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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剑啸凤鸣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夜幕徐徐降下,大街上灯火如群星璀灿,照得四处通亮,人群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热热闹闹。万古雷在巷口墙下的阴影中朝外窥望。和往常一样,有来往的人,有三三两两站在道旁嗑家常的闲人,看不出有什么异状,也见不到什么扎眼人物,不禁十分纳闷。

    下午他与公冶娇分手后便回到家去见父亲,把春桃说的全说了,爹爹不禁大骇。若真是锦衣卫的头目与万家作对,万家不仅倾有荡产,还要断子绝孙。于是爹爹要他投效皇太孙,说只要受到皇太孙的任用,何惧锦衣卫加害。至于投效某一位王爷,不如投效皇太孙,因此不必再议。此外,为防万一,爹爹欲将财物转移出京师,并将生意往北移向太原、北平二府,如果在京师立不住脚,也可有容身之地。他完全赞同爹爹的举措,至于投效皇太孙一事,刻不容缓,他决定今夜等公冶勋来后再说。议完事,他到厨房探望罗斌、梁建勋,从有人下毒后,二人就日夜守在这儿。之后他回到卧室练功打坐。晚饭后便在府中走动,叮嘱仆役们做完事便回房早睡,不要点灯。回到竹梅居时,他楼上的屋里居然点着灯,惊得他一跃上楼,只见室中无人,但桌上却用镇纸压着一张便笺。低头一看,上面写道:“小子,你居然到处晃悠,浑不知凶煞已找上门,速去巷口匿身,当见找你的人亮相。”除了这两行字,并无署名。他端起烛台走到对间书房,只见砚台里墨汁犹存,毛笔也未插进笔筒,那字条分明是才写的,这留字人胆子也够大。他回到卧房,把字条儿收进怀中,吹熄了灯,越墙而出。

    可是,他在巷口张望了盏茶时分,什么也没看到,心想这留条人大概是在捉弄自己,要么就是调虎离山计,不如回去为好。

    主意打定,正欲转身,忽见人流中出现了四个头戴斗笠、遮住面孔的人,个头儿都差不多,身材粗壮结实,分着青、蓝、黑、紫四色劲装,肩头上露着兵刃把手,浑身都是杀气。街上的人连忙闪开,有的则伫足观望。这四人前头有两人引路,貌相看得清楚。粗眉大眼,方鼻阔嘴,年约三十四五,神情阴郁、目露凶光,仿佛他们走到街上来就为的是寻衅滋事。

    万古雷心中一动,纸条上说的凶煞莫非就是他们?难道他并肩走着的四人就是阴司四煞?这样一想,又赶紧盯住打量,觉得这四人杀气之重,叫人惊骇。他们并肩而来,脚步迈得一样,仿佛有根无形的绳子将他们紧紧连在一起。虽然斗笠遮住了面孔,看不见形貌,但更使人觉得诡异。他们整齐地走着,腰板挺直,肩不晃动,似乎没有人能拦得下他们。

    正观察着,只见六人已朝福寿巷来。

    突然,从街边人丛中挤出来个瘦枯的杂耍艺人。只见他两手不停地动着,右手抛起一个黑球,左手立即递给右手一个紫球,还有一青一蓝两个圆球在空中。这四个圆球依次被他接到一只手上再递给另一只手抛到空中,没一个球掉到地上来,招引得道旁闲人齐声叫好。

    杂耍汉子似乎十分得意,边抛球接球走到了街心,迎面挡住了给四个截斗笠汉子引路的两个大汉,使他们只好停下步子。

    “滚开!大街上是你耍技的地方吗?”一个大汉气呼呼喝道。

    杂耍艺人满脸肮脏,看不清面貌,只听他答道:“大路宽宽,各走一边,莫挡人财路。”

    口中说着,手上却忙个不停,四只彩球轮番流星般在他头上转,煞是好看,引来阵阵彩声,他索性站住不动,把彩球抛得更快。

    大汉怒吼道:“死囚你活腻了,滚!”

    杂耍艺人嘴不示弱:“你才活腻了哩,匆匆忙忙往阴司地府去,赶去投胎吗?”

    大汉牛吼一声,提起斗大个拳头,兜头砸了过去。这一拳,准把这瘦汉子砸死,惊得人众叫喊出声。有的叫他快跑,有的叫他让路。

    杂耍汉子“哎哟”一声,吓得往后一退,手中彩球扔了出去,直冲戴斗笠的汉子。只见第一个球未到,第二个球就赶上来直撞到第一个球上去“波”的一声,两个球撞得爆裂而碎,里面的青色水汁和黑色水汁四处洒滴,四个戴斗笠的汉子被溅到一脸一身都是。与此同时,那蓝球和紫球在引路的两条大汉头上爆裂,他二人头上没有斗笠,更是溅得一头一脸,狼狈不堪。这一结果大出人们意料之外,一个个忍不住捧腹大笑,叫爷喊娘。

    这一瞬间,耍杂艺的汉子没了踪影。两条大汉和那戴斗笠的四个怪人自是不肯罢休,立即电掣般沿大街追了过去。

    万古雷不胜惊异,这杂耍汉子是有意挫辱这六条汉子的。他那四个彩球的颜色与四个戴斗笠的汉子所着衣服颜色一样,分明是蓄意捉弄对方的。他以两球相撞的办法,使对方防不胜防,中了圈套。彩球是猪膘所制,里面盛满色水,以内力使两球相撞破碎,水汁四溅,在猝不及防的情形下,很难躲闪开。这杂耍汉子如此有心计又如此胆大,自然是隐匿风尘的异人。那个留条在自己桌上的人并未骗人,看来与杂耍汉子是一路,似乎有相助自己之意。

    可是,为何又不肯现身相见呢?

    他沉思着回到竹梅居,看看卧室书房,没人再来过,便上床闭目打坐。一个时辰后,公冶勋等人来到,万古雷将杂耍艺人的事说了。

    方天岳道:“江湖上传闻,四煞分着青、蓝、黑、紫四色衣着,万兄所见,当是四煞。”

    正说着,季国盛父女、胡琴先生西门仪及王兆康、刘继贤等五人来到,闻听适才杂耍艺人戏弄那六人的经过后,一致认为四个戴斗笠的汉子就是阴司四煞。至于杂耍艺人及桌上的留言,大家都猜测不出是何方神圣。

    快三更时,众人按梁护院的安置,分散在院中隐藏。

    公冶勋则约万古雷到楼上卧室一谈,把任官职及奉命外出暗访的事说了。万古雷也把春桃的话复述了一遍,只隐去投奔藩王一节,以免暴露春桃等人的身份。

    公冶勋听后道:“锦衣卫权势极大,贤弟不可等闲视之。依愚兄之见,贤弟不如随愚兄效忠皇太孙,一来避祸,二来为国出力,不知贤弟意下如何?若贤弟有意,愚兄明日就到东宫晋见殿下,为贤弟请封职阶。你我兄弟在一起效忠殿下,便能朝夕相处。”

    万古雷叹气道:“并非小弟不愿与兄共事,实因家师嘱咐小弟在家候命,这事小弟曾向兄提过。如今家中遭难,老父最惧锦衣卫,也命小弟随兄共侍皇室,小弟情不得已,只好违背师训,随兄去东宫卫队效劳吧!”

    公冶勋大喜,一把抓起万古雷的手:“贤弟愿与愚兄共事,平生之愿足矣!”

    万古雷也激动地回握公治勋的手,道:“小弟执鞭相随,与兄共进退!”

    两人含笑对视,意气风发。

    公冶勋道:“今日若能与四煞一斗,贤弟决不可软手,务求一击致命。愚兄两日后便要外出,不能再助贤弟,早将四煞除去为好。”

    万古雷道:“小弟遵命。”一顿,起身走到书柜前,打开柜门,取出一个两寸长的玉观音,回到座位,道:“蒙兄赠神罡剑,小弟无以回报,将此玉观音赠兄,以保兄一路平安!”

    公冶勋接过来放在手中把玩,只见玉石温润,是上好翡翠,观音像也雕刻得栩栩如生,便道:“此乃珍宝,本不该受,但此乃弟赠之物,愚兄也就收下,见玉如见弟尔。”说着将玉揣进怀中,又道:“走,到园中巡视。”

    万古雷取了天罡剑,与公冶勋下得楼来,两人并肩从客室出来站在门外,方天岳本是在客室坐着的,连忙出来和他二人并立。灯光下,三人英气勃勃,如玉树临风,散在花坛、树后的老少英雄,不禁都在心里称赞。

    此时已经到三更,公冶勋道:“把灯笼点起,将四煞引过来,大大方方对阵吧!”

