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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二十六。大理。

    慕容旦现在正在大理。

    他怎么会跑到大理来了呢?

    现在想起来,慕容旦自己也觉得颇为可笑,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上了别人的当。骗了他的,正是圣火教。

    其实,圣火教根本不可能知道有他慕容旦这一号人,他们做出一付大举南下的样子,惟一想骗的人是殷朝歌。

    慕容旦之所以上当,是因为他以为这是一个好机会,一个尽快与圣火教拉上关系的好机会。

    他刚一登陆,就听到了江湖中正风传开来的几件大事,最让他感兴趣的,是圣火教已准备东山再起的机会。

    圣火教的历史,慕容旦可谓很熟悉。

    如果能得到这样一支强有力的势力的支持,张氏复国的把握岂非更大一些?于是他当即决定动身南下追踪圣火教。

    追过长江,他已醒悟过来,知道自己误信了江湖传言了,因为江南一带根本就没有任何与圣火教有关的消息,更不用说有圣火教的行踪了。

    就在他准备北上济南时,忽然间又想起了一个人。

    这个人说起辈份来是他的师叔。

    这个人叫木春霖,是石和尚的师弟的惟一传人。

    石和尚虽然是张士诚部下一员大将,他的师弟却与张氏一族扯不上半点关系,木春霖与张氏一族就更不沾一点边了。

    但慕容旦还是决定去找木春霖。因为木春霖年轻时曾是大理段氏部下的一员上将。而据慕容旦所知,大理段氏也一定没有放弃恢复大理国的希望。

    木春霖就住在大理。

    一到大理,慕容旦就知道自己算是来对了。

    他听到了一个很确切的消息--思任发之弟思机发又将起兵抗明。而大理段氏也很想借此机会起兵,恢复旧国。

    其实,一开始慕容旦对这个消息也是将信将疑,但找到木春霖后,他就决定暂时留在大理呆上一段时间。在木春霖的家里,他见到了几个人。这些人都是段氏部下的大将,他们这次来找木春霖,正是来与他商讨与思机发联手起兵的计划的。

    慕容旦觉得,冥冥之中一定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帮助张飞鸿。不然,他怎么会因为上了一个当而得到了这样好的一个机会呢?

    *****

    大理。霞移溪畔。殷朝歌在溪畔。

    溪水沿着舒缓的地形默默流淌着,虽说比起他离开大理时跌落了很多,但更见清澈了。

    他甚至可清楚地看见河底石子上每一条斑驳的花纹。

    三两条手指长短的小鱼儿在溪水中悠然自得地游来荡去。

    淡淡的风拂面而来,风中有木叶的清香和溪边野草上带着的清甜水气的香味。

    还有浓郁的肉香。

    只有新鲜的狗肉才能烤出这般浓郁的香味来,也只有半子和尚才能烤出这般浓香味美的狗肉。

    半子和尚不但会烤狗肉,偷狗的本领也绝对可算是超一流。

    殷朝歌的记忆中,每次见到半子和尚时,他的左手中都会举着一块烤得焦黄鲜嫩、滋滋冒油的狗肉。

    他的右手也绝不会闲着,食中二指间,一定会拈着粒棋子。

    一边吃着烤狗肉,一边摆棋谱,是半子和尚最最惬意的时候。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嘴里咬着狗肉,含混不清地将天上地下的神仙佛祖都大大地嘲讽一番。

    半子和尚现在就聚精会神地盯着悬架在火堆上的一块狗肉,眼睛眨也不眨一下,长长的白须上,挂着一串清亮的口水。

    殷朝歌一直走到他身边,他连眼皮也没动弹一下。

    殷朝歌一屁股在火堆前坐下,伸过鼻子使劲抽动几下,嘻嘻笑道:“老和尚,这块肉一定是为我烤的,是不是?”

    半子和尚的眼睛眨也不眨,只是盯着那块滋滋冒油花的狗肉。

    殷朝歌叹了口气,道:“刚才还听师父说,老和尚是如何如何地挂念殷某,原来都是假的。我跑了大老远来看他,他却只愿意看着块狗肉!”

    半子和尚不理他。

    火堆边的一方青石上,摆着一方棋枰,两盒棋子。棋怦上摆了半局棋,半子和尚的右手食中二指间,正捏着一粒黑子。

    殷朝歌扫了一眼棋局,冷笑一声,道:“我动身去中原时,老和尚就在摆这局棋,怎么到现在还没摆完?我看老和尚是让狗油蒙糊了心了。这样一局粗浅的棋也研究这么长时间?”

    半子和尚忍不住跳了起来,叫道:“你小子少放狗屁!”

