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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双眉一扬,手中剑倏地平出,臂腕一震一挺,竟将壮汉硬硬蹦回,并沉声叱斥道:

    “我等自命侠义英雄,以谋困诛玉面煞神,乃为飞云叟复仇,情有可原,设若诛杀老弱无辜之人,与玉面煞神何异,老夫断不容尔兄弟妄行妄为!”

    三名年青壮汉似是一路,闻言怒目圆睁,才待叱斥老者,驼奴却已嘿嘿冷笑两声,道:

    “中州剑客请你后退一步,老夫倒要看看这三个初出江湖的小娃儿,有多少杀手,也敢大言不惭!”

    老者闻言一愣,适才说话的那名壮汉已冷笑一声,道:

    “好呀!原来你这老儿已与对方私通关节,怨不得你一再出手拦阻我兄弟下手,老三,你照顾这无仁无义卖友的老匹夫,老二,你和我料理了煞神手下的这个驼鬼!”

    此人话到剑到,好快的剑法,一闪一抖,宝剑划出三条银龙劈削而下。

    那知面前人影一晃,已经失去了驼奴和虎子的踪影、随即听到背后有人冷消着说道:

    “点苍剑法不过如此,也敢前来送死!”

    两名壮汉神色一变,倏地转身出剑攻上,另外那名壮汉本待出手对付同行老者,此时瞥见驼奴功力高出所料,不由的也斜登双足,饮剑围攻驼奴。

    驼奴左手挟着虎子,只剩一只右手,又无兵刃,但却毫不在意,对方三柄利剑一齐攻到,一取丹田,一贯腰肋,另外一柄宝剑却阴狠的扎向虎子,驼奴冷笑一声,身形微移,已斜避开了腰肋和丹田两处的利剑,右腕暴伸,五指倏出,捏住了扎向虎子身上的那柄宝剑身。

    这人正是发令的壮汉,宝剑被驼奴五指捏住,不由心中大凛,全力一夺,竟如生根一般动也不动,才知驼奴竟是罕绝的高手,却已无及,驼奴五指一颤,利刃一声脆响中断为二,驼奴手腕一沉二挺,壮汉虎口已裂,断剑坠落,知道大事不好,拼力向后纵时,但已然迟了一步,寒光一闪,握在驼奴五指中的半截利剑,已直直的插入壮汉的心头,齐根投入,尖锋却自背后穿出,使一边尚未参战的中州剑客,不禁凛惧至极,作声不得!

    这仅最眨眼间事,另外两名壮汉一招递空,还没来得及变式进攻,老大已死,怒恨之下竟忘厉害,各甩臂腕,剑化纵横两道光闪,劈削上来,驼奴喋喋怪笑一声,右腕一翻,食中两指暴出,点在左面壮汉腕上,宝剑掌握不住,已经到了驼奴的手中,驼奴顺势剑走中宫,将右面的壮汉的宝剑碰飞,两名壮汉不再恋战,一东一西飞身而逃,驼奴暴喝一声“留下命来”!猛地甩剑出手刺向右面达者,随即食中二指一并,凌虚点向左面壮汉的“脊心”重穴,右面壮汉适时惨号一声,宝剑贯穿后心前胸,死于地上,左面壮汉却突地无故停步,脊椎已断,吐血而亡,三名功力极高的武林剑客,在驼奴手中竟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转瞬皆已惨死!

    这时那被驼奴称为中州剑客的老者,神色已变,目注驼奴竟然说不出话来,驼奴却沉声说道:

    “先时你拦阻死的三个小辈伤害虎子,因之饶你不死,从后面快些逃命去吧,迟恐无及!”

    中州剑客长吁一声,猛一跺脚,才待飞纵而去,倏然暗中有人喝道:

    “慢着,我有话问你!”

    中州剑客闻声止步,玉面煞神已自暗中走出,冷冷地说:

    “你就是中州剑客欧阳子羽?”

    欧阳子羽也冷冷地答道:

    “是又怎样?”

    玉面煞神狞笑一声,道:

    “欧阳子羽,你维护幼童,不失侠义本身,我手下驼奴已经饶你不死,但愿你能痛痛快快的回答我几个问题,莫使我动气惹火改变饶你不死的初衷,譬如现在你这种神色和态度,就是我最厌恶的样子,人无不惜命者,你应该仔细想想!”

    欧阳子羽眉头一皱,驼奴一旁已沉声叱道:

    “家主人料事如神,绝无差错,你还是少说几句的好!”玉面煞神冷哼一声,盯了驼奴一眼之后,转对欧阳子羽问道:

    “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欧阳子羽并未答话,玉面煞神剑眉扬飞,俊脸之上已笼罩了杀气,适时,突自林中传来三声清奇的铃声,欧阳子羽长叹一声说道:

    “时间匆促,只约集了三十八位武林朋友。”

    玉面煞神嗯了一声,道:

    “是专为对我而来?”

