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顶点笔趣阁 ddbiquge.co,魔剑十八星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十一月一,诸鬼还家。

    太行雪花巨如斗,鬼是坐着雪花来的。

    雪,可以穿庭入户。鬼,当然可以穿庭入户。只是雪登堂,凭添风雅,而鬼入室,则是为了吃人,像雪一样无声无息的。

    满院雪。

    满院血。

    宛若玉阶海棠,斑斑点点,只是惨不忍睹。青砖门楼前的石狮子,来不及闭上眼睛,一眼圈里便多了点点冰冷的雪。

    男丁杀尽。

    女人们则被掳去了。

    雪,吱吱呀呀的呻吟着,女人们却静如行尸,麻木地蹒珊地真定通向云岚的山道上。

    队伍中,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妇,大腹便便,一步一颤,那个不安分的小生命,也许并未知乃母此刻的心境,在母腹中拳打脚踢,那少妇知道,她就要临盆了。

    赞皇山,自古是一方绝胜。传说乃那位骑八骏,挎宝刃,会西王母于瑶池的周天子穆王姬满,平定犬戎部落时,登山志功,见群山攒头,优于脚下,于是龙颜大展,御封为赞皇山的。

    赞皇山蟑石岩重峦叠蟑,鬼门关关隘雄险,两峰夹峙,上窄下宽,像一个葫芦似的插入天际。

    俯瞰,云漫山腰,鹰旋半壁;仰看,云天相连。谷处那块巨石,取名落帽石——看落了帽子也未必能望见那顶的重岩。

    落帽石左近,危右林立,怪洞鳞峋,狂泉漫溢,恶树丛生,虎啸熊吼,一派肃杀。

    “停!”一个押着女人们行进蒙面壮汉,夜枭般地挤一个干瘪瘪的字,让人不寒而栗。

    这也是女人们自全家遇难以来,听到的第一个字,她们芳心一震,仿佛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蒙面汉拔出挂在腰间的黑白九星剑,剑尖斜点,指着鬼门关那干嘴着的石缝,再不说一个字。

    朔风,巨魔一样地滚着,把一片片雪花,撕碎,抛起,又送人这条惨惨的石缝,女人们明白了,这条石缝将要收留她们这群可怜的生灵了。

    没有人说话,只有牙齿在咯咯地发颤。

    一朵雪花碎了。

    又一朵雪花碎了。

    女人们是自己走下去的。

    不,有的不是,有的是求人搀扶下去的,有的是两人结伴下去的。

    崖顶上,只有一个女人了,就是那个大腹少妇,她并不怕死,死,对于一个武林世家的掌家主妇来说,是—个非常熟悉的字眼。此刻,她正沉浸在一片幸福之中。那个蠕动于胴体内的小崽,有点发急了。咯咯的笑声,沿着她的腻腹、酥胸、玉乳,一直传到了耳涡。

    “娘”!“娘”!她听到了,听得是那样真切。

    蒙面夜枭的长剑悠然上举,少妇甜甜地笑着,向崖缝走去。死而无憾,她终于尝到了做母亲的滋味。

    最后一朵雪花飘人了鬼门关。天晴了,太阳颤巍巍地走着。它什么也没看见,用不着担心。

    雪花仍旧在坠落。

    呱呱的哭声,从半壁上滚起。嘶哑呜咽,那是因了少衣衫遮掩的缘故。

    少妇的躯体重重地砸在她嫂子,小姑们的尸体上,骨碎折之声入耳,但没有人叫一声疼。头,却磕在一块狼牙尖石上,石尖贯穿而出,一代绝色,香消玉殒。

    呱呱的哭声更烈,这个不懂事的孩子呀!

    猛然,半空一声怒啸,跳下一只卷毛金虎,钢爪箕张,银髭斜横,一个黑漆般的“王”

    字在脑门上闪亮。它扑上去,利爪撕开了少妇那质地讲究的裙裤,轻轻拨动一下孩子小肚子上的鸡头粟米,张口噙住粉嫩的稚肩,旋风般地消失了。

    嶂石岩,四沟八栈十六套,明夺天工,暗合易理,阴阳八卦图,天然排列。擅入者,半步即危。太行圣母端坐洞口,拂尘轻挥,慢慢布起“三十三天天篷瘅”闭目养起神来。

    那只噙着婴儿的金虎,此刻正蜷伏在她的座前。嘴里发出呜呜声响。

    圣母半睁开眼帘,隐隐叹了口气,对着金虎打个手势,金虎便摇着尾巴、跑了开去。

    一只火炭般的小鸟,向山尖上飞去。

    金虎转过大天门,霎时银光灿烂,射人眼眸。百丈的冰柱从天而降,横在大天门峡口。

    腻如凝脂,坚似玉,漫说常人,便是一流高手,也难逾越。金虎将钢霸虎的尾巴对准冰往下的一方青石狠狠扫去,怦然一声,青石转移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金虎潜爪而人,青石转回,洞穴不是了。

