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剑啸凤鸣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何方道士,在此何为?”张爷沉声问道。

    沙空道:“你是张金荣?”

    捕快喝道:“呔,副总捕头官讳是你叫的吗?还不滚下来叩头,束手就擒!”

    沙空大怒,叱道:“浑账东西,几个捕快也敢这般张狂,要是误了佛爷的事”

    张金荣瞧这一僧一道不是好惹的,便一抱拳,岔话道:“既知在下之名,大家有话好说,大和尚是哪条道上的朋友”

    就在此时,索刚一纵身朝后窗飞了出去,柳锦霞紧随其后跃出,并把座椅向老道掷去。

    这行动是事先商量好的,索刚以传音入密告诉她,这一僧一道是锦衣卫的鹰犬,此时与他们动武并非明智之举,乘空逃出此地再说。

    柳锦霞一听这两人与锦衣卫沾边,又听楼下店小二找来了捕快,也觉得在这里动手不利,弄不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便同意逃走。

    这旅店背后是个平房四合院,从四合院屋脊上往下跳,是一条小巷,两头连着两条大街,人来人往。二人顾不得这许多,立即跳到小巷里,拔步飞奔,眨眼便到了大街上。

    柳锦霞虽生长在京师,但只到过一些热闹地方,而且一出门就乘车,所以道路不熟。而索刚是外地人,很少来过京城,更是不知道街名,以为柳锦霞一定熟悉,便道:“咱们快上承恩寺去,那儿有咱的弟兄接应。”

    柳锦霞自然知道承恩寺,但不知走的这条街道通不通向那儿,只好埋头疾走。又为了摆脱追兵,她见巷就钻,七弯八拐,自己也不知道走往哪儿去了。索刚不知究里,一味跟着。看看无人追踪,柳锦霞才向路人打听,原来此地叫双井巷,出了巷左拐又回到学府那条街上,万一有巡捕守在那儿,岂不是自投罗网。

    她叫索刚往回走,说找家饭馆用膳。

    索刚道:“你是京师人,怎么不熟路径?”

    柳锦霞道:“偌大个京师,怎能全知道。”

    索刚道:“兄台看似富家公子。”

    柳锦霞道:“不错,你算说对了。”

    出得双井巷,在街口找了家干净的酒楼,要了几个菜,两壶酒,二人便吃喝起来。

    索刚举起酒杯道:“咱敬兄台一杯。”

    柳锦霞心情烦闷,端起酒杯就喝。两杯下肚,脸泛桃花,把索刚看得呆了。

    “咦,老弟你真俊,像个大姑娘!”

    “住嘴!休得胡言。”柳锦霞怒视着他。

    索刚道:“好,不说了,喝酒!”

    柳锦霞在家时常陪父亲喝酒,酒量不比哥哥柳铭差,是以又喝了两杯,不在话下。

    “索刚,你怎会招惹了锦衣卫的鹰爪?”

    “此事说来话长,咱长话短说吧。咱总舵主柴大哥两个月前接到一封密函,之后大哥说要到关内有事,要离开山寨。咱金盾四卫要跟大哥远行,被大哥一口拒绝,只带了妻弟祝勇,说有祝勇在侧,以他两人之力,何处去不得?”

    “慢,那封密函说些什么?”

    “除了总舵主和夫人,别人均未知内容。第二天柴大哥、祝二哥便下了山。他们走后不到十天,嫂夫人祝芸将咱叫去,对咱说:‘你大哥此去本不欲让人知道,但俺想来想去,有些不放心,故违背大哥心愿,请索兄弟辛苦一趟!’咱说:‘有何差遣,请嫂夫人尽管吩咐!’嫂夫人道:‘你大哥为父报恩,只得按书信上所说去做。他此去京师会见一人,这人的名俺就不提了。索兄弟你带六个银盾护卫前往,到京师后找个旅店住下,每逢双日午时去承恩寺前的广场游逛,俺兄弟会到那儿找你。’这话咱听不明白,但嫂夫人不愿多说,见咱纳闷,又说道:‘兄弟,俺不能多说,俺只能再告诉你一点,你大哥去会见的人,是个惹不起的老魔头,也不知他招你大哥去,有什么用意。因此俺和弟弟说好,请索兄弟辛苦一趟,以防万一!’就这么着,当天咱就带银盾六卫下山,往京师紧赶。到达京城后,咱和弟兄们分开住在两个旅舍。正值京城闹飞贼,有个血蝴蝶屡屡在大官儿家作案,因此盘查得紧,咱们除了中午由咱一人出来转悠,其余人皆在旅舍足不出户,把弟兄们都憋得发慌。咱接连四天午后都在广场转悠,可是却不见祝二哥来联络。直到前天,咱才见到了他。他一见咱,就把咱引到背静处,对咱说:‘你们来了多少人?’咱如实说了,他道:‘太少太少,你们赶快回总舵去,俺与大哥正设法脱身。记住,不是俺和大哥亲自回来,什么人的话都不要听。哪怕是拿着大哥亲笔写的书信也不要理睬,请姐姐务必记住。好,俺走了,免被人发觉,你们快些离开,越快越好,现在就走,耽搁不得!’咱听得满头雾水,又无法多问,便道:‘谁敢扣留大哥,咱带人杀上门去!’他轻声叱道:‘就凭你这几个人也想救出大哥?要是这样,俺和大哥不会自己提脚走?告诉你,人家可是惹不起的主,你快走吧,别误了大事!’咱说:‘你们住何处?’他把眼一瞪:‘大哥命你快走,你敢违令?’咱无话可说,只有眼睁睁看着他离去。之后咱赶紧回旅舍,把这番话对两位弟兄说了,要他二人去另一家客栈告诉那四个弟兄,立即起程把话带回。咱们三人依然留下,咱让他二人回旅舒后呆着,自己出门,往祝二哥消失的方向走去。未出广场,就被今日一僧一道拦住。和尚说:‘想见你们当家的就跟佛爷走。’咱吃了一惊:‘和尚,你的话咱不懂。’老道笑道:‘你装什么蒜,适才你不是和祝老弟见面了吗?’咱心想,糟了,人家盯着呢。便说:‘见了又怎样,与二位何干?’和尚说:‘你这人不识好歹,佛爷带你去见大当家的,有什么不好?’老道说:‘你总不会胆小如鼠吧!’咱一听火了,道:‘走!奶奶个熊,去就去!’和尚道:‘这就对了,走吧。’于是咱跟着他们,过街穿巷,来到一条河边。咱问:‘这里什么地方?’和尚道:‘秦淮河,祝勇不是告诉你了吗?’咱道:‘没有。’他道:‘那说些什么?’咱说:‘与你何干?’和尚变了脸道:‘小子,你知道佛爷是谁吗?恶头陀沙空便是佛爷。这位道爷法号玄木,人称追命鬼。你小子既然在江湖上混,不会不知道吧!’俺听了大吃一惊,两个都是江湖上的大恶人,怎会在京师遇到他们,而且还是两人在一起。咱回答道:‘久仰久仰,二位的凶名,在下是听过的。’和尚道:‘很好很好,你既知佛爷大名,就该知趣些!’说话时到一幢宅第前。老道敲了敲门,应声而开。一进到院内,和尚就说:‘祝勇说些什么,你小子如实招供,否则将你小子捉到锦衣卫衙门,让你死不掉活不成!’咱道:‘出家人怎会当锦衣卫的鹰犬,亏你还是成名人物!’老道喝道:‘少废话,快把祝勇的话招出来!’咱道:‘有眼无珠,咱是吓得倒的人吗?’老道大喝一声就一把抓了过来。咱也就不讲客气,身上没带兵刃就拿匕首对付他。那和尚也来助战,还有许多人从屋里冲出来。咱不敢恋战,急忙越墙逃走,被人射了一弩箭,中在腿上。咱把腰间的十二把飞刀都打了出去,才算逃脱,在河边找个地方躲起来。晚上才回到街市,胡乱走一程找个旅舍住下,今日却遇上了你。”

    柳锦霞道:“你那祝二哥真不是东西,有什么话就该说明,含含糊糊的,讨厌!”

    索刚道:“你别骂祝二哥,他定是出于无奈才这么说的,你该替他想想。”

    “那院子里是不是关着你大哥?”

    “不像,否则他们怎么不出声?”

    “你打算怎么办?”

    “回承恩寺广场,找那两个弟兄商议再说。”

    “吃好了吗?走吧?”