    欧阳子羽却正色答道:

    “是代飞云叟复仇而来!”

    “两者并无不同,我再问你最后的一个问题,何人为首?”

    “众志一心,谈不到是谁为首!”

    玉面煞神笑了,随即挥手说道:

    “你去吧,记住一件事情,今后最好和我避道而行。”

    剑客欧阳子羽话都不答、飞身纵步而去。

    玉面煞神轻蔑的瞥望了地上三具尸体一眼,对驼双说道:

    “虎子交给你了,他们现在只剩下二十七个人啦,汪广浚尚在摸索林中各处,回来的时候令他备好马匹,这群自命清高不凡的匹夫,心如蛇蝎,现皆退出林中、不得不防彼等火攻之计,我出去会他们一会”

    驼奴向来不敢打断玉面煞神的话锋,这次却中途接口说道:

    “主人可否令老奴出手,一者老奴自神功练成,始终未遇良机;再者也可使对方无法推断主人的功力,而生敬畏之心,三者虎子赤心,此举”

    玉面煞煞耸肩一笑,道:

    “除虎子一项外,余者不成理由,好,这遭暂且由你,记住,对方不怕死的杀,惜命而求饶者放。”

    驼奴欢应一声,仰颈长喊,以招唤汪广浚回转,汪广浚闻声而至。驼奴手指马匹说道:

    “火速备马候令”

    话声中,驼奴身形一闪,已自林木之间飞射远去,瞬际已经越出林外。

    林外,一干武林中人业已分布妥当,人数虽不甚多,但这片树林却也不广,是故仍能每隔数丈一人将树林包围,每人足前,留己生燃一堆柴火,人人持弓搭箭,箭尖各有一团黑圆之物,驼奴一望即知果然未出玉面煞神所料,对方将用火攻,不过驼奴仍感奇怪,即便每人各发火箭十支,若使整座树林化为烈火,亦非刹那可成,自己四人,当树木燃烧之时再从容走出,仍然不迟,对方这多武林高手,怎无一人想到这种可能,转念至此,驼奴不禁心头一凛,才待飞身回林警告玉面煞神,却已无及,林外武林高手,在一声银铃传示信号之下,各垂长箭将箭尖之物点燃,随即弓开满月射向林中!

    火箭如千百流星,划破长空,此去彼往支支相接,驼奴冷眼旁观、对方火箭并非随心乱发,而是早有一定目标,越知所料不假,突地仰颈长啸示警,自己却猛顿双足扑向就近的敌手而去。

    就在驼奴飞身直扑近处敌手的刹那,树林边缘同时轰然作响,整座树林立被烈火包围起来,火由外面横向深处飞卷,时时轰轰发声,驼奴不禁雪发扬飞,这才知道对方早在林中各处作了手脚,驼奴虽然不喜玉面煞神的作为,但却不敢违抗,本身和玉面煞神并有生死相共的神秘关联,况且那无辜的幼童虎子,尚在林中,眼见得救已不及,驼奴不由的引发了当年曲暴戾凶性,此时驼奴已扑到一名武林高手的面前,这名高手公正引箭欲发,日睹驼奴扑由,弓弦响处,一丈火箭带着凄厉疾风啸声,直贯驼奴胸前射来,驼奴大嘴阔张,喋喋怪笑,身形自空中倏地斜移尺半,箭已射空,驼奴顺势一抄,已将箭杆捏住,随即抖腕一甩,火箭兀自对方强弓之中射出还要迅疾倍余的反投回去,这名武林高手未料及此、躲已不能,被火箭透胸而过,一声惨吼横尸地上,驼奴停都未停,左右双臂凌虚一划,打出两掌寒煞阴力,随掌又是两声嗥叫,另外两名武林高手已惨死驼奴手中,驼奴杀红了眼,双足仅在地上一沾即起,又扑向其他武林高手而去,这时树林已成火海,树木被焚发出的劈叭暴响,掩盖了死在驼奴手中武林人物的凄号惨吼,是故又有两人被驼奴阴狠的掌力震死在地上!