    万古雷道:“好主意。”遂大声道:“梁叔,请把灯点上,客人也快到了。”

    梁宏依言下令,眨眼间二十几盏灯笼挂在竹竿上,由人持竹竿,站在竹梅居前的室地上。季国盛、胡琴先生等人也走了出来。季兰和公冶娇、梁雅梅、余三娘、乔莺在屋里坐不住,一起出门,站在阶沿下。

    就在此时,只听一个喑哑的声音喝道:“万吉出来答话,银两是否备齐?”

    随着话声,五丈外有几人沿砖砌小路从两侧的树荫中走了过来,渐渐进入到灯光中。

    他们一共五人,全都蒙着面,走到离万古雷等人站立处两丈外停下。中间一人又以喑哑嗓门喝道:“万吉何在,还不快出来答话?”

    万古雷挺身前两步:“在下万古雷,万家的事由我做主,你是何人,通名!”

    对方冷笑一声,道:“银两齐备了吗?”

    方天岳冷笑答道:“备齐的是刀剑,你不是清清楚楚看到了吗?还装什么蒜?”

    那人大怒,叱道:“你是什么人,敢”

    方天岳喝道:“追魂剑方天岳,今日来此就为追你们这班藏头露尾小人的命!”

    对方旁边一人阴恻恻笑道:“方天岳,你莫狂,今夜便是你授首之时,稍等一会儿何妨?”

    话音刚落,众人瞧见蒙面人身后又走来了四个人,那狰狞如鬼的貌相,把众人吓了一跳,梁雅梅、乔莺、公冶娇尖声叫了出来。

    季兰道:“别怕,他们脸上戴的是面具!”

    这四个戴鬼脸面具的人一出现,仿佛带来了森森鬼气。他们分别着青、蓝、黑、紫四色衣服,就连面具也与衣服同色。先露面的蒙面人纷纷闪开,让四人走到前面。

    那喑哑嗓门又道:“万古雷,你若不献出金银,满门抄斩,在场之人,不留活口!”

    万古雷冷笑道:“就凭你们九人吗?”

    那人道:“不长眼珠子的东西,名震江湖的阴司四煞在此,还敢猖狂,你小子定遭惨死不说,凡是敢顽抗者,千刀万剐!”

    方天岳回顾了众人一眼,眼光在季兰等姑娘那儿停留着稍长,嘴里道:“各位,我方某人天不怕地不怕,何惧什么阴司四煞!”话一落音,抽出金鲛剑,大步走出。

    乔莺注视着他,不由赞道:“好胆气!”

    这声音虽不大,方天岳都听见了,回头一笑停住,喝道:“何人出来受死!”

    着紫衣戴紫色鬼脸的紫煞前出两步,缓缓从背上扯出兵刃,众侠一见,倒抽一口冷气。

    这紫煞使的竟然是一把大菜刀。刀身又宽又重,比常,见的菜刀至少大两倍,而且把儿长得多。大菜刀刀身乌黑,唯刃口处磨得雪亮,灯光下十分耀眼,让人感到寒气森森。

    方天岳出道以来虽会过不少高手,见过不少奇门兵刃,但紫煞手中的玩意儿,也令他瞠目结舌,心生寒意,不敢小觑对手。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他大声喝道。

    紫煞并不答言,缓缓举起手中大菜刀,突然间疾挥而出,白光一闪,只听“呼”一声,如泰山压顶,搂头劈了下来。

    方天岳心中一懔,不敢硬接,肩一晃左脚迈出一步,右手长剑反撩对方手腕。但紫煞这一招是虚招,大菜刀一沉,硬砸对方长剑。方天岳收式不及,只听“铛”一声,火花四溅,只觉虎口一麻,长剑差点出手,不禁又惊又怒,连忙提取真气,握紧剑把,使个“绞”字诀,哪知对方已抽回兵刃,紧接着眼前白光闪动,大菜刀直往他身上招呼。劈头劈肩,抹颈截腕,拍挂片扫,既凶猛又灵活,杀得他手脚慌乱,不禁怒火升腾。从出道以来,他还没有吃过亏,如今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姑娘们的面,叫他今后怎么做人。怒火攻心之下,他奋力反攻,使出的尽是致命的招式。

    两人以快对快,以猛对猛,奇招迭出,凶险万分,直看得双方人众把心悬了起来。

    乔莺轻声道:“啊哟,好怕人”

    梁雅梅大口喘气,道:“天,只怕方”

    季兰截住她的话:“方少侠不会败。”

    公冶娇道:“只怕两败俱伤,”

    余三娘道:“四煞果真了得,方少侠武艺惊人,换个人只怕早已身首异处!”

    正说着,黑煞忽然走了出来,手指着万古雷,比划着指头,意思叫他出来。

    万古雷一笑,挺身而出。

    梁宏大惊,道:“少东家速回,待我”

    管家陆文茂、杨士诚、罗庆功亦同时出声阻止他上阵,一个个忙向场中赶来。

    万古雷道:“各位叔叔退下”

    话未完,黑煞已亮出了一把特长的剔肉尖刀,打磨得通体光亮,使众侠又是一惊。

    季兰忍不住叫道:“万公子,速退!”

    公冶娇则叫她哥哥:“哥哥,你快出阵!”

    公冶勋回头一笑:“不妨事,看万老弟一显身手,用不着担心”

    此时黑煞已经动手,那吓人的剔肉尖刀晃起道道白光,把万古雷圈住,只听叮叮铛铛一连串的声响,万古雷一把剑寒光闪闪,把对方迅猛的攻势挡住,并在招架时反攻了八剑。

    黑煞突然间往后一跳,万古雷并不追击,两人静静站着,相互对视。稍顷,刀光一闪,黑煞又扑了上来。这一次他攻得更猛,看得众侠心惊肉跳,无不为万古雷捏了把汗。也不知两人交手几招,乍见两个身影一分,白光收敛,双方站立相持。那黑煞戴着鬼面具,看不见脸上神情,但胸膛的起伏都瞒不过满场的会家子,看得出他这一轮攻击使出了很大的劲力。而万古雷也微微喘气,满脸严肃,双目眨也不眨,盯着黑煞,丝毫也不敢大意。

    这一来,除了公冶勋,人人大出意外。无论是府中的几位管家也好,与他同辈的梁建勋、罗斌也好,无不瞠目结舌、惊诧万分。万古雷的身手竟然如此之高,他们竟然不知道。

    季国盛、西门仪也大吃一惊,相互对视了一眼,在江湖行走经年,居然看走了眼。

    公冶娇对万古雷的身手该是知道的,但只是听哥哥说,不大相信,今日亲眼见到,不禁喜出望外,双目紧盯着他,心中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很想和他在一起,就他们两人

    季兰也是又惊又喜,心想这家伙原来深藏不露,这下更好,定要设法把他笼络住,来个人财两得,不啻是意外的收获。

    梁雅梅忍不住道:“啊哟,万大哥有这么高的身手,却把我们来瞒住,好可恶!”

    季兰奇道:“什么?你也不知道?”

    雅梅道:“非但我,大家都不知晓”

    忽然,蒙面人中有人惊叫道:“他是江南神剑!不错,就是他,他就是江南神剑!”

    喑哑嗓门的蒙面人道:“真的吗?老二。”

    “一点不错,兄弟岂会看走了眼!”

    万古雷听出是谁来了,微微一笑,道:“鬼抓韩熊,原来是你,太原一会,别来无恙!”

    韩熊叫道:“听见了吗?闵老大,他认出了我!在太原就是他坏了兄弟的好事,他蒙着面,来去无踪,小弟一伙人全栽在他手里!”一顿,又恶狠狠指着万古雷:“小子,今日总算揭穿了江南神剑的真面目,原来就是你,韩二爷从此找到了欠债的人,再不怕你隐形藏迹!”

    这一嚷,大家又是一惊。闻名已久的江南神剑,却原来就是自己的少东家万古雷!

