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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当然是死人!”

    刘由双手抱住头,仍然在不住捱打,所以并没有注意有一辆车子驶来,停下,从车中走出了一个年轻人来,刘由只听到了突然有一个人道:“老先生,太不公平了!”

    这一天,对原振侠来说,真是奇异至极的经历。

    近年来,他对中国利用各种药草来疗病的过程,感到了相当的兴趣,所以有空的时候,他就驾着车,到一些相当荒僻的郊外去,根据他已有的生草知识,去采摘一些草药带回去,在医院的实验室中,去提炼这些生草药的有效成分。

    那天是他在医院的假期,他一早就离开了宿舍,已经采集了不少标本,他转进了一条比较僻静的公路,才转了一个弯,就看到了一个十分奇异的现象,一个穿着长袍的人,挥着手杖,在追击另一个人,那时,原振侠还看不清这一逃一追两个人的面孔,也不知道他们的年纪,他只是一眼就看出,那挥手杖追击的穿长袍的人,不但身手矫捷,而且一定经过极其严格的西洋剑术的训练,他手杖的每一下刺、击,都是极其精妙的西洋剑术中的招数,所以令得在前面逃那个人,一下子也逃不过去,只有捱打的份。

    西洋剑术,是原振侠在求学期间十分喜欢的运动,他本身在西洋剑术方面,也有一定的造诣,当他看到了这种情形之后,他就把车子的速度减低,等到那两个人快到公路之时,他已经停下了车。

    这时,他心中对那挥手杖的人,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那人每一下出手,都可以看得出是西洋剑击中的高手,他也看出,捱打的那个人,根本什么也不懂,只懂得抱头而逃。

    这人又令得原振侠感到相当不平,他打开了门,准备下车制止这种情形。

    当他打开车门之后,才听到挥杖的那人在不住地厉声喝问:“你看到了什么?”捱打的那个人,连开口的机会也没有,原振侠这时,也看清楚,挥杖的那个,是一个老者,他跨下车来,向前走出了两步。

    这时,原振侠离他们两人已经很近了,老者还在挥着手杖喝问,捱打的那个突然叫道:“棺材里还会有什么,当然是死人!”

    原振侠几乎是同时开口的,他道:“老先生,太不公平了!”

    原振侠这样说,包含了很多意思在内,首先,他肯定那老者是剑术高手,一个剑术高手追打一个什么也不懂的人,自然就不公平,其次,那老者的外表,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十分有地位的人,而逃的那个,獐头鼠目,一副潦倒的样子,社会地位高的人追打一个普通人,自然也不公平之至。

    原振侠说着,已经准备伸手拉过那个捱打的人,自己去对那个老者,可是在刹那间,情形却又有了变化,老者的手杖,本来在半空划了一个弧形,又要斜斜击下来,一听得那句话,手杖突然停在了半空,不再打下去,面部抽搐着,身子也剧烈发抖起来,尖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个捱打的人,自然就是刘由,这时也看到了原振侠,他一点也不知道原振侠是什么人,但是有人帮他出头,令得他胆子大了些,他双手仍抱着头,但是身子居然挺了一挺,大声道:“我说棺材里是死人。”这是一句十分普通的话,虽然由于人类对死亡的天然恐惧,这句话听来不是十分顺耳,但也不致于突兀。

    可是那老者的反应,却奇特到了极点,他先是陡然震动了一下,神情变得怪异莫名____其实,也不是怪异,而是一种明显的,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一种极度兴奋的神情,但是在一旁的原振侠看来,还是怪异莫名,因为他绝想不出一个人听到了“棺材里有死人”便极度兴奋的道理来。

    那老者一面现出兴奋之极的神情,一面陡然叫了起来:“宝狐,你没有骗我!”(要说明一下的是,当时的情形之下,原振侠听到的,只是那老者叫了一声,音节是听到的,但决没有法子把听到的声音和“宝狐”这两个字联想在一起,原振侠当时的直觉只是老者在叫一个人的名字而已。)

    老者叫了一句,陡然转过身,向前便奔,别看他年纪大了,可是奔跑起来十分快疾,一看就知道他曾是一个体育健将,原振侠一点也不知道发生的是什么事,也一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捱打的人手中还捏着一大叠钞票。

    在那老者突然掉头向前奔去之际,刘由连忙把钞票向自己的衫袋中塞去,一面挥着手,他手背上被手杖打得青肿了好几处,他也不顾脏,用口吮着伤处。

    原振侠问:“怎么一回事?”