    下得楼下,索刚问她:“薛兄,你”“和你一起走,我反正没事。”

    “你这人好奇怪,不怕惹火烧身吗?”

    两人边走边说,不到半个时辰来到广场旅舍,索刚的伙伴一个叫任龙,一个叫王弓。两人都问他上哪儿去了,少不得又叙说一番。

    任龙道:“糟,柴大哥落在人家手上了。”

    王弓道:“索大哥不该把人叫回去”

    索刚道:“废话,祝二哥的话能不听吗?况且他说的咱虽不明白,但一定至关重要!”

    柳锦霞道:“事情很清楚,你们柴大哥被人软禁了,他担心对方以他的名义迫使你们就范,所以叫你们回去告诉大嫂,千万别上当!”

    索刚一拍大腿:“薛老弟说得不错,到底是个书生,肚子里书装得多,说话明理。”

    任龙道:“薛兄是本地人,当知京师武林有些什么人物,说出来揣摸揣摸,是谁留下了大哥,咱们才好想出救人的办法。”

    柳锦霞道:“我虽然习武,却从来不和这些人往来,所以一个也不认识。”

    王弓、任龙相互对视,对她有了怀疑。

    索刚道:“要找大哥不难,只要找到恶头陀和追命鬼这两个魔头,还愁问不出结果?”

    王弓道:“索大哥,这一僧一道都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高手,大哥你腿上又带伤,凭咱们三人,只怕治不了人家”

    柳锦霞道:“怕什么,还有我!”

    任龙道:“你?朋友咱说句不中听的话,光那一僧一道就不是好对付的,何况他们还有帮手。所以你最好别管闲事,把命搭上不合算!”

    柳锦霞冷声道:“听你口气,瞧不起我?”

    任龙道:“并非在下看轻了你阁下,这一僧一道不知杀了多少英雄好汉,阁下从未闯过江湖,自然不知道厉害,阁下还是回家去吧!”

    索刚道:“你别小看薛兄,功夫不差”

    正说着,忽听有人在院子里说话。

    小二的声音道:“有三位爷是外地来的,是不是从关东来,小的不知道”

    “住楼上还是楼下,快说!”有个粗嗓门道。

    “楼上、楼上,喏,中间那两间屋。”

    索刚低声道:“人家找上门来了。”

    柳锦霞道:“我出去看看,你们别动。”

    她开门出来,天井里已没有人,只听楼梯响。片刻上来了五个汉子,都带着兵刃。

    柳锦霞盯着他们,这些汉子也瞧着她。

    打头的汉子停下步,问她:“关东来的?”

    柳锦霞打开折扇扇着,不理不睬。

    汉子又道:“喂,你是并关东来的?”

    柳锦霞从遭家变,心中一直窝着火,闻言大怒,扇子一合,叱道:“瞎了眼睛,敢对大爷这般无理,滚一边去!”

    大汉见她气派不俗,摸不清底,压着火道:“咦,阁下怎么开口骂人”

    柳锦霞扇子一挥,点在大汉肩井穴上,那大汉顿时动弹不得。她又疾出左手,揪住对方衣襟一把提了起来,朝房内一扔“通”一声摔在地板上,把索刚等三人吓了一跳。

    紧接着她向第二人出手,用的还是老办法,动作之快,令人防不胜防。后面的汉子一见不妙,转身想逃,但被柳锦霞一一点倒。

    五条大汉,一个也未走脱。她让四人躺在走廊上,又点了哑穴,然后进屋。

    索刚等三人十分惊讶,对她另眼相看。

    王弓取出匕首,刀尖指着大汉一只眼珠子道:“朋友,放明白些,咱问你答。”

    大汉惊魂未定,只好点头。

    “你找关东来的人有什么事?”

    “奉主人之命要查找关东来的人。”

    “你主人是谁?不说实话咱剜你一只眼!”

    大汉低声道:“我要是说了,门外弟兄回去告密,我这条命仍然保不住”

    任龙道:“咱点他们睡穴,你只管说。”

    索刚道:“咱要一个一个提进来问,要是你有半句虚言,咱就毁你五官,断你手足!”

    任龙出去把楼板上的人拖进屋内,点了睡穴,把房门关上,道:“快说!”

    大汉道:“在下奉沙空大师父之命,在这一带旅舍寻找各位,将人捉回处置。”

    “关东总瓢把子被你们囚在何处?”

    “柴大爷并未被囚禁,他和祝爷住在秦淮河的一座大庄园里,老太爷陪着他二位。”

    “谁是老太爷,你怎不说姓名?”

    “在下不知老太爷是谁,只知老太爷是一位权贵的老太爷,详情一概不知,在下等从未见过这位爷,平日只是听说而已”

    “胡说八道,你想哄骗咱们,咱就”

    “我敢对天发誓,我说的句句实话。”

    “好,暂且信你。老太爷住什么地方?”

    “不知道,只听说是在秦淮河边。”

    索刚岔言道:“是不是恶头陀住的院子?”

    “不是,沙空师父和玄木道长所住的庄院,是在通济门附近,在下就住这里。”

    “你们一伙人中,谁知老太爷的住扯?”

    “只有沙空师父和玄木道长知道。在下只听说老太爷的庄院在大中桥附近。”

    柳锦霞问他:“你们这些人平日干些什么事?谁花银两养着你们?偷不偷,抢不抢?”

    大汉道:“公子错了,我们并非盗贼,沙空佛爷、玄木道爷和锦衣卫的头儿交情并非一般,我们还奉命查找女贼血蝴蝶及其同伙”

    “你们查到了吗?查到了谁了?”

    “一个也没查到,抓到的也被人劫走了。”

    “什么人劫走的?”

    “不知道。但我曾经听见头儿议论,他们说京城里只有江南神剑万古雷能干这事。”

    柳锦霞心想,原来这些人早有所疑,万古雷若不小心,迟早也要遭厄运,应该提醒他。

    又问道:“既然知道是姓万的所为,你们的主子为何不捉拿?莫非怕他武功高强吗?”

    汉子道:“不是。只因这小子与无尘公子交好,若是没有真凭实据,公冶勋回京后就会不依不饶,他要是去皇太孙面前奏一本,头儿们就会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至今不敢动他。”

    柳锦霞听他提起公冶勋,心中不是滋味,他与她现在就象两座山上的两株树,永远只能隔山相望,走不到一起了。

    她抑住伤感,又道:“你们这伙人除了那和尚道士,都还有些什么人?”

    汉子道:“在下知道的有病驼邵天贵、五毒先生仇灵子、鬼脸太岁彭戈本来还有阴司四煞,后来不知为什么走了。”

    看看再问不出什么,任龙点了他睡穴,把另一条汉子拍醒,这人说的也差不多。他不厌其烦,把余下三人都问了一遍。

    索刚道:“看来他们说的是实话,要想打听到柴大哥的消息,只有找恶头陀。”

    柳锦霞道:“今晚三更去,如何?”

    索刚道:“老弟,你当真要惹火烧身?”

    柳锦霞道:“我早就惹火烧身了,这个以后告诉你们,我现在不想说,别再问。”

    王弓道:“好,咱们交你这个朋友!”

    索刚把五条汉子解了穴,道:“咱放了你们,你们就当没找到咱们,成吗?”

    五条汉子喏喏连声,连忙退了出去。

    柳锦霞道:“我们离开这儿,到秦淮河找条画舫游逛,挨到三更去动手。”

    四人出了旅舍,叫了辆马车,坐到通济门,找了条大画舫,这画舫正是艳芳号。

    柳锦霞在众多画舫中一眼就认出它来,便向船工呼叫。上得船来,只见酒娘已不是春桃那班妞儿,画舫已经换了人。她默默坐着,心中百感交集。回想与公冶勋同乘此舟的欢乐,更让她痛断肝肠她强自压住哀伤,注视着岸上风光,心中思潮浪涌。索刚等人头一次乘画舫游河,十分新鲜,不断向酒娘问长问短。

    此刻已近黄昏,柳锦霞命人摆上酒宴,四人各据一方,吃喝起来。四个酒娘殷勤劝酒,作出种种媚态。索刚等三人兴致虽高,但极有分寸,不与酒娘过份亲热。柳锦霞则板着脸,不要酒娘侍候,使酒娘们大为惊讶。

    索刚赞道:“江南风光好,名不虚传!”