    洞中洞,三十三天罗天洞,洞洞相连。金虎熟练地走过。一步不多走,一步不少走,把婴儿噙到迷海杏花谷。

    杏花,在北方为常见之花。但在隆冬看到杏花,却是桩怪事。

    迷海杏花谷,就是这么一个怪地方。谷中七千二百株杏树,一株不多,又绝对一株不少。更怪得是这七千二百株杏树,,按照廿四节依时令而开,每一节三百株,碗大的杏花,每株一十二朵,每朵杏花或红或白,芳香袭人。花落之时,跌入绕林而流的温泉水,万紫千红蔚为壮观。

    金虎在一株万年古杏下停住脚步,古杏树,,一虬枝龙干,金鳞斑斑,树冠上斜挑着一枚青杏,一枚翡翠般的青杏。杏树旁有一洞穴,一块虎形巨石上,躺卧着一只小金虎。

    金虎屏息放下噙着的婴儿,细心地把它与小虎排列在一起,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抚弄着婴儿的奶发,又慢慢舔着婴儿脸上的血迹,不时母亲般的发出呜呜的哼鸣声。乳头,婴儿触到了乳头。不,应该说是乳头触到了孩子。天性使然,婴儿粉红的小嘴,贪婪地吸吮起来。

    溅齿一片香甜,人腹一股罡气。

    吃饱奶,婴儿睡着了。

    吃饱了能睡的孩子,不是坏孩子。

    吃饱了能睡在虎穴中的孩子,更不是坏孩子。

    杏花开了三千六百株,孩子半岁了。

    半岁的孩子通常不会走路。

    他却会走。

    而且是摸着老虎的屁股走。不只是,偶尔童心大发,还捋一捋虎须“王”字头上搔一搔痒。

    俗话说:骑虎难下。

    他正骑在虎上,不过从来没人告诉过他骑虎难下这话。而且想上就上,想下就下,丝毫没有什么难不难的。

    骑累了虎,他就自己下来,和那个与自己一样大的小金虎,跟在金虎后面逛杏花林。

    逛杏花林。可不是好玩的。

    金虎的尾巴,像一只摇动的小鞭子。不时甩来甩去,努力纠正他步法上的错误。

    不许稍左。

    不许稍右。

    陔转弯的地方注定了转弯。

    陔停步的地方注定了停步。

    一只小黄雀喳喳叫着,向孩子抖动着美丽的羽毛。孩子看见了。

    他想过去。

    悄悄地迈了一小步。

    小得不能再小的一步。

    坚硬如铁的山石,轰然散开。云雾般地逃离了脚底他的身子轻絮般地下坠。

    金虎狂啸一声,腾空而起,虎掌拍出,罡气四射。金虎勾似的尾巴,海底捞月,将孩子牢牢卷住,闪电般跳回杏花林小径。

    血,从金虎的剑耳上滴滴滚落。

    三天不得乳。

    小金虎在妈妈怀抱里乞怜,无济于事。孩子记住了。

    要让孩子记住一年事。是很困难的事情。

    饿肚子的孩子很容易记住一件该他记住的事情,哪怕是再笨的孩子。

    这个孩子并不笨。

    三千六百株杏树开花,杏林学步。

    四千二百株杏树开花,杏林走路。

    四千八百株杏树开花,杏林跑跳。

    六千株杏树开花的时候,金虎似乎不那么专心了,有时竟趴在太阳下睡懒觉,捶都捶不醒。

    老虎也有打睫的时候。“孩子和小虎没这么好的耐性。趁着金虎打睫,偷偷溜出杏林;去游乐一番。

    金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七千二百株杏花全开了。金虎简直马马虎虎。

    它不但自己睡大觉,还强迫小虎睡大觉。

    小虎在金虎爪子下,一动也不能动。

    孩子在金虎的尾巴催促下,不情愿意地孤独地走向杏林。不去,是不行的。虎尾巴打屁股,比什么滋味都难受。第一天,艳阳初照。孩子跚跚折人杏林,日落时分,带着满头细汗回来。金虎摇尾三鞭。小屁股啪啪作响,刚刚吮了几口奶,便让虎推向一旁。”