    驼奴连杀五人,神色越发刚猛凶悍,身形展开,再次攻扑就近的敌者,这次却已被人发觉,暴喝呼叫之声,惊动了其余的武林高手,这些高手迅捷的集结一处,将驼奴团团围在当中。

    驼奴正怕对方分散而逃,杀之不尽,目睹对方集结成圈,反而暂时停止攻击,待对方阵式列成之后,驼奴狂笑一声,身形涌起,以罕绝的功力卷入对方阵中,在二十几柄刀剑寒光剁削劈划之下,如入无人之境,转瞬又有四人丧命,其余高手这才知道玉面煞神固然无法力敌,就是这个看来老残衰弱的驼叟,也非自己一干朋友所能比拟,人到生死关头,设非大圣大贤,智、仁、勇兼备之大丈夫,无不避死就生而苟活,一干武林高手怎能例外,彼等联合设谋暗算玉面煞神,虽说是为飞云叟严氏父子复仇,其实多半还是为了玉面煞神杀人念后,重临死者灵堂狂妄傲慢目无余子的态度所侮,认系奇耻大辱,不得不杀之而正名,是故在此生死关头之下,重又现出内心的畏惧,畏惧既生,其气已懈,于是在驼奴掌毙第九名高手的时候,其余剩下的十八个人,不约而同纷纷飞身四散逃遁。

    讵料他们刚刚腾纵出圈,远处突然如幽灵般飘来一条人影,这人冷凛而阴森的一声枭笑,继之叱道:

    “鼠辈乖乖地和我手下驼奴一拼生死,或许有一线生机,若想逃遁者,便立遭惨报!”

    驼奴闻声大喜,道:

    “主人能脱大险,老奴真应叩谢神灵。”

    原来由远处一飘而到当场的怪影,竟是玉面煞神,这样一来,十八名武林高手的退路已死,逼得重又集结一处,不过这次却被驼奴和玉面煞神夹在中间,已非先时的方位。

    玉面煞神阴沉的面色映着松林的烈火,越法显得怕人,当驼奴话锋乍停之后,玉面煞神已冷酷地说道:

    “我早已发现鼠辈的毒谋,有心等他们现出原形之后,再动手杀个干净痛快,这和神灵没有一点关系!”

    说到这里,玉面煞神横目扫了十八名武林高手一眼,道:

    “驼奴,我不想叫他们这样痛痛快快的死,你还记得老主人处治门下叛徒的办法吗?”

    驼奴适才刹那间击毙九名高手,来皱眉头,如今听以玉面煞神的这几句话,却全身一抖,改变了神色。

    玉面煞神明冷地哼了一声,道:

    “我替你守住阵脚,那个妄自图逃,由我发落,其余的交给你了,按我所谕以老主人处治叛徒的手法,对付这一群鼠辈!”

    驼奴似欲有言,可是当他瞥目玉面煞神冷酷无情的面色之后,不敢再说,立即答应一声,转对集结一处的十八名武林高手说道:

    “今霄你们已是死数,上吧,最好是一拥齐上!”

    十八名武林高手你看我我看你竟然无一答话之人,更无人奋勇上前了。

    玉面煞神剑眉一挑,身形一闪而到,探臂一抓,迅疾无论的退回原处,手中却已多了一名被制无法挪动的敌者,这种来去如电的身法和无与伦比的功力,已使其余十七名高手,魂亡胆落,咋舌瞪目,作声不得。

    玉面煞神一手提着被制之人的头发,一手缓缓伸出,五指向这人腕肘一弹,一声折骨轻响,这人右臂已断,继之弹打左臂及双膝,四肢已碎裂,玉面煞神有若解豕屠户,二指已摇入这人双目之中,一探一勾,这人双睛被生生挖出,玉面煞神若无其事的在这人身上擦干净二指,随即一连拍打了这人四处穴道,接着将这人平放地上,玉面煞神这种生残人肢的举动,只看得一干武林高手个个筋骨软颤,毛发悚然!

    突然,地上那个已挖双睛而断四肢的高手,惨哼出声,如鬼哭,若狼嗥,凄厉无伦!

    那知此人惨号凄哼几声之后,突然嘿嘿一笑,这一声怪笑,竟使其余武林高手猛地全身一抖,可是此人却发笑声音越响,只见此人肚肠抖动,四肢颤颤欲起,继之怪笑变作哈哈的狂笑,狂笑牵动四肢,因之奇疼入骨,又变作声声惨哼,令人不忍卒听,确又不能不听,这种残酷而无人道的手法,使一士武林高手在心部畏惧之下,生出了极端恨怒的愤慨,俱皆目射凶光,直瞪着玉商煞神。

    玉面煞神适时淡然说道:

    “武林向以‘挫骨分筋’手法和’五阴点穴’功力为最狠毒,其实未必,真正阴损毒辣的制敌手法,莫过于出人所身受的‘七过寒穴’,被制之人,虽失双目而残四肢,却不觉痛疼,更不碍呼吸,但当呼吸之时,却首先触及笑穴,因而发生笑声,笑声震动腹部,牵引四肢,则始感觉刮骨奇疼,忍不住惨哼悲呻,如此呼吸相继,笑声由微而转狂,胸腹震动加速,四肢奇疼愈烈,这样周而复始循环不休,直至呼吸停止,气断方罢,大约要有两个时辰,也就是说,要活活受上两个时辰的奇疼酷刑煎熬,方能死去!”说到此处,玉面煞神冷漠而阴森的看了神色已变的武林高手们一眼,嘿嘿冷笑两声,继续说道:

