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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情剑山河(天龙八部续)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

    众人听了,不由皆是一阵沉默。虽然这几年之中,众人的武功大有进境,但毕竟年头较浅,论功力,论经验,与神山上人、玄冥子等武林耋宿相较,始终差着火候。再者,整个华山派之内,武功较强只有林剑然夫妇、周桐和邵云馨四人,即便算上到时可能赶到的司空文和江上风,也不过区区六人。可对方之中,数得上名的便有十余人,再加上那光怪陆离的东瀛忍术,想要取胜,的确是难上加难。

    沉了半晌,林剑然忽道:“小柔,我想求你一件事情。”丁柔奇道:“剑哥,你是我相公,还有什么事要求我?”林剑然道:“咱们华山后洞的思过崖上有一个极隐秘的山洞,从明日起,你带足干粮,便与威儿住在那边,等风头过了再出来。”

    “剑哥,你这是什么话?”丁柔的脸涨得通红,颤声道:“枉空咱们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此刻大难临头,难道我不应与你同生共死么?”说着,眼圈一红,淌下了两行清泪。周桐和邵云馨从未见过林剑然夫妇口角,今见丁柔如此,不禁对视了一眼,心中皆道:“三师兄这句话可真伤了四师姊的心了。”

    林剑然急道:“小柔,你怎么如此糊涂?咱们夫妻事小,华山派百余年的基业事大,威儿武功不强,在大战中带着他,不但帮不上忙,反是个大大的累赘,你带他在思过崖上躲避,一来可以绝了我的后顾之忧,让我们安心对敌;二来万一我华山派覆灭,你和威儿倘若逃出此劫,便可去找五师弟和七师弟,然后重振华山派,为我们几人报仇血恨!”

    林剑然这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已然颇有几分安排身后之事的味道,丁柔听着,心知他的话句句在理,而且保护林威的任务也非她莫属——林剑然是一派之掌,倘若临阵退缩,必为武林同道不齿;而此事因周桐而起,倘若让他躲避,他必然无地自容,搞不好还会一时冲动做出傻事;而邵云馨却自是跟定了周桐的。

    想明白这一节,她抬起头来,含泪向林剑然一笑道:“剑哥,对不起,方才我错怪你了。我答应你,只要有我在,威儿定不会有半点差池万一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定会按你的意思重振华山,为你报仇,然后,我便下来陪你,免得你一个人孤单寂寞。”

    “小柔!”林剑然听着,不由得心神激荡,一把将她的身子揽在怀里。一旁邵云馨和周桐也不禁热泪盈眶,紧紧地将手握在了一处

    三天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周桐只觉白天练武之时,时间过得飞快,可晚上往床上一躺,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脑子里尽是“一品堂”三个字,真可谓度日如年。即便是睡着了,也是恶梦连连,不是自己被卓不凡一剑杀死,便是小师妹中了玄冥子的幻阴指,被冻成了一个冰人。可无论他作何想法,时光不等人,转瞬之间,已然到了腊月初五的晚上。

    明日便是腊月初六了。周桐躺在床上,想着明天天一亮,玄冥子等人便会杀上华山来,颇有些心神不定,莫说睡不着觉,就连打坐调息也静不下心来。

    可恰在此时,屋外却又传来了邵云馨那幽怨的陶埙之声。周桐心中一动,凝神听时,才知道她吹的是一曲相见欢。一曲吹罢,却听邵云馨轻声念道: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相思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周桐听着,忍不住朝窗外望去。却见邵云馨一身白衣,手捧一只陶埙,呆呆地立在院里。这天,又是彤云密布,一阵寒风,又飘飘地吹下一场雪来。鹅毛般的雪片,落在邵云馨的发髻上,眉毛上,她却仍是痴痴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

    周桐心神一荡,忙推门出屋,取了一件斗篷披在邵云馨的身上,低低地道:“小师妹,下雪了,你快回去睡罢。外面太冷,小心冻坏了身子。明天明天”

    他话没说完,邵云馨一只温软滑腻的纤手已然堵在了他的嘴上。“六师哥,你别说,我不想听见明天的事情我好冷,你抱一抱我,就像当日在雁门关外,你从惊马下救我时一样。”

    “我”周桐见邵云馨如此,不禁有些不知所措,僵在那里。“快我好冷,求求你,快抱抱我。”邵云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望着他,眼神里满是期待之色。

    “小师妹!”周桐心旌摇动,再忍耐不住,低呼一声,张开双臂,将她娇小的身躯紧紧抱在了自己的怀里。邵云馨闭起眼睛,将头紧贴在他宽厚的胸膛之上,轻声道:“六师哥,我知道这样好不要脸,可我今天一定要问你这一句话:如果我肯嫁你做媳妇儿,你究竟愿不愿意,高不高兴?”

