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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情剑山河(天龙八部续)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有你坐镇,兰州的老百姓算是能过上几年安定日子了。”

    张叔夜苦笑道:“谁知以后又有什么事情,这天下真能太平么?”方腊想到自己兴兵起义的宏愿,自知到那时也许便会与他刀兵相向,颇不愿提及此事,便岔开话题,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又会趁夜潜入灵州,还将西夏国王送了回来?”

    张叔夜笑道:“我擒住西夏国王之后,从他口中证实了此次辽夏同盟纯系小梁太后之意,却与旁人无关。我当时自思:与其贸然兵戎相见,到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借这个机会收拢西夏的人心。于是我便答应西夏国主兴兵开赴灵州,在离城百里处远远地扎营,然后趁夜带了几名好手,同西夏国王和他弟弟察哥亲王一道潜入灵州,准备先探一探皇宫的虚实,再举火为号,打开城门,引兵如城。哪知一到皇宫便遇上了大哥你”正说到此处,先前随张叔夜而来的那一男一女却走了过来,那少女笑盈盈叫了一声:“张大哥,原来你在这儿呀。”

    “这二位是?”方腊问道。张叔夜一笑,指着那二人道:“这兄妹俩是我进京时交的朋友,哥哥叫韩世忠,妹妹单名一个冰字,”又转头向韩氏兄妹道:“这就是我常向你们提起的方腊方大哥,还不见礼?”

    韩氏兄妹向方腊一抱拳,韩世忠道:“方大哥好,咱们兄妹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英武豪迈,名不虚传。”方腊一欠身,笑道:“韩兄弟太客气了,方才若不是你们出手相救,恐怕我早已死在乱刀之下了。”

    韩冰笑道:“张大哥,那西夏国王请你和方大哥进去呢。”张叔夜向方腊一笑,道:“大哥,只顾和你叙旧,却将大伙儿抛在脑后了。”方腊笑道:“也真是的,咱们快进去罢。”

    一进屋,李乾顺便起身向张叔夜道:“张巡检,这次多亏有你相助,才使孤王重掌西夏,也免了宋夏两国百姓的刀兵之苦。你说,要孤王如何谢你?”张叔夜淡淡一笑道:“陛下何出此言?张某如此,是为保我大宋边疆平安,为了百姓能安居乐业,又哪里是为了陛下的奖赏?只求西夏能与我大宋永结盟好,两国的百姓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张某便心满意足了。”

    李乾顺颔首道:“张巡检能已天下万民为己任,真叫孤王佩服。”说着转头对李仁忠道:“皇侄,明日你便起草一份国书,向大宋皇帝说明此事,今后宋夏两国永结盟好,再不提刀兵之事。再有,经过了这一场事变,无论官民,恐怕皆是心有余悸,是以朕想将改元‘永安’,以取‘永享安乐’之意,同时大赦天下,减赋三年,以安民心,不知你以为如何?”李仁忠忙躬身道:“皇叔圣明。”

    张叔夜见李乾顺如此说,当下道:“陛下英明仁厚,实乃万民之福。张某宋夏两国的百姓谢谢陛下,说着一躬到地。“英明仁厚?”李乾顺叹道:“倘若当初不是我怯懦无能,任凭小梁太后把持朝政,便没有今日之事了。”

    “对了,那小梁太后和赫连铁树等一干人哪里去了?”方腊问道。“唉!”欧阳漠长叹一声道:“方兄弟,你出宫之时,赫连铁树和一品堂的众多高手身上的毒已然解了,但因为我手中有小梁太后,他们投鼠忌器,倒也不敢乱来。僵持了一阵子,张兄弟他们便来了。一来我们人多,二来虚竹子先生神功盖世,因此片刻之间,我们便占了上风,赫连铁树、神山上人和卓不凡等高手都受了重伤。但他们毕竟武功太高,因此还是给他们抢了小梁太后,逃之夭夭了。好在小梁太后中了那凝血神抓的阴毒内劲,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说着,不由主地向卧在一边的任得敬冷冷地斜了一眼。

    “欧阳大哥,”银川公主问道“这次大家能平安脱险,任兄弟功不可没,你却为何一直对他冷眼相视?”欧阳漠叹道:“公主有所不知,数年之前,先父西域大侠欧阳敬山外出访友回家,进门时还好端端地全无异状,但吃罢饭只片刻工夫,便将头一垂,竟然就此仙去了。我和我娘仔细检看了他的尸身,却没有半分受伤的样子。我娘沉思良久,忽然进屋取了一把匕首,在爹的左臂上划了一道口子,可竟然连一滴血也没流出来。原来我爹全身的血液,竟然竟然凝在了一处”