    刘由翻着眼,一副流氓样子:“这老头子是神经病!”

    原振侠抬头看去,老者已经奔进了一个外形相当古怪的建筑物中,他经过这里几次,知道那外形古怪的建筑物,是一个义庄,老者奔进义庄去干什么?他又想到刚才听到的那句“棺材里当然是死人”的这句话,立时感到可能有点古怪的事发生了,所以他也大踏步向前走去,

    刘由在迟疑着,是不是要跟过去,刚才莫名其妙捱了一顿打,可是看情形,老头子一听到棺材里有死人,像是很开心的样子,看来还可以弄点好处,所以也跟了上去,当他们一先一后,走进义庄之际,只听得一下令人毛发直竖的惨叫声传了出来:“宝狐,你在哪里?”

    原振侠陡然震动了一下,他倒不是因为这句叫喊声太凄苦惨厉而震动,而是由于他是一个医生,知道当一个人发出这样撕心裂肺惨痛叫喊的时候,他的情绪一定是在极度的震荡状态之中,这种状态,可以导致许多致命的情形出来,例如心脏病突发、脑溢血等等。

    原振侠一刻也没有停留,向前奔了出去,当他奔出走廊尽头的那扇门之际,看到了一个长满了野草的天井,而那老者的怪叫声,一下又一下,自一扇门中传了出来。

    原振侠奔到了门口,向内看去,看到地上,是被抛了下来的白布幔,正中,一个十分精致的红木架上,是一口棺木,棺盖被打开着,那老者半跪半伏在棺上,发出一下一下的,听来令人心头凄怪至极的叫声,而且,他显然是在号哭,身子也不住发着抖。

    原振侠走进门去又是一呆“棺材里自然是死人”这句话,有的不一定对,这时就不对,因为棺材里是空的,也不能说棺材是空的,因为里面还有点东西:衬着雪白缎子,在缎子的中间,是一套白的缎子衣服,单就衣服也看得出,穿着这衣服的女人,有着极其苗条的身材,衣服的式样也相当古老,全白色,只是扣子是一种悦目的浅黄色,相配得十分调和,原振侠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回头,看到刘由正向门口张望,但突然之间,刘由的神情,变得骇异莫名,整个人像是遭到了雷击一样

    原振侠没有去理会神情突然改变的刘由,只是来到棺边,先把手轻轻按在那伏在棺边的老者的头侧的大动脉上,他感到动脉正在迅疾无比地跳动,这对于一个老年人来说,是十分危险的事。

    他使自己的手指用力了一些,那样多少可以起到一点镇定的作用,然后,他道:“老先生,镇定一点!”

    当他这样说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那幅照片,一看之下,他也不禁呆住了,不由自主失声道:“天下竟然有这样美的美人!”

    任何人,甚至不论性别,在看到了那幅照片中的美人之后,都会发出这样的赞叹声来的,不同的最多是有的人在心中赞叹,有的人不由自主要叫出来而已。

    原振侠的视线,一是之间,无法离开那幅照片,相片中的女美人,有着那么强烈的吸引力,叫人看了还想看。原振侠并不是急色儿,但是爱美是人的天性,那女人的样子、神态、令得他一直之间,甚至不再去注意四周发生的一切,所以,那老者是什么时候止住了哭声的,他也未曾留意,直到他感到自己的手被挥开,那老者站了起来,原振侠的视线,才从相片上收回来。

    老者已经不再哭叫,可是还是满面泪痕,原振侠这时离他极近,老者的身形比原振侠还要高,虽然神情极度伤心,泪痕满面,可是,却掩不住他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高贵、轩昂的气质。

    原振侠可以肯定,早二三十个,甚至就算是现在,那老者也不折不扣,是一个美男子,如果是在年轻的时候,那自然更加潇洒出众了!

    也就在那一刹那间,原振侠的心里,兴起了一个当时来说,实在是莫名其妙的念头,相片上的美丽的女人,几乎是没有男人可以配得上她的,唯一可以配得上那个美女的,大约就是年轻时的这个老者了,那老者在棺旁哭得这样伤心,那相片又在棺旁,会不会他们本来就是一对情侣。

    原振侠心中胡乱想着,那老者在站了起来之后,只是向原振侠望了一眼,立时转头,向还在门口的刘由,望了过去。

    刘由站门口,一手扶着门框,看来像是站不稳一样,双眼突出,睁得老大,口张开着,神情骇异莫名,那老者向他望来,他也不觉得,只是盯着灵柩,喉间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怪声来。那老者陡然喝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说灵柩中有什么?”

