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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县委班子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冯桥这次下来,真是能沉得住气。汇报会开了两天,大大小小的领导全都汇报完了,就连村支书胡二魁,也被通知到会场,发了十分钟言。按说他早就应该做指示了,所有的人都在等他做指示,等他定调子,尤其水利厅和林业厅的领导,眼巴巴的,等着他开口。

    他偏是不开口。

    两天里他的脸一直阴着,偶尔露一点阳光,也是因为别的事,只要一坐在会场,一面对参会的人,那份阴沉,就会罩住每个人的心。秘书长赵宪勇最为尴尬,汇报当中,他曾数次把目光投过去,可每一次他的目光都会被碰回来,到最后,他也吃不准了,这样汇报下去,究竟能解决什么问题?

    汇报会行将结束时,冯桥紧绷着的脸终于松驰下来,他挪动了下身子,准备开口讲话了。

    与会者全都松下一口气。林雅雯心里,也一阵松驰,要是冯桥再不开口讲话,她脑子里紧着的那根弦就要绷断。两天的汇报会,林雅雯已听到不少批评的声音,特别是水利厅长曾庆安,两度发言,两次都将矛头指向她跟祁茂林,说他们是典型的小农经济,小农意识,缺少大战略、大思维。体改委孙主任也在发言中指出,县上不应该只顾及自己的利益,不应该将县域经济的发展和整个流域的发展分割开来,只有整个流域发展了,沙湖的经济才能被带动,也只有整个流域的生态保住了,沙湖的生态才能保住。总之,省上几家单位的领导已把意见明确表示出来,流管处的改革,势在必行,这是一场攻坚战,关系到全省事业单位的改革能否取得最终胜利,更关系到胡杨河流域下一步的治理与发展。

    调子被人为地拔高,一家事业单位的改革,突然就成了全省聚焦的政治事件。林雅雯不能不多想。

    还有,这些领导的讲话,事先不可能不征求冯桥的意见,至少,在大方向上,是经过冯桥点头的。尽管冯桥到现在一句话不讲,但他的主张,他的要求,已经分明摆在了会上。林雅雯怀着万分之一的侥幸,期望冯桥能在讲话中将调子稍稍变一下。

    冯桥轻轻推开水杯,目光环视了一遍会场,道:“汇报会开得很好,听了方方面面的发言,我感触很深。胡杨河是一条历史悠久的河,是我们全省人民的母亲河,这条河里发生的故事,真是太多太多,相信在座每一位,对这条河系都有深厚的感情,对河系及流域下一步的治理与发展,都抱着殷切的希望。省委省政府对此决心很大,前不久,海林同志已代表省委专门向中央做了汇报,胡杨河流域的发展,事关全局。海林同志要求我们,一定要本着对流域两千万群众负责的态度,本着对这条河系负责的态度,认真解决流域内的每一个问题。特别是对流域曾经做出贡献的单位,他们在过去的若干年里,默默奉献,不讲回报,是流域的功臣。如今他们遇到了困境,我们就应该伸出手来,拉他们一把。当然,他们自身也要顽强拼搏,不能等不能靠,更不能躺在功劳薄上。汇报会提出了不少问题,流管处和县上也都不同角度提出了各自的意见和建议,这很好,省上几家部门要认真研究,广泛讨论,帮他们拿出一个统筹解决问题的方案。下去之后,由体改委牵头,其他部门配合,成立一个工作组,在省委要求的时间内,拿出一个系统的方案来。时间不等人,工作不等人,我希望大家都有点紧迫感,讲点奉献精神,一鼓作气,把这个老大难问题解决掉。”

    听到这儿,林雅雯就知道,事情已没了回旋的余地,祁茂林的担心一点也不为过,县上等着接烂摊子吧。

    果然,汇报会后,赵秘书长主持召开了一个特别会议,按照冯桥在会上的要求,省市县三级成立了一个联合工作组。体改委孙主任任组长,水利厅曾庆安、市长林海诗分别任副组长。县上只有祁茂林参加,林雅雯被排除在外。出乎意料,流管处处长郑奉时竟然不在工作组之内,代表流管处参加的,一个是工会主席乔仁山,一个,竟是洪光大。事后林雅雯才从祁茂林那儿听到,所谓的工作小组,在省上领导下来之前就已定了,只不过一直没公布。当时是想让孙涛书记担任组长的,孙涛书记婉言谢绝,这才让孙主任挂帅。至于郑奉时,他早就被排斥在外。祁茂林还说,汇报会上那番话,郑奉时也是无奈之下才说的,事实是上面早就定好让乔仁山发言。

    流管处的日常工作已移交到乔仁山手中,就差一道任命手续。

    真有这回事?林雅雯震惊了!

    随后发生的事,更让林雅雯震惊。工作组刚一成立,马上便投入工作。就在林雅雯等人陪同冯桥去青土湖实地考察的这一天,工作组做出一项决议:流管处在沙湖县境内的五家中小企业,一次性划拨给沙湖县政府,由县上接管。相比先前传闻的向县上出售,这项决议算是照顾了县上,等林雅雯跟祁茂林一算帐,才知道划拨比出售更令他们头痛。为啥?划拨的同时,工作组提出一项要求,五家企业的职工,一并由县上安置,县上要保证两年内让五家企业起死回生,职工有饭吃。五家企业将近三千名职工,等于是把流管处最大的包袱甩给了县上,加上职工家属,沙湖县政府一下就背了八千多号人的负担。这对财政十分吃紧,就业难度本来就很大的县上来说,等于是瓦上加霜。