    “不错,这正是正是中的凝血神抓”一旁的任得敬不知何时已然醒了过来,挣扎着坐起身道。欧阳漠闻言,双眉一竖,厉声向任得敬喝问道:“姓任的,究竟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爹爹?”言语间满面通红,便要作势扑上。一旁的方腊和张叔夜慌忙拉住了欧阳漠的双臂,齐声道:“欧阳大哥,万万不可莽撞啊!”“咳咳”任得敬干咳了两声,苦笑道:“欧阳左使,令尊神功盖世,蛤蟆功和灵蛇杖法两门绝技可谓独步武林,乃是人所共知的一代西域大侠,连当年的少林玄慈方丈,丐帮汪帮主,大理段皇爷等当世高手都要让他几分。就凭就凭任某这点微末功夫,又怎在他老人家面前过得了三招,就更不要说能用凝血神抓的功夫伤他老人家的性命了再有,欧阳左使,令尊出事大概是在什么日子?”“七年前的五月十三。”欧阳漠依然冷冷地道。

    “七年前那是赵宋元佑年间,高皇太后当政罢”任得敬仰起头,幽幽地道:“那时,我爹还在朝为官,我也只不过是一个粗通弓马的少年公子罢了,又如何去害你爹爹”

    欧阳漠适才在皇宫之中,已然从任得敬口中知道他父亲是因为上疏劝止皇帝重施新法而遭宰相章惇贬斥,而后他才遭逢奇遇,学成武功。现在听了他的话,静下心来核对时间,知他所言不虚,忙向任得敬深深一躬道:“任兄,在下心中挂着先父的血仇,一时间头脑发热,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

    欧阳漠说着,陡然间心念一动,又朗声向任得敬道:“任兄,请恕在下冒昧,在下身负血仇,这句话不能不问。既然伤我爹的不是任兄弟,而我爹又的的确确是死在凝血神抓之下,况且这路凝血神抓江湖上已少有人会,因此任兄能否见告:传你凝血神抓的那位前辈究竟是谁?在下自会向他讨个公道!在下在此先谢过了!”说着,又深深向他施了一礼。

    任得敬见欧阳漠如此,急道:“欧阳兄何必如此!”说着挣扎着想下地搀扶,却只觉一阵力不从心,咳嗽连声。一旁方腊和张叔夜忙将他扶住。

    好半天,任得敬气喘略平,才低声向欧阳漠道:“欧阳兄,并非任某有意欺瞒,只是咳咳只是任某学艺之时,家师因为仇家太多,曾要任某发下毒誓,有生之年决不将他的姓名容貌向旁人提起,否则天诛地灭再说,家师已是风烛残年之人,数年不见,现在咳咳现在恐怕也已然已然谢世了。”

    欧阳漠听罢,双眉一轩,向任得敬道:“任兄,你既发过毒誓,在下也不便深究令师的下落。只是听任兄所言,想来令师与先父的血仇似有莫大的干系,因此一旦在下查到令师的下落,还请任兄体谅,不要横加干涉。”

    他曾见识过任得敬的武功胆略,知道若他插手,自己定难复仇,因此才借不追问为由,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任得敬却没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合上了双眼,片刻之间,已然昏昏睡去。

    不几日后,除虚竹子夫妇留在灵州协助李仁忠和察哥处理军国大事以外,其余群豪便纷纷向李乾顺请辞。李乾顺和虚竹子挽留不住,只得与众人在灵州城外洒泪相别。此时,围困西夏和占领兴中府的宋军早已接了张叔夜的令箭,由副将统领回归兰州去了。

    段誉与王语嫣等一行人自回大理,临别之前,将华山之事对方腊和张叔夜讲了,请他们给林剑然捎个口讯,让他们不必担心一品堂之事。方腊和张叔夜得知了周桐的消息,心下甚是宽慰。

    欧阳漠让裘日新与明教众弟子乔装改扮先回总舵,自己则和方腊、张叔夜及韩氏兄妹一道,抬着汪孤尘先到兰州暂住,想等他伤势好转再回去也不迟。

    其实灵州与兰州相距并不算远,只是汪孤尘身受重伤,经不起长途颠簸,是以众人只得放慢了脚程,每日晚晚出发,早早投宿。方腊倒乐得能与张叔夜朝夕相处,二人每日里要么絮絮地谈些分别以来各自的见闻,要么便与欧阳漠及韩氏兄妹在一处印证武功。