    老者大声一呼喝,原振侠定了定神,想起自己才见到这两个人时他们的对话,知道事情十分蹊跷,他不出声,只是眼睁睁地旁观着。

    刘由被那老者一喝,身子震动了一下,双眼仍然盯着棺木,喉际的怪声听来更响,过了好一会儿,才自他的口中迸出一个字来:“鬼!”

    他看来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才讲出了这个字来的,所以一出声,身子就虚脱得剧烈摇晃起来,原振侠忙奔过去,扶住了他,发现他几乎一身全是汗,一个人要不是受极度的惊吓,是决不会有这种情形的。

    原振侠的心中充满疑惑,忍不住问:“什么事?究竟是什么事?”

    那老者的态度,变得十分急躁,他用力挥着手杖:“你别多口,我在问他!”

    原振侠闷哼了一声,老者那种不可一世的态度,显示出他是一个大人物,但原振侠却并不欣赏,不过这时,他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者一面挥着手杖,一面向前走来,用杖尖轻戳着刘由的胸口,继续问:“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棺木里有人?是不是?”

    刘由满面是汗,点了点头,随着他点点头的动作,汗水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老者挺直身子,他的喉结在上下迅速移动着,显出他内心的焦急和激动:“人呢?”

    刘由几乎哭了出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昨天晚上,我明明看到的,明明看到的!”

    老者又陡然震动了一下,转过身去,再向灵枢中看了一眼____那实在是多余的,因为谁都可以看得到,棺木之中除了一套衣服之外,并没有死人躺着,老者放下手杖来,支撑着,用极缓慢的声调道:“你别怕,慢慢说!”

    刘由抽搐着:“别怕?昨天晚上,棺材里明明有死人,不但我看到,十三太保也看到的,现在忽然没有了,要不是给谁弄走,那就是鬼!”这时,原振侠总算听出一点头绪来了,他更加感到怪异莫名,那老者的神态,却已经迅速镇定了下来:“我没有弄走什么,也不是鬼,十三太保是什么人?”

    刘由道:“是一个我的女朋友。”

    老者盯着刘由,目光变得十分凌厉。

    当老者逼视着刘由之际,就在刘由身边的原振侠,也可以感到对方眼神中的那股威势,刘由更被逼视得低下头去。

    老者一字一顿地问着:“你是进来扫尘的,为什么要打开棺盖?”

    刘由的身子发起抖来,道:“我我实在太穷了,想想”

    他支支吾吾讲不下去了,老者挥了挥手:“我明白了,你打开了棺盖之后,就看到了____”

    刘由吞了一口口水:“看到一个好看得不能再好看的女人,就是相片上的那个女人,一点不错,就是她,十三太保一看就害怕,叫有鬼____”

    老者在听到这里时,又缓缓回到了棺边,低下头去,一动也不动,原振侠道:“看到了一个好看的女人,你女朋友为什么要害怕?”

    刘由伸手在脸上抹了着汗:“我也害怕啊,先生!我伯父告诉我,这里是一个死了很久的有钱人家的太太,可是看起来却像是活人在睡觉一样,怎么能不害怕?而现在又不见了那不是”

    老者陡然转过身来,接了上去:“不是鬼!”

    老者的威势,令得刘由立时道:“是不是鬼不知道是什么?”

    他后面一句话,是自己在问自己的,声音很低,当然也不会有人去回答他。

    老者又扬起手杖来指着他:“你要钱是不是?我可以给你很多钱,你去把你的女朋友找来,把昨天晚上你们见到的经过,详细讲给我听。”

    刘由一面连连抹汗,一面大声答应着,老者道:“快去,越快回来越好,我在这里等你!”

    刘由又瞪大了眼睛:“你不怕?”老者暴雷也似地喝道:“快去!”

    刘由大叫了一声,连爬带跌,转身向门外奔去,老者向原振侠望了一眼,凛然道:“年轻人,别管闲事,你走吧!”

    原振侠的心中,实在是充满了疑惑,知道在这里,发生了一件怪事,他已知的梗概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在死去了多年后,看起来还像是活人在睡觉一样,而这个女人,昨晚还在,今天却不见了,他一生之中遇到的怪事不少,可是却还未曾有怪到这样子的!他自然不想就此离开这里!