    此时,场中局势又起了变化,只见黑煞剔肉刀一抡,展开了第三轮攻杀,使众人吃惊的是,那为首的青煞也突然奔袭万古雷。他亮出的是一把大镰刀,比常见的镰刀大三四倍,好不吓人。名震江湖的阴司四煞,竟然不讲江湖规矩,这是大大出人意料的事。公冶勋连忙抽出太苍剑,闪电般掠了出去,但没有截住青煞,那黑煞有意与青煞错位,迎战公冶勋。

    众人看那无尘公子,一把剑如龙蛇灵动,雄浑飘忽,变化奇诡,令人难以捉摸,那看起来猛不可当的黑煞,攻势陡然锐减,不得不小心防御。而万古雷与青煞交手,情形又与前大不相同。只见他剑如矫龙,抢先进击,处处钳制了对方的出手,使对方不能尽力施为。

    再看方天岳,从猛攻转为稳健,双方似已称出对方的份量,不是几十招就能把对方打发了的,因此不能徒耗精力,使后力不继。

    眼前局面使蒙面客大为震惊,横行无敌的阴司四煞,居然被三个年青剑客敌住。眼看一时不能取胜,早知如此,不该如此托大,应多来些人,一举杀尽对手,今夜只怕空手而归。

    那观战的蓝煞似已猜到同伙心思,猛地扯出一把大砍刀,不声不响直扑万古雷。他动作极快,冷不防一跳,大砍刀已向万古雷身上招呼。万古雷居然丝毫不惧,运足腕力,硬生生架住这一刀,只听铛一声响,火花爆射。紧接着万古雷施出狂龙剑法的第一招狂龙出海,神罡剑急速绕了几个小圆圈,呼呼作响晃起刺眼的白光,令对方不知剑尖刺往自己身上何处。蓝煞运足功力砍出一刀,未料对方竟敢硬挡硬架,而且震得他手腕发麻,惊骇之余,眨眼间对方长剑已指向自己咽喉及胸膛部位,这一剑出得恰到好处,正是他手中大砍刀被震开露出破绽的一刹那,若是稍慢一慢,就失去了时机。大惊之下,急忙吸气缩胸、头向后仰,只听“咝”一声,剑尖已透衣襟,剑气已伤及皮肉。这一招真是险之又险,但他总算逃过了一命。而此时青煞的大镰刀已砍向万古雷,使他撤剑变招。否则,万古雷只要身子稍再前倾,他蓝煞不死也得受重伤。狂怒之下,使出全力,把大砍刀使得呼呼响,向万古雷砍杀过去。但是,眼前一晃,一个上了年岁的老书生,从侧面以一把窄叶双锋刀向他刺来,使他不得不转身迎敌。

    这老文士自然便是胡琴先生西门仪。他看出四煞武功确是高明,自己再不出手,万古雷只怕不敌。战得五个回合,心中惊异万分。站在一旁观战,尚觉不出四煞凌人的威力,倘若亲自接战感受和袖手观截然不同。以自己之能,要想除去四煞之一煞,也非三五十招所能做,这足见方天岳、万古雷、公冶勋之高明。这个发现,使他震惊不已。

    就在此时,青煞忽然发出一声怪叫,遂见其他三煞突然腾身而起,一个后跃出去三丈,那青煞在发出叫声的同时向后退去,众人不知所以,一愣之间,四煞没了踪影。

    剩下的蒙面人也十分机灵,一个个跟着消失在黑暗之中,想追也来不及,只是愣愣站着。

    方天岳骂道:“该死,竟让他们逃了!”

    季国盛道:“奇怪,四煞未败为何逃走?”

    万古雷心中明白,他以剑气伤了青煞、蓝煞。青煞伤得更重些,是以赶紧抽身逃走。但他不说出来,只把剑归鞘,道:“各位请到膳堂用过宵夜后早些歇息,有话膳堂说。”

    众人议论纷纷,一战击退四煞,真叫人兴奋。大家边走边说,往膳堂走去。

    梁雅梅、公冶娇、罗斌等人拥着万古雷,一个个问他为何有这般高的身手。

    梁雅梅埋怨道:“万哥哥你实在不该,竟瞒着一身绝技,为何不早说出来?”

    罗斌道:“万兄这身武功,不全出自沙师父门下,不知是从何处学来?”

    梁建勋道:“不错,沙师父的武功出自少林,我们也看熟了的,可今日老弟的剑法妙不可言,令人耳目一新,大开眼界!”

    万古雷连忙道:“各位,这事明日再说,先招待客人用夜霄要紧。”

    膳堂内早有准备,众人分坐几席。

    万古雷举杯道:“蒙各位前辈及各位兄弟姊妹助力,晚辈敬各位一杯,请!”

    大家干了杯,匆匆吃完,各自散去。

    翌日午饭前,公冶勋匆匆来到万府。他上午去东宫看见皇太孙,不意殿下被皇上召进宫,要他随侍在侧,晚上也不回东宫。

    “看来,愚兄这两日无法见到皇太孙了,贤弟入东宫卫队的事,只有等愚兄回来时再说。愚兄走后,贤弟千万小心,以贤弟之能,再得方老弟之助,还有西门前辈、季前辈,想来不至为史孟春所图。愚兄至迟三四个月返回京师,那时将贤弟引入东宫卫队,再无人敢惹。”公冶勋最后说。神情间有些忧郁。

    万古雷道:“四煞武功虽高,尚不足惧,小弟自信能保住家宅,兄台自管放心去。”

    公冶勋叹口气,道:“时不凑巧,愚兄不能相助在侧,实在愧对贤弟!”

    万古雷道:“兄何出此言,此恩此德”

    “自己兄弟,说什么恩德,不提也罢。愚兄为避耳目,今日天黑离开京师。本以为还有两天逗留,但今早去东宫时,属下传皇太孙令谕,着愚兄及早起程。苏、黄两位愚兄本要将他们留下助贤弟,但两人不放心愚兄”

    “苏兄、黄兄对兄台忠心耿耿,自当随兄去!”

    “是以愚兄请方公子留下助贤弟,他满口答应。有他在,愚兄也放心些”

    “多谢公冶兄”

    “愚兄行色匆匆,回去打点行装,老弟务必小心谨慎,千万别出意外,等愚兄回来!”

    “请兄台放心,小弟届时在家恭候!”

    “好,一言为定!”

    公冶勋嘱他勿为外人知道,两人依依惜别。

    送至大门,万古雷见他登上马,挥手作别。直到公冶勋转过巷口,他方慢慢回屋。这一瞬间,一股凄怆怆之情从心头涌起,仿佛这一别,他们就再难相见。他低着头回到屋里,依然摆不脱心中的阴郁,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宽慰自己,公冶勋最多去三四个月,日月如梭,转瞬即过,很快就能见面。

    午饭时,万吉将万古雷叫到福祥楼自己的宿处,说今早听陆管家言,我儿武功惊人,这到底怎么回事。万古雷便讲了狂叟、觉禅大师授艺的经过,使万吉欢喜不尽。

    他庆幸道:“好了好了,我儿有这样一身绝技,还怕谁来?以后家中事你多拿主意,万家今后靠你撑门面呢,以后不必事事问我。”

    父子俩谈说一阵,万吉去了铺面。

    万古雷还未回到竹梅居,杨正英、杨正雄、罗斌、梁建勋兄妹一起来找他,他只好把另有师父的实情说个大概。众人闻后,惊羡不已,都说他生来有福气,什么好事都落到了他头上。大家说笑着,仆役报沙师母和沙天龙、沙燕来了,忙和众兄妹出屋迎接。

    在客室坐定,又相互见礼寒喧。

    沙师母道:“贤侄,愚师母被逼,无处可去,只有携天龙、小燕来府中暂避。多年来沙家多亏老东家照顾,本不该再来麻烦贤侄”

    万古雷忙道:“师母,自家人怎好说两家话,师母有事,弟子理应服其劳。”

    沙师母叹道:“贤侄大度,师母有愧。”

    “千万别这么说,不知师母受何人所逼?”

    沙师母对儿子道:“天龙,你说吧。”

    沙天龙道:“万师弟,你记得前几日我说过的话吗?那王骏、张华又找到小弟,要小弟去投明主,小弟执意不从,王骏便放下了脸,道:‘沙兄,王爷宠招,你竟然敢抗拒吗?’我道:‘不敢,但在下无意猎取功名’张华截断了我的话道:‘沙兄,并非我二人为难你,王爷既然宠招,你能抗命吗?这后果不言而喻,沙兄不要再固执了吧!’他两人又说了半天投效王府的好处,最后说再给一天斟酌。这是前天的事。哪知昨日一早,少林俗家高手青龙手康磊带着徒弟王炳来了,还有两位锦衣华服的大爷,年岁不过三十五六岁。康磊引荐时未报名,只报了姓,一位姓何,一位姓田,看得出,康磊对两人甚是恭敬。寒喧完,康磊开门见山道:‘几日不见,老嫂子该有了决定,在下就是来听回话的。’我娘道:‘老身一人孤寡,若将天龙招去,剩下女儿和’言未完,康磊道:‘谁说让老嫂子一人留京师了,天龙贤侄和老嫂子还有贤侄女,都要到王府当差,一家人还不是团团圆圆的吗?’我忍不住岔言道:‘晚辈一家并无离开京师的打算,前辈好意心领’话未完,康磊勃然变色:‘沙家有你娘做主,做小辈的岂能胡言乱语!’我不由大怒,正欲发话,我娘道:‘承蒙厚爱,但沙家三口无意离家,请各位原谅!’姓何的冷笑道:‘王爷宠招,居然不识抬举,你娘儿俩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姓田的道:‘违抗王爷旨意,判你等死,姑念孤儿寡母,容你等再思量一天,明日再执迷不悟,大祸临头!’说完三人愤然起身,那姓田的随手一把捏住太师椅扶手,轻轻一捏,只见粉末下泻,扶手少了一截。这厮好厉害的金刚指力。一阵冷笑声中,三人扬长而去。他们走后不到半个时辰,王骏、张华又来,被我母子坚拒,两人叹着气离开。临走时王骏道:‘贤弟既无心投效,那就快快躲开,免遭横祸,愚兄也无力相助,言尽于此,好自为之!’后来一家商定,暂到万师弟府上避一避,免得与人动手又结仇怨,我母子三人,势单力孤,无法对付。”

    万古雷道:“原来如此,师兄师母师妹只管住在寒舍就是,但寒舍也正值多事,就”接着把前后经过说了,惊得沙师母目瞪口呆。

    “照这么说,都是江湖上的大魔头找上门来,这史孟春到底何人,竟有这般大的能,能役使这许多高手与万府作对,这便如何是好?”