    任龙道:“酒香菜香,咱算开了眼界。”

    王弓道:“京师的人,比咱们地方的人会享乐,你瞧瞧,这条船也这么华丽。”

    此时河上游人多了起来,画舫往来穿梭。暮色苍茫,画舫上灯火灿烂,辉映着天上的星星,一弯残月,犹似孤舟漂荡在夜空。

    柳锦霞来到舱外,仰望星空,嘴里不禁轻轻吟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她眼中噙满了泪水,心儿都在哭泣,满腔的怨恨、哀愁,欲向何人诉?

    将近三更,她们在通济门附近的码头上岸,不到半个时辰,找到了恶头院居住的庄院。

    柳锦霞道:“我先进去看看,你们等着。”

    她仰望院中的一株大树,离墙外不下三四丈距离,便提足真气一跃,如一只大雁飞到了树上。索刚等人看得心中佩服,这位公子爷当真了得,只是不知他的根底,叫人琢磨不透。

    柳锦霞在树上探视,这庄院不小,除了中间有三幢楼房,两厢里也有几排住屋。此时黑灯瞎火,人们都已安睡。只有四个武士提着灯,绕着整个大院转悠,防范并不严密。她等巡逻远去,便跃到围墙上,招呼索刚等人进来。

    四人先绕过第一幢楼房,却听到一阵丝竹声传来,便绕过第二幢楼,只见第三幢楼的正厅内,灯火辉煌,丝竹声就从这里传出。

    柳锦霞让索刚等三人藏到庭园的树上,自己借花丛隐身,潜到了大厅石阶前的花盆后,举目向厅内窥视。这楼下只一间房屋,所以显得十分宽大。只见几个操琴的男女艺人,席地坐在西侧吹奏弹拨。大厅里有好几张大圆桌,但只有靠边的一桌坐得有人。数了数,正好八个,恶头陀、追命鬼在座。只见他们兴致很高,不时叫干杯。酒一喝完,就有丫环斟满。看来,他们刚开始吃喝,兴味正浓。为何这般晚用膳,不睡觉了吗?柳锦霞十分奇怪。

    此时,坐在主位上的恶头陀朝乐工挥了挥手,乐工们和丫环立即从边门退出,大厅里安静下来。只听他道:“要这班乐工来,只是讲讲排场,可吵得你说话都费劲,不如叫他们滚蛋,大家好说话,各位以为如何!”

    追命鬼玄木道:“说得是,彼此兄弟这阵子为了该死的血蝴蝶,着实忙乎子些日子,也没能在一起喝喝酒,说说话。现在好啦,眼看事情结束,大家都可以松口气了”

    言未了,沙空接口道:“今夜虽不能一醉方休,但可以畅饮几杯,来来来,干!”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亮出杯底。

    一个相貌凶恶的大汉道:“在下敬五毒先生一杯,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张文彦那厮捉住,立了首功,给弟兄们争足了面子!”

    众人立即热烈响应,齐向一个瘦文士举杯。文士笑嘻嘻道:“不敢不敢,彭兄弟客气!”

    饮完酒,一个驼背道:“说起争面子的事,在下有几句话不能不说。自从咱们被老爷子召来后,虽说也受到皇甫兄的尊崇,但金刚掌陶槐、青城双杰柏氏兄弟、洛阳女侠等人受到的礼遇并不比咱们差,有此时候甚至超过了咱们,在下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听说追风刀张兆要请来衡山三剑,他们在江湖上名头不小,来了后岂不把咱们给压下去?所以在下以为,咱们弟兄要显出本事来,让皇甫公子瞧瞧,是白道上的人能干,还是咱们黑道好汉更行!”

    “说得是说得是!”有几人纷纷表示赞同。

    柳锦霞心往下沉,原来张文彦已落入他们手中,她一定要将他救出来。

    又听恶头陀沙空道:“说起这事,贫僧也有话说。自从老爷子与天魔地魔见了面之后,两人便脱离子晋王府,加入到我们一伙来。可他们目高于顶,要凌驾于我等之上。皇甫公子虽然待他俩十分尊崇,但还有些不放心,没有把我们这一伙人拨归他俩帐下。二魔性情乖张,动辄要人的命,做了他二人的下属,就得陪着小心,因此贫僧决不愿听他二人的差遣!”

    仇灵子冷笑道:“头陀兄,我五毒先生决不会听人摆布,惹我不高兴,抬腿走人!”

    病驼邵天贵道:“不错,咱们凭什么听二魔的?只要大家一条心,皇甫公子也不会硬逼着咱们听二魔的差遣,各位说对吗?”

    鬼脸太岁彭锐道:“我等先应召而来,他二人是从晋王手下过来的,皇甫公子不能把我们同他俩混为等同,更不能成了他俩的部下!”

    拘魂钩闵泰道:“说得好,我也不服!”

    沙空道:“这事以后再说,今夜行动务必小心。虽说我们人多,但西门仪那老家伙不好对付,他与万古雷那小子联手,还真不好办!”

    玄木道:“道兄,你说的是胡琴先生吗?”

    沙空道:“正是这老家伙”

    玄木冷笑道:“西门仪虽有点道行,可也只是一个人呀,凭你和尚兄的黑煞掌,江南神剑有几条命?道爷我不信你对付不了他。”

    仇灵子道:“这万古雷也不知是谁教出来的徒弟,阴司四煞也没能奈何他。虽说我们一方高手多,但他若拼起命来,我方必有死伤。因此各位放聪明些,让金刚掌追风刀那班人去对付他吧,你们说是也不是?”

    众人闻言,喝起彩来,都说这主意好。

    柳锦霞心想,糟,那家伙说今夜要对万古雷下手,可为什么又在此喝酒呢?必须听个明白,这头陀莫不是喝多了酒,说错日期。

    又听仇灵子道:“今夜大伙儿出动,互相照应着点儿,千万别在乱中走了单。遇到万古雷那小子,人不多就别动手,小心为妙!”

    沙空道:“仇兄说得是,大伙儿联手,就能把这小子打了,若人少就避开。”

    玄木道:“若是这小子死在金刚掌那伙人手上,岂不是让别人夺了头功,各位脸上挂得住吗?贫道以为,各位高估了他,真正难对付的,是胡琴先生那老不死的”

    仇灵子道:“不然,这小子只怕比西门仪还难斗,道兄你千万别小瞧了!”

    玄木恼道:“贫道纵横江湖二十余年,什么样的高手没有见过,岂能怕了一个后生?今夜贫道就偏要会会他,看他有无三头六臂!”

    仇灵子冷笑道:“话别说得太满了”

    玄木道:“今夜就该我等大显身手,若是畏首畏尾,岂不被白道那几个人轻视了!”

    仇灵子冷声道:“谁又畏首畏尾了?”

    少空忙道:“自家人,不必生闲气,再过一个更次,就是动手的时候,大家喝酒喝酒。”

    玄木似乎气难平,又道:“皇甫公子手下有这许多能人,为何不早些对万古雷下手,以至被他闹出许多事来,这实在叫人难解!”

    沙空道:“道兄来京师没有几天,不知其中缘由。当初并非未对这小子下手,但每次都让他占了上风。他不但明里有人相助,就是暗中也有一伙高手助拳,因此奈何不得。这小子还交上了无尘公子公冶勋这样的权贵做朋友,你就不能让他吃官司。那时间,皇甫公子还没能当上锦衣卫的头儿,所以”

    “慢来慢来,既然不能请姓万的吃官司,今夜不是连锦衣卫都出动了吗?道兄此话”

    “那是因为越狱钦犯张文彦被五毒先生于前天捉到,皇甫公子略施小计就让他招了供,如今有证词在手,自然可以法办万古雷,纵使公冶勋回到京师也无法替他伸冤报仇。”

    “公冶勋是皇上的侄儿侄孙,权势极重?”

    “不是不是,公冶勋是皇太孙的宠臣。”

    “原来如此,这其中竟有这多曲折!”

    五毒先生仇灵子道:“那张文彦的供词中,还有公冶勋的妹妹公冶娇的芳名,你们说妙不妙?要是奏到皇上那儿去,公冶一家”

    柳锦霞大惊,总算明白了原委。照这伙人的说法,五更时他们要对万古雷下手,怪不得三更半夜才吃喝。这张公子好糊涂,怎么把公冶娇也扯了进去,我得赶紧去找万古雷报信。

    主意打定,没有心思再听,正准备招呼树上的索刚,却听一阵脚步声传来,偷眼一看,是个锦衣卫的官儿,年约四十上下,一双死鱼眼珠子,面上阴沉沉的,正是在锦衣卫衙门见过的人。他后头跟着四个锦衣卫侍卫,正由石砌路面向万堂走来,便只好伏下身子。

    五人走过索刚等人潜伏的大树,来到台阶上便站住了,那死鱼眼阴声道:“各位好快活!”