    “这种狠透阴损至极的手法,我虽自承如煞林般无情,但却向不施展,不过今霄却要用这种手法来对付你们这群估名钓誉的伪君子,因为只有这种手法才能教训象你们这种狠毒其心而忠义其表的匹夫,你们暗施诡计而行火攻必欲置我主仆于死地,我不怪你们,因为既已成仇,自然可以不择手段,何况你们确实无法和我主仆磊落光明的叫阵一战,可是当你们发觉另外还有个无辜幼童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该放弃今宵必胜的方策而待诸异日,才是真正侠义人士的本性,那知尔等却想连这携儿幼童也一齐葬身火穴,此心可诛,值得一试我玉面熬神独门的‘七道寒穴’手法,所以我先制使一个叫你们看看,胆敢欺心的人,若是不道天报,那就是上苍罚成我来主持公道了,话已说明,尔等应该如何,自己着量一下吧!

    亡魂丧胆却又心怀愤慨的十七位武林高手,无言可答,对无奈之下连虎子也一并烧死的方策,他们确实亏心,玉面煞神等了片刻,已然不耐,挥手对驼奴说道:

    “以家传手法速将鼠辈制使,不得留情!”

    驼奴答应一声,身形一闪已扑进圈中,只见驼奴双手暴出连连指打,立即有五名武林高手极点中穴道无法挪动,其余十二高手,知难逃死,不约而同反扑驼奴,这次武林高手们是心存必死的反击,出手已不自防,皆存不为瓦全之志,因之反而逼得驼奴步步后退,再难得手应心。

    玉面煞神剑眉一挑,大步向前,立即有七名高手舍却驼奴,群攻玉面煞神。

    发招出剑非但凌厉,并且依然不顾自身生死,玉面然神虽然未被迫退,但却一时之间难以竟功。

    另外五名围攻驼奴的高手,因拼死之策十分成功而安下心神,他们本来个个怀有实学,只为对方先声夺人而丧失斗志,如今却能发挥功力占了上风!

    玉面煞神未料对手拼死而合力,不禁大怒,一声长啸身法展开,如幽灵般倏东忽西,飘南而攻北,招法诡奇而凌厉,片刻光景,已令对手眼花撩乱而无法彼此配合进攻,玉面煞神却趁此时机直迫一人,对方自非敌手而飞身纵避,玉面煞神并不追赶,却倏忽转身连发四掌,逼得另外六人一起退后,此时,玉面煞神方始蓦地旋飞而退,到了那名走单的高手面前,只出一招,已将这人制使,其余六人慌不迭的联合攻上,玉面煞神却顿足飞身避过六人而袭向正与驼奴缠战的五名高手,那五人不防玉面煞神突然进袭,立即慌了手脚而向四外逃散,正中玉面煞神的心怀,沉喝一声和驼奴双双出手,五人之中又有三人被制,十七高手只剩了八人!

    这八名高手已知再战迟早落于玉面煞神主仆之手,竟然俱存自决之心,八人不约而同向四方逃散,驼奴和玉面煞神自然也立即分途追截,玉面煞神主仆功力高超,提力关射已然拦在南、北两方,重将八人困于正中,不过这次驼奴和玉面煞神之间的距离,却因八名高手的逃窜,而间隔十丈有奇。

    玉面煞神截住对方退路之后,认定对方已是罗网中鱼,不虞逃遁,反而喋喋冷笑,不再进逼。

    驼奴目睹主人不再迫退敌者,已知主人存了猫捕鼠时的戏耍之心,遂也严守不前,静候示令。

    讵料这八名高手,已知必死,互望一眼之后霍地分散扑向已被制住的同道面前,剑化寒光翻飞,在玉面煞神稍失计算之下,先一步将同道一剑杀死,等玉面煞神暴怒出声并飞身近前的时候,八人恰成对面四双,互相惨笑一声,甲剑插于乙腹,乙剑扎入甲身,八人四对已然互决而死,横尸地上!

