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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兰亭序杀局全集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一跟这些身披斗篷的黑衣人交上手,萧君默就意识到自己轻敌了。

    这些人的身手丝毫不比玄甲卫弱,而且个个悍不畏死,一上来便都是凌厉至极的杀招。最可怕的是为首的那个面具人,手中的暗器无影无形,并且出手快如闪电,令人防不胜防。萧君默凭借手里的一把匕首干掉四五个黑衣人后,一回头蓦然发现,身旁的五个弟兄已经倒下了三个,遂不再恋战,与剩下的两名玄甲卫且战且退,很快便与后边的那三名玄甲卫合兵一处。

    此刻,这三人正与楚英娘她们及另外六七个黑衣人缠斗不休。萧君默目光一瞥,忽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心中大为惊愕,脱口喊了一声:“楚离桑,是你吗?”

    楚离桑正杀得性起,一听到萧君默的声音,顿时更怒,立刻撇开对手,径直向他杀来,嘴里却下意识地大喊:“不是我!”

    萧君默闻言,忍不住一笑,一边轻盈地躲避她的攻击,一边对那三个玄甲卫喊道:“弟兄们,她们是自己人,别跟她们打!”

    那三人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赶紧掉头攻击那些黑衣人。这一来,楚英娘和绿袖压力骤减,都暗暗松了口气。绿袖本就不是任何人的对手,全凭身材娇小、反应敏捷东躲西闪,数度险象环生,都靠楚英娘及时化解。现在情势一缓,楚英娘也就全力保护绿袖,与那三名玄甲卫一起对付起了黑衣人。

    楚离桑听萧君默说她们是“自己人”,心里不由一暖,但旋即想起他欺骗自己的一幕幕,还有尔雅当铺葬于火海的情景,心顿时又冷了,手中长剑攻势更猛,嘴里喊道:“你不要脸,谁跟你是自己人?!”

    萧君默一边左闪右避,一边笑道:“咱们都是拿命保护你爹的人,当然是自己人了!”突然,斜刺里蹿出一个黑衣人,趁楚离桑不备,挥刀从旁偷袭,萧君默眼疾手快,一个旋转躲开楚离桑的剑,手中匕首刺入黑衣人心窝,黑衣人闷声倒下。

    楚离桑愣了一下,旋即又一咬牙,继续朝萧君默攻来。

    “喂,我在救你,你却在杀我,你这人好不讲道理!”

    “跟你这种骗子、伪君子、强盗、纵火犯,没有道理好讲!”

    听着这一串骂词,萧君默不禁苦笑:“‘骗子’和‘伪君子’我勉强笑纳,可‘强盗’和‘纵火犯’又从何说起?”

    “你派人去抄我家,还把我家都烧光了,还说不是强盗和纵火犯?!”

    萧君默一怔,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边躲边道:“楚离桑,你误会了,害你们的人是洛州刺史杨秉均,不是我。”

    “你还狡辩?!”楚离桑又砍又刺,“那些人都穿黑甲,还口口声声说是你派去的。”

    “那是他们栽赃陷害!”

    “你这人又虚伪又无耻,我凭什么信你的话?”

    “又来了!”萧君默再度苦笑,“‘虚伪’我承认,‘无耻’还给你!”

    “要还,就把你手上的刀还我!”楚离桑冷笑,“拿着别人的东西还用得这么带劲,你不无耻谁无耻!”

    萧君默这才想起匕首是她的,笑道:“要还你也成,不过你刺我那一下怎么算?”

    “那是你罪有应得!”楚离桑喊着,又一剑刺了过去……

    因看对方已处劣势,冥藏先生早与韦老六一起站在外围冷眼旁观。此时,他见萧君默和一个黑衣女子一边打斗一边吵嘴,不免觉得好笑,对韦老六道:“你瞧瞧,年轻就是好啊,打个架都跟打情骂俏似的。”

    “先生要是嫌吵,属下这就让他们闭嘴!”韦老六说着就要上去。

    “站着。”冥藏慢悠悠道,“难得有好戏看,这不挺好玩的吗?你这人就是太死板,真真无趣得紧。”

    韦老六悻悻地站住了。

    冥藏又把目光转向楚英娘那边,看着看着,眼中忽然露出疑惑的神色,立刻往前迈了两步,紧盯着楚英娘的身影,目光越发惊疑,对韦老六道:“去,把那个女子的面罩揭下来。”

    韦老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是。”

    “小心别伤着她,我要活的。”

    “遵命!”