    室内人齐扭头向大门瞧,一见是锦衣卫指挥佥事霍继统大人,一个个忙迎了出来。

    恶头陀沙空道:“霍大人为何来此,莫非事情有什么变化吗?屋里请、屋里请!”

    霍继统道:“并无变化,下官奉命来此,五更时与各位前往”略一顿,道:“各位只顾吃喝来了客人也不知晓,未免”

    沙空道:“对不住、对不住,我等只顾喝酒说话,不知霍大人要来,慢待了”

    霍继统不睬他,转过身朝树上道:“藏在树上的三位朋友,有什么话下来说吧!”

    索刚头一个下了地,任龙王弓也接着从树上跃下,这使恶头陀等人吃了一惊,又怒又恼,真他妈的丢人现眼,一个个脸红筋胀。

    霍继统又朝台阶左面的花盆一指:“不知趣的东西,你还不给大爷滚出来!”

    柳锦霞火冒三丈,只好从花盆后出来。

    沙空气得暴跳如雷,恶狠狠骂道:“姓索的,你好大胆,佛爷正愁找你不着,你却偷偷摸摸送上门来,这叫自投罗网”

    霍继统道:“他们是何人?”

    “关东总舵的,来寻柴子奎。”

    霍继统皱了皱眉,问索刚:“来此何为?”

    索刚道:“找这和尚打听柴总舵主消息。”

    霍继统道:“柴当家的在老太爷家中做客,何用担心,你们大老远跑来,多此一举!”

    索刚道:“未必如此,这和尚对咱就不怀好意,由此看来,柴总舵主已被软禁”

    霍继统道:“胡说八道,哪有此事”

    “你是锦衣卫官员,何以知江湖中事?”

    “这个嘛,不必告诉你此人是谁?”

    霍继统把目光对着柳锦霞打量,起了疑。

    柳锦霞不理不睬,她若说话,口音是本地人,那就会露马脚,她只想赶紧离开。

    索刚道:“咱的人,不必多问。”

    霍继统道:“这样一个书生,也是从关外来的吗?本官横看竖看都不像”

    索刚道:“咱们总舵主在何处,请说。”

    霍继统道:“再有数日,他自会回关东。”

    “咱要见总舵主,听总舵主怎么说。”

    “你在关东总舵是何身份?”

    “金盾护卫之首。”

    霍继统又打量他一番,道:“久闻关东总舵有四大金盾护卫,十二银盾护卫,皆是武功高强之士,足下年岁不大却位居金盾之首,可谓年青有为,本官欲与足下结识深交,但今夜公务在身,只有改日叙谈。明天下午本官在三山街丰乐楼宴请各位,届时务请光临!”

    索刚见此人突然变得和气起来,不好再说什么,便道:“明日下午尊驾能告知总舵主的下榻处吗?”

    “当然当然,本官还可以带你们去见他。”

    索刚一抱拳:“既如此,咱们告辞!”

    “四位要到何处去?”

    “回旅舍”

    “这又何必,就住在这里吧,大家喝一杯。”

    “多谢,明日在丰乐楼见。”

    “索壮士既已来到,还想走吗?”

    “咦,你这话是何意?”

    霍继统冷笑道:“你们在此潜伏多时,知道了此间的机密,能随便离开吗?”

    “你要拘捕咱们?”

    “说不上是拘捕,只是留你们住下。柴当家的是我们的尊客,对他的部下自然不会动粗。”

    柳锦霞心急火燎,她要赶在五更前去万家报信,一听霍继统不怀好意要留下他们,便以传音入密对索刚道:“我要去救朋友,快走!”

    话一说完,她立即腾身而起,跃向院墙。

    霍继统喝道:“哪里走!”人如箭矢追了过去,离柳锦霞只有一丈之距。

    索刚一听她说要走,立即对任龙王弓道:“咱们走!”

    这就比柳锦霞慢了一步。但柳锦霞的突然举动乱了恶头陀等人的心神,没来得及将他们截住,所以三人得以脱身,紧追柳霍二人身后。然而恶头陀等人都是老江湖,一个个立即腾身而起,猛追了上去。瞬间任龙王弓就被功力最高的恶头陀、追命鬼、五毒先生等追上。索刚腿上有伤,动作不如平日利索,也被病驼邵天贵等人截住。他一咬牙,抽出弯刀,向病驼砍去。邵天贵一跳避开,抽出判官笔,狞笑道:“小子,让邵大爷领教领教关东的技艺,想来不过是些浪得虚名之徒!”

    鬼脸太岁彭锐一抡鬼头刀喝道:“你小子是什么金盾护卫,只怕经不起彭大爷一刀!”说着冲了过来,从侧面向索刚猛劈一刀。只听“哨”一声响,那索刚居然敢与他硬挡硬碰,直震得手腕发麻,不禁大吃一惊,不敢再轻视对手,连忙撤招换式,后退一步。此时邵天贵乘机攻到,索刚一柄弯刀招式多变挡住了他的进攻,迫得他守多攻少,彭锐从侧方杀了上来,才使他松了口气。索刚刀法古怪,他一时捉摸不透,不敢再掉以轻心。

    任龙、王弓与拘魂钩闵泰、鬼抓韩熊交手,沙空的徒弟任威与四个锦衣卫则在一旁相助。任王二人哪里是对手,只得避实就虚游斗。

    索刚以一敌二,十招后落了下风。他左手抽出小飞刀,人突然来个旱地拔葱凌空跃起,喊一声:“打!”只见寒光一闪,两把小飞刀朝邵天贵、彭锐飞到。两人正等他落地,没料到有这一手,急忙舞起兵刃护身,人也往后急跃。但索刚的小飞刀百发百中,邵天贵堪堪避过,彭锐却被划破了手臂。耳听又一声:“打!”吓得拼命后跃两丈。

    其实,这一声打,飞刀打的是闵泰、韩熊等人,只听几声痛呼,七人中至少有四人受了伤。任龙、王弓乘机脱身,与索刚跃出了院墙,在夜色中一晃不见。

    再说柳锦霞蹿出院墙后,沿河岸飞奔,不时迂回绕圈,但霍继统、恶头陀沙空、追命鬼玄木老道、五毒先生仇灵子紧追不舍,她只能离他们五丈来的距离,要摆脱十分不易。再这么跑下去,要纠缠到何时?正在着急,忽听远处一声鸡鸣,惊得她使尽全力飞奔,然后往一棵大树掠去,藏在树叶里不动。周遭漆黑,霍继统等骤然失去了她的踪迹,便停下身子打量四周。恶头陀沙空轻声道:“霍大人,快五更了,由这厮去吧,干正事要紧!”

    霍继统道:“此人行迹可疑,只怕不是关东来的人,以他的身手,不是一般人物。”

    玄木道:“那就分开搜,他定是躲藏在这附近,不信找不到他的遗迹!”

    霍继统道:“也罢,放他一马,走吧!”

    柳锦霞闭住气息,直等四人走远,方才下树,认准方向,尽全力向西奔去

    当她过了通济门,奔到三山街时,这才想起并不知道万古雷府第的确切位置,便连忙停下步来,唯一的办法是去找公冶娇,但这样做就得去长安街,一往一返就来不及报信了。她略一犹豫,仍继续向三山门掠去。

    上午巳时正,万古雷准时来到公冶府第。

    他穿了一身宝蓝衫卦,整洁光鲜,才一扣门门就开了,卫士一打量他,问:“万公子吗?”他答道:“在下万古雷,请报与大人”言未了,一个丫环走了出来,笑嘻嘻请他进去边走边偷着打量他,嘴里笑个不住,遇到仆妇丫环,她则使眼色做怪样。万古雷瞧在眼里,心中好笑,但又有些忐忑不安。

    若是公冶勋在家,那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大大方方拜谒大人夫妇就是了。可如今他是应娇娇之约来的,不消说这里头就含有让侍郎大人相姑爷的味道,这能使他心安理得吗?想想看吧,若是公冶大人囿于门第之见,看不上他,岂不是糟糕?看来不该答应娇娇,应把日子往后推,等公冶勋回来。可是,后悔已来不及,人已走在人家院子里,还能向后转溜掉吗。

    不一会,来到内宅,小翠叫道:“小姐,贵客到啦,往上房去吗?”