    星星眨着眼睛。

    孩子眨着眼睛。

    小虎瞪着莫名其妙的眼睛。金虎半闭着酸溜溜的眼腈。

    第二天,红日东升,孩子倔强地走向杏林。

    夕阳未没,孩子回来了。金虎摇尾,啪啪十鞭,虎乳点滴未赐。

    第三天。

    第四天这是第三十个金乌丹顶的日子了。孩子猛劲地冲人杏林。

    金虎不睡了,虎目圆睁,望着孩子轻烟般远去的背影,王字花纹舒展的像一朵初绽的杏花。

    身边的小虎,兴奋地刨着山岩,金虎竟连看一眼也不。

    心不二用。目不斜视。

    正当午时,孩子稚嫩的身影透出杏林。金虎长吟一声,扑上前去,用尾巴卷起孩子。轻轻放在自己柔软的背上,把他一步一步驮了回来。

    金虎用爪子拨弄着圆鼓鼓的xx头,放进孩子的嘴里,一股香甜的乳汁,喷射般地溅进了孩子的喉管。

    金虎流泪了。

    孩子睡着了。

    蠕动着小嘴,在杏树下睡着了。

    没有不贪吃的孩子。

    做梦都吃东西的孩子更贪吃。

    孩子在做梦。

    而且在梦着吃东西。

    枝头上那枚青杏,孩子望了它不知多少遍了,甚至连杏上的白毛都数清了。因为这枚清杏,是整个迷海杏花茶唯一的一枚青杏。在孩子饿肚子的时候,他就觉得这枚圆溜溜的小东西能够吃,而且吃了就不会再饿肚子。

    杏子黄了,黄澄澄地散发着浓烈的芳香,口涎三尺。滴在青石上。

    孩子张大了嘴巴,盼着杏子掉下来。

    杏子掉下来了。

    掉进了嘴巴里。

    孩子一口咬住。奇怪!杏子竟化做一线蜜水。甜甜地,粘粘地,汩汩地向喉管流去。

    痒酥酥,热腾腾地感觉,爬遍了孩子全身,像蚂蚁一样,舒服极了。

    天,没有了。

    星,没有了。

    月,没有了。

    身下的青石,仿佛越升越高,轻飘飘地长进了云端。

    孩子笑醒了。

    梦,不能成真。

    梦,也就不是好梦。

    孩子做的是好梦,好梦往往会成真。

    一枚杏核含在嘴里,这个梦还能是假的吗?孩子向古树上望去,那枚青杏果真不见了。

    做梦吃甜杏,本是天造定。

    孩子揉揉惺松的睡眼,高兴地一蹦而起。像小鸟一样冲上天空,耳边风声呼呼做响,冲过树梢。冲过山尖,还在疾疾上升。

    糟了!一只硕大的苍鹰向他飞来。孩子惊骇地闭上眼睛,心往下一晃。心沉下去了。

    身子也沉下去了。

    过了许久,好像投有发生什么事情。孩子睁开了原本闭着的眼睛。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跳是不敢跳的。

    原来,他正站在那株已没有了青杏的树上,一朵红白相间的杏花,正托着他的小脚丫。

    孩于发出虎啸一样的哀鸣,其情切切,其声荡荡,在杏谷里回旋着。

    “孩子,下来吧。”

    苍老而又充满慈爱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

    孩子回首望去,只见一位皓首童颜,鸡皮鹤骨的老婆婆正站在那里。刚才那种奇妙又舒适的声音,就是由她发出的。

    什么声音。

    孩子不懂。

    听惯了虎啸风吟的孩子,当然不懂。只不过心里有一种甜丝丝的亲近感。

    这种亲近感,再加上老婆婆颤巍巍的手势,孩子明白了。

    孩子从杏花上跳下来。落地如烟,无声无息。

    婆婆笑笑。

    孩子笑笑。

    婆婆走近孩子。

    孩子走近婆婆。

    婆婆叹了口气,伸出枯瘦的手,摩挲着孩子裸露的躯体,脚步一摇,带着孩子缓缓而去。两只金虎跟在他们身后。

    三十三天杏花谷,七千二百株杏花开过七个轮回,孩子八岁了。

    不能再叫他孩子了。如今他已身满三尺,虽然离五尺男儿尚有一段距离。却也丰神玉骨,银肌暗涌,眉如春峰,晴若点漆,唇红齿白,口正鼻直,天庭饱满,地廓方圆,俨然一个藕身莲魂的玉童子了。

