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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聪此计虽然毒辣,但若是本劫主见你们突然毒发身亡,又岂能不起疑心?”

    那鬼卒道:“我应该在半个时辰前就封住他的穴道,然后将他带到晏聪指定的地点。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晏聪是会解他所中之毒的,再由另一鬼卒兄弟代替他与我同行,晏聪这么做自是为了既可以牢牢控制我们四人,所以他将我们四人毒发的时辰安排的交错开来,环环相扣。”

    大劫主冷笑道:“可惜晏聪忘了以本劫主的内力,没有什么毒是逼不出的!”

    那鬼卒惨然一笑,道:“主公神功盖世,但却也无法解开属下所中之毒,因为此毒十分独特,一旦以内力相逼,非但不能将毒驱除,反而会加速毒发身亡。”

    大劫主身子微微一震。

    虽然他并不会对一名普通鬼卒的性命十分珍惜,但鬼卒在他面前死去而他即使有心相救也无能为力,这才是让他最为震动的。

    “晏聪就是料定我们必然会为顾及自己的性命而不得不听从他的摆布,但他又岂知我等对主公一片赤胆忠心,纵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大劫主对那尚跪在地上的鬼卒道:“你起来说话吧,晏聪打算让你们如何骗我前去落日峡谷?”

    鬼卒站起身后道:“他知道我们曾为他生俘这件事主公尚不知情,就让我们在见到主公后,声称一直在暗中追踪他,并在追踪的过程中了解到他已杀了乐将。我们离开主公这么多天,当然怕主公怪罪,所以就想帮助主公杀了晏聪为乐将、鬼将报仇,以将功折罪。他是孤身一人,主公一定会因为恨他杀了鬼将、乐将而欲取其性命——这便是晏聪所谓的引主公前去落日峡谷的办法。”

    大劫主皱了皱眉,很失望地道:“这就是晏聪的心计?也不过如此而已!如果你们真的照他说的去做,本劫主一定可以看出其中的几处破绽——他的计谋根本无法得逞!”

    那鬼卒道:“看出了破绽,主公就一定不会前去落日峡谷对不对?”

    大劫主不假思索地道:“这个当然。”

    “主公甚至还可能因为我们对主公不忠,而要重罚我们,是也不是?”那鬼卒接着道。

    大劫主目光一沉,道:“有什么想说的你直言便是,怎如此啰嗦?”大劫主显得有些愠怒了,如果不是想到眼前这鬼卒已身中奇毒,恐怕他将更为严厉。他一向只习惯于追问他人,很不习惯被人反问。

    那鬼卒轻叹了一口气,道:“让主公起疑,正是晏聪要达到的目的。”

    “什么?”大劫主这回是真正地吃了一惊,试问有谁会希望自己的计谋被他人看出破绽?难道这其中还另有玄奥不成?

    “想将主公引往万圣盆地其实只是天司杀他们的意思,晏聪却不如此想,因为他已得到了天瑞甲,现在他最希望的就是主公与大冥王朝相互牵制,呈相峙不下的状态,那么他就可以从容转移天瑞甲”

    他的话被大劫主打断了。

    “你是说,天瑞甲落在了晏聪手中?!”再也没有什么事比这更让大劫主震动的了,他之所以迟迟不愿折返劫域,就是一直不肯放弃寻找天瑞甲。

    “确切地说,是灵族得到了天瑞甲,而晏聪则是灵族重要成员。”那鬼卒道。

    “威仰驾前四灵后人组成的灵族?”大劫主不无感慨地长叹一声:“原来是他们,我道为何夺走天瑞甲的人能够与我们一样在天瑞甲灵气重现的时候及时出现,甚至还抢先了一步!灵族是威仰驾前四灵的后人,而威仰与苍龙之间本就有着神秘的联系,灵族能够找到天瑞甲所在也就不足为奇了,不过他们的动机,则更是不言而喻!”

    在眼看可以得到天瑞甲的时候功亏一篑,大劫主一直耿耿于怀,更难以接受的是他竟一直无法弄清对方的身分来历!