    娇娇从门里跳出来,笑着道:“来啊,我爹我娘在客室里等着呢,快呀”

    万古雷心跳得慌,连忙走了过去,公冶娇歪着头瞧他,一脸顽皮相,笑他道:“啊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身衣服好光鲜,我怎么从未见你穿过,是新的吗?”

    万古雷今日特意换了一身新衣,被她说破脸不禁红了起来,承认道:“是的,未穿过。”

    公冶娇笑嘻嘻进了门,他规规矩矩跟在后面,听娇娇引荐他,便忙着一揖到底,口称:“草民万古雷,见过大人,见过夫人”

    公冶娇一把拉住他道:“啊哟,你这是干什么?又是草民又是大人,你上衙门见官儿?”

    公冶子明笑道:“贤侄请坐,不要拘礼。”

    夫人笑道:“以叔伯称呼吧,听丫头说,贤侄与她兄长甚是亲密,那就不是外人了。”

    “多谢伯父伯母,小侄谨遵台命!”

    坐下后,他才看清了二位老人。公冶子明一脸和气,夫人慈眉善目,于是放下了心。

    公冶子明夫妇看他器宇轩昂,文雅中不失勇武,长得英俊聪慧,不禁大有好感。

    公冶子明问他读过些什么书,有意无意考他文才,见他对答如流,不由得连连称赞。

    公冶娇偎在娘身上,见爹爹夸他,高兴得要命,把嘴对着娘的耳朵说:“如何,我说他鬼聪明,是个文武全才,这下相信了吧?娇娇的眼光如何,入眼者,这世上能有几人?”

    夫人笑着拍了拍她:“又来自吹!”

    公冶子明兴致越来越高,渐渐把学问往深处引,万古雷仍然回答得出,但公冶娇却不高兴了,从娘这边一下跳到爹的身边,嚷嚷道:“爹,你是在贡院考秀才吗?问这问那的!”

    公冶子明笑道:“真是的,老夫忘了身在何处了,好、好,不再提儒学经学,说别的。”

    娇娇道:“他不愿做官,要不早中榜了。”

    公冶子明道:“可惜可惜,贤侄不该”

    娇娇岔言道:“哥哥要把他引荐给皇太孙,我不是对爹说了嘛,去掌兵权也是一样。”

    夫人道:“皇太孙如登大位,当以文才治国,贤侄投身军旅,前程远大。”

    娇娇道:“其实做个平民最好,也不会遭人猜忌,只是有时候遭官欺。为争这口气,只有去做官。哎哟,我也说不清”

    夫人笑道:“你心眼多,忽地一个主意,忽地又异想天开,做人其实都有难处,懂了吗?”

    谈谈说说,彼此十分融洽,万古雷想告辞也不成,公冶夫妇留他用了午膳才准走。

    回到家,他心情舒畅,又和曹罡等商议出城之事,最后决定晚上乘船走。

    郭剑平经过一日一夜调养,已经起床行走,坐船顺江而下,到扬州府再改乘马车。

    万古雷派人到码头把黎成叫了来,大家又作了一次商议,都说夜里坐船更为安全。

    黎成道:“码头上有衙门的捕快、五城兵马司的巡丁,还有锦衣卫,这些人在码头监视外出的船只,有可疑的人便扣下盘问。但比起各道城门来,更容易脱身,在下自会准备好船只,又遣人把守卫引开,可保平安。”

    万古雷道:“如此甚好,天黑以后就走,但老弟要布些眼线,不可大意。须知银两用木箱装运,到码头卸货时严防被人察觉。”

    黎成道:“是,在下这就回去布置。”

    下午,万古雷命厨下备了桌酒席为了曹罡等人饯行,席间杯酬交错,相约不久会面。

    天黑后,曹罡等人同乘一辆车前往码头,万古雷为防万一,与耿牛、罗斌步行护送。他们等马车走了一会才出门,发现车后有两人跟着。快到码头时,万古雷悄悄冲了上去,随手将两人点倒,拖到暗处躺着。码头上黎成已布置好,曹罡一行顺利叠船而去。对那两个跟踪的人,万古雷加以审问,说是史孟春史爷的手下派来盯稍的,观察万府出入的人,每天禀报一次。问他们史孟春住在何处,两人说不知。万古雷虽觉这两人有许多可疑处,但料想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懒得多问,点了睡穴让他们躺着。回到家,心情甚好。晚上睡觉时做了个美梦。梦见他置身在一间雕龙画柱的大堂里,到处张灯结彩,他穿着一套新衣,肩披红绸,胸悬大红花,正和公冶娇结亲。来参加婚礼的人很多,闹哄哄的。他被一些人簇涌着,在鼓乐声中与披着红盖头的新娘拜天地,然后喜孜孜被送进了洞房。他迫不及待地掀去了新娘头上的盖头,露出的脸却是季兰,不是公冶娇。他不禁吓了一跳,未及问这是怎么回事,季兰就指着他骂道:“你好大胆,竟敢冒充新郎!你是个没出息的商贾,怎配与我成亲?我与孙大哥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给我滚!”他气得回嘴道:“我与娇娇成亲,谁让你跑到新房来,你走你走”话未完,季兰忽地变成了公冶娇,他大喜道:“娇娇,快来拜堂!”公冶娇不知为何,脸无丝毫喜色,忧忧戚戚道:“不成啊,史孟春来了,要害你呢!”他道:“娇娇不怕,只要他敢来,我要他的命!”娇娇却摇着头,一个劲往后退,刹时便没了踪影。他一急便大喊着追了过去,哪知却撞到了墙上,连房屋也倒蹋了,吓得他“哎哟”一声醒了过来,才知是个梦,方才放下心来。看看窗外,天还未亮,但他却无法再睡;感到心烦意乱。他试图静下心来,却怎么也做不到,大异于往日,不禁警觉起来。他想,莫非曹罡他们出了事么,会不会被锦衣卫识破?要不就是有什么祸事临头,会不会是史孟春在耍诡计。

    他翻爬起来,穿好衣服,带上剑,打算出去转悠一圈,便推开窗,正欲飞身而下,忽见一条黑影从西南角上疾奔而来,后面紧跟七八条黑影。前面的黑影突然发出尖叫:“万公子,锦衣卫害你全家,快逃——!”

    这声音以内力送出,十分凄厉。万古雷惊得连忙从窗口蹿了出去,喊道:“古雷在此!”

    人一落地,迎向疾奔的女子,瞬间两人便跑到了一起。女子急促说道:“我是锦霞,锦衣卫已围住了你家,快走”

    她说得极快,话未完追兵已至。

    领头的是锦衣卫同知贡胜奇、房天兆。

    贡胜奇喝道:“万古雷,你劫天牢,救钦犯,已犯下死罪,还不束手就缚吗?”

    房天兆叱道:“万古雷,你敢反抗,灭你全家,本官命你弃械投降,跪地听候处置!”

    柳锦霞在他们说话时向竹梅居冲去,一会上了房头,尖叫道:“万兄,快走!”

    房天兆狞笑道:“走得了吗?”遂命站在后面的属下:“放响箭捉人!”

    “嗡”一声,响箭冲空。这一瞬间,从四面八方跳进院子里来的不知有多少,就连竹梅居、福泽楼房头上也站满了人。柳锦霞抽出弯刀,冲向挡路的人,立刻就被团团围住,她左手亮银鞭横扫,右手弯刀猛劈,眨眼就放倒了两人。有人惊呼道:“血蝴蝶,她就是血蝴蝶!”于是“血蝴蝶、血蝴蝶”的呐喊声此起彼落。

    在园中暗处指挥的皇甫楠对身边的天魔王通、地魔柯典说道:“血蝴蝶送上门来,这都是没有想到的好事,请二位对付她如何?”

    王通道:“小事一桩,走,老二!”