    可是,这里发生的事情再怪,他毕竟是一个偶然闯进来的陌生人,在人家要求他离开的时候,他没有理由想赖着不走的。

    他迅速地想了一想,决定玩弄一下手法,使自己可以留下来,他以一种相当冷峻的口吻道:“看起来,这里发生的事,很有犯罪的意味,至少,有一具尸体不见了!”

    老者一扬眉:“你是警员?”

    原振侠想不到对方会一下子直接这样反问,他感到狼狈,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道:“是,所以我要留下来,知道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者一点也没有被吓倒的样子,只是口角挂着不屑的冷笑,道:“把我底永锏奈尴叩话拿来,我会告诉利文,叫他告诉你,离我远一点!”

    原振侠陡然一怔,他当然不是警务人员,可是利文是当地警察的最高首长,作为一个当地居民,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早已看出那老者气度非凡,不是寻常人,但却也未曾想到,他可以随便和当地警察最记首长通电话,看来,他假冒不下去了!

    别人在这样的情形下,或者会继续掩饰下去,但原振侠是一个性格十分爽朗的人,他歉然笑了一下:“真对不起,我其实不是警员,只不过因为好奇,所以想留下来!”

    老者“哦”地一声,也没有什么发怒,反倒有点欣赏原振侠的坦率,可是却还是挥了挥手,示意原振侠离去。

    原振侠忙道:“在这里发生的事,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是不是?我经历过不少很离奇的事,经历过人的灵魂在时空转移之中,离开了肉体,经历了黑巫术最恶毒的咒语,或许,在这件事中,我也能提供一点帮助?”

    老者“啊”地一声,道:“那样说来,你是那位____”

    原振侠忙道:“不是。我叫原振侠,是一个医生,不是你心中想的那位先生,那位先生我也见过,他的确了不起,可是他太忙了,你去找他,他未必能帮你!”

    老者“哼”的一声:“是啊,我找过他很多次了,都没能见着他!”

    他连连叹着,过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你还是走吧,我的事,没有人能帮得了”

    原振侠十分失望:“至少,让我知道一下梗概?”

    老者仍然摇着头。

    原振侠无计可施,只好道:“这里相当荒凉,请允许我陪着你,到刚才那人带着他的女朋友回来。”

    这一次,那老者倒没有反对,只是“嗯”了一声,原振侠问:“先生贵姓?”

    那老者淡淡地答:“冷”

    原振侠呆了一呆“冷”是一个不常见的姓氏,但是这个姓,有一个时期,在中国却是极其喧哗的一个姓,几乎无人不知。

    (在这里,必须说明一下的是,这个故事是真是假,可以不必追究,反正只是一个故事,但是“冷”这个姓氏,却是假托的,那老者本来姓是什么,不便据实写出来,原振侠在听了那老者的姓氏之后的反应,是由于那老人真实的姓氏,实在曾一度极喧哗之故,而不是听了“冷”字才有这样的反应“冷”不过是随手拈来,为了行文方便的一个代表字而已。)

    原振侠立时想到,这老者的气度慑人,可能和这个姓氏家族有点关系,所以他恭维了一句:“原来是冷先生,冷先生府上是河南?”

    那老者点了点头转过头去,看情形不准备的原振侠再说话,原振侠又搭讪了几句,得不到回答,不免十分尴尬,他来回踱了几步,又来到那张相片之前,相片中那美丽的女人,眼球像是会随着着她的人转动一样,原振侠又不禁由衷地赞叹:“世界上原来有这样美丽的女人!”

    那老者忽然说了一句:“没有!”

    原振侠呆了一呆,那老者肯开口和他说话,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可是他又不明白那老者说:“没有”是什么意思。他直觉的反应是:难道这一幅画像,不是一张相片?可是刚才那人又说昨晚看到,躺在棺材中的死人,和相睡上的一模一样。

    事情似乎越来越迷离了,在义庄的这样一间房间里,一具空棺材,一个美丽之极的美女像,一个身份神秘,举止怪异的老者,再加上他这个偶然参加进来的陌生人,真像是电影中刻意营造出来的画面一样!

    原振侠呆了片刻,才道:“没有?那是画家的想像?”老者却又摇了摇头:“不是!”原振侠闷哼了一声,实在不知道该怎样问才好了,他只好道:“刚才你说没有这样美丽的女人?”

    老者的回答更令人惊愕:“她不是女人!”

    原振侠在惊愕之余,反倒笑了起来:“别告诉我她是一个男人!”