    七年来,他偎在圣母膝下,昼同食。夜间寝,享尽人伦之乐,却也苦不堪言。

    呀呀学语,认识风花雪月。

    吱吱涂鸦,习会刀弓车舟。圣丹洞那幽雅的咏杏斋里,四壁图书,他已围三缺一。几千种版本,熟诸如掌纹,虽不能倒背如流,却已能问上答下,举一反三,烂熟于胸了。

    最让他感到舒适的,是让婆婆打他。

    不是寻常人家那种打屁股。

    是除了屁股以外,周身无处不挨打。

    每天北斗七星挂上山尖,便到了挨打的幸福时辰。

    他静静地躺在玉石雕床上。婆婆银发竖立,慈目微阖,头顶上渐渐升起一团杏花般的霞雾,骨骼咔咔作响掌心殷红如丹,绕着他跚跚游走,一面游走,一面把掌向他的身上拍去。

    天泰地安。

    掌声卷起瓣瓣挑花——就是那丛杏林中落人泉水,又在洞前深潭上汇集的鲜嫩桃花,烟蝶般地飞上胴体,落地生根,钻穴而人,化做了他血和肉的一部分。

    星星透“天门”而人,一簇簇飘向他的“丹田”

    艳阳涌“公孙”而起,一轮轮涌人他的“膻中”

    飞瀑穿“合谷”而涌,一道道汇聚他的”’气海”

    烈火燃“上星”而炽,一团团滚进他的“中注”

    不过,不用为他担心。这一切都是朦胧中的感觉,无影无形,是再快乐不过的。

    感觉消失,金虎便带着小虎进了洞来,金虎叼住仍在垂垂挣扎的獐兔狗鹿,小虎负着露珠未碎的黄芪山精,早餐的时辰到了。

    杏枝熏豹排。

    杏叶炖鹿筋。野参杏芽糕。

    首乌杏花露。

    孩子吃兴正浓。

    婆婆浅尝则止。

    吃过十岁的第一顿早餐,婆婆正襟危坐,眉峰上耸着说不出的威严。

    “孩子,你已经十岁了。”“嗯”

    “从今天起,我要你遍历杏林三百六十洞,成为武林百年难得的奇葩。”

    “嗯。”“记住!洞洞迥异,你须用百倍的毅力与千倍的智慧,否则,万无生还之理。”

    “嗯。”“去吧!”

    “嗯。”雪花散落,寒冰重锁,孤单的身影消失在峻岭丛中。

    山风怒号。六出如削。恶人愁一岳独峙,孤道婉蜒危崖陡绝,高耸万村,远远望去,像一柄银枪直插云际香魂洞,便在这银枪的簇缨左近。

    晓色初染,云散天霁,山脚下仁立着一位虎虎少儿一手斜挽着袍襟,二手拍打着本来就十分红润的脑自,向着隐约可见的洞口仰视,忽地双足一顿,向上飞升而起。

    洞,并不十分深邃,一方平滑如镜的圆石上,静静躺着一本绵薄绢册。

    少年走近石桌,虔诚地磕下头去。然后慢慢把视线移向那本绢册。

    “别无旁骛,心诚至灵,习我剑法,诛尽邪恶。”桑皮封面上,十六个鲜红大字。金钩银划。龙飞风舞,人引心。

    “呀!”翻开书页,少年吃了一惊,那本书上片字皆无。

    情急之下,圣母那威严的目光又现眼前。大干世界浩浩乾坤,人如蝼蚁,他却只认得一个人,一个近乎不是人的人。

    “圣母!”

    “婆婆”——少年焦急出声,意在求救。

    不意,啸声刚落;洞内一片簌簌作响,洞壁上的石片,竟让他啸声中喷涌的先天真气震落。霎时,粉尘飞扬,碎石崩溅,一片狼藉。

    少年愣怔当地,他何曾见过这般景况。说来也怪,那崩溅的石块竟飞不近他的身体,纷纷向洞外泄去。

    一凝神间,见那洞中另换了一番模样。四壁白玉。纯净无瑕,玉壁上丹画墨书,尽是三尺人形,持枪、持刀、持锤、持爷般般兵刃皆与一持剑人形相对。

    持剑人形潇洒飘逸,衣衫飘拂。岳停渊峙,天泰地安,手中长剑指向对面人形的眉心,在那人眉心处画出一朵灿烂杏花。

    不是一剑如此,而是剑剑如此。

    少年凝视着这些图形,丝毫不惊。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一因为从来没人告诉过他。

    屠龙、屠虎、杀狗、杀人,在他看来是和吃饭睡觉没有两样的事情。

    人,生下来就必须要做这些事的,他不知道人还要干些什么。

    少年站起一段细长石段,照壁上人形演练起来。姿势十分空灵,剑法绝对简练,每一招都中规中矩,煞是好看。

    原来这是一套十分复...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