    万古雷道:“寒舍时下难保平安,不如师母携沙兄、燕妹到乡下去避几天”

    沙师母正色道:“贤侄,万家有难,老身岂能袖手旁观,我们母女三人也能助一臂之力,今日就在贵府住下,大家同仇敌忾!”

    沙天龙道:“这么大的事,万师弟也不知照一声,这不是把我们当外人了吗?”

    万古雷又赶紧解释,说不愿牵累师母云云。梁雅梅趁他们说话,附着沙燕的耳朵叽喳了一阵,听得沙燕满脸惊奇之色,大声道:“真的吗?万师兄力敌阴司四煞中的一煞”

    沙师母一怔,道:“有这事?”

    梁雅梅把昨夜情形说了,听得沙家母子万分惊诧,并追问万古雷,可是真的又投名师。

    说不得,万古雷只好简述学艺经过。

    沙师母心中狐疑,但嘴上却没露出来,只连声赞好。

    万古雷不想再提这事,请沙师母入住花锦楼,又引荐了余三娘、乔莺、伍彤。

    当晚众侠老少会齐,方天岳是跟着季国盛等一起来的。时辰还早,大家随意在竹梅居附近的草地树荫下闲谈。万古雷注意到,季兰与方天岳谈得甚是投机,心中不禁泛起一股酸意。为何会生出些妒意,他自己也说不清。

    要说他已拜倒在季兰的石榴裙下,似乎有些离谱。但说他对季兰一点意思也没有,也不符事实。

    此时方天岳不知在讲什么,不但季兰在认真听,梁雅梅、沙燕、乔莺也凑了过去,似被他所说吸引。他本想走过去听一听,又抑制住这种想法,独自在树荫下徘徊。

    正好此时公冶娇来了,她一身劲装,披着个披风,腰系长剑,柔媚中不失英气。

    一见他,她就低声道:“哥哥走了,他要我转告你,一定要多多保重。还有,要你”万古雷见她忽然不作声了,奇道:“要我如何,娇娇怎么不说了?莫不是忘了吧。”

    “谁忘了哩,人家不说是因为害羞。”

    万古雷甚是惊诧:“要我做什么,怎会让娇娇害羞?这叫愚兄莫名其妙。”

    “那么猜猜看,一定猜得着的。”

    “啊哟,这可不好猜我想,公冶兄要我量力而行,不与对方硬拼”

    “不是不是,牛头不对马嘴,你说的与人家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扯到哪儿去了!”

    “与娇娇有关?”万古雷一怔,念头几转,笑道:“明白了,公冶兄要我代行兄长职责,对娇娇要严加管束,不准她出去惹乱子”

    “咦,谁要你管束人家,我哥说要你善待我,到什么地方去玩都得带上我,要对我好些,不得冷冷淡淡。还要你听我的话,让我有求必应,什么事都得顺从我的意思,不得违忤,更不准惹我生气,做个听话的好哥哥”

    万古雷心想,这哪象公冶兄说出来的话,分明她添油加醋编出来的,不禁莞尔一笑:“不对吧,这些话真是公冶兄说的?”

    “你别管这话真不真,你愿不愿做到?”

    万古雷见她板着小脸,一副认真的样儿,对这样天真的小姑娘,你忍心让她失望吗?于是把个头连点:“好好好,愚兄遵命!”

    “你答应的,可不许反悔!”

    万古雷笑嘻嘻:“不反悔不反悔!”

    公冶娇大喜,绽开了笑颜,两个深深的酒窝使她俏丽无比,万古雷不禁看得呆了。

    公冶娇头一歪:“看什么,不认识了吗?”

    万古雷大窘,忍不住嘴边滑出的话:“娇娇你好美”

    忽又警觉不该对一个小孩儿说这样的疯话,忙闭上了嘴,一脸羞红地转过头去,改口道:“娇娇,上梁姑娘她们那儿去吧,愚兄去把整个园子巡视一番。”

    “我和你去,那方天岳又在夸夸其谈”

    话未完,季兰等诸女瞧见了她,纷纷出声唤她过去。

    无法,她对万古雷扮个鬼脸走了。

    万古雷在园中走了一遍,回到竹梅居前,只见众人已进屋,便上楼取了兵刃,下来坐在客室。三更过后,众人都有些紧张,料想对方来时人手必然增多,只怕是一场血战。

    哪知快到四更也不见夜行人来,众人便去膳堂吃了霄夜离去。万古雷不放心公冶娇,便把她送回家。公冶娇并不反对,两人上房后,公冶娇突然施出轻劲,改变方向乱蹿,万古雷不知她要去哪儿,急得拔脚就追。可公冶娇忽而跳到大街上,忽而藏到人家屋檐下,急而又跳上房头狂奔。万古雷心想,好你个小丫头,要和我捉迷藏吗?算你找对人了。小时,他最喜捉迷藏。他躲起来时,杨正英、罗斌等人小伙伴找不到。可别人躲藏得再隐密,他总能把人家拖出来。为这,有一次梁雅梅和沙燕还哭了好半天,怎么哄也不住嘴,最后他只好藏在易找的地方让两个小姑娘找到,才算了结。为此,他觉得十分委屈。此时公冶娇调皮,引起他的童心,便使出心眼,故意趁公冶娇藏着时消失不见,暗中悄悄接近她。公冶娇躲了一会儿不见他追来,心想莫非他追到别的地方去了,这可不好,回头相互找不着,岂不无趣。没法,这人真笨,只有现身让他看见吧,于是从藏身处出来。刚一现身,万古雷无声无息跳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衣裤,惊得她尖叫出声,迅即一肘拐往后出去,万古雷哪里防得到,赶忙运气受她一拐,打得他生痛。要是没有护身罡气,这一肘足可以让他在床上躺三天。

    “哎哟,娇娇,是我呀!”他没忘了说话。

    公冶娇连忙转过身来,嘴里念道:“吓死我了,谁让你吓人家的”一顿,马上改口:“打伤你了吗?哎呀,我真不该使这么大的劲,应该猜到是你的伤了吗?你”“不妨事不妨事,娇娇你出手好快!”

    “真的不碍事吗?别让人放心不下!”

    “愚兄皮厚,挨几下打经受得住的。”

    公冶娇“噗哧”一声笑了,旋又问道:“我的轻功如何?你要不要再试上一试?”

    万古雷忙道:“娇娇轻功好极,不必试了。”他怕她又躲起来难找。

    公冶娇一笑,突然转身奔去,身法之快,使万古雷大感惊奇,便赶忙追去。先前她跳上跳下,时跑时藏,此时一个劲直奔,像一只狂跑的野兔,十分快速。万古雷接连提了几口真气,才算将她赶上。但两人已到了公冶家门前,万古雷轻声道:“娇娇,愚兄辞别!”

    公冶娇道:“明天我来找你,你等着啊,可不准你独自一人去找春桃,让人家白跑!”

    万古雷笑道:“遵命!”

    公冶娇说了声:“乖弟弟!”便跑了。

    万古雷摇头,一路上笑容挂在嘴边,心里十分快活。要不是在房头上跑,他真要引吭高歌,唱他一曲。

    回到竹梅居,发现书房里竟亮着灯,连忙悄悄跃了上去,哪里有人?推门进去,书桌上的镇尺下又压着一张字条儿,砚台里的墨汁未干,不用说又是那人手笔。只见纸上写道:“小子,你好大胆,竟然不听劝告,前夜与阴司四煞对上了阵。须知对方高手甚多,前夜若倾巢而出,你小子定被人家打得东躲西藏。不过,也无性命之忧,因为暗中有人保驾。四煞昨日为何不来,使人煞费猜疑,但若今明两夜再来,必是兴师动众,你小子千万小心。由于无尘公子助你,万家已引起各方注意,必再有人找上门来,让你手忙脚乱,穷于应付,不亦乐乎!若不信,小子你就等着瞧吧!”

