子,恭声道:

    “就算是卢刚的进见礼吧!”

    说罢撒手向前一站,面对中原一剑道:

    “闻听老鬼昔年中原道上的顶尖剑手,本使今天领教老鬼几手!”

    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只气得中原一剑原厚,怒哼一声,不理中年汉子,反而向笑弥陀道:

    “大和尚十余年下来,别的没进境,这畏惧可大有进境呢!”

    中原一剑这种不屑理会中年汉子,与讥刺笑弥陀的话,同时间,激怒了两人!

    只见笑弥陀,挺身而出,一记迅猛的掌风,扑向中原一剑原厚,同时口中道:

    “老鬼让佛爷超度你,也是一样!”

    而那中年汉子,却也阴险的同时一指点向中原一剑原厚,竟是连吭也未吭一声!

    中原一剑原厚,同时受两人袭击,豪情顿发,长笑一声,大喝一声:

    “来得好!”右掌挺伸,迎着笑弥陀击来的猛恶掌风,同时,闪身避开了中年汉子袭来的一指!

    更不屑的嘲笑道:

    “不懂道理的也配在江湖上走动?”

    显然是指那自称卢刚的中年汉子,不吭声的偷袭。

    一掌对过,中原一剑原厚,身形一歪,向旁横跨两步,始能站稳身形,而笑弥陀却踏前一步!显然笑弥陀这夹怒一击,对中原一剑来说,是吃了点以一敌二分心的亏!

    中原一剑老脸倏红,双目一瞪,白眉一耸,怒哼一声,蓦地踏前五步,五指如钩,迅捷如鹰爪般,挺身抓向笑弥陀的面门!

    神州五府世家,中原府以剑爪威震江湖,笑弥陀与中原一剑原厚,在江湖上正是黑白两道的一对活冤家,两人生平不知打过几次,谁都赢不了谁。可是谁有多少杀手狠招可说是知道得甚为详实。如今中原一剑原厚,突然打出了真火,蓦地使出了中原府的绝艺怒龙爪,当顶向笑弥陀攻来!

    笑弥陀胖大的身形晃动,躲过正面,挫身一掌击向了中原一剑原厚的肋下!

    中原一剑原厚,爪势突变,右爪下击,左臂一伸,五指如怒龙出洞,倏忽递到笑弥陀刚刚移动的挫矮身形面前,右爪堪堪亦抓向笑弥陀击来肋下的一掌掌背,同时随着爪势,连挫两步,面对着笑面弥陀,形成居高临下之势,控制住对手的活动范围。

    笑面弥陀威震黑道数十年,为黑道中有数的魔头之一,岂能任中原一剑控制局面。突见他大肚一挺,收掌进身,右掌回击中原—剑左爪手腕,胖大的肚腹,突似风鼓般的膨胀“咚”的一声,生生受了中原一剑一爪,爪印肚皮上,仅见五道白白指痕略现即隐!

    同时间,笑弥陀的身形,突地又是一挺,挺前两步。左臂顺肚腹而下,攻向了中原一剑的下部!

    刹时间中原一剑原厚,身形连晃,双脚挪移,避开笑弥陀来招,然却也顺势递出子杀手!

    笑弥陀趁机却亦施出了浑身解数,连连与中原一剑硬碰硬,实对实,虚找虚的干了起来!

    清癯的瘦长身影,与矮胖的笑弥陀,恰成了对比。

    —个似蹲地葫芦,立于中心旋转不一,一个却似蚊蚋逐臭,缠绕不休。

    两人旋转缠绕中,爪嘶掌风,鼓荡飞扬,狠辣凶厉,无与伦比。这是一场罕有的激斗,就连那奋勇出场的副使,也看得忘了自己插手的事!愣愣的立在当场,注目不瞬,似是忘记了他身在战场!

    激斗中的两人,突然间,由快转慢,一爪爪,一掌掌,结结实实的对了起来。十掌下来,两人身形都已矮得与地齐!双双似斗鸡般的目住对方,尤其是那笑弥陀,看来双腿已无,活脱脱似以腹着地,挺着个大圆肚皮与支撑着个光头,挥舞着两臂,直似个玩偶!

    蓦然!笑弥陀双眉扬处,一缕金光,夹着呼呼风声,旋向了中原一剑原厚!