    玉面煞神在大失所望的恼恨之下,掌足交飞,竟将死者尸体以绝顶功力展得肢断骨飞四散飞扬,驼奴看在眼中,怕在心上,越发加了小心。

    今霄设谋围攻玉面煞神的三十八名武林高手,除中州剑客欧阳子羽一人侥幸逃得性命外,余者皆已惨死此处,玉面煞神却在发过一顿无名之火以后,开始清点地上尸体,直到数清林外果是二十七具,方始冷冷地一笑,招呼驼奴登程,留下那个仍在狂笑当哭发时惨哼的断肢残目高手,扬长而去。

    玉面煞神主仆已经走没了影子,从暗影处闪闪藏藏来了一人,当这人行近仍在炽烧着的松林时候,因有火光照明,方始看清竟然是那唯一不死的中州剑客欧阳子羽。

    欧阳子羽为现场所呈现的悲惨景象震撼了心神,地上断肢四扬,腥血乱溅,欧阳子羽不禁老泪纵横,尤其是那身受七逆寒穴至今狂笑不止声音,几乎令欧阳子羽失控疯狂,他飘身这人面前,仔细看了一眼,只吓得全身颤栗难止,强忍住心头的悲伤和愤怒,对这人说道:

    “你已无救,若能说话,请忍住一切痛苦把话说出,我不忍再看你这样受苦,想想助你一指之力解脱酷罪。”

    这人无法忍住笑声,却在狂笑不停之间,强吐出一句话来,道:

    “快哈哈呵呵动手哈哈哈哈”欧阳子羽二指暴下,这人身形一挺,笑声立止而死,欧阳子羽独立无法掩埋这多尸体,随即动手将尸体摆成一排,以剑削落路旁树干,留字其上而去。

    数日之后,玉面煞神横扫千军格毙三十八位武林高手的消息,遍传天下,因之引起武林同道的愤慨,暗中已在传布人手,相约于最快的时日,在飞云叟严秉诚的空宅中聚会,详商群力除害之策,玉面煞神主仆一行四人,却未科及此,仍然直奔目的之地西天目山。

    天目山,山海经称之为“浮玉山”在今浙江“于潜”和“临安”两县之间,分东西两座山峰,东蜂位于临实县境,俗称“东天目”西峰则在于潜县内,名为“西天目”

    玉面煞神前往西天目山的目的之地,是名传天下的“禅源古刹。”

    禅源古刹是浮玉西峰最大的禅林,相传本为梁昭明太子读书的地方,其内广厦万间,云集拥连,气象万千,皆系依山建造,是故步步登高而令过客不觉。

    这天,秋风萧煞,暮色四合,一阵缓慢而有节奏的马蹄声响,自“叫口岭”山石小径上传来。刹时来骑已现,正是玉面煞神主仆和幼童虎子。

    马停小径路头,驼奴遥指前面对玉面煞神说道:

    “前面除三五土坡之外,十里左右俱系坦途,那片阴影就是‘朱陀峰’!”

    玉面煞神嗯了一声,对虎子说道:

    “小老虎,你累不累?”

    虎子姓林,可是玉面煞神嫌林虎两个字叫来瞥扭,听来不顺,一时又不知给虎子起个什么名儿才好,遂干脆喊他“小老虎”了。

    虎子这些日子已经学会了骑术,这孩子天份极高,过目之事从来不忘,闻言一笑说道:

    “大叔,虎子不累,咱们赶路吧!”

    玉面煞神却摇头说道:

    “十里坦途扬鞭可及,不慌。”说着却对汪广浚和驼奴又道:

    “你们先去‘朱陀峰’,找好安歇地方之后,在峰口等我,我和小老虎慢慢走着,还有些话说呢。”

    驼奴和江广浚答应一声,扬鞭催马飞奔而去。

    玉面煞神目送驼奴远下之后,自鞍畔解下水袋,递给虎子道:

    “喝两口,然后咱们慢慢走着,我有几件事情要和你谈谈。”

    虎子喝过了水,递还水袋,和玉面煞神并马缓缓走着,玉面煞神沉思刹那之后,方始对虎子说道:

    “我一时高兴带你出来,现在却已十分懊悔。”

    虎子霎着大眼睛问道:

    “大叔,是不是我作错了什么?”

    玉面煞神摇摇头,不答所问,却说道:

    “小老虎,你可知道我是个什么人?”

    虎子道:“我只知道你是救我妈妈的恩人,是我大叔。”

    玉面煞神微吁一声,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玉面煞神自出江湖无往不利,他虽然难得露出开心的笑容,却从不叹息,他和虎子相处的时间固然不长,可是虎子却已摸透了他的性格,因此当他一声吁叹之后,虎子突然说道:

    “大叔,你原来也有不如意的事情。”

    玉面煞神凄然一笑,沉思半晌,似有决定,于是正色说道:

    “小老虎,我要告诉你些非常紧要的事情,今后我可能要杀很多人”

    虎子好象懂得内中原因似的,接口道:

    “虎子知道,凡是大叔杀的人都是坏人,他们该死,早就该死!”