    万古雷连看了三遍,有些莫名其妙。照留条人的口气看来,他似乎是在暗中相助。但后面的语气,却又有点幸灾乐祸。此外,他说的“各方”不知指些什么人,当真会找上门来吗?若是这样,果真麻烦,难于应付。

    他把怀中字条取出,两张字条字迹相同,龙飞凤舞,写得一手好字。他把两张字条折好,揣进内袋,脱去鞋子,上床打坐,运气行功,足足两个时辰才醒,已是巳时正。下得楼来,却见余三娘、乔莺、伍彤在竹梅居外站着闲谈,一见他就过来招呼。余三娘道:“万公子,贱妾等有事相告。”

    “各位请!”万古雷将三人让进客室。

    余三娘道:“贱妾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说错了请公子勿怪。贱妾等蒙公子收留,感激不尽,公子府上正遭厄难,贱妾等力弱,难以相助,心中实在有愧。但贱妾等却知道有一个好去处,奉劝公子不如离开京师去投奔,以避大祸,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万古雷道:“什么去处,请前辈指教!”

    余三娘道:“公子府上人手有限,所幸无尘公子、方少侠、西门先生鼎力相助,那夜方能逐走阴司四煞,但无尘公子、方少侠等人总不能年年月月都来助拳,要是因故离开了京师,公子又去依仗何人相助呢?因此贱妾以为,离开京师是上上之策,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更何况公子一身超人的武功,不难找到用武之地。他日吐气扬眉之时,再返京师。”

    万古雷道:“前辈所说在理,但万家基业大部在京师,难以扔下,所以”

    “公子的难处,贱妾知晓,但当今之势,谁也说不准以后是否有变,若是天下大乱、兵祸又起,这万贯家财又如何能保得住?”

    “这话晚辈不明,请多加指教。”

    “不敢,老身一孔之见,说不上指教。当今皇上老迈,皇太孙弱,雄据各地的藩王,岂甘雌伏,明摆着在皇上驾崩后要有一场龙争虎斗,那时天下岂能不乱?故贱妾劝公子及时投一位藩王,以公子之才,定能大展宏图”

    万古雷目瞪口呆,他万万想不到这些话会从余三娘口中出来。按公冶勋所说,他们主仆三人被追魂秀士冯锦泰纠缠,无依无靠,是以把他们带来暂避。此刻余三娘一番话,像是个孤立无靠的弱女子吗?真是荒唐!

    他转着念头,余三娘后面的话没听,这些话他听几个人说过,早已熟悉。

    “以前辈之见,晚辈该投效哪一位王爷?”他在余三娘话停后问“须知在下一介平民,怎高攀得上各位王爷,所以是投靠无门呀!”

    乔莺大喜,道:“公子不必担心,贱妾等愿为公子引荐,以公子之才,定受王爷重用。”

    万古雷很少见她,也未听她说过话,此刻她的声音娇细动听,不禁拿眼去看她,发现她容貌秀丽,温文尔雅,也是个美人呢,由不得多看了两眼,和她脉脉含情的目光相对,心中不禁一荡,有种异样的感觉,便移开视线。

    伍彤接嘴道:“小姐有亲戚在一位王爷府中当差,只要公子愿意就可引荐。”

    “原来如此,敢问是哪一位王爷?”

    余三娘喜道:“公子愿投奔了吗?”

    “这个因事关重大,还须与家父商议。”

    余三娘、乔莺有些失望,脸上笑意消失。

    伍彤道:“据在下所知,季国盛等人也向公子说过类似的话,莫非公子已答应了他们?”

    万古雷反问道:“伍兄此话从何说起?”

    伍彤道:“打开窗子说亮话,公子不必瞒我,季国盛从北平府来,安知不是投效了燕王?这在江湖上早有传闻,公子不会不知吧。”

    万古雷道:“在下不跑江湖,是以未听说过。不论季前辈是不是燕王府中人,但他们助在下退敌,在下十分感激,他日必报此恩。”

    余三娘道:“季国盛助公子,并非江湖义气,不过藉此与公子相交,以将公子招纳入伙,其用心十分显见,公子大约是知道的。”

    乔莺道:“公子不见季兰那丫头的行为吗?这两日已缠上了方公子,诱其投效。”

    万古雷道:“在下不敢妄加猜测,投效王爷之事,在下不能做主,请三位原宥。”

    余三娘道:“公子面对强敌,贱妾等愿招人助公子退敌,但公子须口头作出承诺,效忠王爷。以季国盛等人之力,不能救公子于危难。我方前来的高手,人数较多,足够制敌!”

    万古雷心想,这和春桃姑娘的口气一样,不效忠他们的王爷就不能相助。嘴上答道:“承三位垂青,但在下未作出抉择之前,不能信口承诺,请三位鉴谅是幸!”

    乔莺轻叹道:“公子爷请三思而后行。”

    余三娘道:“今日我等之言,请公子勿为外人道,我等身份已泄露给公子,也请公子守密。否则,将出大祸,请公子守信。”

    万古雷道:“在下绝不泄露三位身份!”

    伍彤道:“如此甚好,今日我等将辞去,但仍会派人与公子联络,公子若是投效了其他王爷,对公子将十分不利,望公子慎重处之。”

    乔莺道:“伍兄之意,并非我等霸道,逼公子效忠。但公子一定明白,王爷既然相招,王命自不可违,违抗王命有何后果,公子是聪明人,勿须贱妾多嘴。这不是你我之间的私事,贱妾等是奉命行事,作不得主。”

    余三娘道:“蒙公子款待数日,贱妾等十分感谢,效命王府之事,务请公子斟酌。”

    话到此结束,三人告辞而去。万古雷将他们送到大门,方才转回竹梅居。

    余三娘等人是公冶勋无意中在茶楼碰上的,但听今日一番说辞,茶楼上那一幕演的该是假戏,他们分明是串通好的,有为而来。但何以那么巧就被公冶勋碰上呢?这实在叫人纳闷。

    午膳后,万吉从铺面匆匆回来,到竹梅居找到儿子,递给他一张请柬,道:“茂昌绸庄赵老板请我父子到他府上赴晚宴,但要我们提早一个时辰到,说有重要之事相商。赵东家为人不错,生意上彼此互有往来,为父想把几个绸庄让与他,北上时多有些沉银。”

    万古雷道:“他有什么事?”

    “为父不知,请柬是他的账房送来的。你换换衣服,让他们备车,这就上他家去。”

    万古雷遵命照办,顿饭工夫父子坐车前往大功坊赵家,被赵东家请到内宅书房。

    赵东家道:“请二位前来,为的是向二位引荐一位贵人,请二位稍等,在下这就去请。”

    万吉道:“慢,这位贵人台甫如何称呼?”

    “万兄莫急,见面时就知道了。”赵东家说着掀开门帘而去,不一会便转了来。

    他身后跟着三人,衣着华贵,最先被引荐的是一位四十上下的中年人,姓张,大号松年,另两人是三十多岁的彪形大汉,一人叫阮宏,一个叫祝绍德,大家寒喧一阵坐下。

    赵东家道:“张爷在一位王爷府上当差,早慕万兄大名,着老夫引荐相识。”

    张松年颇有点官架子,他拿腔摆调,哼着鼻音道:“万东家在京师商贾中称得上是大名鼎鼎,在下仰慕已久,今日与万东家见面,真乃三生有幸!”一顿,续道:“不过在下此番要见万东家,乃奉王旨行事,王爷将贤父子招为幕宾。万公子能文能武,可在王宫卫队当差,万东家则在王府理财。王爷对贤父子的恩宠,使王府上下莫不感到震惊,对贤父子鸿运无比欣羡。在下今日只是口述王爷旨令,王府文令几天后就到。在下恭贺父子荣任官差”

    万吉父子听得莫名其妙,目瞪口呆。

    万吉一怔之后问道:“敢问张爷,是哪一位王爷宠招在下父子,可否说得明白些?”

    张松年哈哈一笑,拍了拍脑袋道:“在下一时高兴,竟忘了告诉两位,对不住、对不住!”一顿,道:“在下等在大同府代王处任职,二位有幸投到王麾下,前程无比远大!”

    万古雷这是头一次听人明明白白告诉他,是哪一位王爷看上他要宠招他了。

    他长吁了口气,道:“多谢张爷为敝父子张罗投效代王,但敝父子一介草民,庸碌之士,不敢当此大任,张爷好意心领!”

    阮宏一听,瞪眼道:“什么?你好大的胆!王爷的旨意你敢违抗吗?”

    万古雷已知晓了他们这一套,什么王爷宠招,王爷怎会认识万家的人,都是这班走卒在兴风作浪,自作主张,所以他把话点明,多谢张某人张罗。这阮宏不知趣,又来吓唬。便道:“王爷与我万家素不相识,何来什么旨意?各位要想将愚父子招了去,也该先听听愚父子怎么说,愿不愿意,怎能不问青红皂白就定了案,各位不觉得这样做太鲁莽吗?”