    金光到处,一线乌光,随手而起,中原一剑成名竹剑已点向了金光“当”的—声,喑哑的金鸣,金光旋向左方,折回到弥陀身前!

    同时间,两人长身而起!

    中原一剑手中多了一支尺许竹剑!

    笑弥陀手中多了—面黄澄澄的铜钹!

    剑自原厚腰际而出!

    钹由笑弥陀僧衣下摆中飞起!

    “当!当!”竹铜相击的暗哑声不绝于耳!

    两人又以兵刃双双腾身动上了手。

    金光闪闪,乌光黝黝,人身晃动间,再无刚刚爪嘶掌风的鼓荡汹涌,澎湃激荡的声势,但却更进入了一种轻灵中带诡谲,步步都可致敌死命的险境之中!

    正在此时———

    “当”

    一连串劲疾的钟声响起!

    刹时间——

    激斗中的两人,豁然跃开,诧异的同时望向江大庄主江麒!

    扛麒亦正疑惑的,但甚为凝重的向江二庄主道:

    “老二看是何人闯庄!”江麟焦急的腾身而去!

    中原一剑原厚,却是甚为奇异的道:

    “闯庄?”

    江麒老脸一红,双眉大耸,满面露出了一股愤色道:

    “南江府近年流年不利,竟然连遭不幸。今日更是二三十年未曾有过的事情,都发生了,哼!”双目向笑弥陀一瞪,沉声道:

    “大和尚即未将我南江府放在眼中,那就莫怪江某心狠手辣了!”

    只见他轻飘飘的向笑弥陀拂出了一掌!

    从旁看来,似是毫不起眼,但在笑弥陀这久走江湖的老魔头眼中,却满不是那回事!

    南江能与中原北河,东海西岳,齐名江湖,就是靠他江家的掌劲阴柔专克阳刚,江湖上谁不知南江的阴绝掌之武林奇学?

    江麒是现在的庄主,没有二下子能够顶得下这五府世家的偌大声名吗?

    笑弥陀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江麒那凝重的面色,与及恶毒的目光,使这老魔头提高了警觉,未待掌风近身业已向旁挪移身躯,斜刺里横截一掌!

    但他身旁的那个三角眼中年汉子,却已不管这些,一抬臂,一股猛烈的掌风,迎着江麒击来的掌风硬击而去!

    三角眼汉子猛恶的掌风,似并未遇任何阻挡,即袭向了南江庄主身上,然而南江庄主却浑似未觉般,依旧怒目注视着笑弥陀,只是轻蔑的飘了一眼三角眼汉子,鼻中微哼一声!

    本是一脸刚悍之色的三角眼汉子,蓦地似被针刺般全身感到刺痛,如万蚁爬行周身,痒麻疼酸,齐齐袭来!

    只见他双掌齐抡,无目的的在全身抓挠。刹时间,三角眼中流出了急怒的泪珠,而每一掌落下后,均都是渐渐加重,最后竟然是—掌下去,衣衫撕裂,掌掌划出五道血痕。不多时,已是体无完肤,人亦近于全裸!

    看在笑弥陀眼中,大为惊懔,不知是何原因!

    三角眼中年汉子,可是心里明白,嘴上讲不出来,全身已至血渍斑斑,犹是麻痒不止。只见他强忍这种通体麻痒,瞪着那血红的三角眼,颤抖着全身,向江大庄主一步步走去!

    “卢刚,止步!”

    一条硕大无比的身形。蓦然腾落卢刚身前,一指点中了他的昏穴,卢刚在万蚁爬身的滋味中,跌倒在地,昏迷不醒,亦暂时解除了痛苦!

    硕大无比的人影,一回身.转向南江庄主!

    江麒一看,突地心弦一紧!

    只见来人除掉奕奕有神的锐利目光以外,全身自顶至脚,均裹在一个似钟形的斗篷之中,看不出肥瘦,一身黑色的斗篷,就是他的外表!

    倏听他阴阴的向江麒道:

    “南江阴绝掌,哼!”旋即打量了全场一眼,向笑弥陀道:

    “就凭南方旗主亲临,竟然让卢刚为人所伤?哼!”呵!好大的口气!凭笑弥陀的身分,竟也被他叱呵起来!

    笑弥陀肥脸一颤,突地道:

    “阁下何人?”

