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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龙啸江湖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容华贵,婉变多姿,但此刻说话的音调,却冰冷而铿锵有力,无异“唾珠咳玉”令人有不敢峻拒之感。

    红衣佳丽应声而出,婷婷袅袅,莲步轻移地走出室外,一言不发,柳腰款摆之下,如风舞弱柳,但却快得令人目眩神摇,一片肘风腿影,狂风骤雨般地向“八月仲秋”头上罩去。

    “八月仲秋”虽然戏谑成性,他焉不知这“大观园”之中不亚龙潭虎穴,但他仍不愿稍假词色,本想再刻薄一番,然而,当他那大嘴一咧,还未出声,已是面色陡变,只感一片肘风腿影之中,阴劲奇深无匹,较之昼问“金陵酒家”出手的那个黄衣少女犹胜一筹有余,以致无法招架,疾退寻丈之远。

    他面色扇然,连嚷:“住手,和尚还有话说!”

    红衣少女卓立当地,冷峻地斜睨着他,显出一脸不屑之色。

    “八月仲秋”道:“昔年以‘索魂三扭’扬名宇内的‘巫山断肠’衣云裳衣老前辈是你何人?”

    红衣少女冷哼一声,道:“她乃本姐妹的授业恩师,你待怎样?”

    梅雪楼微微一凛,暗道:“无怪‘金陵十钗’有恁大气派!原来是此人之徒。记得父亲昔年曾提及此人,四—卜年前以‘索魂三扭’震惊于世,据说此人与一代狂生‘袖手天骄’司马钊相恋,因故交恶,‘袖手天骄’拂袖而去,‘巫山断肠’失意之下,忧伤逾恒,乃隐于‘巫山十二峰’,‘巫山断肠’绰号即由此而来,但她从此性情大变,善善恶恶,武功之高,仅次于‘袖手天骄’司马钊,与昔年一代黑道枭雄‘满天星斗’铁大器两人。”

    “像‘八月仲秋’这等高手,未出十招,竞被这红衣少女逼得手忙脚乱,此女内力之高,可以概见。”

    “八月仲秋”面色一肃,狂态尽敛,道:“衣前辈昔年对和尚有援手之恩,今夜冒犯,尚请原宥,和尚就此别过。”说毕,转身就走。

    真所谓“赢招三只眼,输招一堆泥”梅雪楼心中一噱,忖道:“即使确有此事,恐怕就此一走,也有点虎头蛇尾吧!”

    红衣少女一阵冷笑,小嘴一撇,喝声:“回来!”

    “八月仲秋”如言止步回身,道:“姑娘还有何活要说?”

    红衣少女道:“擅闯‘大观园’之人,向无全身而退之例,既然有此渊源,姑娘也不能不给点面子,你留下点记号再走不迟。”

    “八月仲秋”为人口齿尖刻,一生只知道消遣别人,今夜认栽低头,已经是够窝囊的了,不意对方仍不放松。

    他那痴肥的脏脸上,神色变化万端,肌肉抽搐以至扭曲,显然激动万分。

    “八月仲秋”终于又忍下一腔怒火,恚声道:“和尚今夜来此,乃是应邀践约,怎能说擅闯‘大观园’?”色厉内荏,已溢诸言表。

    红衣少女冷哼一声道:“你既是应邀来此,自应堂堂正正自大门而人,自有侍女接待于你,哪个叫你越墙而人?且出语刻薄,本姑娘自要教训于你。”

    “八月仲秋”忍无可忍,突然狂笑一阵,道:“土可杀不可辱,别以为我和尚是怕了你,你待怎的?我和尚接着就是。”

    红衣少女道:“这才像话,有道是‘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本姑娘想给你留点记号,随便改千名字。”