    玉面煞神皱眉道:

    “别插嘴,听我说完,我今后要杀的人,对方不见得坏,也不见得该死,譬如在杭州我所杀的那个飞云叟严秉诚,这人颇有侠名,但是因为我必须得到他的那盏不灭神灯,所以我必须杀他虎子木愣着大眼睛才待接话,突然看见玉面煞神双目暴射杀气,不由把到了嘴唇上的话语又咽下肚去。

    玉面煞神笑了一笑,又道:

    “我答应过别人去找几样东西,要找这几样东西,又必须先得到那盏不灭神灯和另外两件珍贵的工具,这些工具,都是别人的东西,并且珍贵异常,对方绝对不肯出让,所以必须力取。力取就是强夺,强夺难免对方反抗,凡是反抗我的人,我必须将他杀死,这是我的誓言,也是我的心志,小老虎,在这情形之下,你还愿意跟随我吗?”

    虎子道:“愿意,不过大叔在得到东西之后,不是也能不杀他吗?”

    “这要看对方是否反抗我而定了。”

    “大叔,人家东西被夺怎能不反抗您呢?譬如现在有人夺走了虎子的马,虎子虽然年幼,自知无力夺回己物,但是却也会拼命

    玉面煞神挥手拦阻虎子再说下去,于是只剩马蹄踏在小道之上的得得声音。

    半晌之后,玉面煞神指朱陀峰说道:

    “浮玉西峰的禅源寺中,存着我所需要的一件工具,我怕此行又要难免杀劫了!”

    虎子坦诚直率的说道:

    “大叔得到东西就走,不和别人动手就自然不会杀人了。”

    玉面煞神一笑,道:

    “象我夺人之物更或杀人之命,你也愿意跟着我吗?”

    “大叔刚才说过,现在杀人是为了答应过别人去找东西,不能罢手,等东西找到了,自然也就不会再杀人了,虎子当然愿意跟着大叔。”

    玉面煞神闻言感触良深,于是对虎子说道:

    “浮玉西峰事了,我有三四个月的空闲时间,到那个时候我们再详细计划未来的事情吧。”

    虎子点点头,玉面煞神一催坐骑,两匹马加快了步子,飞驰而过十里坦途,直到朱驼峰下。

    峰下汪广浚已在恭候,立即带路而上,到达一处荒芜的石屋,驼奴听得蹄声,自屋中走出说道:

    “老奴已将屋内收拾干静,正生火烧水”

    玉面煞神飞身下马,接口问道:

    “那来的应用器具?”

    驼奴道:“此处十数年前是名传天下治金高手‘杨天仁’的隐居之所,如今其人已去,屋内百物尚存。”

    玉面煞神哦了一声,手拉着虎子的左臂,走进屋中。

    次日晌午,禅源寺左一座修筑极为宽广雅致的酒楼,楼名“明月居”在靠窗的座位上,坐着玉面煞神和驼奴,不问可知,虎子和汪广浚留在石屋未来。

    堂倌含笑问及玉面煞神用些什么酒菜,当玉面煞神酒菜点好之后,却问堂倌说道:

    “小二,你对禅寺内的和尚都很熟吧?”

    堂倌把头一扬,道:“客官你这可真问着了,掸源寺上上下下的高僧,小的没有一位不熟,你问的是那位?”

    玉面煞神道:“有个‘宏善大师’你可知道?”

    堂倌道:“知道,这位宏善大师是禅源古刹的有道高僧,现在负责古刹监院的重任,人又和气直爽,客官找宏善大师有什么事?”

    驼奴一旁接话道:

    “没什么大事,你快些去把酒菜准备上来吧。”

    堂倌应诺而去,刹时酒菜摆上,酒菜后,玉面煞神问堂倌要文房四宝,修成一图,交给驼奴说道:

    “去,照所定方策,我在这里等你。”

    驼奴持图而去,进入禅源寺中。

    时隔甚久,方见驼奴自寺中出来,登临明月居搂,返座之后,悄声向王面煞神道:

    “老奴已得宏善的答复,这秃颅不认本人,声言他不知道主人所问之事和所找之人。”

    玉面煞神冷冷地一笑,道:

    “不出所料,看来又要辜负虎子劝我不再杀人的赤子之心驼奴不敢接话,只顾喝茶,玉面煞神召来堂倌算罢酒帐,一言不发下楼而去,直到明月居下,方始转对驼奴说道:

    “你回去吧,今夜在朱陀峰下接我,虎子若问,就说我碰到朋友劝酒,其余的话别多说。”

    驼奴应命而去,玉面煞神整整衣衫,踏上禅源寺前的石阶,进寺而去。

    玉面煞神首先遍游各处,寺内一进一进的楼台殿阁,都以青石为阶,愈进愈深也越上越高,妙在人在寺中信步而行,脚踏实地却不觉已然步步登高。间或有人凝眸俯视继之仰望,虽下临深渊,但四周山峦起伏,天目主峰犹然高耸云霄,也不信自身立处已在极高的地方呢!