    此话一出,双方之人均是一愣!一个个都显出了诧异无比的脸容,望着这白天里都是这么一身神秘打扮的怪人,看他有何反应!

    怪人一听此言,亦是一楞,但旋即听他阴阴轻笑—声道:

    “红黄蓝白黑紫玄,东南西北中巡驿!”

    笑弥陀一闻此言,突地胖肚一缩,俯身道:

    “南方旗主,参见总旗主!”

    “总旗主?”

    中原一剑原厚与南江大庄主江麒迷惑了!来人身分竟然是秘帮的总旗主?心中可就在盘算了,对笑弥陀,他们是知之甚详,然而这位神秘的总旗主,他们却是甚为陌生,也未听说过,现在面对着这个怪人,真是莫测高深!

    好在江湖人有一种特性:知己知彼,当然可以打有把握的仗,即或是不知彼,遭遇上了,也得挺起来,何况人家是打上门来的!

    在盘算中,看不出对方是谁,但亦绝不能示弱!

    南江江麒,突地向怪人一抱拳道:

    “阁下突入敝庄,不知何事?”

    怪人阴阴一笑道:

    “践约!”

    江麒一听,疑惑的蹬着怪人!

    怪人又是一声阴笑,这声阴笑,却突然使全场之人听来如寒冰刺骨般的难受!只听他继续道:

    “江老庄主昔日和我帮有个约定:永不插手有关背叛一帮之事;而于前些日子,竟然与本帮敌人联手,毁了我们的北郊密舵,近日竟然又背约将人质接回。本帮主上决定,自南江开始,先向五府开刀,由本人亲主其事i”

    谈至此处约略一顿,扫视了一眼全场,奇异的道:

    “江洋老鬼怎地不在,请他出来受死吧!”

    轻描淡写的这么两句话,听在江麒与中原一剑原厚耳中,何止是狂傲、自大!

    但是人家既然是明面的来挑战了,五府世家可不能不注重礼数!

    江麒强忍满腔怒火,向怪人道:

    “贵帮劫人迫订的契约,能算数吗?就是算数,合理吗?阁下既然如此讲理,那么就摆开吧!”

    “摆开?就凭你?还是找江洋老儿来罢!”

    怪人不屑的口吻,直使江麒大是愤怒!只听他洪声道:

    “家父业已退出江湖,南江府一切由江麒主持,阁下尽管冲着我来,南江府是不畏强粱权势的!”

    怪人鄙夷的哼了一声道:“天下世间,强者生弱者死,什么合理不合理,只要是有违本帮的人,是逃不掉的。既你如此说法,那么是你自己了结呢,还是听由本帮处理?”

    听他的口气,好像南江府已经是他俎上肉、刀下鬼一般的会听他摆布了!

    江麒不由得敞声大笑,声震长空,久久始停,一整脸色向怪人道:

    “阁下可听说过,五府世家在江湖上,可曾任人宰割过?”

    怪人又是一声鄙夷的一笑道:

    “本帮前些日子,不就是曾宰割过五府世家吗?哪一家敢反抗过呢?”

    江麒却亦毫不示弱的道:

    “可是怎地现在五府世家不理会你们这批见不得天下武林面目,狗仗官势的武林败类了呢?阁下知道吗?”

    怪人一听,顿时语塞,然却冷冷的道:

    “那不过是主上一时想利用你们,现在吗?就是你们不听指挥受惩罚的时候到了!”

    中原一剑原厚,却突于此时插嘴道:

    “就凭你这见不得人,故作神秘的无名小卒?”

    怪人一听此语,突地一声长笑,阴柔的起自口中,如线牵般直射入中原一剑原厚的耳中。中原一剑原厚顿感头胀脑炸,赶紧吸气运功,始抵挡得住,然而耳中却仍旧似受针刺般攻击,大起惊心!

    长笑一停,怪人向中原一剑原厚道:

    “你要不要尝尝我这个无名之辈的滋味?”

    这可是真的挑上了,中原一剑原厚,生为武林人,能不接腔吗?接腔后,能不干吗?这是没二话可说的。

    中原一剑原厚,真正的是一句话也不讲,一剑指向怪人露在外面的双目,剑似闪电,人如雷奔,堪堪剑尖与眼球接触的时候,才见怪人头—偏,剑贴左脸削过,而怪人的那钟形的斗篷,却如一个渔网般向外无风自撒,飒飒声中,一股无形的劲气,将中原一剑原厚,生生的刮向后面,退了两步,那是不由自主的向后退步!