    “八月仲秋”微微一怔,尚未及答活,红衣少女说打就打,娇躯电驰而上,柳腰款摆,幻起一片肘影,将“八月仲秋”裹定。

    “八月仲秋”已经豁出去了,立即施出赖以成名的“青冥掌”全力相搏。

    “八月仲秋”本是少林门徒,也就是本代掌门人的师兄,昔年因屡犯酒戒,乃被逐出门墙,但他一套“青冥掌”和“枯竹气功”却已有八成火候。

    然而“索魂三扭”太过诡谲,乍看起来,柳腰款摆,弱不禁风,但其厉害之处,也就在此。

    因为这种扭摆腰肢,皆有分寸,令人神驰意走,目眩神摇,显然是寓摇扭于奇妙的步法之中,往往——扭之际,即能在交睫之间,连换三五个不同的方位,令人有无法捉摸之感。

    此刻两人已打了四十余招“八月仲秋”使尽毕生功力,也无法保持守势,又退出寻丈之远。

    说时迟,那时快,在梅雪楼目注门外十丈一棵梅树,且嘴角挂着一抹微哂的同时,只闻一声娇叱“八月仲秋”踉跄退出三步,左手加额,鲜血自指缝中渗出,纵横满面。

    红衣少女冷峻地道:“你现在该明白姑娘给你改名之意了吧!姑娘以本门的‘墨风指’在你那一轮明月之上,划了一朵乌云,颜色终生不变,你那‘八月仲秋’的绰号,从今开始应该改为‘乌云掩月’了,现在你可以滚了!”

    红衣少女语气之冰冷,简直无法形容。

    梅雪楼与成筠一交眼色,这才领悟到所谓改名之意,真是别开生面,既狠且谑。

    所谓“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八月仲秋”一生捉弄别人,不留余地,所谓罪有应得。

    “八月仲秋”嘶哑着嗓子道:“今夜姑娘所赐,和尚永志不忘,咱们后会有期。”说毕,回身数掠,没入夜色之中。

    蓦地——

    一条瘦长灰影,自十丈外一株老梅枝上电掠而下,站在红衣少女两丈以外,哈哈狂笑道:“‘金陵十钗’的确高明,不出五十招,即能风云变色,‘乌云掩月’,哈哈!老化子见猎心喜,技痒难熬,也请一并打发。”

    红衣少女微微一怔,但立即又不屑地道:“你可是丐帮帮主‘独目丐’邬龙?又有个绰号叫做‘上元灯’的?”

    “独目丐”嘿嘿冷笑道:“一点不错,老夫正是‘上元灯’邬龙。”

    梅雪楼迎门而坐,室外五十丈内景物,虽在星月无光的深夜之中,在他也是毫发可辨,是以,他早巳发现那株老梅之上隐有一人,但因那人侧身伏在枝权之间,无法看清面目。

    此人一现身,这才看出原来是个身躯瘦长,三角脸,两腮无肉,尤其那只独目之中,红光闪闪,真是见所末见,敢情“上元灯”这个绰号也大有根据。

    此刻,那环肥的佳丽,向身旁的燕瘦佳丽淡然地道:“大妹,这次要看你的了,但姐姐要那一盏‘上元灯’。”

    这环肥佳丽虽是淡然出口,但语气却冷峻慑人,似有无上威力,令人不敢抗拒。

    银衣燕瘦少女应声而出,红衣少女立即退回屋中。

    “上元灯”邬龙为丐帮一帮之主,武功自有独到之处,一见这银衣少女稳沉之态,也不敢大意,立即蓄势以待。

    这银衣少女性情温和,与红衣少女大不相同,当即微微一福道:“邬帮主此来是客,既瞧得起‘金陵十钗’,还请先自赐招。”

    此女说话神态不亢不卑,令人顿生好感,梅雪楼立有“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之感,对“金陵十钗”的恶劣印象,登时又减了几分。

    “上元灯”邬龙随声“有僭”双掌倏伸,错步欺身,幻起一片竹叶似的掌影,向银衣少女当胸袭到。

    这正是“上元灯”邬龙赖以成名的“竹叶手”掌力稳沉狠辣,劲风如刃,端的不可轻视。

    银衣少女身形微挫,以极快速的身法,摇摆扭闪,脱出掌风,银袖霍然幻起漫天素影,如彩虹经天,银碗盛雪,不着纤尘,一口气挥出三十余袖之多。

    梅雪楼微微一叹,深感这“巫山断肠”的“索魂三扭”武功果然霸道,昔年能风靡一时,自非幸致。

    “上元灯”刚刚施出掌势,劈出十五六掌,但对方竟轻描淡写地扭出掌风以外,不由怦然心动,立即不遗余力,绝招尽出,每劈出数掌,必沉喝一声,端的声势惊人。

    但是“索魂三扭”毕竟是武林奇学,且这银衣少女的功力,较之适习—挫败“八月仲秋”的红衣少女,又高出一筹有余。

    “上元灯”虽为丐帮一帮之主,但其武功造诣,也仅高出“八月仲秋”一筹不到,请想,他焉是银衣少女的敌手!