    “为什么不反对?”林雅雯觉得不可思议,会是祁茂林参加的,祁茂林应该站出来反对。

    “怎么反对?”祁茂林反问道。

    “你”林雅雯本来有一肚子话要说,一看祁茂林脸色,说不下去了。仅仅一场会,祁茂林就老去不少。他承受的压力,想必已是很大。

    “怎么办,真要接管?”她像是自言自语,目光,却一直投在祁茂林脸上。

    “不接管还能咋,雅雯,这事上别再争了,我怕后面还有更棘手的。”祁茂林说完,不语了。

    “后面?”林雅雯怔怔地坐在了椅子上。

    第二天,林雅雯跟孙涛书记继续陪着冯桥在流域内考察,冯桥闭口不谈企业移交的事,走到哪,都在问农民的生活状况。他已连续转了三个乡镇,林雅雯生怕这个过程中发生啥意外,在电话里反复跟乡镇领导交待,一定要把警戒工作做好。所幸,将近两天时间,村民们并没表现出啥过激行为。就在林雅雯刚要松口气的当儿,祁茂林打来电话,说流管处这边出事了,五家企业的职工把他们围住了!

    围堵事件是在上午十点四十发生的,当时工作小组在开会,祁茂林提出,厂子可以接管,但省上必须将职工的养老金及大病医疗保险解决了,这一块县上确实没办法。水利厅长曾庆安说:“那么多资产全交给了你,这点小问题,就别再纠缠了。”

    “怎么能是纠缠?”祁茂林据理相争“我了解这些厂子,职工三年没发全工资,只拿最低生活金,原来给家属的生活保障金也取消了。大病医疗和养老金这一块,五家企业怎么也得三千多万,这钱从哪来?”

    “先想办法启动生产,厂子一启动,不就啥也有了?”曾庆安不耐烦地说。

    “如果能启动,它会三年闲放在那里?”祁茂林的口气也不大友好。

    “这个问题先放着,回去我们再研究。如果省上能支持,一定会支持的。”孙主任打断祁茂林说。

    “不行,这问题解决不了,接管就是句空话。”祁茂林噌地站了起来。还是林雅雯说得对,一味地让步,最终被套住脚步的,是县上!

    “老祁,要顾全大局嘛。”孙主任的话音还没落,外面就传来一片吵闹声。乔仁山走出去一看,五家厂子的职工黑压压一片,堵在了大门口。领头的,是预制厂厂长陈根发。

    陈根发这人,要说也是个人物。他最早是当兵出身,转业后来到流管处,从水泥工做起,一步步的,干到了预制厂厂长。此人办事雷厉风行,保持着部队上的优良传统。流管处工程项目多的那些年,他带领全厂职工,没明没夜,奋战在生产一线,将小小的预制厂发展成为全流域效益最好规模最大的预制厂。他本人也多次获得省、部级奖励,并当选为全国劳动模范。然而,四年前因为一次恶性事故,他的右腿残疾了,紧跟着,流管处效益滑坡,工人找不到活干,预制厂陷入瘫痪。这几年,他一方面要为自己的伤腿筹措医药费,一方面又要为全厂一千多号工人的生活奔走,成了流管处最有名的上访户。乔仁山对这个人,很是头痛。过去的几年里,就因为他是工会主席,陈根发没少找过他,每次,他都让陈根发问得张口结舌。

    “根发,把人带回去,有啥问题等领导们走了再解决。”乔仁山扳起面孔训道。

    陈根发没理乔仁山,在众人的簇拥下,拄着拐杖,继续往里走。

    “老陈,你想干啥?今天是啥日子,不许你胡来!”乔仁山急了,这一大群人要是拥进去,流管处就乱套了。

    “啥日子,今天是解决问题的日子。”陈根发停下脚步,转身盯住乔仁山。

    “对,解决问题。不把问题解决清,休想把我们打发走!”走在陈根发后面的预制厂刘副厂长说。刘副厂长号称陈根发的铁腿子,陈根发说啥,他听啥。过去预制厂红火的时候,这两人是流域内最有影响力的人,特别是在工人中间,威信比乔仁山和郑奉时还要高。后来流域内企业相继关门,他们又成了工人上访请愿的带头人。今天这一大群人,准是刘副厂长发动来的。

    乔仁山不想跟他们发生冲突,眼下不是跟工人发生冲突的时候,必须想办法,让他们冷静下来。可想什么办法呢?就在乔仁山犯犹豫的当儿,洪光大走了过来,拦在陈根发前面说:“是赶集还是闹社火?人多力量大,想给上面领导施加压力是不?”

    洪光大一向跟陈刘二人有矛盾,早在洪光大还没当开发公司经理前,就因一项五十万元的预制件加工任务,跟陈刘两位厂长闹翻过脸。预制厂按期交了预制件,洪光大却迟迟不付款,后来又以预制件质量不合格造成工程返工为由,反过来向预制厂索赔。这事最终还是水利厅出面调解的,预制厂虽然拿到了款,却把洪光大给开罪了。等洪光大当上开发公司经理,预制厂这边,业务量一年比一年少,洪光大宁可把活给到外地的小厂,也不交给陈根发他们做。预制厂最后逼迫关门,跟洪光大有很大关系。但这些,陈刘两位是讲不出口的,洪光大有千条万条理由,随便一条,就能把预制厂的活路给卡断。人家是搞竞标,每次都通知你参加,就是不把标中给你,你有啥法?

    “让开!”一看洪光大人五人六地横在面前,陈根发胸腔里的火腾就冒了上来。本来,他今天带着一千多号工人,只是想问问,流管处凭啥要把他们交给县上,怎么个交法?拖欠几年的工资,怎么算?老职工的退休金,哪里发?还有养老金大病医疗等,这些问题怎么解决?厂子不是没挣过钱,挣的钱到现在有一半还被各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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