    张松年沉下了脸:“万公子这话太过狂妄,以万公子的身份,不过是个商贾平民而已,王爷的宠招是何等的大恩大德”

    万古雷懒得听他絮叨,岔话道:“在下说了,愚父子不愿为官,好意心领!”

    阮宏和祝绍德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就要上去打人,被松年止住。

    赵东家忙道:“万爷,不是老夫多嘴,这年头做买卖的没有靠山可不行,代王”

    张松年道:“赵东家,话由在下来说吧,适才没有说得清楚。”一顿续道:“万爷,王府任用贤父子只是给两位一个官职,并不是要两位离开京师去大同王府上任。两位的商号仍由两位经营,但两位从此是代王府中的臣僚”万吉道:“多谢张爷,愚父子无意投入王府,请各位鉴谅,请恕老夫不敬!”

    张松年大怒,喝道:“不识抬举的东西,竟敢渺视王爷旨令,速将其拿下问罪!”

    阮宏、祝绍德一跃而起,分别去抓万家父子。这间客室不算宽大,要动武却是不好施展开来,只能以擒拿术制敌。万古雷抢上一步,拦在万吉身前,正好阮宏一拳击了过来,当即手一抬,捏住了对方腕脉。这时祝绍德伸出大手,叉向他的颈脖。万古雷不动声色用力一捏阮宏的手,阮宏“哎哟”一声蹲了下去,万古雷同时身形一矮,一指点在祝绍德的小臂上,祝绍德也“哎哟”一声不能动弹了。

    这不过是弹指间的事,张松年脸色一变,倏地站了起来,万古雷对他道:“张爷,彼此无仇怨,愚父子只想一走了之,不愿伤了阮、祝二位,请张爷坐下,不劳相送!”

    张松年气得脸色铁青,大吼道:“小子你走不了,来人啦,把门堵住!”

    遂见客室门口身影闪动,一个五旬汉子带着三个年轻壮汉把住了门,看来是走不了啦。

    万吉向赵东家道:“赵兄,你我无怨无仇,却将我父子二人诳来上当,说得过去吗?”

    赵东家面带愧色对张松年道:“张爷,有话好说,大家从长计议,不必忙于一时”

    张松年厉声道:“代王见招,他二人不识抬举,拿下治罪,还有什么话好说!”

    万吉道:“张爷,事出突然,容在下父子斟酌斟酌,就请宽限二日如何?”

    张松年冷笑道:“王爷诏讼,岂容你思量,今日你若抗旨,严惩不贷,除非你马上叩头谢恩,立誓效忠王爷,方可免你死罪!”

    万古雷忍不住了,道:“你这人如此横蛮,无可理喻,代王爷手下,居然有你这种人。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我父子决不屈从!”

    门口老者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待老夫将你拿下,让你尝尝分筋错骨的滋味,恐怕你就不会如此张狂了。小子你识相些,乘早”

    万古雷道:“你是何人,敢口出大言?”

    老者冷声道:“老夫青龙手康磊,你小子若是闯过江湖,就不会不知道老夫之名!”

    万古雷心想,原来是逼沙师母一家归顺王府的人,这倒是巧了,在这儿碰上他。嘴里道:“不管你是何人,只要敢拦阻我父子”

    话未完,突觉身后劲风袭到,立即侧身出掌,与袭来之掌硬对“嘭”一声,他双肩微晃,脚步未移。偷袭他的张松年,却退了两步,脸上充满惊讶之色,似乎不相信这样一个年青人,居然有这么精纯的内功。

    万古雷道:“承让承让,在下告辞!”

    他当即向外走去,万吉紧跟身后。

    青龙手康磊并不闪开道,张松年的失手他认为是轻敌所致,他不相信这样一点年岁的人,内功修为能超得过他。更何况,他的名就出在手上,他要当众制服这小子给张松年看。张松年平日依仗着地位,对他青龙手康爷极不尊重,今日就借机扫扫姓张的这张脸。心中转着念头,双手已聚满了功力,手掌刹那间粗大了许多,见万古雷仍然昂首挺胸走了过来,不将他放在眼中,不禁怒上加怒,一声大喝,右手五指箕张,向万古雷击了过去。

    万古雷早就注意到对方的双手,知其武功出自少林,非泛泛之辈,但若与之硬拼,自己要是占了上风,岂不毁了他一世英名。心念电闪间将身一侧,抬手点其腕脉,嘴里道:“在下与前辈无冤无仇,请前辈让路!”

    康磊哪里听得进去,右手向下一击,左手抓向对方脑门,动作快如电光石火。万古雷无奈,左手自下而上格挡对方左手,右手不闪不避,与对方下击之手相击,来个硬碰硬,用上了六成真力,以玉蟾神功具有的反弹之力将对方两只手震弹开去,整个身子暴露在他两手之前,他只要乘势戳出一指,就可点中对方穴道。但他却将两手一合,抱拳道:“请让道!”

    康磊没想到自己两手与对方胳臂相触之际,一股柔和的强劲之力将自己双臂荡开,露出空门,不禁大吃一惊,要想收回两臂防御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看要吃大亏,却见对方行礼要求让道,以为对方毕竟还嫩,不知乘隙下手,心想对方只是侥幸胜了一着而已,不会再有第二次,于是突然收臂变招,双掌齐出。

    这不过是刹那间的事,万古雷话才落音,对方双掌已至,夹着一股刚劲的罡气,锐不可当。连忙滑步侧避,不欲硬拼。但康磊早料到他有此一着,身形与他向同一方向闪动,又是双掌狠命击出。这一来惹恼了万古雷,便不再闪避,一提双掌,迎了上去。一声轰然震响,康磊如受重捶击胸,一时喘不过气来,身子不由自主“噔、噔、噔”连退三步,嘴里流出了血水,眼一黑昏了过去,向后栽倒,多亏徒弟王炳一跃而前将他抱住。

    何震、田禹见状大惊,两人同时出掌,向正迈出门来的万古雷袭来。万古雷不再谦让,双掌齐出,将何震、田禹震退了一步。两人武功亦是了得,正欲再次出击,却听室内张松年喝道:“放他走,改日算账!”便收式退开。

    万古雷父子这才畅通无阻,穿过大院来到街上。万吉这才松了口气,道:“彼此素不相识,这真是从何说起了这一下得罪了代王,如何是好?公冶公子不是说将你荐给皇太孙么,怎么不见动静,你快把今日情形告知公子吧!”

    万古雷道:“公冶兄去见过皇太孙,皇太孙被皇上召了去,没法见面,他有公务离开了京师,入东宫卫队的事,只有等他回来再说。”

    万吉叹气道:“竟有这么不凑巧的事,这下更糟了,公冶公子一走,不怕锦衣卫下手?”

    “爹,事已至此,准备好离开京师吧。”

    “只好如此了!”万吉又是一声叹息。稍停,万吉又问道:“这代王远在大同府,怎会知我父子要录为其用,真是怪事!”

    “爹,岂止是代王一位王爷看中了万家,光孩儿知晓的就有三四位王爷,他们看中的是万家的财产,没有银两,如何扩充士卒?”

    “原来如此!这真是祸从天降”

    回到家,公冶娇正和梁雅梅、沙燕坐在竹梅居前面的石凳上说话。万古雷忙走了过去。

    当晚,万古雷从厨房回来,发现书桌上又有人留了书信,上面写道:“小子,今明两夜四煞一伙必然大举来犯,你既不愿逃之夭夭,那就与之一战。若不敌,自有人来助拳,只管放心。时下有好几股势力找上了你,须小心应付,最好不要与之结仇,否则你小子成了众矢之的,岂不糟糕?对付四煞,还要提防五毒老鬼,不然抛出一把五毒桃花瘴,你小子就只有直僵僵躺着,任人宰割矣!因此对阵时,要逼住老鬼,不让其有施展的机会。若有可能,我等将其截住,让你捡个便宜。”

    字迹与前两条子相同,仍然没有落名。

    季国盛等来到后,他把条子内容对众人说了。留信人的神秘,引起种种猜测。

    方天岳道:“此人只怕不可靠,莫听。”

    季国盛道:“他并无恶意,恐是一位高人,贤侄一点也猜不出是什么人吗?”

    万古雷摇头:“晚辈并不认识这人。”

    西门仪道:“四煞出道后所向披靡,决不甘心在万府无功而退,看来情势紧迫,老夫等不如从今夜起就在万府住下,以防万一。”

    季国盛道:“先生说得是”一顿,问万古雷:“贤侄府上是否方便?”

    万古雷大喜,双手一揖:“前辈愿留寒舍,求之不得,这也可以免去各位奔波之苦。”

    陆文茂道:“有各位住此,实是万府之大幸,花锦楼上下十间屋,足够各位住下。”

    季兰道:“我们还有两位高手,明后日就到京师,也请他们一道过来相助。”

    王兆康道:“他们二位要是来了,我方就多了两成胜算!”