    这还是因为银衣少女为人厚道,不为己甚,为了不违乃姐意旨,成心多拖些时间,无非是给对方留点颜面,自行知难而退,那时她自己即可借机收手,虽然不照姐姐的话去做,毁掉对方仅有的独目,也勉强可以交代。

    哪知“上元灯”邬龙不知好歹,虽然连连后退。且呈败象,但仍作困兽之斗,且硬是往对方致命处招呼。银衣少女暗暗一叹,也就不再相让,清叱一声,娇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扭闪十余个不同方位,左手银袖如电掣般地,向“上元灯”那独目上一拂,疾退一丈,卓然而立。

    “上元灯”微哼一声,疾退五步,以手掩目,瘦削的身子摇晃不已。

    但他立即又轻轻放开掩在独目上的右手,向四周看了一匝,只见那只独目,像红梅似的肿起老高,但看他的眼神,显然独目未废。

    梅雪楼此刻的心情,真是十分激动,是的!以银衣少女的身手,要毁去“上元灯”的独目,可谓易如反掌,那么此女心地之善良,较之其他少女,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上元灯”邬龙惨笑数声,道:“‘金陵十钗’技艺超凡,邬龙已经身受,就此别过。”说着,全力一掠,不下七八丈之远,没入竹林之中。

    环肥佳丽面色一寒道:“大妹妇人之仁今后最好收起,反之,姐姐只有让大妹统御‘大观园’了!”

    银衣少女默默走人室中,玉容黯然,不敢作声。

    梅雪楼对这金衣环肥佳丽,立即泛出无比厌恶之感,深感此女心地阴恶,翻脸无情,以此人统御“大观园”就难怪“天高三尺”会那等无恶不作了。

    他心中一生恶感,立即如坐针毡,朗声道:“今夜奉召,不胜宠幸,如有见教,还请尽速赐告,因梅某尚有俗务待理,不克久留。”

    燕瘦少女立即美眸流盼,笑靥如花,道:“梅少侠既肯屈驾寒园,小妹等自是万分宠幸了,如不嫌弃,且饮怀水酒如何?”

    环肥佳丽美眸中寒芒如电,冷冷地睨了银衣少女一眼,似乎对她的越权大为不悦。

    但她立即金袖一挥,吩咐一旁侍女道:“摆酒伺候。”

    四个宫装少女应声而去,环肥金衣佳丽素手一抬,指着内间向梅雪楼道:“既来寒园,自无枵腹而回之理,即请人内就席如何?”

    突然,其中一个黄衣佳丽冷冷地道:“此人一头是角,傲气凌人,大姐何必”

    环肥佳丽脸色一寒,瞪了黄衣佳丽一眼,黄衣佳丽立即螓首低垂,不敢作声,这环肥少女的权威由此可见。

    梅雪楼立即听出,这黄衣佳丽正是日间在“金陵酒家”被自己小挫的黄衣丑女,原来此女也个美人胚子,敢情日间乃是易容。

    只见这内间陈设极为简单,—且不如外间宽敞,除了一张覆有洁白的绣巾长桌和十余个绣礅外,其他一无所有。

    众人按序就坐,酒菜立刻轮流而上,只见琼浆玉液,列鼎而食,端的丰盛豪华无比。

    成筠江湖经验较为丰富,处此境地,自是不敢大意,连忙向梅雪楼示意。

    梅雪楼水晶心肝,焉能不备,立即将早巳准备好的师门疗伤濯毒灵药“万应回魂丹”暗暗递给成筠一粒。

    环肥佳丽立即又为两人介绍,原来“金陵十钗”乃是金、银、红、橙、黄、绿、青、蓝、紫、黑十种服色分别之,金为首,黑为末。

    金名刘铃,银名刘雪,红名刘瑶,橙名刘珠,黄名刘佩,绿名刘琴,青名刘昭,蓝名刘玉,紫名刘霞,黑名刘黛。

    这“金陵十钗”以大姐刘铃和二姐刘雪两人最美,但两人的个性却完全相反。

    刘铃城府极深,手段狠辣,刘雪性情温柔,极重感情。

    酒过三巡,刘铃道:“云掩仲秋月,雪打‘上元灯’,真乃扫兴之事,今夜嘉宾在座,有酒无令,当属乏味之事,据闻梅少侠和成姑娘皆都是文武全材,何不请两位一现珠玉,藉增见闻!”