    那韩氏兄妹性格迥异——哥哥韩世忠沉稳内向,不喜多言;妹妹韩冰却调皮得紧,每日里一张小嘴总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兄妹二人相映成趣,不几天,便与方腊和欧阳漠成了好朋友。

    汪孤尘虽然伤势不轻,但他内功深厚,又服了灵鹫宫的疗伤圣药“九转熊蛇丸”加上小梁太后那一刀并没有刺伤心脉,因此恢复得较为迅速。

    这日,天近晌午,却不料错过了宿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众人无奈,只得找片树荫坐下,吃些干粮。汪孤尘今天偏偏兴致好,让方腊和欧阳漠扶他坐起来,与张叔夜及韩氏兄妹聊天。

    “韩兄弟,不知你们兄妹是哪里人氏?”汪孤尘问道。韩世忠忙欠身道:“前辈,我们兄妹的祖籍在延安府。”“延安府?这便奇了,”汪孤尘道“听口音你们明明是南方人啊。”

    韩世忠还未及答话,韩冰却先抢着道:“老前辈,您不知道,咱们兄妹虽然祖籍延安,但幼时家中遭了水灾,与亲人失散了,而后就辗转漂泊到了杭州。西湖灵隐寺的方丈正修大师见咱们可怜,收留了咱们,将咱们养在灵隐寺中,说算他的什么‘俗家弟子’。后来大些了,他还传了咱们一身武艺”

    “冰儿,偏你多嘴!”韩世忠嗔了一句。韩冰小嘴一撇,笑道:“怎么,怕我将红玉姊姊的事情说出来么?”韩世忠脸一红,急道:“你还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一旁方腊与张叔夜相顾一笑,心中皆道:“想来这位红玉姑娘便是韩兄弟的心上人了。”

    “韩姑娘”汪孤尘刚一张口,便让韩冰抢了话头:“老前辈,您别总是韩姑娘长韩姑娘短的,听着多别扭。我小名叫做冰儿,您是我的长辈,也喊我冰儿好了”“冰儿!”韩世忠拦下她的话头,板着脸道:“别人说话时不能插嘴的,一点规矩也不懂!”

    韩冰向他一吐舌头,扮了个鬼脸道:“还说我呢,你刚才不是也打断了我的话头么?你就好懂规矩么?”韩世忠一时语塞,僵在那里,不禁有些发窘。一旁的众人却均已忍俊不禁。

    汪孤尘笑道:“冰儿,你们兄妹果真是灵隐寺正修方丈的俗家弟子么?”“那还有假?”韩冰笑道“不信,我练一趟师父的‘秋月剑法’给您看看。”说着,抽出长剑,挽个剑花,便在众人面前舞了起来。

    这路“秋月剑法”的剑招本就飘逸洒脱,再由韩冰这样一个身材颀长的美貌少女手中使出,更显灵动优美。一路剑使毕,方腊和张叔夜齐声喝彩,韩世忠心中也不禁暗赞:“冰儿的这路剑法使得当真精彩。”

    韩冰收了剑,笑问汪孤尘道:“老前辈,您看我这路剑法使得好不好?”“不错!”汪孤尘捻髯笑道:“这路‘秋月剑法’招势繁复,以你这样一个小女娃儿,能将这路剑法使得如此飘逸顺畅,已然是十分难得了。只是其中‘皓月千里’、‘月上中天’、‘月满西楼’这三招似乎未曾练熟,因此方才略显滞塞。再有,这路剑法原是男子所用,因此你的整路剑法不免显得脂粉气太重,实战之中,恐怕派不上什么太大的用场。”

    韩冰一听,登时一呆,顿了顿,问汪孤尘道:“老前辈,怎么您也懂得这路‘秋月剑法’?您又怎知这路剑法是男子所用呢?”汪孤尘道:“本朝仁宗年间,钱塘风流儒侠梅梦箫和他妻子江南侠女商雨虹同游西湖,为‘平湖秋月’的美景所动,一时性起,便各自创出了一路剑法,其中商雨虹所创的那一路唤做‘春风剑法’,而梅梦箫所创的便是这路‘秋月剑法’。这两路剑法相辅相成,攻首兼备,若是二人同使,双剑合璧,便成了一套威力惊人的‘风月剑法’。”