    两人随即一跃,快如箭矢,瞬间便到了竹梅居房顶上,亮出慑魂镜,猛击血蝴蝶。

    此刻住在竹梅居楼下的耿牛、住在花锦楼上的西门仪早已和万古雷会合一起。万古雷先被贡胜奇、房天兆、洪豹、汪承亮围住,一时脱不开身。他心系老父的安危,无心恋战。

    耿牛提着牛耳尖刀赶来,又被刘兆忠、黄明堵住。耿牛听见到处是仆役丫环的尖叫声哭喊声,又见锦衣卫点起了许多只灯笼,光影中锦衣卫如狼似虎捉那些奔逃的下人,把他激得怒火冲天,发出一声大吼。这一吼,功力差的副千户黄明、千户刘兆忠吓得一抖,连兵刃也掉了。耿牛手起刀落,把两人砍翻在地。佥事薛子健和两个手下在一旁掠阵,被吼声震得发呆,耿牛不费吹灰之力便把三人打发了。

    耿牛这一吼,也震得贡胜奇等高手心神一荡,被万古雷乘机冲了出去,直奔福泽楼。

    房天兆被吼声惊动时,便把眼睛朝耿牛瞧,没顾得上去堵截万古雷。眼见他的三个亲信薛、刘、黄被一个光头小子宰了,气得他一步跃了过来,挥舞腰刀,向光头小子猛攻。

    耿牛毫无惧色,以这把加长了的牛耳尖刀,左遮右拦,斜劈直搠,与对方抢攻。

    汪承亮心有惧意,但又不敢不上,从斜刺里助房天兆,瞅空子进击,一击不中就退。

    西门仪一出花锦楼,就被金刚掌陶槐、洛阳女侠叶芳截住。西门仪以前见过陶槐,便道:“陶大侠,久违了,如此强入民宅又为何?”

    陶槐早听说胡琴先生在此,便道:“捉拿劫天牢的盗贼,西门兄不是明知故问吗?”

    西门仪道:“陶大侠可愿放老夫一马?”

    陶槐冷笑道:“这并非江湖恩怨,请恕在下秉公处事,西门兄既然犯法,只有受擒了!”

    西门仪道:“听口气陶大侠已成了官府中人,不知在何处任职?”

    陶槐脸一红:“不劳先生动问”

    西门仪道:“大侠可知万古雷一直受史孟春之害,史欲抢夺万家码头喏,你瞧”

    陶槐、叶芳回头一望,西门仪从斜刺里冲了出去,随手点倒了几个围住他的锦衣卫。他忙着赶去福泽楼救万吉,所以不与陶槐动手。

    陶槐受骗,气得大吼一声,急追于后。

    西门仪赶到福泽楼前,只见万吉挥舞雁翅刀,正与三人苦斗。万吉一身功夫不俗,但三个对手都是江湖黑道的有名凶徒,一个是病驼邵天贵,一个是鬼抓韩熊,一个是拘魂钩闵泰,因此他根本不是对手。只因三人想活捉了他,是以一时不能得手,否则早已丧命黄泉。

    西门仪抽出铜笛,攻向病驼邵天贵,迫得他向一边跳开。西门仪旋又攻击鬼抓韩熊,逼他脱离开万吉。万吉一下去了两个对手,立即振奋起来,向拘魂钩闵泰猛攻。

    西门仪道:“东家快走,冲出门”

    万吉道:“古雷呢,他”

    西门仪道:“他马上来,快走!”

    正在此时,万古雷已经赶到。一见爹爹无恙,放下了心,立即向闵泰杀去,嘴里喊道:“爹爹快走”万吉不再犹豫,立即奔向大门,但被十几个锦衣卫拦住去路,只得硬打硬拼。万古雷急于让爹爹脱身,一上手就施出了狂龙八式,先一招狂龙出海,紧接着是狂龙探宝、狂龙摆尾。这三招一气呵成,他又使足了八成功力,闵泰只觉对方剑气耀眼刺目,招式玄奇,不禁慌乱起来,急忙挥舞拘魂钩拼命招架。他只挡得一招,躲过一招,第三招只见剑气如蛇婉蜒而至,手中兵刃挡架落空,一阵钻心刺痛,被剑戳了个透心凉,一命呜乎。邵天贵、韩熊与西门仪正斗得激烈,听见闵泰一声惨嚎,偷眼望去,闵泰已经丧命,不禁大吃一惊。这一分神,西门仪瞅准武功较弱的鬼抓韩熊,当胸一笛击去,打得这小子吐血而亡。

    尾追万古雷过来的贡胜奇、房天兆、胡道民等人,指挥锦衣卫把万古雷、西门仪围住。

    万古雷正欲奔到老父跟前,却被金刚掌陶槐、洛阳女侠叶芳、青城双杰柏乾、柏坤拦住。

    万古雷大吼道:“谁敢挡我,一剑穿心!”双脚一跺,人腾空而起,在空中双臂斜伸,改了方向,落到万吉一侧,手起剑落,杀翻两名锦衣卫。这一瞬间,呐喊喝斥声中,从外面冲进来两人,正是罗庆功、罗斌父子。他二人在自己家中睡觉,被万府中杂乱的声音惊醒。罗斌跳到房顶上一瞧,万府到处是锦衣卫弓弩手,心知出了大事,连忙让家人从后门逃到码头去找黎成。父子遂又冲到万府来助战。

    此时万吉已受伤,身上全是血,罗斌父子冲杀过来,与他会合在一起。万古雷一出剑就伤人,片刻戳翻了八人,与万吉罗庆功相聚,见老父受伤,急得要背老父冲出重围。

    万吉道:“我儿快走,迟了就”

    这时,突听一个洪亮的声音盖过了嘈杂,传到每一个人耳中。那声音道:“万古雷反叛朝廷,砍杀宫府差吏,罪不容赦,尔等奋力诛杀,不必再抓活口!”这声音十分熟悉,万吉、万古雷循声瞧去,只见福泽楼的石阶上站着史孟春、史杰父子。史孟春身着锦衣卫官服,身后簇涌着一大伙人。接着他身旁的凤阳双彪于彪大喝道:“指挥使大人下令,对万吉万古雷一干人犯格杀勿论,尔等还不快快动手!”

    万古雷目瞪口呆,史孟春竟是锦衣卫指挥使皇甫楠!

    这史孟春是他的化名,难怪多方打探不到他的消息,今夜才算识他本来面目。

    他气得大吼道:“史孟春,原来你是皇甫楠,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此时陶槐等人已向他出招,恶头陀、追命鬼一班人又攻向了万古等人,他无暇再骂,立即挥剑迎战。只听皇甫楠冷笑一声说:“万古雷,你不识时务,本座已劝导过你,但你执迷不悟,竟敢劫天牢救出钦犯,勾结柳锦霞夜闯皇宫图谋不轨,今夜是你赎罪之时,休想再活命!”

    万古雷心急若焚,挥起长剑,奋力卫护老父,杀翻了三名锦衣卫,和万吉并肩而立。西门仪也冲破阻拦,来到万吉另一侧。罗庆功罗斌使开三节棍,走在万吉前面开路,试图冲出重围。西门仪以传音入密对万古雷道:“只有施展轻功才能逃出”言未了,青城双杰攻到,追风刀张兆则攻向万古雷。西门仪一边对敌,一边观察情势,心知再拖延下去,天一亮就更难走脱,于是传音给古雷道:“贤侄速带令尊冲出,老夫断后,天亮前才有脱逃机会!”

    万古雷未尝不知,但老父已受伤,体力已弱,如何冲得出去?他心急如焚,与追风刀张兆、青城双杰斗在一起。恶头陀沙空等人有意避开他和西门仪,去斗罗庆功、罗斌。

    此时忽听一声大吼,如山崩地裂,耿牛如一头疯虎杀进重围,阻他的锦衣卫瞬间就被他劈翻了三人。他这一吼,使在场的人都受了惊吓。万古雷得以刺伤了追风刀张兆和柏乾。贡胜奇、胡道民、霍继统、洪豹等立即接替上来。房天兆、汪承亮则在一旁押阵。

    病驼邵天贵、五毒先生仇灵子、鬼脸太岁彭锐则与罗庆功、罗斌、万吉相斗,罗庆功等情势危急。耿牛此时正好冲到,挥刀直取邵天贵。他本来在竹梅居前砍杀,后见报信的书生被两个使连柄镜子的怪人从房头逼落下来,便几步跨了过去,与其中一人对阵。柳锦霞斗不过天魔地魔联手,一见有人助战,是个光头小子,使把牛耳尖刀,神勇无比,替她分去了天魔王通,于是猛攻几招后,收起了亮银鞭,对地魔柯典打出了三枚赤蝎针。柯典见她左手一扬,心知赤蝎针的厉害,立即打出一股罡风,身子朝旁侧一跳。柳锦霞朝耿牛喊道:“小兄弟,叫万公子快走!”喊声中已蹿出去三丈,再一个起落,人已到墙下。墙边站着一排机弩手,见状忙向她射出一排弩箭,柳锦霞以四星映月刀把箭击落。忽听一阵嚎叫,弓弩手一下倒了五六个,正惊疑间,那光头小子出现在她身后,轻喊道:“柳小姐快走,俺替你开道!”