    其余金钗同声附和,当然那黄衣少女刘佩不表欢迎。

    “鬼府”、“神宫”两位绝世奇人,文事、武功之高,自不待赘述,梅雪楼自小受其薰陶,潜移默化,当然不同凡响,就是‘毒玫瑰’成筠在文事方面,也有极高造诣。

    两人微微一笑,点头赞成。

    刘铃道:“此令甚为别致,梅少侠以愚姐妹—卜字为数,联成一令,前三句为七律,末句十字,要谐韵,成姑娘则以愚姐妹十数倒序,完全七律,然后愚姐妹以小妹、大妹二人为代表,小妹和梅少侠之令,大妹和成姑娘七律,文体不拘,二位以为如何?”

    梅雪楼心中一乐,忖道:“这题目倒是新鲜,但自己这方面显然先就吃了亏。”但他胸怀鳞甲,玑珠在握,立即点头应允。

    他略一筹思,俊脸上显出一丝促狭之色,念道:“大姐不如二姐娇,三寸金莲四寸腰,买上五六七盒粉,打捞得八九姐妹十分娇。”

    他甫自念毕,掌声如雷,这打油诗意境不深,却是捷才,刘雪杏眼含春,深情款款地睨了梅雪楼一眼,其他少女都向刘雪望去。

    那黄衣女刘佩“咭”的一声,斜视了刘雪一眼,立刻目注天花板。

    成筠见刘雪对梅雪楼含情脉脉,眉来眼去,心中本已冒起一股酸意,继见刘佩的幸灾乐祸之态,不由哼了一声,略一凝思,美眸电转,立即有个促狭报复的材料,吟道:“十九月夜八分光,七姐刘佩嫁六郎,睡到五更三四点,两人相好共一床。”

    甫自吟罢“金陵十钗”除了七妹刘佩外,皆都娇笑连连,掩口不迭,但梅雪楼却不由连称胡闹。

    此刻刘佩看着得意非凡的成筠,直气得眼珠子发蓝,面色铁青。

    但刘铃却微微一晒,念道:“正二三月春正浓,四五六七花迎风,八九十月霜菊季,腊月何见玫瑰红。”

    梅雪楼暗叫一声:“不过尔尔。”但他立即也随和众人鼓掌,尤其那刘佩的掌声,历久不绝,显然刘铃为她出了口气。

    成筠微微一哂,故作不见。

    刘雪不假思索,吟道:“春花秋菊笑迎风,夏荷冬梅韵亦同,四钗皆都非凡品,我守心中一片冰。”

    刘雪为人心地宽厚,由此诗看来即可概见,梅雪楼颇为赞赏,即成筠亦附和鼓掌。

    蓦地——

    梅雪楼电目凝注窗外,朗声道:“窗外高人何不请进共谋一醉!”

    在座诸人大吃一惊,不由相顾失色,敢情都是毫无所觉,皆都目注窗外,而刘铃却霍然站起,即欲出屋。

    梅雪楼伸手一拦,示意不必出屋,显然他已看出来人轻功极高,虽然来人在距离三丈以外他已发觉。

    突然,窗外有人吟道:“园非园来钗非钗,心怀叵测无限哀,稚燕未解厦将倾,犹衔泥水上石阶。”

    此人音调虽不太高,但中气十足,显然是内家高手,而且梅雪楼隐隐听出,此人诗中颇含禅机,分明是说“金陵十钗”心怀叵测,自己两人正处在危险之中尚不白知。

    而且此人文思敏捷,寓意至美,较适才二钗所吟之诗犹高半筹。

    突然窗外“咕嘟”一声,似乎灌了一大口酒,又哈哈大笑一阵道:“‘鬼府’传人果然人间仙品,哈哈!心怀叵测无限哀,哈哈三寸金莲四寸腰,敢情是又走上桃花运了,如你小子能代老化子清理门户,老化子就此谢过,不过你小子可要小心”