    玉面煞神遨游一遍,最后直扑知客禅堂,拜见监院宏善大师。知客僧只打量了玉面煞神一眼,并不代为传报,却神色庄严的说道:

    “监院大师留话施主,请施主归去。”

    玉面煞神冷冷地一笑,道:

    “宏善大师就留了这么一句话?”

    知客合十道: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施主,就这一句已经够了,”

    玉面煞神狞色说道:

    “你也代我传过一句话去,禅源寺乃盛名古刹,莫要毁在宏善手中,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众生不成佛,我不成佛。我暂时归去,今夜三更再来,但愿宏善知我性格,届时在这知客禅堂相候,否则我怕‘禅源古刹’之名将成历史之物,言尽于此!”说着,玉面煞神转身出寺而去。

    离开禅源寺,玉面煞神并未回转朱陀峰,他此次前来浮玉峰,除了找宏善大师索取一物外,另有要务,因此他趁此时间,由寺旁折向峰顶,信步跨登山径,峰回路转,曲折盘旋而上,山路阴湿,是故略现泥泞,行行复复行行“倒挂莲花峰”已迎面不远。瀑布千尺,飞雪卷银,悬倾而下,辗转直到山脚,汇集成了一条清碧澄澈的涧溪。

    间溪中怪石嶙峋,杂乱堆陈大小不一,致水势缓急有节,迂问有数,击冲出一种自然而奇妙的声音,淙淙不绝,如闻仙乐。

    玉面煞神伫步岸崖径旁,自言自语说道:

    “的确是个上佳妙处,任凭是谁,再也休想能寻觅到我。”说着,脸上浮起笑意,并且频频点头,状极自得。

    继之,他沿苍松参天的林径再走,突然听到钟鼓梵颂之声透上峰顶,环山回响不绝,间或听到了了伐木声;牧童短笛声,相亲着这祟山峻峦,茂林修竹,异草奇花,清泉怪石,名利志,富贵心,顿悟皆妄。天地逆旅,人间本有乐土,光阴百代,万众原是过客!玉面煞神不由溉然叹息出声,若非身不由己,已造无边杀孽,此时此情,恨不能永逸山水,陶冶自然,融融其乐而无止无尽,岂不胜过奔波阴谲险恶的江湖多多。

    目下玉面煞神,已存心机,于是在一声叹息之后,依旧沿径而上,不远处,那株名胜天下的“大树王”象一座巨大怪异无与伦比的山峰般,阻住了去路。

    大树王,相传已有干年高龄,枝繁叶茂,仍是生气蓬勃,立枝直插云层,几乎令人无法断定它的高度,巨干粗有数十抱,满是溃血!玉面煞神不禁暗自心惊,打量了满是溃血的大树王几眼,直觉在这千年古木之上,必然隐有奇毒而厉害的东西,此时,玉面煞神无暇探详,但却存了在大事清了之后,一探究竟的心理。

    绕过大树王,已达峰顶,那口被天下人称之为“天目”的“龙三井”就在峰顶正中,果然象是一只眼睛,和东天目山上的那口井一样,两边相列相对,活似一双目对苍天。玉面煞神目的不在浮玉西峰的“龙王井”因之不过瞥望了两眼而作罢,仍然举步跨上。

    峰后已无路径,玉面煞神不由停步双眉紧锁一处,他深信天山双残所示峰后隐有秘密实在不虚,不过目下并无路径,又因约与宏善大师相会,无法立即探索,沉思刹那之后,他已有所得,微然一笑,转身回程。

    回程仍须经过大树王,玉面煞神瞥目之下,不由暗中冷哼一声,大树王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跌坐蒲团之上的老和尚,望之年已古稀,正在闭目涌经,声声字字如敲金石,玉面煞神轻蔑的一笑,大步而过,当他走过老和尚身前的刹那,老和尚突然开目合十说道:

    “施主不与老衲结个善缘?”

    玉面煞神霍地止步,转身对老和尚道:

    “和尚,话可是对我说的?”

    老和尚颔首道:

    “此间只有施主一人,老衲也只向施主募化。”

    玉面煞神一笑问道:

    “和尚是有心在此等我?”

    老和尚庄重的答道:

    “相见有缘,人心即是天心,施主布施几文吧。”

    玉面煞神冷笑一声,道:

    “我与僧道无缘,难动善心,若说人心即是天心,和尚,我劝你早早离开大树王下,或能免丧毒物之吻!”