    “原来是老对头。”大劫主道,他所说的倒也不假,这是传承了千年的怨仇。

    此刻大劫主的心情是既愤怒又兴奋,愤怒的是灵族为何还没有断绝希望,依旧为早已战亡的威仰的遗志奔波效命;兴奋的是总算有了天瑞甲的线索,既然晏聪是灵族的人,只要找到晏聪,就可以一路追查下去,再也不会如先前那般纵然有一身改天易地的修为,也没有发挥的空间。

    现在,无须鬼卒再多说什么,大劫主也已知道晏聪的真正计谋了。晏聪先设下了一个有破绽的圈套,假意要引大劫主前去落日峡谷,大劫主多半能识破这是一个圈套,那么他自然就不会穿越落日峡谷,而是继续留在危山十九峰。只要大劫主留在危山十九峰,包括天司杀、地司危、萧九歌、蓝倾城在内的乐土各路人马就不会撤去,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为大劫主所吸引时,晏聪以及灵族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灵族是威仰驾前四灵的传人,而大冥王朝的开创者则是玄天武帝光纪,威仰与光纪之间向来是生死仇敌,灵族在将大劫主视为对手的同时,对大冥王朝的势力同样是充满戒备的。

    那鬼卒道:“晏聪多疑且极富心计,很快他就能察觉到异常,请主公早做定夺。属下已是将死之人,愿最后一次为主公尽一份力,请主公现在杀了我,将我的尸体抛置于显眼处,晏聪见了我的尸体,就会相信我已见了主公,主公因为怪罪我欲把主公引向落日峡谷而杀了我。如此一来,他便会自以为计谋得逞,那么主公便可以攻他个出其不意!”

    大劫主虽然无情,但此鬼卒如此忠心耿耿,他也难免有些感动,道:“本劫主又岂能杀你?”

    那鬼卒复又跪下,恭恭敬敬地向大劫主叩拜道:“有主公这句话,属下为主公所做的一切都值了。属下已中了晏聪的毒,迟早都是死,既然主公不忍下手,那属下就自行了断。”

    话刚说完,他忽然抽出一把短刀,猛地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大劫主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他那如石雕般冷峻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感伤的神色。

    他望着那尚未死去的鬼卒,低声道:“我会让晏聪付出代价的!”

    那鬼卒张了张口,却不能再说出什么,身子一软,终于仆身倒地。

    大劫主慢慢地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让人难以正视。

    此时,每个人都猜知大劫主穿越落日峡谷的心意已决!

    战传说没有想到自己会与一个本打算殊死一战的对手对饮,更没有想到与此人对饮时还颇为投机。最初他与自称“血影”的红衣男子还不时有所争执,针芒相对,但到后来,却是谈笑风生,彼此间似乎都愿意暂时把一切的矛盾都压下。

    到后来,似乎双方都有了醉意——至少战传说有了醉意。当战传说猛然清醒过来时,已是天亮时分了,昨夜的一幕幕情形像是很清晰,又像是很模糊,但有一点战传说是记得的,那就是他曾说了许许多多的话。

    想到这一点,战传说不由得为之一惊。

    屋子里已不见血影的身影,小夭却在,正坐在战传说的身边打盹。这样陌生的环境,又是与血影这样神秘而冷酷的人共处,小夭竟然能够入睡,恐怕是因为与战传说在一起时,她的心神就格外放松的缘故吧。

    战传说清醒过来时,小夭也很快醒来。战传说苦笑道:“没想到我们竟都睡着了。”

    小夭道:“昨晚那两个无妄战士又为你们送来三次酒,再后来你就醉了。血影让我别叫醒你,他说他要先离去了,我们留在这儿绝不会有危险。”

    战传说用力地搔了搔头,不解地道:“奇怪,为何我这么容易醉,他却一点事也没有?”

    对于血影,无论是战传说还是小夭,都觉得很是神秘。他的举止本就出人意表,加上又有异域废墟的背景,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不过祭湖之行,倒让战传说再一次体会到自己的惊人潜力——这种潜能几乎有无穷无尽的感觉。对于这一点,战传说也不知是喜是忧,每一次有所突破之前都会昏死过去,虽然一直没有出事,但谁人能保证永远都这么幸运呢?