    殷朝歌笑道:“感道寺真是倒霉呀,来了你这样一个大啃狗肉,大放狗屁的酒肉和尚。”

    半子和尚提起铁钎,将狗肉递给殷朝歌,道:“这块归你了。老和尚哪次见到你小子都要吃亏倒霉,好好一块又鲜又嫩的狗肉,又烤坏了!”

    殷朝歌咬了一口,道:“好香!烤肉嘛,熟了能吃不就行了,哪里有那么多讲究!”

    半子和尚道:“狗肉可是个精贵东西,烤的时候不仅要把握好火候算了算了,说了你小子也不懂!”他顺手自一旁的竹篮里又提起一块狗肉,架到火堆上,道:

    “呆会儿你再尝尝这块,保准不知比你那块要好多少哩!”

    殷朝歌嘴里塞满了肉,含含糊糊地道:“谁知道呢?”

    半子和尚瞪了他一眼,忽然道:“不是说跟你一起回来的还有个小娃娃吗?他人呢?也不来拜见拜见我老人家?”

    殷朝歌咽下狗肉,道:“师父把他留在冰宫里了。”

    半子和尚道:“那娃娃的武功底子怎么样?”

    殷朝歌道:“据师父说,比他父亲和李凤起他们当年还要强半分。”

    半子和尚道:“嗯,那已经算得上是一流身手了。严老怪留下他,是想助他再上一层楼吗?”

    殷朝歌道:“是。”

    半子和尚轻轻叹了一口气。

    殷朝歌不禁诧异。长这么大,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半子和尚叹气。

    半子和尚看了他一眼,道:“你见到李凤起了?”

    殷朝歌道:“见到了。”

    半子和尚道:“他的反应怎么样呢?”

    殷朝歌道:“一开始很兴奋,可听我说了师父说让他自由发展,忘掉以前种种之后,他似乎很有些失落的感觉。”

    半子和尚点点头,道:“也难怪。严老怪这样做,也是为他好,只不过在感情上,他一时是很难接受的。那娃子的父亲呢?这些年过得怎样?”

    殷朝歌道:“听司马乔说,他父亲一直在村间设馆授课,根本不再涉足江湖之事。”

    半子和尚又叹了一口气,道:“严老怪这些年来,对那八十个人一直是抱愧在心,能在这个娃娃身上尽点心,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殷朝歌沉默了。

    严子乔内心的愧疚,他是能体会的。

    这几十年间,一想起铁八卫手下那八十名刀客,严子乔的心里就会隐隐作痛。

    八十个生龙活虎般的小伙子,他们将自己的性命毫无怨言地托付给了他,他却因一时大意,将他们留在了死亡线上。

    半子和尚转动了一下狗肉,道:“你的图丢了?”

    殷朝歌道:“是。被慕容冲天的人抢走了。”

    半子和尚道:“严老怪的意思呢?”

    殷朝歌道:“师父的意思是就此罢手,以后再想别的办法筹集资金,重修上方禅林。”

    半子和尚道:“你自己呢?”

    殷朝歌慢慢地道:“图是从我手上丢掉的,我一定要把它再夺回来。”

    半子和尚第三次叹了口气,他的眼中,闪动着一丝忧虑,一丝担心“慕容冲天可不是好对付的,再说,严老怪也一直不想让你涉足江湖。”

    殷朝歌沉默。

    半子和尚喃喃道:”江湖啊”

    一滴油脂滴落,火堆上爆起一点明亮的火焰。

    半子和尚很小心地转动着铁钎,不再说话。

    肉香四溢。

    “你尝尝这一块。”半子和尚提起狗肉“味道比你刚才那块不知要好多少呢!”

    殷朝歌撕下一小块尝了尝,道.:“咦,还真是!”半子和尚赶忙将手往回一缩,得意道:“像你小子这种粗人,就只配吃那种烤坏的,这块老和尚要自己享用了。”

    殷朝歌道:“我是粗人?好,好,就算我是个粗人,但我这个粗人却不会一局棋谱摆上小半年还摆不完。”

    半子和尚举袖抹了抹胡须上的口水和油腻,瞪眼道:

    “你知道这盘棋是谁下的么?”

    殷朝歌道:“不就是那盘刘仲甫遇仙人之局吗?”

    半子和尚笑道:“这不就结了。像这样的棋,其中妙味,又岂是你小子所能体味的!”

    殷朝歌点着棋盘道:“你还真以为这盘破棋是仙人下出来的?唉,老和尚真是老糊涂喽,我看这只是后人假托神仙之名,生造出来的!平平常常的一局棋嘛,还妙味呢!”