    周桐虽知小师妹对自己有情,却也万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问这一句。一时之间,他心中又是惊诧,又是激动,又是欢喜,只觉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双臂却将怀中的邵云馨拥得更紧。

    邵云馨被周桐搂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却不挣扎,只将脸颊紧紧贴在周桐的胸口,感受着他粗重的呼吸。就这样过了许久,她颤声道:“六师哥,其实你不说,我心里也明白当年在大理之时,木姊姊和钟姊姊便早看出来了,只是只是今天如果再不问你,以后怕就再没机会了”

    周桐听着她颤抖的声音,感到他怀中的娇躯也随着她的话音,微微地战栗着。他禁不住一阵意乱情迷,低低地叫了声“小师妹!”双唇便向她额头上深深吻了下去。

    一吻之下,周桐只觉邵云馨的身子触电般地一缩,心下暗道:“周桐,枉你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又怎么能对自己的师妹如此非礼?”忙松开了紧搂着她的双臂。

    他怔怔地望着邵云馨,只觉脸上发烧,无地自容,低声说了一句:“小师妹,天晚了,你快回去罢。”便转身向自己房门走去。

    “六师哥,你回来!”邵云馨这句话声音不大,可在周桐听来,却像是耳边响了一声春雷。他猛地回过头来,却见她已然将陶埙放在地上,满面通红,两只大眼睛闪着泪光,直直地望着他。从她那两片颤抖的芳唇里,缓缓地吐出一句话:“六师哥,我就是要你这样抱着我,亲我的脸”

    周桐怔怔地立在雪中,不知该怎样安抚眼前的这个白衣少女。邵云馨却一步一步向他走进,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身子,颤声道:“六师哥,今天晚上,我真的好怕,真的好冷但是,被你抱在怀里时,我却觉得好心安,好暖和”

    “小师妹,这样不行的,咱们”周桐被她温软的身子贴着,想安慰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邵云馨却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六师哥,还有什么行不行的。天一亮天一亮,你和我便都要死啦”

    “不会的,你人这么好,怎么会死?”周桐说着,忙用手堵住了她的嘴唇。邵云馨却用手牵了周桐的这一条手臂,放在了自己的脊背上,含泪笑道:“六师哥,你不用安慰我,我不怕死,只是觉得对不住你,你一直对我这么很好,可我却一直害羞,躲着你。其实,我对你的心与你对我的心全无二致,你心中怜我、惜我、爱我,我又何尝不是一样?”

    “小师妹,明天即便是死,你六师哥也会陪在你身边,天上人间,永不分离。”周桐心神激荡,紧紧地搂住了邵云馨的身子。“有你这句话,我死也安心了,”邵云馨颤声道“可是可是我不要到死还只是你的小师妹,我要做你的媳妇儿!”

    望着她那满是期盼的眼神,周桐哪里还把持得住。他深深地点了点头,向着邵云馨翕动的芳唇上,深深吻了下去。邵云馨掂起脚尖,宛然相就,两人便在这满天飞雪之中,吻在了一处。

    一个长吻过后,二人俱是心荡神驰。邵云馨紧紧抱着周桐的身体,轻轻地在他耳边道:“桐哥,咱们咱们回房吧你看你,身上全是雪。”周桐抚着她的长发,痴痴地道:“让我再抱你一会儿,我不想就这么和你分开。”

    邵云馨羞红了脸,轻轻在他颊上亲了一吻,幽幽地道:“为什么咱们要分开?咱们便只有这一夜,我我的身子,自然自然全交你了。”她声音愈说愈低,最后几个字细如蚊鸣,几不可闻。

    “小师妹!”周桐一阵情热,捧起邵云馨通红的脸蛋,没鼻子没眼睛地亲了一阵。邵云馨被他亲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好半天才娇喘着说出一句:“到了现在,你还喊我‘小师妹’么?”

    周桐一呆,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馨馨妹!”“桐哥!”邵云馨甜甜答了一声,将头埋在周桐怀里,低低地道:“我想这一天想得太久了。桐哥,咱们回房罢!”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周桐心头一热,一弯腰,将邵云馨的身子横抱了起来,缓缓向他房中走去。邵云馨的双臂紧紧勾着他的脖颈,一头乌黑的长发,在雪中被风吹起老高。

    “桐哥,今天晚上千万别把灯灭了。”

    “为什么?”