    方天岳一听,心中不是滋味,道:“不知来的两位台甫如何称呼,想来是江湖上大有名望之人,否则前辈不会这般称颂。”

    季兰抢着答话,道:“当然啦,一位是我远房表兄,姓孙名锐锋,江湖人称金笔秀士,是江湖异人欧阳迁老前辈的关门弟子”

    欧阳迁人称追魂笔,当年威震江湖,出手狠辣,令人丧胆,为人有些乖张,因此与白道人物也疏于往来。金笔秀士孙锐锋不但继承了他的武功,也承袭了他的脾气,是北方年轻高手中的佼佼者,方天岳等自然是知晓的。但他却对季兰说话的口气十分不满,心头泛起一股酸意。听得出来,季兰对表兄十分推崇。

    万古雷也觉得心中不是味儿,他对季兰有着几分爱慕。不见她时想见她,见了她时似乎也并无多少话说。其实不如他与公冶娇相处时来得愉快。但他总把公冶娇当做小孩儿,觉得不该对她有任何男女私情,只该把她当小妹妹看待。因此,他把心思移到季兰身上。

    季兰不知他二人心中都在泛酸水,仍津津乐道地讲下去:“我表兄已得欧阳前辈的真传,一入江湖,声誉鹊起,在北五省的黑白两道,没人不知晓他的,就连一些成名老前辈,对我表兄也礼让三分”

    这话让方天岳大恼,使万古雷丧气,但她仍说个不停:“他要是明日来到,无疑使我方增添了胜算,不必再担什么心。和表兄同来的是我娘,是燕北三杰的师妹”

    季国盛笑道:“好了好了,人还未到,你就先嚷了出来,谁知他们何时来到呀!”

    方天岳忍不住道:“令堂和金笔秀士都是闻名已久了的,到时一定向他二位多多请教!”

    季兰道:“我那表兄文武全才,与你们一定谈得来的,只怕你们一见面就会成了知己!”

    方天岳心想,谁稀罕与他成知己,我方家在江湖上何等声誉,追魂笔虽是武林异人,也不能和方家三代相传的武林世家相比。但嘴里道:“但愿令表兄早日到来,一瞻风采!”

    万古雷却在一旁暗忖,她对表兄不但敬佩,只怕还有情意,这以后如何是好?

    时候不早,大家按梁宏的意思分布在园中,竹梅居四周仍点亮了灯火,以待对方。

    三更未到,花锦楼边墙上“嗖嗖嗖”接连跃进了许多蒙面人来,众侠也从暗影中出来,背朝竹梅居,站在灯光下,静观对手走来。

    万古雷数了数,不下十五六人。

    蒙面人走到与众侠相对处停下,只见四煞头戴斗笠,并肩立在中间,左右只站着两人,其余人则站在他们身后。右边的一人,嗓子暗哑,颇为熟悉,前两天领教过的。

    只听他厉声道:“今日斩尽杀绝,不留活口,这是你们自作自受,已是悔之莫及!”

    话声一落,阴司四煞一起抽出了兵刃,四把形状各异的利刃,在灯光映照下寒光闪闪,发出阵阵杀气,咄咄逼人,威势依然不小。

    方天岳、万古雷、西门仪、季国盛迎着四煞走去。但见道:白光挥舞,四煞冲杀过来。

    方天岳的对手是黑煞,两人狠命出招,抢制先机,打得险象环生,叫旁观者提心吊胆。

    万古雷的对手是青煞,他以稳健守住对方的猛攻,不失时机地趁隙反攻。

    西门仪的对手是蓝煞,他今日已带了自己称手的兵刃,一只铜萧。那日他借了季兰的双锋刀,一斗之下方知不可轻敌,故后来的几天,把铜萧带在身上。这铜萧,他已多年不用。

    蓝煞一把大砍刀,招数凶猛,劲力十足。西门仪的铜萧不与他硬挡硬架,专点他腕脉穴,迫他中途变招换式,威力去了五成。

    季国盛对的是紫煞,交手十合,就感到吃力,不得不小心防守,以耗对方气力。

    此刻,蒙面人中一个瘦高个子,从后排移到了前面,和那黯哑嗓子的人交头接耳。所有人都把目光对着斗场,谁也不去注意他。

    忽然,有个声音不知在何处叫道:“五毒老瘦鬼要撒他的五毒桃花瘴啦,老瘦鬼除了偷偷摸摸叫人上当,别无一技之长,真不要脸!”

    瘦高个子闻言大怒,立即转身寻找。

    “老瘦鬼你瞧什么,看打!”那声音嚷嚷道。“打”字声中,有几个圆圆的东西,似有拳头大小,从一片阴影中疾飞而来。

    五毒先生冷笑一声,喝道:“来得好!”袍袖一抖,就欲接那古里古怪的暗器。哪知飞来的玩意儿却到了他头上一丈处,根本伤不了人。正诧异间,又听那人喝道:“爆!淋他个狗血淋头!”就听“噗”一声,那圆滚滚的玩意儿接二连三被什么东西击破,一阵水汁洒了下来,一大股血腥味,淋得他满头满脸。与他站在一起的蒙面人也同时遭殃,淋得一身是血。

    只听那发暗器的家伙欢叫道:“好极好极,再泼他个猪血淋头!”话声中只见又飞来几个圆球,一到他们头上就爆开,躲也不躲不掉。

    “哈哈哈,妙极妙极”那人开心已极。

    五毒先生仇灵子几曾受到这般羞辱,直气得浑身打颤,顾不得一身狗血还是猪血,狂叫一声,朝笑声来处扑了过去。四个蒙面人也气得发了狂,紧跟仇灵子去抓捕敢于捉弄他们的王八羔子。这情形使众侠不胜惊异。

    梁宏见对方只剩下了六人,便亮出朴刀,朝众侠吼道:“各位并肩子上,捉拿匪人!”说着立即去助季国盛,他已被迫得无还手之力。

    王兆康早就想助季国盛,闻言抽出雁翅刀,与梁宏同时攻向紫煞,季国盛也趁机反攻。

    其余众侠也呐喊着攻向六个黑衣蒙面人。

    那暗哑嗓门的蒙面人抽出背上的双钩,迎战大管家陆文茂和梁建勋。使一双铁筷子的两个蒙面人被罗庆功、罗斌截住。杨士诚父子三人立即赶来助战。还有三个蒙面人被沙师母、沙燕、沙天龙、季兰、刘继贤、公冶娇敌住。

    一时间龙腾虎跃,喝斥连声,斗得十分激烈。

    万古雷见众侠都动上了手,担心有失。此刻他已把青煞逼落下风,青煞打红了眼,使出的全是拼命招数,使他一时伤不了青煞。为保己方之人平安,他必须尽快除去对方。

    忽然,青煞左手一扬,喝了声:“着!”只见袖中一物闪电般袭到。万古雷急忙以剑格挡,将那物击落。却见青煞一抖手,那物飞了回去用手接住。万古雷这才看清,是链子爪,两人近身格斗,防不胜防,不由十分小心起来。

    两人又斗了三招,青煞一落下风就以链子爪助战,扳回劣势万古雷又怨又急,便学他的样,左手一挥喊声:“打”!青煞惊得挥舞大镰刀护身,万古雷运起八成功力,一气攻出狂龙剑法中的三式:狂龙出海,狂龙摆尾,狂龙布雨,只见一团白光将青煞卷住,一阵叮铛声响过,青煞闷哼了一声,向后跃出一丈。只见他左臂鲜血淋漓,伤得不轻。正待追了过去,忽听他口发尖啸,人已拔地而起,没入树丛不见。万古雷急忙探视斗场,只见蓝煞、黑煞、紫煞一个接一个遁走,连招呼也不打。剩下的黑衣人也一个个东逃西蹿,刹那间走个干净。众侠知无法截住他们,只好不追。

    本以为要有一场拼个死活的酷斗,哪知却是有惊无险平安度过。这一半得力于暗中相助的高手,是他把最难斗的五毒先生和四个高手引走,否则今夜必有死伤。

    吃夜宵时,众人议论纷纷,讲述各人格斗情形,方知与胡琴先生对阵的蓝煞也带了伤,此外公冶娇也伤了一个蒙面人。但大家议论得最多的是那暗中相助的高人,不知是何方神圣。

    第二天,季国盛等人携了衣物来,在花锦楼住下。大家高高兴兴在园里闲谈。

    午饭后,众人各自歇息。万古雷回到房中,又见桌上有封书信,忙取来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小子,昨夜替你引走五毒老鬼和恶头陀,费了不少力。四煞等人虽然铩羽而归,但事情并未了结,千万小心,无事最好不要出门,小心对方又在宅中下毒,夜晚仍要提防,不可大意,以免为人所乘。”

    正在此时,只听楼梯响,爹爹又来找他。

    “古雷,近日行帮中的大商家,突然找些借口,中断生意,你说奇不奇怪?为父猜想,这其中定有缘故,经多方打听,方知是史孟春干的好事。据一位商家悄悄说与为父,史孟春威胁各大商家,若继续与万家做买卖,家败人亡便是结局。有几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不两日便有家人无疾而终,吓得其余商家一个个俯首听命。此外,他还告诉为父,史孟春身后有权势人物撑腰,众商家无人招惹得起,所以只好忍痛断绝与万家商号的来往,哪怕损失千金也在所不惜。因此为父斟酌再三,无尘公子又不知几时返回京师,你在东宫谋个差事,只好仍接原定方略行事,将资产北移。若是无尘公子回来,我儿进宫当了差,那时无人敢惹,为父费些事,再把资产移回,你意下如何?”