    老者十分恼怒:“当然不是!”原振侠举起了双手,作出投降的姿势来:“好,我放弃了,因为我不明白你的话。”

    老者叹了一声,他那一下叹息声,听了令人心直往下沉,不知道包含了多少辛酸和伤感、思念和愤懑,原振侠本来在听了他几句莫名其妙的回答之后,认为那老者是在戏弄他。

    可是他这时,却可以知道,会发出那样叹息声来的人,自已的心情,不知多么沉重,决不会再有心情去戏弄他人的了。

    老者又叹了一声之后,又道:“不明白?其实很容易明白:她不是人。”

    原振侠更呆住了,不是人!那是什么意思?相片上的美女,有着那么完美的驵合,令得任何人一看之下都会被她吸引,不是人,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原振侠已经多少可以看出,那老者和美女之间,有着不寻常的关系,最可能的关系,当然是情侣,或者是夫妻。

    把已经逝世了的恋人,在深刻的思念中神化,这确是很常有的事,原振侠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她是你心目中的仙女!”

    原振侠自以为这样说,十分得体,可是那老者却立即瞪了他一眼,原振侠只好道:“好了,她就是仙女!”

    这样去讨好别人,本来是原振侠绝不屑做的事,但这时候,原振侠那样说,倒并不是为了讨好那老者,而是真心地在赞美相片中的美女。

    那老者听了原振侠的话,发了一会怔,才道:“我是把她当仙女的,可是她说她不是仙女。”

    原振侠的好奇心,被那老者断断续续的话,引发到了顶点,那使他忍不住问:“那么,她是什么?”

    老者的神情十分迷惘:“我不知道,一直不知道,她自己就____”

    老者在开始讲的时候,全然是沉浸在缅怀往事的情绪之中,自然而然说出来的,可是当他讲了一半之际,他陡然醒觉了,想起了不必在陌生人之前讲那么多,所以他陡然住了口,连看也不再向原振侠看一眼,原振侠却不肯罢休,又问了一些问题,可是老者一直没有再开口。

    原振侠看了看表,刘由去了大半小时了,随时会回来,他回来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借口留在这里了,非得把那老者的话问清楚不可。

    本来,那老者说的话,绝不合任何逻辑,尽可以把那话当作是胡言乱语,可是老者在说这些话时的神态,和那种叹息声,却又让人相信他不是胡言乱语,令得听了话的原振侠,非要寻根探底不可。

    他想了一想,才道:“世上有许多奇怪而不可思议的事,我的一位医生朋友的遭遇,十分可怜,一个阿拉伯酋长的灵魂,进入了他妻子的身体。”

    (原振侠讲的这件事,记述在“迷路”这个故事里)

    老者动了一下,陡然低声说一句“身体!身体又是什么呢?”

    原振侠立时抓住了那句话:“冷先生,你在问我身体是什么吗?”

    老者望了望一眼:“好,算是我在问你,你能回答得出来吗?”原振侠立时道:“最简单的回答是:人的身体,是各种各样不同细胞的组合,最早由两个单细胞的结合开始,根据遗传的规律,发展成长而成。”

    老者摇头:“这种回答,我听得太多了!”

    原振侠有点无可奈何:“这是唯一的回答,或者说,身体是由骨胳、肌肉、皮肤、血液组成的,但实际是一样的。”

    老者仍然摇头,看了看表,望了望门外,神情有点焦急,原振侠却希望刘由越迟回来越好,老=者又叹了一声:“你说的那个灵魂的事,的确很奇特,向我详细地说六,我有兴趣听。”

    原振侠立即答应,把那件事的经过,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老者真的用心听着,原振侠大约花了半个小时就讲完了,老者像是在思索什么,但随即又摇着头:“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原振侠立即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是:在这个老者的身上,一定也发生过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却和他刚才讲的不一样,在他才提及这件事之际,老者可能认为有相同之处,所以才耐心听他讲的。

    原振侠装成随口发问的样子:“那么,冷先生的遭遇是怎样的呢?”

    老者向原振侠向了一眼,没有开口外面已传来刘由的声音:“快来,那位先生答应给我很多钱!”

    原振侠叹了一口气,他已没有赖着不走的理由了,那老者的神情也开始紧张了起来,在门口,刘由已经拉着十三太保,走了进来。

    十三太保一进来,看到了只有一套衣服在的棺木,吓得紧紧抓住了刘由的手臂。

    刘由推着她:“快对这位先生说!”