    “‘风月剑法’?这名字未免也太”张叔夜脱口道。他猛一抬头,见韩冰俏脸绯红,当下住口不说。汪孤尘笑道:“他夫妻二人后来也嫌这名字不雅,便取这两路剑法的首字,将‘风月剑法’改为了‘春秋剑法’。他二人也就凭着这路剑法纵横江南十余载。后来机缘巧合,这路剑法的剑谱被灵隐寺的上代方丈所得,而且渐渐竟成为西湖灵隐寺的独门剑法,但却再也没有从前的威力了。冰儿,我说得对么?”

    韩冰伸伸舌头,笑嘻嘻地向汪孤尘道:“老前辈,从来只听说大理王后段夫人博览天下武学,却想不到您也如此渊博。冰儿真服了您了!”汪孤尘摇头笑道:“老朽哪有段夫人的本事?这段故事,是我从你们的师父正修大师口中听来的。”

    “哦?您认识我师父?”“岂止是认识?”汪孤尘仰起头,长吁了口气,幽幽地道:“我生在杭州,从小便住在虎跑泉边。七岁那年,我一时顽皮,去灵隐寺后面的果园偷果子吃,却恰巧被一个看果园的小沙弥撞见,大打了一架。可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从那以后,我们便成了好朋友。”

    “这个小沙弥便是我师父?”韩冰问道。“不错,”汪孤尘道“后来,我年纪渐大,见他在寺中习武,心下动了念头,不甘心庸庸碌碌了此一生,于是便出去闯荡江湖。这一晃就是十几年学了一身武艺,直到遇上岚妹她师父不让我们在一起,我们又打不过他,于是我俩便一起逃走,又逃回我的老家杭州,仍在虎跑泉畔结庐隐居

    “躲了一段日子,我见她师父没追来,松了口气,便带她游览杭州各处胜景。当我们再游灵隐寺时,才知道当年那个和我打架的小沙弥正修竟然已经当上了灵隐寺的主持方丈。闲谈之际,他便将这路‘春秋剑法’传给了我二人,还给我们讲了这路剑法的来历,后来”

    正说至此,汪孤尘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女子幽幽的轻叹,声音虽然不大,但他内力深湛,还是听得轻轻楚楚。他心头一颤,脱口叫了一声:“岚妹,是你么?”欧阳漠、方腊和张叔夜三人也隐约听到了这一声叹息,听汪孤尘这一问,均是大惊失色,连忙循声望去。却见不远处的树荫下,不知何时已然多了一位身穿淡黄衫子的中年美妇,手提一把长刀,头如霜雪,却正是在西夏当了多年‘小梁太后’的聂岚!

    众人大惊,待要拔剑护住汪孤尘时,却只觉身子一麻,便动弹不得了。却原来是汪孤尘凌空弹指,封住了众人的穴道。他外伤虽重,但真气未衰,这一手隔空点穴的手法又十分奥妙,是以欧阳漠、方腊等人无可奈何,只得瞪大眼睛盯着他,心头满是疑惑和忧虑。

    “你你这是为何?不怕我杀你么?”聂岚秀眉紧蹙,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汪孤尘摇了摇头,微笑道:“岚妹,我害你苦了十八年,即便死上千次万次,也是应该。我已然封了他们的穴道,你要杀我报仇,我心甘情愿,只是看在咱们往日的情分上,别伤这些孩子。”

    聂岚一言不发,缓缓地拔出刀来。方腊等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但苦于穴道受制,只得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情状。

    只见聂岚朱唇一绷,刀尖已然抵住了汪孤尘的咽喉。汪孤尘神情坦然,不单毫不躲闪,甚至连眼睛也没眨一下。“你”聂岚僵在那里,半天只吐出了这一个字。一旁众人的额头上,却早已冷汗涔涔。

    冷森森的刀尖,直抵在汪孤尘的咽喉。聂岚只须将手腕轻轻一送,他便会立时血溅当场。但汪孤尘却似乎是没察觉,只向她温颜道:“岚妹,你中了任得敬的凝血神抓,现在觉得怎样?身体有没什么不适?”

    “尘哥!”聂岚再忍不住,手一松,长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她扑到汪孤尘怀里,哽咽着道:“十八年了,你那份痴劲仍是没改你的伤你的伤怎么样了?”

