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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咬着枕巾的吗?外面能听见什么?胆小鬼!”

    刘盛下床穿好衣服,坐在床边为怎么出去犯愁。蕨妹子坐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轻松地指了一下后窗说:“笨蛋,从那里出去不就行了。”

    刘盛恍然大悟。后窗外是疗养院的外面了,他轻松地跳了出去,然后绕了一圈回到了院子里。

    幺哥坐在院子里看一本武侠小说,抬眼看见刘盛便说:“你到哪里去了,洗脸毛巾还扔在井台上,艾楠刚才也找不到你。”

    刘盛说他去外面散步了。“艾楠找我有事吗?”他问。

    幺哥说艾楠收拾了一些衣物搬回以前那院子去住了,一大包东西还是石头替他拎过去的。艾楠说想问问你愿不愿意一起过去。

    为什么这样?幺哥说他也不知道原因。刘盛有点胆怯地想,艾楠是知道了什么在和他赌气吗?我去看看,他对幺哥说。然后便转身向北边院落走去。

    刘盛走进北边的院子,两棵高大的芭蕉树让他想起以前住在这里的情景。石头坐在阶沿上看着草丛中的蚂蚁在搬运一只死去的昆虫。刘盛顾不上和石头说话,直接进了以前住过的那间屋子。

    艾楠正在整理床铺,她头也不抬地说:“你来了?毛巾还放在井台上人却不见了,我还以为你掉进井里去了呢?”

    刘盛说我散步去了,你来这里住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艾楠说你住不住这里随你的便,总之麦子要来了,有你说不定还挤了一点。

    “够了!看你神经兮兮的样子,你住这里吧,我走了。”刘盛发了火。他本就没打算要跟着她搬过来,但艾楠对他的排挤却使他有种被抛弃的感觉。他真想像山里人那样教训老婆一顿,但他能做的,只能是甩下一句话后转身就走。最近两三年来,艾楠对他的冷淡与日俱增,这使他一个人时愤怒得用拳头砸过墙壁。这次远行,本是一次增加感情的机会,因为艾楠老说不是她冷淡,是因为工作太忙。但是,远行的轻松又让一个搭便车的小女孩破坏了。

    好吧,你就等着麦子吧,这个鬼孩子要了你的命才好。刘盛一边走一边不怀好意地设想着坏结果,他突然为自己产生这种想法感到震惊和害怕。

    艾楠听着刘盛的脚步声走远之后,心里莫名地感到一阵轻松。他不愿和她同住是她意料中的事,这感觉在他第二次进山以后就产生了。尤其是他从山里回来之后,住在一起的别扭感双方都感觉到了。刚才,他离去时甚至有点咬牙切齿,他这瞬间的表情甚至让艾楠有点恐惧。艾楠想起她做过的梦,刘盛用绳子来勒死她,这太可怕了:虽然是梦,艾楠总担心有什么预兆。晚上睡觉,刘盛如果伸出手臂来抱她时,她也会本能地惊一下。

    艾楠想不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也许,等公路通车后,离开这里一切就好了。

    艾楠理好床铺后走出屋子,看见帮她拿东西过来的石头还坐在阶沿上**。她说石头弟你怎么还在这里,幺哥不是说蕨妹子要召集你们商量事情吗?

    石头站起来,低垂着眼睛说道:“艾楠姐,你一个人住这里我不放心。刘盛大哥又不陪你,晚上出了事怎么办?”

    艾楠说:“好兄弟,你不用为姐担心了,要出现的就是一个孩子,我就是等着她来呢,一点儿也不用害怕。并且,这孩子是早晨才出现的,晚上一点儿事也不会有。好,你先回那边去吧,看看蕨妹子要和你们商量什么事。”

    石头走了。艾楠回到屋里在铺好的床上躺了躺,有很舒适的感觉。摄影家已经两次在这屋外看见三个孩子了,这表明孩子们一定是陪着麦子来找她的。那个小女孩一定就是麦子。不管怎样,明天早晨也许就能见到他们了,一切到时就会明白。

    当艾楠将注意力都集中在早晨的时候,她忽视了,在风动镇这个地方,漫长的夜晚还是让人毛骨悚然。尤其是这个院子里现在只住着她一个人。摄影家和徐教授住在隔壁院子里,悄然而至的恐怖事件出现时他们不一定知道。