    两人略作商议,最后决定还是回禅都。战传说祭湖之行,就是为了救小夭,现在小夭救出来了,却又有了新的问题:原先认定杀殒惊天的凶手是千岛盟人,现在被彻底地否定了,如果连凶手的身分都不能确知,那为殒惊天报仇又从何谈起?

    当然,血影的话未必就一定可信,但不知为何,战传说对血影这一说法几乎没有任何的怀疑,也许是因为血影在有机会杀他的情况下却没有出手的缘故吧。何况血影曾杀了不少千岛盟的人,他与千岛盟是敌非友,也没有理由为千岛盟开脱罪责。

    当他们返回禅都时,都不由地想到了那两个已不知所踪的无妄战士,觉得以血影之狠辣,那两个无妄战士多半是难以幸免了,却不知血影是以什么手段牢牢地控制这些无妄战士的。

    战传说与小夭不紧不慢地赶路,毕竟只有五十余里,到了午后,禅都已遥遥在望了。禅都周围一带都极少有民舍,这是为了防止一旦有敌军围攻禅都时会以禅都周围的民舍为依托屏障。

    没想到在禅都还有三四里的地方,竟已有人在等候着战传说、小夭。这些人多作仆从家将装束,只有一个与战传说年岁相仿的人衣饰光鲜华贵,一望可知是出身名门望族的人物。路中停着两辆马车,他们便在马车旁站着,不时向战传说、小夭这边张望。

    当战传说、小夭接近他们后,便见有一人越众而出,向战传说这边迎来,远远地便施礼道:“战公子,我们等候你多时了。”显得很是欢喜。

    战传说隐隐觉得眼前这人的确有些面熟,却一时难想起在什么时候见过。那人倒很善于观言察色,便接着道:“在下是天司杀大人手下,与战公子在天司杀府曾见过的。”

    战传说经他提醒,果真记起自己第一次前去天司杀府的时候,此人也在席间。不过这黑而笃厚的中年人在席间很沉默少言,不像那身形高颀的温劳燕那般擅言。战传说第一次进天司杀府的时候,因不知天司杀用意,难免紧张,以至于此刻除了记起此人姓“师”外,竟记不清此人的名号了。

    战传说有些不敢肯定地道:“是师先生啊?”

    那人笑了笑,道:“正是师某,我是奉天司杀大人之命在此等候战公子的。”说到这儿,他开始为战传说引见那位衣饰华贵的年轻人:“这位是天司杀大人的侄子,禅都皆称‘天乐公子’。”

    天乐公子向战传说微微一笑,道:“伯父天司杀大人曾几次向我提到战公子,对战公子可是推崇有加。今日一见,果然是神采不凡。”

    天乐公子与战传说年岁相近,却显得比战传说老练多了,也许因为他出身高贵,在禅都多半结交甚广的缘故吧。

    对方是天司杀的侄子,加上战传说觉得这天乐公子虽然是名门望族中人,却并不盛气凌人,倒很是谦和,心中不由就有了几分亲近,当下忙道:“天乐公子过誉了。”

    天乐公子道:“伯父知道战公子祭湖之行是为了救小夭姑娘,他很牵挂此事。三天前伯父奉冥皇之命参与‘灭劫’之役,在与大劫主一战中受了伤。他吩咐我们在这儿等候战公子,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告诉你,而且他还吩咐必须在你未回天司禄府前就将你接到天司杀府。”

    战传说大惊失色道:“天司杀大人受了伤?伤势如何?”

    天乐公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吧”

    战传说不由心头一沉,想必天司杀纵然没有性命之忧,也一定伤得很重。

    “天司杀大人要对我说的又是什么事呢?他让这些人在我未入城之前找到我,而不是在回到天司禄府之后,这又是为什么?难道是与灵使有关的事?”战传说联想到灵使也是情理中事,与灵使有关的一些事,是他与天司杀共有的秘密,天司杀也曾说过要暗中查探灵使。如果天司杀要说的是与灵使有关的事,那天司杀要在自己回到天司禄府之前见到自己,也就不难理解其原因了——事实上就算此事与灵使无关,天司杀受了伤,却还在关注着自己,仅凭这一点,战传说也不会拒绝去与天司杀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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