    “不打紧,不打紧!”汪孤尘抚着聂岚满头的银发,颤声道“岚妹,是我对不住你从前你那一头瀑布一般的秀发,如今,如今却”

    “别说了!”聂岚用手堵住了他的嘴“尘哥,为了你,我心甘情愿!”“岚妹,你不怨我了?”汪孤尘含泪道。聂岚没说话,只轻轻摇了摇头。

    汪孤尘大喜,紧紧将她拥在怀里道:“岚妹,跟我回去罢,我要请人医好你的伤,我还要找千年的何首乌,让你重新长出一头泼墨般的秀发,我”话没说完,他只觉肋下一麻,竟被聂岚点中了穴道,张大的口,说不出话来。

    聂岚轻轻从他怀中挣脱,一双盈盈美目含着热泪,向汪孤尘道:“尘哥,我知道你会这样,可是我不配玄冥子和忽尔莫彻在前方小镇里等着劫杀你们,你们穴道一解,便赶快另抄小路去兰州。到了兰州,便平安无事了”

    她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长刀,缓缓地收回鞘内。“尘哥,保重!”说完这一句话,她深深的向汪孤尘凝望片刻,随即转身而去。那一头雪白的长发,随风飘舞。在汪孤尘的眼中,这天,仿佛也随着她的离去冷了下来,飘起了雪花

    清晨的华山,真可谓幽静宜人。微微的几缕山风,轻轻摇着树枝。阳光,便从这树枝的间隙中射进来。千年的苍松翠柏,掩映着其间一座幽雅的宅子。门外匾上“希夷厅”三个金字狂草,映着朝霞,分外耀眼。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吟道:“‘夫圣人之睡也,必留藏金息,饮纳玉液,金门牢而不可开,土户闭而不可启,苍龙守乎青宫,素虎伏于西室,真气运转于丹池,神水循环乎五内。则神可出于九宫,恣游青碧。然后开玄牝之门,炼精化气,炼气化神,则可五气朝元,取坎填离,炼神还虚,复归无极也。’六师弟,小师妹,这一段便是我华山派绝学‘锁鼻飞精术’的总纲,你们要用心记下了。”

    说话的,正是华山掌门林剑然,下面蒲团之上,一男一女正盘膝打坐,默默记诵他方才所念的口诀,却正是周桐和邵云馨。

    这锁鼻飞精术和紫霞神功号称华山双绝,内中奥妙无比,但周桐和邵云馨二人的确是天资聪颖,仅仅两个多月的工夫,就已然将这两门工夫的法门口诀记得滚瓜烂熟,现在已然记到了锁鼻飞精术篇末的总纲。

    不多时,二人抬起头来,已然将经文默记于心。林剑然让二人各背了两遍,眼见的确是顺畅无误,毫无滞塞,不禁点了点头,欣然道:“六师弟,小师妹,到今天为止,这锁鼻飞精术和紫霞神功两门功夫的心法,我算是代爹爹尽数传于你二人了。但日后的修习和造诣,便全靠你二人自己的参悟了眼下情势紧急,一品堂说不好何时便来寻仇,因此你们必须尽快将功夫练成从明日起,你二人便在后山思过崖上的石洞中闭关修炼”

    话还没说完,外面忽然有人扣门道:“爹爹!”却是林剑然的独生子林威。林剑然眉头一皱道:“威儿,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只听外面林威道:“爹爹,五师叔和七师叔回来了。”

    “大哥和三弟来了?”周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抬头望望林剑然,见他也是又惊又喜。再一转头,见邵云馨却已然连蹦带跳地奔了出去,边跑边笑着叫道:“五师哥,七师哥,这些日子你们到哪儿去了?”看着她娇小的背影,周桐心头微微一动,随即定了定神,快步跟了出去。

    没走几步,迎面便看见丁柔同两个人缓步走来。周桐定睛一看,却不是方腊和张叔夜又是谁。“大哥,三弟!”周桐心神激荡,抢上前去,紧紧握了二人的手,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原来当日聂岚走后,众人依她的指点抄近路到了兰州,一路上果然平安无事。哪知到了兰州,才得知张叔夜奇袭兴中府,收服西夏的大功竟被他的顶头上司,知兰州章楶冒领了去。依着方腊、欧阳漠和韩冰的意思,登时便要去找章楶算帐,但张叔夜和韩世忠却知道他是当今宰相章惇的同宗,权势熏天,得罪不起,只得忍气吞声将众人劝住。汪孤尘在兰州休养了几天,伤势渐渐好转。方腊略觉放心,才向他告了价,和张叔夜一道上华山看望林剑然和周桐。

    二人见了周桐,也均是激动不已,三人紧紧抱在一处,半天没说出话来。忽听一旁邵云馨娇嗔道:“五师哥,七师哥,你们好没道理。这么长时间不回华山,好容易回来了,却理都不理人家。哼!看我以后还和你们说话,还给你们烧菜!”