    万古雷道:“这史孟春好可恶,孩儿定要查出他的根底,决不让他阴谋得逞。为保万家基业,爹爹可接原计划行事。”

    商议毕,万吉自去办事,万古雷独自在房中陷入了沉思。他想这一个月以来,没能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天天夜里守卫,闹得大家不宁,长此下去,如何熬煎得住?不如前往史孟春府第去探查一番,也搅他个鸡犬不宁。

    主意打定,他匆匆下楼,先到莲花桥以西的怀庆坊金牛巷去踩踩道,夜间才好前往。

    出得巷来,直往北走,半个时辰才来到怀庆坊,迎面却碰上了春桃姑娘引荐过的魏扬武。两人见面,俱都十分惊愕。

    万古雷抢先道:“魏大侠,幸会幸会!”

    魏扬武一怔之后忙笑道:“原来是万公子,巧遇巧遇!不知公子何往?”

    万古雷道:“过来访一位朋友。”

    魏扬武低声道:“是找姓史的吗?”

    万古雷一惊,旋又坦然道:“不错。”

    魏扬武道:“公子好大胆,请随在下来,找个地方说话,有话奉告!”

    万古雷道:“遵命!”

    魏扬武立即转身,带万古雷到了另一坊,在一家屋门口停下,敲了敲门,立即有人开启,魏扬武请万古雷进去,随后关上了门。

    这是个不大的四合院,魏扬武请他进正堂客室落座,有个青年汉子前来奉茶。

    万古雷端起茶碗连喝茶边问:“魏爷何以知晓在下前来探查史孟春宅第?”

    魏扬武道:“这地址是春桃告诉公子的,公子来此自是为了找寻史孟春老巢。”一顿,续道:“但史孟春根本就不住在这里。”

    “那春桃姑娘所言”

    “她所言不虚,直到最近两天我们方发现史孟春并不住在金牛巷,金牛巷只是用来安抚江湖豪客的,住在这里的有恶头佗沙空、鬼脸太岁彭锐、拘魂双钩闵泰等人。”

    “那么,史孟春到底住在何处?”

    “这个嘛,还未查出。这史孟春当真狡猾,非但不知他的住处,连他的真实身份也不知。”

    “阴司四煞住在金牛巷吗?”

    “是的,但不见他们外出。”

    “这么说来,金牛巷里高手不少。”

    “金牛巷共有六幢住宅,住的全是江湖豪客,听说这些房屋的户主叫刘文德,此人身份不明,我们还未能查出其根底。”

    “这些江湖客全是史孟春的人吗?”

    “估计全是。究竟六幢房舍里到底住了多少人,我们却弄不明白,也不敢冒冒失失去查。”

    万古雷一时无语,暗自惊心。

    魏扬武又道:“阴司四煞找上门了吗?”

    万古雷淡淡地回答:“已上门两次。”

    魏扬武十分惊诧:“两次?找上两次公子仍无恙,这么说公子有了高人相助!”

    “不错,凭仗几位前辈大力,逐退了四煞。”

    “想来是无尘公子请来的人吧。”一顿,又道:“公子是否答应无尘公子进宫效命?”

    “没有,在下无此打算。”

    “那么,公子愿投效我方王爷吗?我方有几位手高三四天后到京师,可助公子保住家业。”

    “魏大侠好意心领,古雷并无此意。”

    魏扬武叹息一声:“公子又何必固执?”

    “人各有志,请魏爷原宥。”

    “我方高手来后,若能查明史孟春身份,也将对其下手。是以万公子只要能熬过这段日子,坐等时机,与我们共同对敌!”

    “贵方何以要对付史孟春?”

    “不瞒公子,各位藩王都胸怀大志,自不免要明争暗斗。此时若能除去一些对手,就是削弱了对方实力,消除后患,是以在京师的各方高手,时时在暗中交手,在下与春桃姑娘等人的性命,可说是朝不保夕,不知何日血溅三尺。从去年到现在,我方已损折了十多人,至今也不知凶手是哪—方,完全是笔糊涂账!”

    “各王府相互争斗,不是太早了吗?当今圣上还坐镇龙廷,皇子们相互残杀有何益?”

    “皇上年近古稀,来日无多,故诸藩王都在暗中加紧准备,若不把各王派在京师的暗探除去,谁知这些暗探勾结了多少朝臣,拉起了多大的势力?是以从今年起始,暗斗愈烈。”

    万古雷不禁叹息,一时无语。

    魏扬武又道:“各藩王都在竭力收纳武林高手,声望愈高,受到的礼遇越多。有的王爷还派专人去礼聘那些名重一时的能人,不管白道黑道,暗单全收,因而投效的武林人越来越多。公子应审时度势,及早有所抉择为好,未来决不是个太平盛世,难逃兵祸于一隅。公子家财万贯,早成为各王府眼中的美食,试想各王爷若无财力,又怎能养兵?公子想要维护家业,不参予王府之争,那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多谢指教,但在下仍无意投效。”

    “言尽于此,请公子多加小心!”

    万古雷起身道别,径自回家。他刚走到怀庆坊,迎面来了算卦的老先生,瘦削的脸盘,颏下留着一小撮山羊胡,肩上不伦不类披着块八卦方巾,扛着一根小旗幡,上画八卦图。正欲绕开而走,那算命先生却一横身子挡住他,眼睛盯住他脸上瞧,嘴里道:“这位公子爷印堂发暗,家有凶灾,老儿替公子打一卦如何?”

    万古雷哪有心思与之纠缠,道:“多谢多谢,在下有事,改天再找先生问吉凶吧!”

    小老儿眼一翻:“你知小老儿住何处吗?”

    “这个倒不知,但同住京师,总会碰上的。”

    “今日不是碰上了吗?打一卦才一钱银子。”

    万古雷心想,好贵的卦费,别的人只敢要个三文五文铜钱,这老儿挺会骗钱,谁能信他?但嘴里道:“多谢先生好意,在下有事”

    “富家公子舍不得花一钱银子,也太小气!”

    万古雷懒得理他,绕开走路。

    “哼,明明是熟人偏要装眼生,这年头儿当真是人情薄,世情恶,可叹哪可叹!”

    万古雷听得明明白白,心想我可不曾见过你,说不上相熟,你这一套拿去对付愚人吧!但老儿又接着说的话使他不由停下了脚步。

    老儿道:“当年替他取了大名,如今长大了,瞧不起人啦,我老儿无非是穷些罢了!”

    万古雷转过身,老儿正跟在后面,两眼朝天不理会。

    打量了两眼,依然觉得眼生。

    老儿眼珠一转,直勾勾对着他瞧:“看什么?老儿又不是唱曲的大姑娘,有什么好看的?你小子的名儿不是我老儿在酒楼上取的吗?”

    万古雷恍然大悟,是有这么回事,连忙抱拳施礼:“原来是神八卦宫老先生,恕晚辈失礼,对不住对不住,请先生原宥是幸!”

    老儿道:“你总算不笨,想起来了。”一压嗓门,续道:“这里不是说话处,你速离开此地,天黑后到承恩寺空场以西的六顺巷第七家找我,注意莫被人蹑踪,千万千万!”

    万古雷十分惊诧,口里答应着转身走了。

    宫知非看来不是俗人,莫非就是他暗中相助?留字条儿的就是他?

    万古雷一回到家,就有仆人呈上个大红帖,打开一看,不禁目瞪口呆。

    这是请他明日到三山街“丰乐楼”赴宴的请柬,落款是曾玉麟。这人在京师也大大有名,人称粉面太岁,据说有一身不俗的武功,与豪门贵少、花花公子多有来往。他父亲曾随当今圣上打天下死于沙场,大明立国后皇上对曾家后人多有封赏,让他兄长做了官,如今是京师府尹属下正四品府丞,颇有权势。曾玉麟成天不务正业,吃吃喝喝,花天酒地。他与锦衣卫指挥使武大魁之子武忠仁、中军都督佥事许大人的公子许亮是莫逆之交。武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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