    42。 这个夜晚的恐怖遭遇是猝不及防的,艾楠这次一点儿也没有预感。当天空渐渐黑下来的时候,没有星星,却意外地出现了一弯冷月,艾楠只是在一瞬间感到一点点孤独而已。

    但这一点点孤独随即就被大聚会中的酒和喧闹所淹没了。南边院子里,进山打猎的汉子们都回来了,莽娃、大葱,还有几个叫不出名字的汉子,包括留在院子里的幺哥、石头、蕨妹子的队伍又聚齐了,只是没有黑娃的踪影,按蕨妹子的话说,这个“狗娘养的家伙就当他死了”

    蕨妹子邀请的人也都到了场,艾楠、刘盛、摄影家、徐教授,还有万老板和他的徒弟二愣子。这种大团圆似的聚会正是曲终人散前最后的繁华,所以这个晚上的酒消耗得特别多。

    这个靠从山那边的铁路上扒货的集体宣告解散,大家认为黑娃的背叛和蕨妹子的心灰意冷是直接原因。但幺哥私下透露说,其实蕨妹子对这个行当的风险也是早有忧虑,趁此机会让大家解甲归田,蕨妹子也可落个一身轻松。

    酒和喧闹是分手前最好的发泄。明天,这些人都将像鸟一样遁入山中,有的将外出打工,有的重回种玉米、挖药材的山中生活。

    幺哥说他还是去重新找一个大篷车似的表演团入伙,他说他只有拉琴的命。他已经喝醉了,在乱哄哄的气氛中将艾楠叫到屋角说,我没什么送给你的,留一个告诫给你吧,这里会出人命的,你得小心一点,二胡的弦断了,这断弦从来是很准的。

    艾楠重新回到餐桌边时,看见刘盛和蕨妹子正端着酒碗碰了一下后一饮而尽。“好、好酒!”刘盛舌头发僵地说。艾楠心里一阵厌恶,望了一眼不怎么喝酒的徐教授说,我们走吧。徐教授站起身,本想叫上摄影家一起离开的,但看见摄影家也酒兴正浓,便没有去扫他的兴。

    夜已深了,月牙在天但光线非常微弱。艾楠和徐教授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北边院子走去。背后有脚步声,是石头追了上来,他说艾楠姐我要告诉你,我还不会离开这里的。等到公路通车你离开这里后,我再安排自己的去向。艾楠感动地说,石头弟我没什么,你放心好了,不会出什么事的。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这少年在暗黑中转身跑回去了。

    艾楠和徐教授回到了住处。徐教授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外说:“需要我陪你过去吗?”艾楠说不用了,就在隔壁院子,两步路就到,教授你就休息吧。

    艾楠从一个窄窄的通道进入了自己所住的院子,黑色的芭蕉树使这里显得比别处幽深一些。她进了屋,开灯后屋内的一切便浮现出来。她的被子是平铺在大床上的,但此时稍显零乱,里侧处还凸起一小块,仿佛被子没有拉平的样子。

    艾楠打了一个呵欠,感到非常困倦。昨夜没有睡好,刚才又喝了一点酒,眼皮都快撑不住了。她掀开被子一角钻了进去,伸手关灯后睡觉。

    这个晚上,艾楠的困倦程度非常奇怪,进屋后看见被子有些凌乱也没有多想,头脑里仿佛不会思维似的一片空白。

    后半夜,艾楠醒来,模糊地记起睡梦中翻身时老碰着一个什么东西,便在被子里伸手往旁边一摸,她的手触到了一个冰凉而僵硬的肉体!

    这一刻的惊悚无法形容,艾楠惊叫一声后几乎是滚下床来的。她的心就要跳出胸腔来,她必须张大嘴巴出气否则就要窒息。她开了灯,猛地掀开被子一看,天哪!一个死去的婴儿躺在她的被窝里!这婴儿双眼紧闭,两只小手痉挛似的弯曲着,整个身体已经僵硬。

    艾楠冲出门去大叫起来,不知栖息在何处的夜鸟被她的呼救声惊吓得扑的飞向夜空。

    邻院里的徐教授和喝酒晚归后刚睡下不久的摄影家都赶过来了,艾楠被人扶着后才感到天昏地转。后来,她听见人声越来越喧哗,睁开眼睛时看见南边院子里的人都赶过来了,她看见刘盛、蕨妹子、石头等很多人都围着她。从人群的缝隙中,她看见摄影家正将死婴抱出来放在地上。她听见有人在说这是一个鬼娃吗?刺一刺身上看有没有血,鬼娃是没有血的。