    半子和尚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十几眼,方道:“看来你小子的棋力半分长进也没有,和尚再跟你下棋,看来先得让你摆上两个子了。”

    殷朝歌笑道:“看你这大把年纪了,胡子一大把了,也不知道脸红。只怕现在我得跟你分先下了,也未可知。”

    半子和尚一口狗肉吃进嗓子眼,顿时大咳起来。

    直咳得肉沫四溅,口沫横飞,他才忍住。推开盘上的棋子,叫道:“来来,杀一盘杀一盘,棋可不是靠嘴下的。

    看老和尚不杀你个片甲不留,好让你懂得什么叫做棋!”

    “这次得分先下!”殷朝歌伸手就去抢黑棋。

    半子和尚右手一晃,它将棋盒罩在掌下,瞪了他一眼,道:“不知天高地厚的糊涂小子,当然是老和尚授你定先,下起来只怕还有点意思。”

    殷朝歌右手食中二指斜刺而出,直点半子和尚右膀,左手一翻,已落在棋盒上。

    半子和尚左手中铁钎横掠,在他右手背上敲了一下,怒道:“别抢啦!弄坏了这棋盒,你赔得起么?”

    两只棋盒均是古藤编制,半子和尚走到哪儿都要用个布包袱背在背上,珍贵的跟什么似的,可殷朝歌一直都没看出这两只破旧的棋盒珍贵在哪里。

    “啧啧,不就是一只破藤盒嘛!我求一下洪叔,一天就能编上十个八个的,有什么了不起!”

    “你说这棋盒没什么了不起?”半子和尚轻怜蜜爱地抚弄着棋盒,斜睨着他道:“你知道这是哪个年代的东西”?

    殷朝歌道:“你说是哪个年代的?”

    半子和尚道:“唐朝。唐朝你知不知道?这可是唐玄宗赏赐给唐朝的大国手王积薪的,王积薪你总听说过吧?”

    殷朝歌抖抖衣袖,笑道:“罢了吧,我还说我这件衣服是黄帝穿过的呢!”

    半子和尚气鼓鼓地哼了几声,忽然道:“本朝洪武初年,有个叫王牧之的大高手,你知不知道?”

    殷朝歌道:“王牧之谁不知道,还用你说。”

    半子和尚耐着性子道:“这个王牧之便是王积薪的嫡传第第,唉,反正是多少代孙吧,这事你恐怕不知道了吧?”

    殷朝歌想了想,道:“好像听师父说起过。”

    半子和尚双掌一拍,笑道:“这副棋盒,就是老和尚从王牧之手中赢过来的。”

    殷朝歌奇道:“你还和他下过棋?赢了几盘?”

    半子和尚道:“一盘。嘿嘿,那一盘棋直下了五天四夜,最后老和尚赢了半个子。”

    殷朝歌道:“后来呢?他没再找你?”

    半子和尚道:“王牧之心高气傲,输了棋,又输了家传之宝,一怒之下,剁下了右手两根手指,说是终身不再言棋了。”

    殷朝歌怔了怔,不禁叹了口气。

    他能理解王牧之当时的心情,也能体会到半子和尚现在的心情。

    王牧之是国初著名高手,曾在一月之内连败大江南北八位高手,声名直逼当时棋坛霸主一代宗师过百龄。他与过百龄十局决胜的成绩是四胜五负一和,可谓虽败犹荣。

    他败在半子和尚手下,由此终生不再言棋。半子和尚的心里,惋惜之情一定是大大超过自得之意了。

    殷朝歌拉过白棋,道:“看在这副棋盒的份上,定先就定先吧。”

    半子和尚笑道:“唉,这才像个样子嘛,这才是个好娃子嘛!”

    一边唠叨着,一边在棋盘右上左下两个位置摆上了两粒黑子。

    殷朝歌也摆好座子,站起一粒白子,正准备拍下,又笑道:“击败王牧之后,你岂非是天下第一高手了?”

    半子和尚笑道:“哪能呢?围棋一道,博大精深,比如严老怪跟我下了十几年的棋了,虽说胜少负多,可也绝不是只输不赢啊。”

    他又瞪了殷朝歌一眼,催促道:“你倒是快下呀,第一着就这样磨蹭,怎么得了!”

    殷朝歌一笑住口,小飞挂角。

    半子和尚随手在上边分投一手,道:“可惜严老怪花在棋上的时间太少,他的兴趣也不在棋上,只不过是由棋道之中参悟武功,不然的话,老和尚可就有一个好对手唉。”

    “师父的兴趣不在棋上?”殷朝歌白棋“双飞燕”攻角,口中奇道:“那师父又怎能赢你的棋呢?”

    半子和尚点着白棋道:“起手就双飞,不嫌太急吗?

    你小子果然没什么长进!”