    十三太保打着颤:“昨天晚上不关我的事,是他要我一起来的我他托着棺盖,我看到了一个女人躺着,一想起死了那么久的女人不会那么好看,我害怕就逃了出去!”

    老者似乎紧张得顾不得再理会原振侠是不是还在,指着那相片,盯着十三太保:“就是那相片上的?”

    十三太保连连点头,老者又问:“不是眼花?”

    十三太保望向刘由:“不是,他也看到的,这女人到哪里去了?”

    老者又是一声长叹:“我要是知道她到哪里去就好了,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她找回来。”

    他说着,立时发现眼前的一男一女,低级庸俗,绝不是听他讲话的材料,就不再讲下去,转过身,看到了还留着不走的原振侠,原振侠抱歉地笑了一下,那老者没有什么表示,来到灵枢前,伸手缓缓抚弄着棺内的那套白缎子衣服,他手指的动作是如此之轻柔和充满了感情,像是他在抚摸的不是一件没有生命的衣服,而是一个活色生香的美女胴体。

    原振侠屏住了气息,尽管他的心中充满了疑问,但是也不忍心在这样的情景之下去打扰对方。

    那老者过了了好久,才又长叹一声,俯身想把棺盖抬起来,原振侠忙过去帮他,把棺盖盖好,老者向着原振侠,上唇掀动了几次,像是道谢,但是他仍然没有说什么,只是又伸手在棺盖上抚摸了片刻,低声地叫着:“宝狐!宝狐!”

    原振侠听出他是在叫着一个人的名字,那自然是相片上的那个美人。

    然后,他取出一张名片,翻过来,迅速地写了两行字,转过身,把名片交给刘由:“到亚洲银行去找总经理,你们两人,每人可以得到十万元。”刘由和十三太保两人吓呆了,像是木头人一样,一动也不动,老者把名片放在刘由的手上,就握着手杖,向外慢慢地走了出去。

    原振侠望着那老者的背影,这时看来他有点衷老的样子,但是原振侠看过他身手的矫捷,知道他这种衷老和缓慢,甚至要拄杖而行,全是心理上的一种异常的重压形成的。

    等到那老者走了出去,原振侠决不定是不是可以追上去之际,刘由才陡地叫了起来:“每人十万元,十三太保,每人十万元!”他一面叫着,一面把那张名片取出来看看,名片后面写的那两行字,他显然一个也认不出来,所以他立时又现出十他疑惑神色,向原振侠望来,问:“先生,真能凭这个向银行去拿钱?”

    原振侠走了过去,在刘由手中,去看那名片后面写的字,竟然是德文,原振侠倒可以认得的,先是一个称呼,多半是亚洲银行的总经理,然后简单写着:“来见你的一男一女,每人支给十万元。”再下面,是一个龙飞凤舞式的签名。

    原振侠看着,刘由焦急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原振侠道:“那要看这名片是什么人的!”

    他示意刘由把名片翻过来,刘由一翻手,原振侠就看到了名片上印着三个中国字:“冷自泉。”

    原振侠一看到了这个名字“啊”地一声,不由自主地惊呼了起来!

    (又需说明的一点是,名片一翻过来之后,原振侠当然看到了一个名字,那名字也的确令他吃惊,不过“冷自泉”只是为了给讲故事方便而随手拈来的,冷自泉这个名字,当然不会给人带来什么震撼,但原振侠实际看到的那个名字,任何对中国近代史稍有常识的人,看了之后,都会吃惊。)

    刘由看到原振侠吃惊,更加焦急,道:“怎么样?”

    原振侠已急急向外走去,一面挥手道:“快到银行去吧,没有问题!”

    原振侠这时,已经知道了那老者的身份,他真后悔刚才在请教发对方贵姓之后,没有再请教大名!

    他只以为那老者可能和那个一度极其喧哗的家庭有关,但却没有想到,那老者根本就是这个极倾朝野,富可抵国,手握百万兵符,叱咤风去的中心人物。

    可是,当他奔到义庄的门口时,那老者的黑色大房车,已经踪影不见了!

    原振侠呆了一呆,估计他可能回市区去,他用百公尺的速度,奔向他自己的车子,不等喘定气,就发动了车子,驶向了通往市区的公路。

    可是他一直没有在公路上发现那辆黑色的大房车。原振侠还不死心,在公路上转了好几个圈子,一直到下午,还是一无发现,这才回到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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