    喊声中见他手一扬,墙下弓弩手又是一阵惨叫,倒下了六七个,余人四散奔逃,再无人阻路。柳锦霞腾身到院墙上,问道:“你是谁?”只见光头小子背对着她,右手连扬,有什么暗器直奔追过来的天魔地魔,把两人迫得连往后退,不敢再追。同时听到他喊道:“俺是耿牛,小姐快走,俺这就去接应万大哥!”

    柳锦霞不敢再耽搁,她左臂右腿都带了伤,于是叫道:“我已受伤,先走一步!”喊声中朝墙外跃去,一闪不见。

    耿牛撇下二魔,急朝前门冲去,二魔并不追他,一心要捉血蝴蝶,于是越墙而去。

    耿牛来到万古雷等人交手处,见围了许多人,便取出追命飞环刺,一下打倒了八九人,这才得以冲进圈中与万古雷会合。此刻,他独斗病驼邵天贵,但并未忘了助万吉。他连发两枚飞环刺,一枚奔袭彭锐,他正与万吉交手。一枚奔袭仇灵子,他正与罗庆功交手。这飞环刺无声无息,百发百中。但彭锐、仇灵子在动武,不时变换身姿,因此没打中两人咽喉,彭锐伤在手臂,仇灵子伤在背上,两人痛呼一声,连忙跳出圈外。耿牛一击得手,立即又打出五枚飞环刺,把站在前面堵截的锦衣卫放倒五人,吓得旁侧的其他人慌不迭朝两边闪开。

    万吉、罗斌、罗庆功立即往大门蹿跃,眼看可以冲出包围。万古雷被贡胜奇等高手困住,边斗边注意老父的处境,见耿牛扫清阻碍,眼看老父等可以逃出,心情略觉一宽。哪知突然间斜刺里飞掠出几人,灯光下看得清清楚楚,正是那锦衣卫指挥使皇甫楠和几个属下。只见皇甫楠手一挥,一把暗绿色的长剑直袭冲在头里的罗庆功,罗庆功握三节棍两端,以中节挡架,哪知皇甫楠身形一晃闪到万吉侧面,一剑从腰际刺进,万吉双手一扬倒地。紧接着皇甫楠往回抽剑,同时左手成爪,抓向罗庆功。其速之快,不过一眨眼的事,罗庆功哪里闪避得开,只听一声惨呼,爪指插进肩臂,往前冲出两步倒地。皇甫楠从现身拔剑攻击出爪,这一连串的动作真个疾如闪电,轻功之高、武功之高令人惊愕、震慑,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万古雷一声长嗥,绝望中一个纵跃,蹿到老父跟前,左手一探,已经气绝。他发疯般向皇甫楠冲去,但立即被贡胜奇、胡道民等高手截住。皇甫楠长剑入鞘,镇静从容走去押阵。

    万古雷施出了全身功力,他只有报仇拼命的念头,贡胜奇、胡道民等也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勉强把他敌住。与他同时丧父的罗斌,使出拼命招数,一连击毙了两个锦衣卫。

    西门仪忙以传音对耿牛喊:“背起老东家,冲出重围,不可恋战!”

    耿牛又打出飞环刺,伤了周围的侍卫,他凌空一个倒翻,落到了万吉跟前,一把抄起尸身,大喝道:“万大哥施暗器,俺先走一步!”

    他右手挥舞牛耳尖刀,施出一步赶蝉的功夫,几步就跨到门前,腾身越墙而出。

    万古雷同时听到西门仪的传音:“万贤侄不可恋战,日后报仇不晚,快走!”

    万古雷神志顿时清醒过来,左手取出飞环刺,向霍继统、胡道民打出,那两人慌不迭举剑格挡,万古雷趁机一跃,到了大门口。回头一看,罗斌抱着罗庆功尸身被阻,身上已负了刀伤,便将剑交左手,以右手发出飞环刺,只听一声声惨呼,倒下了四名锦衣卫,余人都被飞环刺打得朝后急退,连胡道民都被伤了右臂。皇甫楠大怒,喝道:“万古雷,哪里去!”身形一晃,从斜刺里飞扑过来,宛如一只巨鹰,从天而降。万古雷朝半空打出两枚飞环刺,皇甫楠只得吸气后翻,回到原地。

    此时罗斌已跃出门外,万古雷紧跟而出。

    罗斌道:“快走码头!”

    万古雷道:“你们走,我断后!”

    说话时,已有许多人冲出来,万古雷接连打出十枚飞环刺,枚枚打中,贡胜奇、霍继统、金刚掌陶槐都受了伤,另七名锦衣卫毙命。

    这一来,无人再敢穷追,万古雷得以悄悄溜走。逃出数十丈外,已追上罗斌等人,耿牛把万吉尸身交给西门仪,自己与万古雷一左一右藏在街道两边的屋脊上。果然,病驼邵天贵、恶头陀沙空、追命鬼玄术、指挥同知房天兆等又追了过来。两人手中飞环刺一左一右夹击,邵天贵、彭锐被打伤,六名锦衣卫丧生。

    沙空、玄木等各寻地方躲避,万古雷耿牛则悄悄遁去。然后再找个地方,等追兵一到就用飞环刺伤了。如此两次,无人再敢猛追。

    皇甫楠率大批高手随后赶到,命弓弩手以弩箭对付他们。但二人已无音讯,不知去了何方。皇甫楠略一思索,下令道:“快到码头,他们已无路可逃,快追!”上百人于是不顾性命,提心吊胆施展轻功,往码头奔去。

    万古雷等人一到码头,黎成已等候在房前,一见他们来到,万东家罗管家已死,不禁大哭起来,边哭边带着众人赶到江边上船。

    万古雷道:“黎兄止哀,快走!”

    黎成拭去眼泪,道:“罗夫人和几个仆人已乘船先走,码头上可靠的人也走了。我本欲前往城里助一臂之力,但又怕错过会面”

    万古雷道:“你守在码头接应为好”黎成见码头人声沸腾,灯光闪现出许多人影,锦衣卫已经赶到,便道:“公子坐好,我去划船!”他当即操起一把浆,运起内力猛划。

    不一会,船已划入江心。

    万古雷站在舱板上注视着码头,咬牙切齿道:“苍天在上,我万古雷誓报杀父毁家之仇!任你皇甫楠权重位高,难逃一死!”

    耿牛也恶狠狠叫道:“俺要杀尽这班畜牲,一个不留!”

    罗斌一字一字道:“不报父仇,誓不为人!我罗斌只要有条命,决不放过这班狗贼!”

    万古雷眼看码头越来越远,心中的仇恨和惆怅如暗夜一样浓

    天际现出一线曙光,两岸雄鸡啼明,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真想痛哭一场然则他咬紧牙关,不让眼泪流出

    男儿有泪不轻弹!

    公冶娇高高兴兴打扮好,命丫环叫人备车,她要到万古雷家去。昨日上午爹娘见过于万古雷,对他称赞不已。

    爹爹说他“秀外慧中”、“博学多才”将来必能成就一番事业。娘说他“美如冠玉、玉树临风”“文质彬彬、器宇不凡”这些话就好像夸奖她一样,心里甜甜的,如灌进了蜜一般。下午娘不准她出去,带她到花园里说私房话,要丫头们走开。

    小翠道:“听听有什么要紧,其实不说我猜也猜得到,还不是早上来的那位”

    娇娇立即指着她叫:“死丫头,住嘴!”

    小翠笑道:“看,叫我猜中了吧!”

    娇娇威胁说:“你再说,打你!”

    小翠拔脚就逃,嘴里嚷道:“可了不得啦,小姐要打人呀,我只有求姑爷帮忙呀”

    娇娇气得跺脚,就要去追,被夫人一把拉住,笑道:“坐下坐下,别管她。”

    娇娇坐下道:“你听她嚼舌,我”

    夫人笑道:“这又何必,她说的也对,为娘正是要与你说说万公子,你是不是对他情有所钟?否则你不会成天在娘耳朵根絮叨万公子长、万公子短,定要爹娘见他一面”

    “哥哥与他是莫逆之交,娘不该见上一见?”