    “其实,棋道与世间万物皆是相通的。”半子和尚投下一粒黑子,靠住上边白棋,一面道:“严老怪由棋道参悟武功,自然也能自武功的精妙之处参悟出棋道。所以嘛,棋力就跟着功力一起长进喽。”

    十几着一过,殷朝歌的眉头就皱紧了,额上青筋凸现,还迸出了几粒细细的汗珠。他已经遇上了难局。

    半子和尚笑眯眯地看看棋局,又看看殷朝歌紧皱的双眉,又拎起一块狗肉架在了火堆

    殷朝歌脑中忽地灵光一闪。

    他想起了半子和尚刚刚所说的由武功的精妙之处参悟棋道的话来。

    如果盘上的黑白子正是两个对峙的武功高手,处于劣势的白棋该怎么办呢?

    杀招在哪里?该如何出招?

    他咧嘴一笑,举起衣袖拭去额上的汗水,投下一粒白子。

    半子和尚小心翼翼地转动着狗肉,眼角的余光瞟了棋盘一眼,拈起棋子就要拍下。

    手在空中,却定住了。

    他微一皱眉,将伸出的手又收回来,喃喃道:“看不出看不出,你小子还有这一手。”

    殷朝歌刚才这一招,的确是攻守兼备的好棋,半子和尚序盘的优势顿时被这着棋所化解。

    接下来的棋,殷朝歌更是越下越顺手。

    半子和尚已顾不上火堆上已烤着的狗肉了。

    他光溜溜的脑袋上,竟然也泛出了一层油汗。

    棋至中盘,形势已非常混乱,如果黑棋没有特别意外的好手,白棋取胜的可能性已经很大了。

    半子和尚沉思良久,在左下角扳了一手。

    这一招正是他秘藏多年的杀招。

    殷朝歌推算半天,实在找不出妥善的应手,想脱先,角上实地必定大受损失,棋也就输定了。

    终于,他下了决心,强硬地反扳一手。如此一来,很可能会形成劫争,而且是决定全局胜负的“天下大劫”

    “阁下为什么不断一手呢?!”

    棋盘旁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半子和尚和殷朝歌都吓了一大跳。

    他们根本没察觉身边什么时候竟然多出一个人来。

    一抬头,他们才知道多出来的不是一个人,是两个。

    殷朝歌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抹惊喜。

    刚才发话的是一位儒生打扮的年轻人,一件淡青色的裁剪精良的儒衫恰好衬出他适中匀称的身材,手中摺扇轻摇,看去直如一株临风玉树。

    殷朝歌目光定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这是个女孩儿。

    女孩儿长长的黑发用一只金环束在脑后,一张清丽出尘的瓜子脸上,隐隐闪动着两只酒涡。

    她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大而明亮的眼睛迎着殷朝歌的目光,眼中忽然间像是蒙生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殷朝歌的心猛地跳动着,他的嗓子,忽然间有些发干。

    女孩儿眼波一转,微微摇了一下头。

    半子和尚已然大声道:“看你还像个斯文人,怎么连‘观棋不语’这个道理也不懂?!”

    儒衫青年微笑道:“在下见两位妙着纷呈,更兼此时棋局险恶异常,一时忘情。还请大师恕罪。”

    半子和尚斜眼道:“你也懂棋?”

    儒衫青年道:“略知一二。”

    半子和尚勃然作色道:“年纪轻轻就如此不老实!”

    儒衫青年微笑道:“不敢。”

    半子和尚道:“你能看出此地可断一手,怎么会只是‘略知一二’?”

    儒衫青年一时无言。

    半子和尚道:“殷小子,喂,殷小子,你来看看!”

    殷朝歌面上微微一红,转眼看着棋盘,略一思索,抚掌道:“好棋!断一手果然不错!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站起身拱手道:“兄台棋艺不凡,在下十分佩服,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儒衫青年还了一揖,笑道:“不敢。在下复姓慕容。

    慕容旦。”

    殷朝歌的目光又转向女孩儿。

    女孩儿脸上微微一红,又轻轻摇了一下头。轻风拂过她如丝的秀发,秀发飞扬,遮住了她半张脸。

    半子和尚冷冷道:“殷小子,你看清楚了。断我一手虽说勉强护住了实地,只怕要丢掉先手吧?我看还是不如反扳。”

    慕容旦和殷朝歌顿时都俯身在棋盘上,仔细推算起来。足足两盏茶时分,殷朝歌方吁了口气,道:“黑棋多两处劫材,果然还是应该反扳。”

    半子和尚盯着慕容旦,冷冷道:“如何?下棋要照顾全局,如果单单追求局部的好手,是赢不了棋的!”

    慕容旦长揖道:“大师教诲,晚辈自当铭记在心。”

    半子和尚自牙缝里“嘶嘶”吸了两口凉气,道。“穿上儒衫,就一定要这么酸不溜丢的?殷小子穿的也是儒衫,就不像你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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