    天亮后,镇东头的农户也赶过来看稀奇了。所有的人都议论纷纷,但没有人知道这死婴是从哪里来的。太阳已升得老高,有人在疗养院外面的山坡上挖了一个坑,将死婴抱出去埋了。

    艾楠又回到了南边院子里,好像老天不允许她和刘盛分开居住似的。她躺在床上,身子一直有点发抖。她不敢回想夜里发生的事,可是越不敢想越无法控制地要回想,那婴儿紧闭的眼睛和痉挛似的手形不断浮现出来。

    “我这次是真的相信有鬼魂存在了。”刘盛守在床边说“上次听你说有婴儿在你的床上,我还以为是你的幻觉。”

    “那婴儿还会再来吗?”艾楠感觉到事情并没有完。

    刘盛说不会吧,那婴儿已埋在土里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具小小的骰髅。

    “啊———别说了。”艾楠觉得刘盛安慰她的话也让人心惊。

    外面的院子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只有一只蝉在鸣叫着下午时光。

    “蕨妹子的人都走了吗?”艾楠问道。

    “都走了。”刘盛说“现在只有蕨妹子和石头还暂时留在这里。如果他们再一走,这院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蕨妹子和石头什么时候离开这里?”艾楠问。

    “还没决定。”刘盛说“也许还得呆一段时间。”

    正说着,院子里有了脚步声,蕨妹子和石头走进屋来。

    “我们刚从镇东头回来。”蕨妹子说“我和石头一起将老太婆的头发送回去了。你们也真是糊涂,怎么能剪来老太婆的头发,还放在屋子里,这当然会出事了。”

    “是胡老二剪来的,他大哥用来给痴呆儿子治病的。”刘盛惊恐地说。

    “我都听摄影家讲了。”蕨妹子说“我反复想过了,你们一住在那屋里就没安静过,一定与老太婆的头发有关。刚才,我和石头一起将那头发送回到老太婆的枕头边时,老太婆显然很满意,好像眼皮还动了一下。”

    艾楠叫了一声,连声问这是真的吗?蕨妹子说石头也看见了的,是不是?

    “好像是动了一下眼皮。”石头很害怕地说“我没敢多看老太婆的脸,房子里光线也很暗。”

    “真是动了下眼皮。我看见了的。”蕨妹子说, “我还叫来了胡老二,让他给老太婆烧香谢罪。总的说来,你们冒犯了老太婆,这样做了后,以后也许不会再出事了。”

    艾楠瞪了刘盛一眼,这些祸都是刘盛惹下的,他就不该答应胡老大的请求。在路上,艾楠心里就一直很别扭,刘盛当时老说没事。

    黄昏时分,艾楠到死婴的坟上烧纸。这是蕨妹子的提议,她说这死婴既然缠上了艾楠,给这鬼娃烧点纸可以送鬼魂远走。蕨妹子年纪轻轻懂这么多规矩,她说是在山里呆久了,长辈们都是这样做的。她还说烧纸应该在傍晚进行,这时天地之间阴阳交替,人鬼之间最容易相通的。

    疗养院外面的山坡上,一个小小的坟堆显得格外神秘。艾楠蹲在坟前,点燃了万老板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冥钱。火光映在她的脸上,她觉得整个山路、整个风动镇都闪闪烁烁地在晃动。

    艾楠在心里默念着,孩子,我和你互不相识,你如果是人,就好好安息吧。如果是鬼魂,也不用怨什么了。生死都是命,你没来到人间也好,省去了忙碌和烦恼。

    刘盛和摄影家也蹲了下来,拿起几张冥钱点燃后放在坟前。摄影家说是他将死婴从床上抱到院子里的,他的手上现在都还有凉凉的感觉,烧点纸可以洗去他手上的邪气。刘盛之所以也来烧纸,其实是为要了老太婆的头发担心,这死婴如果是冒犯了老太婆后的结果,他自知难卸其责。他望着火光想,如果真是这样,胡老二也会倒霉的,只是至今没见他出什么事,也许报应会来得晚一点,等他下次进山时,黑熊会伤了他也说不准。

    徐教授站在一旁一声不响,死婴的出现超出了他的知识范围,也许这要用一种新的空间理论来解释了,这就是不同的生命形态住在不同的空间,只是在一种特殊情况下,两个空间的通道突然打开,这样,人类千百年来所感觉的鬼魂就出现了。不过,这没有证据,谁知道呢?这死婴会成他第一次遇见鬼魂的证据吗?第十五章