    中原一剑原厚,这是出生以来,第一次遇到的怪人怪招怪劲,不由得大为震骇!

    但,就凭他中原一剑原厚,能够就在一招甫接之下,败下阵来,而不敢再向前吗?

    不!姜当然是越老越辣,可是在它被锅里的沸水一煮后,不但没了辣味,反而是啥意思都没有,真正的是难吃已极。

    中原一剑原厚,虽然是块老姜,但在这种情形之下,却也正不知如何是好!

    但已不能不如何!只见他清癯的面上,浮上了一层红云,一招就败,谁也受不了!何况他是中原府的二庄主。

    竹剑如灵蛇般已卷向了怪人!

    可是怪人却在此时,向后倏退一步,让了中原一剑疾劲的一招,口中揶揄的道:“怎么样,有名有号的江湖人,我这无名小卒的滋味如何?”

    话未落,屏风后已转出了以江麟为首的一批人,双方暂时一停!

    江麟却急步向江麒面前走去,走至江麒处,轻轻的向江麒附耳急促的讲了几句话!

    江麒边听边耸耸眉,最后向初进来的一个矮小老人望去!江麟讲完站于一旁,江麒却突然向怪人道:

    “贵帮人已到齐,阁下究是如何对我南江府?划个道出来如何?”

    怪人一听,扫视了南江府此时在场的南江兄弟江麒江麟与中原一剑一眼,突地奇异的阴声道:

    “既然你如此说,那么本人就实在向你讲,南江府若仍旧听命本帮,一切如旧,否则呢?”

    “怎么样?”

    江麒不以为意的道:

    “屠庄!”

    好狠的心肠,好毒的话语!

    按理,听到这话,大庄主江麒,当是怒害满面,挺身扑斗才对,但偏偏出人意外。

    大庄主江麒,竟然一反常理,轻松的,心平气和的笑了!笑得好神秘!

    此种情形,就连中原一剑原厚也认为太过反常,可是当大庄主江麒,悠悠的,向怪人讲了下面的一段话后,中原一剑原厚的身形移动了,移动到同大庄主与二庄主成了个并排!

    只听大庄主道:

    “你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江湖无名之辈,你可听说过南江府在百年间,有谁敢对着它说一句屠庄的话?”

    怪人甚是桀骜的阴阴:

    “本人就第一个做给那些江湖上有名有姓,叫得响字号的人们瞧瞧!”

    就在这句话尚未落之时,怪象忽生,怪人蓦然感到脚下的石底,突似大海中狂风里的一叶扁舟般,向下陷落。待他灵机忽触,顿脚腾身时,石底竟如棉絮般,软绵绵的毫不着力。他立刻双掌下压,本想借力蹿身,谁知脚下四周竟然空荡荡的毫无阻挡,反而使地面加速了下落之势,哪里生得出一点反弹之力?怪人这才大惊失色!

    同时他的耳中,传来了身后密帮人员的惊慌失措呼叫声,更可恶的是那头顶上,蓦然有一股疾风压顶而至。当他抬眼看到原来是那进门处的大石屏风,轰然压下之时,怪人不由得大为惊懔。但他却仗恃着本身的艺业,急欲向前腾起,扑击江麟江麒,但就在这一瞬之间,面前已是黑洞洞的不见天光,头上屏风,已然倒下!而密帮所有人员,统统掉落在一个黑洞洞的地底方室里。

    怪人在下落之时,险被石屏砸个正着,若非他见机得快,此时不被砸个脑浆迸流才怪!

    因为在他手触石屏之时,入手冰寒,始知此一黑色屏风,竟然是海底石钢!是以他只好死了击石冲出的念头!

    他自付能击穿二尺以内的坚石,可不能击跨五寸石钢,脚已落地,顿时传来了呻吟呼痛之声!

    “刷!”一缕火光起处,一个中年汉子手中,多了一支火折子!

    怪人一见,扫瞄了—下地底情形,颓然坐于地上,向笑弥陀道:

    “大和尚,我们总算有缘!死也死在一起,只是有点窝囊,竟然死在南江府的机关削器之下!”