    语音摇曳,来人已在数十丈外。

    梅雪楼叫声:“前辈留步”同时以“海天一瞬”身法,穿窗而出,掠上屋面。

    只见苍穹灰暗,夜风摇竹,发出“簌簌”之声,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来人自称老化子,自是丐帮中人,而丐帮帮主“上元灯”可算是丐帮中顶尖人物,今夜尚且栽在“金陵—卜钗”手中,放眼丐帮之中,那还有如此身手之人,况此人又说代他清理门户之浯,殊属令人不解。

    但有一点,梅雪楼却毫不置疑,那就是此人居心甚善,且好像深知“金陵十钗”心怀叵测,因而警告自己小,b谨慎。

    突然二钗刘雪蹑下屋面,四下张望了一下,又走到梅雪楼面前,低声道:“梅少侠若无他事,最好速离”

    蓦地,风声来自帘下,刘铃也跃上屋面,恚声道:“何方狂徒,竟敢骚扰‘大观园’?”

    梅雪楼接道:“来人已经走了,此人游戏风尘,武功极高,显系前辈奇人。”

    文龄道:“今夜寒园连遭骚扰,实是扫兴,梅少侠快请人屋用饭吧!”

    刘雪颇含深意地看了梅雪楼一眼,示意屋内危机重重,梅雪楼焉能不知。

    但酒席未毕,如就此离去,未免失礼,且显出气派不够,何况成筠还在屋中,因此,刘雪的善意他只有心领。

    三人回到屋中,开始用餐,不久即毕,侍女献上香茗,撤走残席。

    “金陵十钗”相继走出外间,屋中仅有刘铃、刘雪两人,陪着梅雪楼两人。

    蓦地——

    刘铃突然疾抓刘雪脉门,向门外一带,并顷手在门旁立轴下端捣了一拳,身形快逾飘风般地掠出房外。

    在毫无防备之下,饶梅雪楼身负奇学,只因还须照应成筠,是以晚了一步。

    只闻“轰”的一声,地动山摇,骤感整个屋子下沉数丈,蜡烛熄灭,屋中一片黝暗。

    梅雪楼运起六成以上真力,向墙壁捣了一拳,只闻“当”的一声巨响,四壁一颤而止,不由暗吃一惊,敢情这屋中墙壁,乃是以五寸厚的铁板铸造。

    两人仍不死心,将门窗及每一堵墙壁敲打一番后,不由同声叹了口气,敢情此屋固若金汤,饶他大罗神仙也将束手。

    梅雪楼微微一叹,握起成筠的柔荑,慨然地道:“小兄如今为众矢之的,必欲得之而甘心,今夜粗心大意,竞连累筠妹罹此无妄之灾!”

    成筠伏在雪楼胸前柔声道:“快别说了,雪哥哥,小妹此生已是哥哥的人了,自应患难相处,生死与共”

    蓦地——

    墙壁上端“嗒”的一声,有人发话道:“梅雪楼,你已入了姑娘的掌握之中,你纵有上天人地之能,鬼泣神惊之技,也无法逃出牢笼,哼!现在你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立即修书一封,致武林盟主选拔大会,宣布从此退出,放弃竞选,并自行毁去一身武功,姑娘本好生之德,放你一条活命,反之,此屋即是你的终老之所!”

    梅雪楼已听出此女乃是刘铃,不由暴怒,大喝一声,向壁上推出一掌。

    只闻“嗒”的一声过后,又是一声“轰”然暴响,直震得成筠跳了起来。

    但四壁震颤了一阵,立即又恢复沉寂,此屋设计得天衣无缝,即霸王重出,亦无法破屋而出。

    成筠悠悠地道:“雪哥哥,快别枉费气力了,我看还是动动脑筋,另想出屋之法。”

    两人又分头挨着墙壁门窗,仔细敲打一番,结果仍不免颓然一叹。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大概已是五更将尽吧!突然壁上又是“嗒”的一声,有人低声道:“委屈梅少侠和成姑娘了!小妹甘冒大姐责罚之险,特来救两位出屋,但小妹却有一个要求”

    成筠娇叱一声,正欲跃起痛击,但被梅雪楼止住,因为梅雪楼已听出说话之人乃是二钗刘雪。

    因为二钗刘雪早巳予他良好的印象,且在屋顶—上暗中警告过他,此番前来相救,谅不会假,

    成筠恨声道:“‘大观园’哪还有一个好人!”