    三人一呆,不约而同地仰天大笑。丁柔轻轻拍了拍邵云馨的头,笑道:“小师妹,人家兄弟见面,自然要亲热一番,你却吃得什么醋?”邵云馨嘟着小嘴道:“四师姊,他们和六师哥是兄弟,和咱们便是生人么?亏你还帮他们说话!”

    “好好好,拗不过你这个小鬼头!”张叔夜笑着用手指戳了一下邵云馨的前额“一年多没见,你的调皮劲儿一点没改,倒学得伶牙利齿。我看你以后嫁得出去才怪。”

    “谁说我嫁不出去了?”邵云馨娇嗔道,不由自主地偷眼看了看周桐,顿觉脸上发烧,心头扑扑乱跳,忙垂下头不敢说话。

    方腊和张叔夜又哪知道邵云馨的心事,见她如此,只道是方才的话令她有些发窘。张叔夜向她深深一躬,一本正经地道:“小师妹,你七师兄方才说错了话,还请师妹见谅。”哪知邵云馨哼了一声,竟将头转了过去。

    张叔夜见她突然耍起小孩子脾气,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看看周桐,望望林剑然,均是无计可施。正发窘时,身后方腊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他一挤眼,随即大声道:“七师弟,你看你将小师妹气的,理都不理咱们唉,原说送给小师妹的,现在也没机会了。”说着轻轻一纵,伸手向空中一抄,已然悄没声息地抓住了一只从他头顶飞过的小鸟。

    张叔夜登时会了意,忙附和道:“是啊,看来只能送给四师姊了四师姊,你看好不好”邵云馨听方腊一说,早起了好奇之心,想看看是什么东西,但既然是与张叔夜赌气,又不甘心就此回头,可一听张叔夜说要送给丁柔,她便再顾不得,一下子转过头来,急急地问道:“五师哥,七师哥,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快给我瞧瞧!”众人一见,不由得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周桐笑道:“小师妹,你不是说再不理大哥和三弟了么,怎么又”邵云馨轻轻一跺脚,白了他一眼道:“六师哥,你好坏,连你也帮着他们欺负我!”又转头问方腊和张叔夜道:“什么好东西呀?快让我看看。”

    “你看!”方腊笑着将手一伸,将鸟儿托在掌心,上下抖动手掌。邵云馨定睛看时,才看清这原是一只羽毛刚刚长齐的小百灵,在方腊掌心振翅欲飞,却始终飞不起来,不由得道:“好可爱的小百灵!五师哥,他怎么不飞走了,是不是翅膀伤了?”

    她看不出其中关窍,一旁的林剑然夫妇、周桐和张叔夜却无不暗暗赞叹方腊的武功修为。原来鸟儿想要起飞,双足必先用力登地,而方腊不断地抖动手掌,其实便是随时将鸟儿这一点点的蹬地之力卸掉。鸟儿双足无从借力,自然飞不起来。外人一看,就好似是他掌上有一股绵力将鸟儿粘住了似的。后世的太极拳等内家功夫练到上乘,皆可如此。

    邵云馨却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只道是鸟儿的翅膀坏了,毛手毛脚地便去方腊手中捉鸟。“别让鸟儿飞了!”方腊急叫了一声,但他开口之际心神一分,手上用力稍稍一实,那百灵鸟双翅一抖,便直往天上窜去。

    “鸟儿跑了!”邵云馨急道。一旁周桐手疾眼快,使一招“一鹤升天”腾身而起,伸手一抓,已然轻轻巧巧地将鸟儿捉在手中,轻飘飘落在地上。随即也学方腊的样子,将鸟儿托在掌心。邵云馨鼓掌叫好,但随即皱眉道:“总是这么托着也不成啊!”张叔夜见方腊和周桐都显了功夫,心下不禁技痒。听邵云馨如此一说,当下笑道:“这个容易!”只见寒光一闪,他手中已然多了一柄长剑。