    韦老六答应着,飞身扑向楚英娘,手中横刀出鞘,带出一声嗡嗡长吟。此时楚英娘正与两名黑衣人缠斗,还要保护绿袖,只能与对方打个平手,见韦老六忽然杀来,连忙挥剑上前格挡。绿袖一下失了荫庇,再度落入险境,不禁发出连声惊叫。

    楚离桑闻声,只好扔下萧君默,返身去救绿袖。萧君默这才脱身,见旁边一个手下正被三名黑衣人围攻,遂捡了地上一把横刀,右手长刀左手短刃,杀向那三名黑衣人。

    韦老六与楚英娘交上了手,双方你来我往,片刻间便打了十几回合。韦老六一心想揭她面罩,所以手中横刀虽虎虎生风,却都是虚招,右手屡屡抓向楚英娘面门。楚英娘察觉他的意图,遂牢牢防住面门,让他根本无机可乘。

    二人打斗时,冥藏一直死死盯着楚英娘的身形和动作,眼中的惊疑之色越发强烈,遂不再等待,双足运力,纵身飞起,同时左手一扬,暗器飞出,正中楚英娘手腕。楚英娘的剑当啷落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冥藏已落在她面前,右手急伸,如同鹰爪一般抓向她的面罩。

    楚英娘蓦地一惊,身子一闪,向左侧急退一步,堪堪躲过他的一抓。

    楚离桑见母亲被二人围攻,大为焦急,立刻冲过去,对着冥藏的右肋就是一剑;韦老六见状大惊,一刀向楚离桑胸前刺去;楚英娘见女儿危急,立刻把她往旁一拽,同时纵身向前一挡;冥藏则不顾一切地揭下了楚英娘脸上的黑布……

    四个人的动作几乎在同一瞬间做出,也在同一瞬间完成。

    冥藏右肋中了楚离桑一剑。

    楚离桑躲过了韦老六的一刺。

    然而,韦老六的刀却深深插入了楚英娘的胸膛,刀尖自后背透出。与此同时,她的脸也彻底暴露在了冥藏的眼前。

    刹那间,四个人都僵住了。

    冥藏的眼中露出万分惊愕、难以置信之色,嘴里吐出了两个字:“丽娘?!”

    楚离桑双目圆睁,迸发出一声嘶吼般的厉叱,手中长剑高高扬起,对着韦老六当头劈落。韦老六情急,下意识抽出横刀格挡,双刃相交,火光飞溅,二人同时震开了数步。楚英娘被横刀抽出的力道往前带了一下,差点扑倒。冥藏伸手欲扶,却被楚英娘狠狠一掌击中胸部,整个人向后飞去,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楚英娘凄然一笑,身子晃了晃,旋即向后倒去。

    楚离桑扔掉长剑,飞身上前抱住楚英娘,带着哭腔大喊一声:“娘!”绿袖的眼泪也夺眶而出,赶紧跑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萧君默也愣在当场。

    韦老六暴怒,对着手下大吼:“杀了他们!”然后向躺在地上的冥藏跑去。

    那些黑衣人回过神来,再次对玄甲卫发起攻击。有两个黑衣人高举横刀,杀向楚离桑和绿袖。萧君默大惊,纵身一跃,挡在她们身前,右手横刀抡出一圈弧光,将两个黑衣人手中的刀全部砍落,然后身子一旋,左手匕首一抹一刺,那两个黑衣人便一人捂着喉咙、一人捂着胸口,同时扑倒在地。

    此时,玄甲卫只剩下三人,而黑衣人则还有十六七个,双方力量对比一目了然。三名玄甲卫主动撤到了萧君默身边,将楚离桑她们护在中间,而黑衣人则从四个方向逼了过来,将他们围在当中。

    韦老六扶起冥藏,拉下自己的面罩,怆然道:“先生,您怎么样了?”