    43。 镇西头疗养院里发生的死婴事件让万老板也胆战心惊。到晚上他早早关门睡觉,听见风动镇的街道上总有些怪声音———有人开门关门,有人咳嗽。他尽量想这是风的缘故,风穿进这座无人的小镇后,便在无数的破烂门窗里进进出出,这些声音他都听惯了,但现在听来,总觉得非常异样。

    夜半,万老板又被阁楼的楼梯发出的声响惊醒。他忍不住叫道:“二愣子,你做什么?”黑暗中传来二愣子的回话,他说是下楼去屙尿。这小子以前是不起夜的嘛,现在怎么也睡不踏实了。万老板又问猫在屋里吗?二愣子说没看见,一定又是去房顶上溜达了。

    住在风动镇这几年,万老板还没有这样惊惶失措过。都是刘盛和艾楠将鬼魂带到镇上来了。这一对夫妇在来风动镇的路上看见了一起车祸,还在七八个死人堆里转了一圈,那些冤魂都粘到他们身上了。万老板相信刚刚死去的人魂魄正在飘出,会扑到离他最低最近的人身上。去年,他老婆来运走他收购的药材时,在出山的路上遇见过一次车祸,他老婆回到成都后就大病了一场。幸好城市里人气旺盛,粘到她身上的鬼魂才没能逞强。而风动镇就不同了,本来就荒凉得很,若是谁人身上粘了鬼魂到这里来,肯定不得安宁。

    白天,万老板很忙碌,暂时将害怕的感觉丢开了。现在正是收购药材的好季节,方圆一带的山民都会将挖到的药材交到他这里来换点现钱。只是他梦寐以求的百年人参始终没有谁见到过。不过他相信师傅的判断,这云遮雾降的天脊山中,一定有百年人参存在,他将这个判断告诉给了所有在挖药的人,并且将方法也讲了———见到这种人参时,首先在人参枝叶上拴上一根红线,然后再挖下面,如果不这样做,你将什么也挖不到,人参会在地下跑掉,百年人参,灵气大得很呢,它知道你会挖它时便能转瞬消失。

    中午过后,头顶上突然有了乌云,风动镇的光线一下子暗了许多。一个背着兜牵着一个小女孩的老太婆来到万老板门前,她是来出售虫草的。

    万老板走出门来验货,然后讨价还价。老太婆为了多卖几个钱和万老板纠缠不休。她说这可算上等的虫草了,是他的儿子在山顶上费七天时间才挖到的。最后,勉强谈好了价格,老太婆接过钱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在门槛上坐下,拉过小女孩来向万老板问道:“你这里看见过城里来的女人没有?这孩子总说那女人是她妈妈。”

    万老板心里一惊,这才认真注意到那个小女孩,3岁多的样子,长得很乖巧的,穿着一件红色的小连衣裙。

    “她叫什么?”万老板问道。

    老太婆挥了一下手说:“谁知道她的名字?她说她叫麦子,那就叫她麦子吧。我儿子在公路上拾回来的,看这孩子可怜,养着她也罢,谁知她成天叫着要去找妈妈,她说她妈妈的汽车开走了,往山里来的,我儿子便说,趁今天来卖药材,问一下万老板见到过这女人没有。都知道你这里见得多,有人到风动镇来你不会不知道。”

    麦子?万老板听艾楠说起过这个在路上搭便车的小女孩,后来在车祸现场又失踪了。他对老太婆说,这里确实有一个从城市里开车来的女人,但肯定不是这孩子的妈妈。

    万老板急匆匆地向镇西头赶去,走到疗养院外面的山坡上时,抬头看见天上的乌云在缓慢移动,他想起镇东头老农的话,这乌云落到风动镇是雨,落到山中就是鬼魂了。他的脚步有点踉跄。

    南边的院子里空无一人,虽说是中午过后,但由于乌云当顶,这里的光线显得像黄昏。他推开艾楠的房门,昏暗中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他叫道:“艾楠,麦子来了!”

    艾楠一下子从床上惊坐起来。“麦子?”她有点不相信似的问道“她在哪里?”