    笑弥陀却仍是一脸浓笑,道:

    “总旗主何出此言,待我们合力挖个洞出去!南江府还不依然是被屠!”

    “对,对!我们合力挖个洞出去!”

    “来啦,动手啊!”“老子出去,必宰他个鸡犬不留!”

    “哼!鬼儿子!我不放把火烧他个净光才怪!”

    汹汹的人声,震得室中嗡嗡不停,功力差的已是耳鼓生痛了!

    那急性的人,业已举掌齐施,击向了四处石壁!

    怪人却一声不吭的坐在地上,对众人一概不理!

    掌击石壁之人,击打一圈,非但未闻崩裂之声,且感到剧战三百回合,亦用不了那么多力气,双掌生痛,已有三人双掌肿得老高,慢慢的已感到痛彻心肺了!

    渐渐的,人声寂静了!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坐了下去。

    怪人向击打最力的三人道:

    “怎样,有希望吗?”

    三人都颓丧的道声;

    “没有!”

    怪人道:

    “我刚落地即已看出了此处乃是一处绝地,顶上更是海底石钢,没想到我们竟丧在这机关之中。这是谁做的机关?竟然如此绝毒。”

    “你能认出石钢来,你的身份,也就没什么秘密了。你竟然想不出这是谁设计制造的机关吗?”

    一缕清晰但却甚为曲折微弱的话声传来,入耳即听出了乃是南江府大庄主江麒的声音!

    怪人在火折子微弱的光影下,向众人摇摇手,示意勿作声,他却用那炯炯的目光向四周搜索!

    “你不用找,传声洞就在顶上石钢中央,这是一种特殊的设计,石钢下乃是一个天然石坑,整座大厅前,都是这一块石头,顶上石钢乃是机关吊压上的五爪金龙的眼珠,通到我的密室,这石钢中央,可正好有这么一个天然细洞,就作了传声筒。你们不觉着气闷吗?十五个人在那不满丈圆的地洞里,可不好受呢?

    是不?地府鬼王东方不律?”

    “啊!”几声轻微的惊呼,同时出在地洞中密帮人的口中!

    这齐齐的一啊,顿时使怪人惊震莫名,阴声变成了急促不安,怒吼道:“你的鬼话能骗谁,本人怎地会是那已死去十余年的东方不律?”

    怪人竟然不顾一切的反驳这个名号,使江大庄主大为高兴!

    只听他又遥远而清晰的传出了话声道:

    “你不是就不是,那么着急干什么,想在你部属面前洗刷这十余年前,被黑白两道目为第一号敌人的恶名是不?

    那还不简单。脱下你的罩头来,反正是死,让他们在死前看看他们的总舵主的真面目,那不是很好吗?”

    说至此处,声音戛然而止,久久不闻响声!

    但地室下却骚动了,沉静中,微光下,每一个密帮的弟兄,自南方旗笑弥陀为首,都凝神注视着他们的主子,毫无疑问的,他们都想看一看这上司的真面目,从那一双双惊奇、疑惑的眼神中,不说也看得出来!

    “啊!这是什么地方?”

    此时那受伤的三角眼中年汉子卢刚,突然醒来,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怪人借机岔开话题道:

    “此是南江府的地下石室,我们全陷入人家的机关了!”

    “那么我们快设法出去啊!”卢刚猛然站起身子来!似是伤势业已复原,但他自己抓伤的伤痕,还把他痛得直咧嘴,好在是外伤,还是撑得住,站稳后,迈步就待向墙壁走去,突地,他停止了!

    因为他看到那些根本不理会他的眼神。当他转身看到了所有人的目光时,不由得惊问道:

    “你们是怎么了?”

    笑弥陀看了他一眼,轻轻的道:

    “我们都想看看总旗主的真面目,证实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

    卢刚惊异的问。

    怪人倏然接口道:

    “他们听南江府的那小子讲,为师是昔日江湖中黑白两道视为第一魔头的地府鬼土东方不律,所以他们想看看为师的面貌!”

    卢刚蓦地大声叱道:

    “我师父怎会是那老魔头,你们别疑惑了,我师父只是只是,唉!

    因为被药物毁容,才不愿以面目示人的,我们还是设法找出路吧!”

    “不用找了,没有路了,我们都在这里等死呢!既然总旗主不是那魔头,在我们死前,让我们看看真面目,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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