    只见他身形一长,一招“玉女穿梭”剑尖向上一递,已然斩下了一段尺余长的松枝,随即剑身一挑,这松枝便笔直地向空中飞去。张叔夜估么着松枝上升势头已尽,清啸一声,头也不抬,将长剑举过头顶,剑尖朝天,剑刃紧贴着松枝,身体随之一旋。枝上的松针被剑刃削落,借着这一旋之力,化做一阵绿雨,落在他身体的四周。邵云馨正看得发呆,张叔夜却早将一根削得光溜溜的松枝递到他面前,笑吟吟地道:“小师妹,给你系鸟儿。”

    一旁林剑然拊掌笑道:“三位师弟,真好功夫!愚兄也来献献丑!”说话见身形一闪,已然接下了张叔夜的长剑,张叔夜一呆之间,却见林剑然腾身而起,一招“有凤来仪”直向前面一株松树的树冠中刺了进去,随即收剑落地。

    众人均有些不知所以,却见林剑然微微一笑,将剑尖平平地对着丁柔道:“小柔,用这根线儿帮小师妹将鸟儿缚上。”众人定睛一看,才看清剑身上搭着一条比发丝稍粗的绿线,这才知道这是方才林剑然以高妙剑法从松树的嫩枝上劈下来的,不禁齐声喝彩。

    丁柔却只微微一笑,手指一捻,将绿线捏在指间,随即身形一晃,周桐、张叔夜和邵云馨都只觉得丁柔的身影在面前一闪,在定睛看时,却不禁吃了一惊。

    ——只见周张二人手中空空如也,邵云馨手里却已然多了一根松枝,那只小百灵儿便站在松枝上;一根细细的绿线,一头系在松枝上面,一头却系着鸟儿的左足。而丁柔却已回到林剑然的身边,笑道:“献丑了!”众人知道在这一转之间,已然融合了极高明的擒拿和指力,又是一阵彩声。

    邵云馨呆了一呆,忽然眼睛一亮,向众人笑道:“哦,原来你们大伙儿是借我显示武功来着,好,看我也露一手!”说着跃到众人前面,右手一递,将松枝平平地刺了出去,却正是华山派“玉女剑十九式”的起手式。

    华山有玉女峰,有玉女洗头盆,是传说中玉女在人间的福地。这路“玉女剑十九式”描摹的便是华山玉女的动作体态,剑招轻盈秀雅,飘逸如仙。邵云馨将这路剑法一招招地使出,雪白的衣衫被风儿吹动,真宛如是玉女临凡一般。周桐望着她的倩影,不由得痴了。

    她出手极平稳,也极缓慢,十九式剑法使完,那只小百灵却仍稳稳地立在枝头。众人忙不迭地喝彩连声。这倒不是逗这个小师妹开心,皆因众人是用剑的行家,知道邵云馨这路慢剑的确不凡——以如此慢的速度,从始至终,手中的松枝竟没有丝毫的颤抖,单凭其力道拿捏之巧,便已可令人拍手叫绝了,何况这还是一路招势繁复,姿态优雅的剑法?

    林剑然心道:“小师妹岁数不大,用剑便已有如此的造诣,倘若加以时日,必成我华山派中高手,可惜”想到一品堂之事,他不由得垂下了头,幽幽地叹了口气。

    邵云馨一路慢剑使毕,见众人纷纷鼓掌喝彩,心头甚是得意,正自顾自地逗弄那只鸟儿。忽见林剑然蹙眉叹息,她冰雪聪明,又怎猜不到他的心事?她心下不禁一翻,暗道:“凭我们师兄妹六人的武功,果真敌得过那些一品堂的高手么?”一旁周桐见邵云馨忽然呆在那里发痴,只她又想到了一品堂,心头一沉,也长长地叹了口气。

    “掌门师兄,可是为一品堂之事忧虑么?”张叔夜看出林剑然神色不对,忙问道。林剑然一怔,抬头道:“七师弟,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张叔夜还未及答话,方腊却已笑道:“师兄,你不必担心,西夏一品堂已然溃散,再不能为祸江湖了!”“什么?”林剑然几乎不敢相信“名扬天下的西夏一品堂竟然垮了?”周桐和邵云馨更是又惊又喜,连忙问道:“这可是真的?你们该不会是在扯谎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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