    刘雪道:“成姑娘误会了,小妹只是不齿家姐的行径,诚意来救两位出险,仅求二位出屋之后,看在小妹面上,立即离开此园,并请原谅家姐此番的过错。”

    梅雪楼慨然一叹,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姑娘宅心仁厚,梅某心感不已,就凭姑娘一句话,梅某出屋之后,绝不追究就是!”壁上传来一声轻喟,接着,一阵“轧轧”之声,只觉此屋悠悠上升三五丈“蓬”的一声止住,屋中立即光明起来。

    梅雪楼与成筠携手掠出屋外,已不见刘雪的踪影,心知她是暗中相救,不愿招摇,以免被乃姐发现。

    两人长长地吁了口气,深感江湖之中,处处陷阱,人心难测,光凭武功,有时难免吃亏上当。

    此刻东方露白,天已微明,晓风传来无限的凉意。

    蓦地——

    一声厉喝,自三丈外竹林之中,掠出一条金影,梅雪楼电目一扫,已看出此人正是“天高三尺”张剥皮,绷吊着一条右臂,迎面跃来。

    梅雪楼一拉成筠,向相反的方向纵去。“天高三尺”自是追赶不上,但他情急之下,大声呼叫。

    成筠早已不耐,几次想回身教训他一番,都被梅雪楼止住,仍然向前奔去。

    怎奈此园占地辽阔,五六个起落,不下七八十丈,仍未看到围墙。

    蓦地——

    四声娇叱,来自一丛修篁之中,人影交闪,只见四个少女,迎头拦住去路。

    原来四女乃是“金陵十钗”最末四个,刘昭、刘玉、刘霞、刘黛。

    四钗冷峻地道:“是哪一个放你们出屋的?”

    梅雪楼朗声道:“区区一问屋子,焉能困住梅某,又何必假手他人!”

    四钗同时怒叱一声,各自撤出一件奇门兵刃,此物长约两尺,前宽后窄,—且前端略弯,通身雕有龙风花纹,似钗非钗,似剑非剑,尖端且有七个小孔,金光闪闪,锋利无比。

    这就是“金陵十钗”的独门兵刃“七孔金钗”

    四钗一交眼色,身形电分,立呈包抄之势,挥起一片钗影,且柳腰电扭,有如凌波妙舞,但漫大金影之中,却挟着锐啸之声。

    梅雪楼虽不欲多事,但四钗联手之下,声势不可轻视,况他尚须照料成筠,因此,他不得不以本门“九天罗”掌法应付。

    但他乃是重于言诺之人,既答应刘雪即离此园,自是不愿多事,爱屋及乌之下,颇留分寸。

    转眼之间,双方已交换了三十余招,那“天高三尺”在一旁,空白嚷嚷,但当着四钗,却不敢插手。

    “金陵十钗”虽是同胞姐妹,且师出一人,但武功却相差悬殊,五钗以下,功力平平,所以在四与二之比之下,仍未占到半点便宜。

    蓦地——

    一声冷叱,来自五丈外一幢精舍之中,梅雪楼回身一看,只见刘铃率领着五钗,包括刘雪在内,电驰而来,不由暗叫一声:“糟!”

    他意念末毕,刘铃已冷峻地问道:“是谁放你们出来的?”

    梅雪楼哈哈一阵朗笑道:“区区‘大观园’,又非龙潭虎穴,怎能困住梅某!”