    冥藏显然伤得不轻,气息有些虚弱:“叫弟兄们……停手,撤。”

    韦老六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

    冥藏抬起头,阴沉地盯着他:“我说,让弟兄们撤!”

    韦老六大为不解:“可……可她们把您伤成这样……”

    冥藏先生目光如刀,“钉”在了韦老六脸上。韦老六悚然,转头对着手下大喊:“弟兄们,撤!”

    那些黑衣人迟疑了一下,随即依言撤了过来。

    韦老六背起冥藏,带着手下朝松林的东边撤去。离开之前,伏在韦老六背上的冥藏缓缓回头,朝楚英娘的方向望了一眼,目光中似有无限的憾恨和忧伤。

    楚英娘躺在楚离桑怀中,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伤口处的鲜血汩汩流出。楚离桑用手死死按住母亲身上的伤口,满脸泪痕,一旁的绿袖也一直啜泣,不知所措。萧君默急道:“楚离桑,得赶紧把你娘送到驿站,给她止血……”

    楚离桑回过神来,伸手要把母亲抱起,却因悲痛而手软无力。萧君默不由分说抱起楚英娘,快步向驿站跑去,楚离桑和绿袖只好紧跟在后面。

    萧君默对手下道:“你们先走,叫刘驿丞准备金创药,最好再找个医师,快!”

    三名玄甲卫得令,飞速朝驿站跑了过去。

    此时天已微明,远处的甘棠驿在淡淡的晨光中露出了模糊的轮廓。

    驿站中,恰好有一位回乡省亲路过此地的张姓老太医,随身带着药箱。当萧君默抱着楚英娘大汗淋漓地回到驿站时,刘驿丞赶紧帮着把人抬进了一间客房中,张太医立即取出金创药,叫众人在外面暂候,说这么多人都挤在里面也没用。

    楚离桑和绿袖只好站在外面等。萧君默看着楚离桑心急如焚、泪流不止的样子,心中大为不忍,想安慰她几句,又怕惹她更伤心,只好把话咽回去,埋头在庭院里来回踱步。

    约莫半炷香后,张太医脸色沉重地走了出来。楚离桑、绿袖、萧君默、刘驿丞一下全都围了上去。楚离桑一把抓住他的手:“太医,我娘没事了吧?”

    张太医一声长叹:“这位娘子,老朽不敢瞒你,你娘受创太深,脏器破裂,虽然老朽暂时帮她包扎了伤口,但内脏的创伤无法补救,且体内的大出血也根本止不住……抱歉,老朽实在是回天乏术!”

    楚离桑浑身一震,呆呆地看了张太医一会儿,然后一头冲进了客房,绿袖也哭着跟了进去。

    床榻上,楚英娘的脸已经毫无血色,但她睁开了眼睛,目光中居然透着一股安详和平静。楚离桑一下跪倒在榻前,抓住母亲的手,眼泪不可遏止地潸潸而下。绿袖也跪在一旁,不停地抹眼泪。

    “桑儿,别哭……”楚英娘轻抚楚离桑的脸,微微笑道,“人固有一死。娘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看着你出嫁……”

    “娘!你不会死,你不能死!”楚离桑终于开始号啕大哭,“现在爹被抓走了,你又要丢下我,我不让你死!”

    “桑儿,听娘说,娘时间不多了,有些话必须告诉你。”楚英娘虚弱地道。

    楚离桑蓦然想起母亲被揭下面罩的一瞬间,那个面具人似乎喊了她一声“丽娘”,当时根本来不及去想,可现在一想起来就觉得不对劲了。

    “桑儿,你听着,娘过去不叫英娘……”

    “是叫丽娘吗?”楚离桑渐渐止住了哭泣。

    楚英娘点点头:“娘过去的名字是虞丽娘,现在用的这个名字,是你外祖母的……”

    “娘,您和爹为什么都要隐姓埋名,你们到底在躲什么?”

    “我们在躲避仇恨、野心、杀戮……桑儿,不管娘过去是谁,经历过什么,你都不要再追究,什么都不要管。你和绿袖要逃得远远的,平平安安过日子……”

    “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您叫我怎么平平安安过日子?”楚离桑哽咽地说,“您说有些话要告诉我,难道就只有这个吗?”