    “得啦,别拉你大哥做挡箭牌,说说你的心事吧。你这年龄也不算小了,为娘嫁到公冶家来时,和你一般大,所以讨论婚嫁”

    “娘,你说些什么,我可不嫁”

    “咦,傻丫头,哪有闺女长大不嫁人的!本来等你大哥回来,就要托人上柳家提亲的,大哥的事一完,就轮到你了。哪知天有不测风云,柳家遭了灭门之祸,这门亲事就提不成了。以后该如何,还得等你大哥回来再说。至于你嘛,也不能因你大哥的事耽搁了,只要觅到乘龙快婿,就先把亲事定下,等以后大哥完了婚,就替你筹办。所以你不用害羞,有什么话就说。”

    娇娇脸红到脖根,一头扎在娘亲怀里,什么也不说,只说个:“由娘做主!”

    夫人笑道:“问你哪,对万公子中不中意,若不中意,娘就替你另觅佳婿”

    “不要不要”

    夫人故意逗她道:“啊,你不要万公子?明白啦,等娘与你爹商议,另觅”

    “要、要、要!”公冶娇头也不抬。

    “要另觅一个夫婿吗”

    “娘,你捉弄娇娇,我不干”娇娇说着扭动身子,把夫人晃得吃不消。

    “哎哟哎哟,你这是干啥吗?为娘的这把老骨头岂不被你摇晃得散了架,啊哟,你”公冶娇停止了摇动:“还说不说!”

    夫人喘着气道:“不说了不说了。”

    娇娇抬起身子,紧偎着夫人悄声道:“娘也夸他,爹也夸他,大哥也夸他”

    “那么你呢?”

    “我也夸他,所以所以才那个嘛!”

    “他对你好不好?有没有属意他人?”

    “他对娇娇好,还说唔,不告诉你!”

    整个下午,娘俩嘀嘀咕咕说个不休。娇娇把认识万古雷的经过都说了,还说了她心中的隐秘。晚上,她做的梦一个比一个甜蜜

    此刻,她坐进马车,往福寿巷走。

    在车里,她在想怎样把昨天和娘的一番密谈告诉万古雷,告诉她爹娘都喜欢他,赞同这门婚事。可是,这样直白地说给他,只怕开不出口,应该怎样说才能婉转些呢?

    突然,马车停住了,只听车夫惊慌的声音传来:“啊哟,小姐,不对呀,万公子家门口站着四个锦衣卫莫不是出了事”

    她一听大怒,掀开车帘,果见四个锦衣卫站在万府门前,两道紧闭的大门上贴有封条,一时惊得目瞪口呆,感到莫名其妙。

    此刻门前的锦衣卫正盯住马车,有两个卫士走了过来,其中一人喝道:“什么人!”

    不等回答,另一人喝道:“下车!”

    公冶娇一掀轿帘叱道:“吼什么”

    两个侍卫眼睛一亮,看得呆了,这车里竟然坐着一个美女,好似月中嫦娥下凡。

    一人放缓了声调,道:“你是哪家的小姐,长得花朵儿似的,来来来,陪军爷说说话。”

    另一人道:“下来下来”

    车夫沉下脸叱道:“放肆,我家小姐”

    “你给我住嘴!”前一人喝道“你们竟敢到反贼万古雷家来,足证你们是一伙,大爷这就把小妞儿扣下,送进大牢!”

    后一人道:“快说,小妞儿是哪家的”

    车夫虽然吃了一惊,也知道锦衣卫招惹不起,但也不能任人欺负小姐,于是喝道:“你们休要血口喷人,我家小姐是”

    公冶娇道:“别说了,等我问问他们。”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不安,道:“你说万公子是反贼,这话从何说起?”

    前一人傲然道:“他劫天牢,与血蝴蝶同谋夜闯宫禁,不是反贼是什么?说,你是何人?来此作甚?不说个明白大爷就逮了你去!”

    看来,万古雷是出事了,不知他有没有被捉了去,又连忙问道:“他被捉了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看来你是同伙”后一人说着,伸手就想来拉公冶娇。

    公冶娇身子一缩躲过,右手一抬捏住对方手腕,一加内劲,痛得那家伙大叫起来。公冶娇索性将他用力一带,头撞在车门上晕倒在地。紧接着她跳下车来。一拳把另一人打倒。

    站在万府门口的两名侍卫大惊,立即抽出刀子冲了过来。公冶娇抢上前去,几个回合就把两人打爬下。然后她制了四人穴道,一个个加以审问,若是谁吞吞吐吐,她抬脚就踢。

    车夫在驭手座上看傻了眼,他虽听说过小姐的本事,却一直没亲眼见过,此刻目睹小姐三拳两脚就把四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打倒,不禁兴奋地在车上大声喝彩。

    不一会,公冶娇大致弄清了快天亮时的情形,万老罗老已死,万古雷等已潜逃

    她压着心头的惊慌,跳上车后命车夫把她送到承恩寺广场,让车夫等着,她自己去找宫知非,她巴望万古雷就藏在他那里。

    开门的依旧是汤老五,她一见他就问:“万大哥来了吗?他在不在”

    正屋里传出宫知非的声音:“咦,找万古雷那小子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走错了门啦!”

    公冶娇一进屋,眼泪就像断线珍珠,一颗颗往下滚;宫知非、汤老五被吓了一跳。

    “喂,丫头,出了什么事?”宫知非问。

    公冶娇说不出话,只会哭,急坏了宫知非。他瞪起小眼睛.道:“我说姑娘,你说话呀,出了什么事,古雷那小子跑了吗?”

    “不错他逃了昨夜锦衣卫抄了他家万伯父、罗叔叔被害死”

    公冶娇抽抽噎噎地把听来的事说了个大概,直听得宫知非、汤老五瞠目结舌。

    汤老五道:“糟、糟,我们居然事前未听到一点风声,这这这下可糟透了!”

    宫知非道:“奇怪,锦衣卫公开下手,难道抓到什么把柄了吗?真不可思议!”

    公冶娇埋怨道:“都是你宫师叔不好,成天摆弄八卦,为何就算不出这场劫难呢!”

    宫知非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正在此时,马禾、刘二本、罗大雄一起来到,见公冶娇在座,满面泪痕,不禁叹气。

    刘二本道:“小姐你知道了?”

    公台娇点点头,又流出了泪水。

    刘二本道:“别哭别哭,古雷安然无恙,这是不幸中的大幸,只要有条命,便可报仇。”

    马禾道:“街市上流言纷纷,说古雷与血蝴蝶是一伙,这是同案犯张文彦供出来的。昨夜五更不到,锦衣卫包围了万家府第,经过一番厮杀,血蝴蝶柳锦霞、同伙万吉、罗庆功授首,锦衣卫也损折了不少人。凶犯万古雷、西门仪、耿牛、罗斌负罪潜逃,锦衣卫已奏请刑部,传文天下缉拿,报信者有赏,抓获凶犯或是杀了凶犯的得重赏咱听了不信,悄悄到福寿巷探看,大门果然被封,四个锦衣卫躺在地下,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宫知非道:“那是小丫头逼供干的事。”

    马禾道:“原来如此,问出实情了吗?”

    公冶娇把所知又说了一遍,众人默然。

    一会,罗大雄道:“古雷他们不知逃往何处,锦衣卫必会紧追不舍,俺们咋办?”

    宫知非道:“以古雷他们的身手,锦衣卫奈何不得,不必担心。以后他自会和我们联络,现在你上哪儿找他们去?”

    刘二本道:“只好如此了,奈何?”

    汤老五道:“不要紧,慢慢打听消息,江湖上总会传出一些风声。”

    公冶娇告辞出来,上车回家。

    她大失所望,万古雷真的走掉了。

    这真是飞来横祸,她的心碎了。她和哥哥一样,知心人都成了叛贼。柳姐姐死掉了,古雷哥哥却逃亡江湖,天下之大,又到何处去寻觅他的踪迹?以后即使他潜回京师见面,又如何能议婚娶,他这一辈子都是逃犯呀!

    她扑在床上大哭,越想越伤心。

    她问自己,今后又该如何?

    纵使情郎无归期,誓守空房不出阁。

    天荒地老,此心永不变!

    万古雷这一走,命运如何?

    公冶勋回京师后,能否与柳锦霞团聚?

    皇太孙朱允炆继承帝业,登上龙椅,大削藩王势力,引发了一场翻天覆地的龙虎之争,公冶勋和万古雷这一对好朋友,也被卷进了战争漩涡。但他们却处在了对立的立场,这不能不影响着他们身边的人和事

    动乱之中,柳锦霞、公冶娇又有什么作为?

    请看第二部宝剑落秋霜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