    刘铃道:“‘潇湘馆’中机关,巧夺天工,放眼当今武林之中,除家师之外,尚无一人能破,鬼才相信你的话。”

    梅雪楼正欲答话,突然刘雪悠悠地道:“小妹罪该万死,还请姐姐”

    刘铃面色一寒,怒叱一声,欺身舒掌“啪”的一声脆响,刘雪粉脸之上,已多了五个清晰的红指印,道:“反了,反了!你竟敢藐视本园法令,私自通敌”

    梅雪楼对刘铃的印象,早巳恶劣不堪,见其如此翻脸无情,全无胞泽情感,不由大怒,身形一幻,掠出四钗包围之外,右掌集七成真力一送,一股奇大无俦罡风,向刘铃肩头推去。

    这乃是“九天罗”掌法中,最后三大绝招之末的“钟鼎齐鸣”

    “鬼府”绝学所以能无敌天下,奇妙辛辣无方,固然是主要因素,但更重要的是,每一套掌法和剑法,都能单独以散手使用,且威力丝毫不减,而且按照次序,一式比一式神奇妙绝。

    说时迟那时快,刘铃冷哂未毕,已骤然变色,急忙斜退五步,让过正锋,饶她身为“金陵十钗”之首,身手了得,也被掌风扫了一下,一个娇躯猛颤了一下,且肩头如中铁锤,痛彻心脾。

    虽然如此,梅雪楼已看出此女之功力,在适才联手四钗的总和之上,无怪她能领首群雌,执法如山了。

    因为“九天罗”掌法,为“鬼府”、“神宫”主人昔年赖以成名的绝技,梅雪楼以七成真力施出最末一式,亦仅将对方震出五步,且看样子并未受伤,无怪像“八月仲秋”和“上元灯”那等高手,都栽在她们手中了。

    梅雪楼不欲多事,一招震退刘铃,一看刘雪,此刻已是热泪盈眶,并且悠悠说道:“梅少侠,快走吧!愚姐妹不会再留难你的”

    梅雪楼心知她们毕竟是同胞姐妹,自己略予小挫刘铃,正好趁机下台,正欲招呼成筠离去

    突然刘铃怒叱一声,立即撤出“七孔金钗”挥起一片风雷之声,向梅雪楼罩头砸去。

    梅雪楼心中一凛,忖道:“此女功力果比其余姐妹高出多多,纵目武林之中,能与她相颉颃的少——辈人物,实不多见,深信久已成名的‘三大书生’,也将瞠乎其后。”

    梅雪楼不欲恋战,但他知道,今夜若不使她带点轻伤,绝难脱身,立即剑眉一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撤出长剑,身形悬空五尺,剑尖银芒盈寸,吞吐不已,长剑挽起两个奇大的剑花,向刘铃“七孔金钗”上砸去。

    这乃是“鬼神十三式”的第五式“玉辇捍门”梅雪楼尚属初次出手,只见银芒缭绕,摄神眩目,又如漫天瑞雪纷飞,无孔不入。

    一阵惊呼声中,又传来刘雪“手下留情”的凄惋之音,梅雪楼立即暗撤两成真力。

    只闻一声娇呼,接着“当”的一声,一缕金光直冲汉霄,刘铃的身子立被震出一丈五六,玉手之上,鲜血直流,显然虎口已被震裂。

    这是什么武功?“金陵十钗”心中同时冒起一股无比的寒意。

    “鬼府”绝学“鬼神十三式”虽是遐迩知名,但亲眼见过的人,却是少之又少,而且只要见过此学之人,没有一个不是灰头土脸的。“金陵十钗”当然也仅是闻名,且她们素日自负极高,以为师门的“索魂三扭”乃无敌天下,今夜一见这奇绝的武功,真有“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之感。

    其实,她们哪里知道,这还是梅雪楼看在刘雪的面上,将七成真力暗减了两成,否则,刘铃一条右臂当场震断不可。

    大地一片死寂,落叶可闻,木立当场诸人,几乎连呼吸都已停止,只有风在呜咽,发出类似凄凉的叹息,似乎在数说“金陵十钗”此刻的心声。

    梅雪楼电日一扫,敢情围攻转成筠的四钗,也早已收手,观看自己的旷世绝学,否则,成筠恐怕早巳丧命“七孔金钗”之下了。

    突然,他的目光停注在刘雪的脸上,只见她泪痕满面,凄婉动人,娇躯微微颤抖,但是隐约可以看出,她此刻内心的激动,微含着些微喜悦的成分。

    梅雪楼只觉此女娟娟,楚楚可怜,正待交代几句,突然成筠一哂,一拉他的手臂道:“雪哥哥,我们走吧!”