    楚英娘苦笑:“娘何尝不想把什么都告诉你,但是……桑儿,娘现在只能对你说一句话,发生在咱们身上的所有事情,都跟《兰亭序》有关。”

    “《兰亭序》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会把我们害得家破人亡?”

    “桑儿,还记得娘对你说过的话吗?这世上有些秘密,是永远不可去触碰的……”

    楚离桑苦笑了一下:“好,我不问这个,那我问您,那个面具人是谁?他跟您到底是什么关系?”

    楚英娘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他是……是娘的仇人。”

    楚离桑一惊:“他对您做了什么?”

    “就是因为他,娘才会带着你流落他乡,四处漂泊。桑儿,这是上一辈人的恩怨,与你无关,你别再问了。”

    “既然他是您的仇人,今天他为何会放过我们?”楚离桑看着母亲。

    方才在松林中,楚离桑虽然因为母亲的伤而万分焦急,但当时的事情她并非没有察觉。那些黑衣人其实已经完全占据了优势,只要面具人一声令下,她和萧君默等人便危险了,说不定就会葬身于此。可面具人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罢手,显然非常理所能解释。

    楚英娘一怔,停了片刻才道:“或许……或许他这个人,还有一点良心吧。”

    楚离桑思忖着,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她不敢把这个念头说出来,甚至仅仅是让它停留在脑中,便是对自己和母亲的一种侮辱和嘲讽。然而,令楚离桑在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深感痛苦的是,这个念头从跃入她脑海的一刻起,便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下了,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

    这一天,楚英娘在说完这些话后,又接连吐了几口鲜血,然后便闭上眼睛,再也没有醒来。楚离桑趴在母亲身上撕心裂肺地哭了很久,直到最后似乎把眼泪都哭干了,才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揽起了她,还扶她走进了另一个房间,把她放在床榻上,并且轻轻帮她盖上了被褥。

    楚离桑依稀感觉,这个人有一副宽广的肩膀、一个厚实的胸膛,还有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把头靠在这个人的胸膛上,依偎在他怀里,然后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再去想,把一切痛苦和悲伤全部忘掉……

    这个人走出房间的时候,明媚的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勾勒出了他轮廓分明、线条硬朗的侧脸,并且让他的脸仿佛闪现出一种金黄色的光芒。

    一个人的脸竟然会发出光芒?

    楚离桑好想让时光就在这一刻静止……

    萧君默安顿好楚离桑后,让绿袖陪着她,说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告诉刘驿丞。接着,他从行囊中掏出几枚金锭交给了刘驿丞,并跟他叮嘱了一些事情。然后,他集结了仅剩的六名部下,仔细询问了昨夜他离开驿站后发生的一切。最后,他拍了拍这些部下的肩膀,只问了一个问题:“这两拨黑衣人,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吗?”

    这些部下很清楚,在昨晚的计划中,萧君默特别重视的一环,便是尽量抓一两个活口,以便获取这些人的更多情报。然而事实却是,两拨黑衣人在庭院里扔下了二十多具尸体,却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将军,”一名部下歉疚地道,“我们也想按您的吩咐抓个活口,可这些人的武功实在不弱,我们力有未逮。还有,这两拨人都是疯子,有几个受伤倒地的,我们本以为十拿九稳可以逮住了,没想到他们最后一刀,都是朝自己胸口捅的,所以……”

    萧君默彻底明白了。

    这两拨人都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死士!他们显然在执行着相同的铁律——宁可自尽,也不能被捕。

    “弟兄们,你们都尽力了,我萧君默感谢你们!”萧君默道,“虽然没抓到活口,但就你们方才说的这一点,便足以告诉我们一些东西了。所以,我们也不算一无所获。”

    六名部下闻言,不禁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们之所以喜欢追随这位年轻的将军,不由自主地信赖他,愿意为他尽忠效死,不仅因为他智勇双全、聪明能干,还因为他总是很体恤下属。