    老和尚震声说道:

    “仁心格物,老衲怀善心而来,彼物虽毒却难伤我,物且如此,施主是有大来头的人,何不结个善缘布施少许?”

    玉面煞神哈哈一笑,不再答对,扬长而去,行约数丈,耳边听到老和尚说道:

    “失此良缘,施主勿悔!”

    玉面煞神心中一动,突然止步,回顾身后,因地形关系已难看到老和尚的身体,剑眉一挑,转身回来,那知大树王下只存者和尚跌坐的蒲团,那位老和尚却已失去踪影,玉面煞神冷笑一声,道:

    “和尚,你善缘虽未结成,煞神却已临门,再相逢时要多多当心!”话罢之后,玉面煞神立即再次转身飞步而去。

    是夜三更,玉面煞神大步走进了禅源古刹,禅源寺山门昼夜四开,毫无阻拦,他直奔知客禅堂而来,已有小沙弥迎上问他要找哪个,玉面煞神以宏善大师为对,小沙弥尚未答对,知客堂中已有一名知客僧人走出,合十对玉面煞神问道:

    “施主是白天相约监院大师之人?”

    玉面煞神点头为答,那知容僧再次合十道:

    “敝寺监院现在峰头大树王旁相候,施主可知路径?”

    玉面煞神并不答话,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乍出寺门,身法加快,刹时已经到达大树王前,那里果然站着一个灰衣老僧,玉面煞神立即问道:

    “是宏善大师?”

    老僧合十道:

    “宏善大师日间已与施主见过一面,老衲乃‘宏发’和尚,奉宏善师见法谕,恭候大驾并有所询问。”

    日间当玉面煞神心动折回之时,已然料到那个和尚必是宏善,闻言冷冷地道:

    “宏善大师何在,你又有什么话说?”

    宏发大师道:“施主与敝师兄可有怨仇?”

    玉面煞神道:“没有。”

    宏发大师慈眉一扬,道:

    “既无仇冤,可能示下来意?”

    玉面煞神道:“宏善大师昔日曾与故人有约,失信背义宏发大师不待玉面煞神话罢,已接口说道:

    “施主所指可是敞师兄在十五年前的一段事情?”

    玉面煞神道:“不错!”

    宏发大师正色问道:

    “施主是代表天山双残而来?”

    玉面煞神冷笑一声,道:

    “既已知晓,何必再问。”

    宏发大师庄重地说道:

    “敝师兄当年为了寻觅那柄‘地华宝铲’,几乎丧命,后经玉面煞神这次也中途接口道:

    “宝掌神僧故物,如今确实是在宏善大师手中?”

    宏发大师颔首道:

    “不错,只是如今已成敝寺镇山之宝,断然不容施主借取,恃之为恶。”

    玉面煞神冷嗤一声,转身就走,宏发大师飞阻住去路道:

    “话未说完,施主怎能就走!”

    玉面煞神冷酷而狰狞的说道:

    “昔日宏善尚未出家,受命双残寻觅宝铲,我今既知宝铲下落,不愿伤及无辜,自去寺中讨还,和尚阻我去路为何?”

    宏发大师沉声喝道:

    “敝师兄料知施主必有此图,已然携铲而出,施主必欲妄动无名,休怪敝寺僧众无情,随老衲来吧!”说着,宏发大师大步转向大树王后,隐去了踪影。

    玉面煞神艺高胆大,冷哼一声,也步向大树王后,在这粗有上数抱的巨木后面,赫然站着六名老僧,玉面煞神剑眉一挑,怒声叱道:

    “地华宝铲何在。”

    口间跃坐树前的老和尚,闪身而出,扬扬手中之物道:

    “此即地华宝铲,施主若想将此铲取走,却须先还老衲等人个公道!”

    玉面煞神目射寒光,瞥了老和尚手中宝铲一眼道:

    “黄木群,来时我已存了决不杀人的心愿,只想取走此铲,如今仍本初衷,连你昔日背叛门户构罪咎也不问,莫要自误!”

    宏善大师哈哈一笑,道:

    “神行地行侠黄木群,十数年前已死,如今老衲法名宏善,不识双残是谁?不明施主言何,只知施主着以力取此铲,老衲等人誓将为护镇之宝与施主一战!”

    玉面煞神怒哼一声,道:

    “我已再三声明不愿多造杀孽;黄木群,是你自愿寻死,拿铲来!”话声中,玉面煞神身形微移,已经到了宏善太师的身前,左手五指抓向宏善所持的地华宝铲,右手食中二指并出,直点宏善的胸口!

    宏善大师猛退三步,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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