    梅雪楼向刘雪微微一点头,又向刘铃肃然地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今夜谁是谁非,自不待梅某赘言,今后是友是敌,悉听尊便!”说毕,与成筠携手转身,消失在苍茫晓雾之中。

    燕子矶在江苏江宁县北观音山,山上有一大石,俯瞰大江,形如飞燕,因而得名。

    三月三日傍晚,夕阳余晖,将西天半壁,染成一片殷红之色,端的绚丽无比。

    此刻,在那观音山下出现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身材修长,身着宝蓝贡缎夹袍,腰悬长剑,英气逼人的俊脸之上,神采飞扬。

    另一个身着玫瑰紫色贡缎夹袍,青缎团花一宇坎肩,面若银盆,明眸皓齿。

    这两人是谁?想读者自必已经了然。

    两人通过五道关卡,来到燕子矶之旁一片桃李杂林边沿,只见这山顶之上,杂林之中,有一方圆百十丈,绿草如茵的草坪。四周桃花已经盛开怒放,蔚成一片花海,但李花却仍是含苞待放。草坪正中已搭起一座高台,高约三丈,方圆不下五丈,那迎面两旁合抱木柱之上有一对联,写道:“风花潇洒,雪月清空,惟静者为之主;水木枯荣,竹石消长,独闲者识其趣。”

    高台正中高悬“赏花大会”匾额,简直是不伦不类。

    梅雪楼冷哂一声,忖道:“‘附庸风雅,沽名钓誉。’当真是俗得令人不耐。”

    台前两旁,分置长桌二十余张,已经上了八成座位,一看便知是三山五岳的高人异土,每人面前都有一杯香茗。

    而台前正中却单独置有一张八仙桌子,和两张太师椅子。

    两人穿进杂林,众人纷纷回头,数百道如电目光,一齐射向两人,有的竞站起身来,面呈惊疑之色。

    梅雪楼目力非比等闲,仅是电目一掠,已发现其中有几个熟人,尤其一看便知的是那“癞痢头,连疮腿,酒糟鼻子,蒲包嘴”的丐帮三大长老之一“狗不理”另一个是坐在“狗不理”身边,数日前在“大观园”中被二钗挫败的丐帮帮主“上元灯”邬龙。

    另一边又发现了“魔寺”传人岳垄,其余老老少少皆都不识。

    梅雪楼心念电转,已拿定主意,潇洒地走到正中空位的八仙桌子之旁,迎台坐下。

    众人惊奇地看着他,可没有一个出言拦阻。

    成筠也毫不客气,走到梅雪楼对面座位之旁,正欲坐下,突然身后微风一动,一个身材瘦小的干瘪黄脸老头,背着一个奇大的酒葫芦,已抢先一步,坐在梅雪楼对面。

    这黄脸干瘪老头,连头也没抬一下,兀自自言自语地道:“人家不先上座,我老头子可不敢独树一帜,不过孙子辈,且站一会儿也不打紧。”

    说着,迳自取下奇大的酒葫芦,拔下木塞,仰脖子灌了三大口,喘了口粗气,一抹嘴巴道:“这赏花会主,也恁地小气,连杯水酒也不施舍,哪及得上‘金陵十钗’够意思,虽然是心怀叵测,到底不会让客人空肚子干耗。尤其那‘三寸金莲四寸腰,逗得化子直发毛。’嘿!满够味的,美人当前,有酒有令,巧笑倩兮,蚀骨销魂,贾宝玉天生桃花命,那有啥子办法!格老子,洪福齐天,硬是要得!”接着,又仰起脖子,连灌五六大口酒。

    梅雪楼心中一动,忖道:“此老颇为滑稽,既愠且谑,却语含禅机,显然还是个‘四川锤子’。听他的口音,不正是在那‘大观园’之中隔窗吟诗,并警告自己小心,且说代他清理门户的老化子吗?”

    梅雪楼一看成筠正自怒容满面,立即向她道:“此位让给这位前辈也是应当之事,成妹可到那边自取一把椅子来就座。”

    梅雪楼立即抱拳当胸,道:“前辈可是数日前在那”

    黄脸干瘪老头嘴唇微微动了几下,梅雪楼立即听出他是以最高的“千里传音”之法,道:“快别谈过去的事了,老化子还有话和你说呢!”

    梅雪楼立即也以本门“蚁语咀喋”心法问道:“前辈可否见告大名?”

    “天台醉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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