    萧君默心里惦记着先行一步的罗彪和辩才,不敢在驿站中多有耽搁,随即命部下准备出发。上路之前,他又到房间里看了楚离桑一眼,才默默离开。

    刘驿丞送萧君默出了驿站门口,然后互道珍重,挥手作别。

    跟这个年轻人认识、相处才短短几个时辰,刘驿丞对他的智慧、勇气和仁义便已佩服得五体投地。

    萧君默刚才给了他几锭金子,除了委托他办一些楚离桑的事情之外,又特别叮嘱他雇一些乡民,把驿站中这些尸体,连同松林中那些玄甲卫和黑衣人的尸体好生掩埋,别让他们暴尸荒野。刘驿丞感动,特意问他:“将军连敌人的尸体也要一起安葬吗?”萧君默笑笑道:“敌人也是人,他们也是儿子、丈夫、父亲,跟我们一样,只不过是为了各自忠于的东西而战罢了。”

    刘驿丞深深叹服,觉得从这个年轻人身上还真是学了不少东西。看着萧君默等人在西边的驿道上绝尘而去,直至身影消失,刘驿丞依然久久舍不得离开。

    萧君默万万没有想到,直到他离开甘棠驿驰上了驿道,这场劫杀依然没有结束。

    驿站西边六七里处,有一片郁郁葱葱的麻栎树林,驿道从树林中间穿过,蜿蜒向西。当昨夜罗彪按照萧君默事先拟订的计划,与四名玄甲卫带着辩才先行一步,快马加鞭地穿越这片林子的时候,他完全没料到,还有一群黑衣人已在这里等候多时。

    他们是李安俨的手下,足足有将近二十人。

    这次任务,李安俨从长安总共带出了三十多人。他生性谨慎,心思周密,每次行动都不会把全部筹码一次性押上。因此,昨天他只带了一半人手去夜袭甘棠驿,而把另一半人手留在了这片麻栎树林里,以备策应。

    罗彪一头闯进林子之时,夜色仍然漆黑,李安俨的手下只用一根绊马索就成功地拦截了他。随着身下坐骑一声凄厉的嘶鸣,罗彪、辩才和马匹同时飞了出去,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后面四名玄甲卫大惊,立刻勒住了缰绳。

    罗彪毕竟是训练有素之人,在落地的瞬间蜷身屈腿、双手拄地,然后顺势往前翻滚了几下,卸去了大半坠落的力道,所以并未受伤。然而辩才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落地的时候咔嚓一响,不知什么地方的骨头断了,当即痛得叫了一声。

    就是这声痛叫,让林子里的人立刻意识到此人绝非玄甲卫。

    “朋友,把你们带的人留下,可饶你们不死。”林中传出一个阴沉的声音。

    罗彪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张口对着林中大骂。

    林中安静了片刻,然后便有许多黑影从驿道两旁的密林中冲了出来。罗彪是个粗中有细之人,嘴里虽然骂骂咧咧,脚上却一点没停,趁对方还没杀到,早已跑过去扶起地上的辩才,一转身就蹿进了茂密的林子中。

    与此同时,那四名玄甲卫为了分散敌人的注意力,也立刻向四个方向散开。于是,一场捉迷藏般的暗夜劫杀,便在这片麻栎树林中展开了……

    大约三刻之后,李安俨也带着幸存的五六名手下撤出甘棠驿,赶到了这里。他稍一观察,便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旋即和手下分头进入驿道两旁的树林,加入了这场劫杀。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已大亮,萧君默也终于来到了这里。

    一匹乌黑的骏马躺在驿道旁,因伤重而奄奄一息。萧君默下马蹲在它面前,轻轻抚摸它的鬃毛。马儿双眼无神地望着他,轻轻甩了一下尾巴。

    它的脖颈显然已经折断,所以现在除了尾巴,它哪儿都不能动了。

    萧君默眼眶微微泛红,帮马儿合上了双眼,然后慢慢站起身来。

    六名部下看见萧君默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向驿道两旁各指了一下。众人会意,立刻向四面八方各自散开,开始对这片林子展开搜索。

    萧君默扫了周围一眼,凭直觉朝西南方向策马走去。行走了一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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