    万老板说你快跟我走,刘盛呢?叫上他一起去。艾楠说不知道刘盛去哪里了,别管他,咱们快走吧。

    艾楠的心“咚咚”跳着,她一直预感到麦子将要出现,她一直在等待中,而此刻,当麦子真的来时,她还是觉得突然了一些。万老板和她一起匆匆地走着,有点气喘。艾楠问他是否有点紧张,万老板指了指头上的乌云说是它压在天上有点闷,艾楠想起刘盛第一次进山时,在一户山中人家曾遇见过麦子,只是后来没找着那户人家了,就在当天,留在风动镇的艾楠第一次看见了这种山野中独特的乌云,它像天上有人撑着一把大黑伞在走路,但只见伞动不见人影。

    走进镇上,两旁的屋檐将石板路逼得很窄。艾楠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小女孩坐在万老板门前的阶沿上。艾楠停住了脚步,她从未体验过这种重逢的心慌。突然,她往前跑去,一下子将万老板丢在了后面。

    “麦子!”艾楠跑到小女孩面前,蹲下身望着她的脸叫道。

    小女孩站了起来,望着艾楠怔了一下,然后怯生生地叫道:“妈妈。”

    小女孩的叫声如同头上的乌云中滚出的一声惊雷,艾楠的耳朵里好一阵子还响着嗡嗡的余音。妈妈?小女孩是这样叫她吗?她想起麦子和一个村妇搭上她的汽车后,村妇在半路失踪了,她便将麦子抱在怀中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车在前行,而这时她便听见小女孩叫了一声“妈妈”她惊奇地低头看这小女孩时,她正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麦子,我是阿姨,不是你的妈妈。”艾楠心疼地抚着小女孩的脸说“那天在路上停车以后,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摘小花去了。”麦子说“你们的车就不见了。妈妈,是你不要我了吗?”

    “我不是你妈妈,叫阿姨。”艾楠再次纠正她的称呼道。

    “阿姨。”麦子有点不情愿地叫道。

    “这就对了。”艾楠说:“谁带你来这里的呢?”

    艾楠抬起头来,万老板和二愣子正站在旁边望着她俩。“那带她来的老太婆已经走了。”二愣子说“我没看见她什么时候走的。我走出来时只看见这个小女孩一个人坐在阶沿上。”

    万老板接着说:“哼,看来这个老太婆就是有心将孩子丢在这里的。不过,她说这孩子是她儿子从路边捡回来的,也许他们并不想收养这孩子。”

    小女孩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艾楠连忙抱住她说:“别哭别哭,你这几天就跟着阿姨好吗?”

    小女孩一边哭一边点头,艾楠说:“麦子是个乖孩子,别哭了,你饿了吗?”

    小女孩不哭了,她的眼睛很懂事地望着艾楠,她说她不饿。

    “不对,肯定饿了。”艾楠说“走了那样远的山路,真不容易。”

    艾楠将麦子带进万老板的店内坐下,让二愣子给她下一碗煎蛋挂面来。二愣子有点魂不守舍地去了厨房,他将面条端上桌来时,甚至不敢看麦子一眼。

    麦子将一碗煎蛋面吃得干干净净,这孩子真是饿了。艾楠坐在她旁边问道:“那天,带你来搭车的人是谁?后来她下车后怎么就不见了呢?”

    “她是我婶婶。”麦子的回答和当时一模一样“她说她带我出来找妈妈,找着了妈妈她就走了。”

    “你的家在哪里?你记得你妈妈什么样子吗?”艾楠尽力回想着那个下午去方便然后就消失在茅草丛中的妇女,一定是她告诉麦子,这个车上的女人就是她的妈妈。

    “我没见过妈妈。”麦子说“一直是婶婶带着我的。”

    “你知道婶婶的家在哪里吗?”

    麦子摇头。也难怪她,一个3岁多的孩子,在山中辗转多日,是无法分辨来路和去路的。

    “我们走吧,到阿姨那里去。”艾楠牵着麦子走出万老板的房子,她不能丢下这孩子。实际上,她一直在期待着麦子回到她的身边。

    万老板和二愣子目送着她俩走去。万老板说神了,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怪事。二愣子说艾楠和刘盛遇见这孩子搭车的地方叫还魂谷,这孩子会不会是一个鬼孩呢?万老板说你别提这事了,你没看见艾楠是多喜欢这孩子吗,我觉得即使是鬼娃她也不在乎的。

    走了一小段路后,艾楠抱起了麦子。“脚痛吗?”她心痛地问。麦子懂事地说不痛,她可以自己走。艾楠说让我抱着你走吧,这样小的孩子,不能走远路的。

    麦子的身体很轻,从背上能轻易摸到骨头。“可怜的孩子。”艾楠在心里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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