    “我要把你看得清清楚楚的,也要你把我看得清清楚楚的,看清楚我的脸,看清楚我的身子我要把你的样子印在心里,也要你把我的样子印在心里。否则九泉之下,我怕我会忘了你的样子,更怕你会忘了我的样子”

    鹅毛般的大雪,就这么飘呀飘的,飘了一整夜。说也凑巧,天一亮,雪便停了。

    周桐揉揉眼睛,醒了过来。这大战前的最后一夜,他却睡得甚甜。他一歪头,却见邵云馨兀自沉沉地睡着,嘴边浮着一丝浅笑,眼角却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周桐将脸凑过去细细地看她,感觉她吹气如兰,心神一荡,便伸嘴过去,吻干她眼角挂着的泪珠。

    这一吻却将邵云馨吻醒了。她睁开眼睛,见周桐正深深地凝望着她,不由得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唉,桐哥,天终于还是亮了。”

    周桐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吻,将嘴凑在她的耳边,轻轻地道:“馨妹,你好美!”邵云馨羞道:“你好坏”说着便爬起来,推开窗户向外望去。

    只见屋顶上、树上、地上,都厚厚地堆着一层雪。雪后的天空分外晴朗,蓝得透明。阳光,照在白皑皑的雪上,亮得有些耀眼。

    “桐哥,你看,多美的景致啊!”邵云馨说着,握住了周桐的手“我十四岁上华山学艺,到现在有五年多了,每年冬天,山上都要下几场这样的大雪。可我每次却只知道在外面堆雪人,打雪仗,从没留意过这雪后的华山竟然这么美。现在想来,当时真是什么也不懂可惜,以后再也看不到了,再过一会,咱们的血便会将这白雪染红了唉,能永远躺在这么美的雪里,也算是够惬意了。”她痴痴地说着,两滴珠泪,已然滚到了腮边。

    周桐从后面轻轻抱住了她娇小的身子,为她擦去腮上的泪珠,在她耳边轻声道:“馨妹,天上人间,永不分离。”“天上人间,永不分离。”邵云馨痴痴地重复了一遍。

    今天的华山,分外宁静。林剑然一早起来,照例先去后山看了看妻子丁柔和儿子林威的情形,见二人安然无恙,略觉放心,便急急地赶回华山派总堂。此时,周桐和邵云馨却已然起来,收拾停当,坐在中厅等他。

    “三师哥,又去看四师姊和威儿了,他们怎么样?”邵云馨见林剑然回来,便迎上去,笑盈盈地问道。“小师妹,她们还好。”林剑然答道,又转头问周桐道:“六师弟,弟子们的情形怎样?”

    周桐道:“师兄放心,众弟子意气高涨,皆已准备妥当,准备拼死一战。”林剑然点了点头,轻叹一声道:“也真难为他们了。不知司空先生和江兄弟他们能否赶来援手?”“三师哥,桐哥,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咱们今天不会就这么死了。”邵云馨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但愿如此。”林剑然嘴里说着,心中暗自奇怪:“小师妹怎么对六师弟改了称呼?”

    正在此时,忽有一个声音飘进三人的耳朵:“神霄派少掌门万俟元忠率座下弟子拜防华山林先生。”三人皆是一惊,邵云馨奇道:“神霄派,这却是个什么门派,万俟元忠又是个什么人?和玄冥子他们是一路么?三师哥,你知道么?”

    林剑然双眉紧锁,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但声音自山腰传来,依这发声之人的传音之术来看,此人内功修为必定颇为深厚,犹然在我之上。看来来者不善,须得小心应付。”

    不多时,外面一名弟子来报:“启禀掌门人,外面来了一大群人,说是什么‘神霄派’的,前来拜山。请掌门定夺。”林剑然沉吟片刻一咬牙道:“请。”

    话音刚落,却听一阵大笑“林先生好气度!”随着话音,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手摇折扇,缓步走了进来。周桐心道:“方才传音的便是此人了。现下正是寒冬腊月,他却仍是扇不离手,看来这扇子便是他的武器。”

    再一抬头,他不禁大惊——在那人身后,二十余人作两行鱼贯而入,神色颇为恭顺。其中僧俗混杂,胡汉兼有,玄冥子、卓不凡和拓跋雄三人也赫然正在其中。周桐心中一冷,暗道:“果然来了!”

    林剑然神色泰然,向那人一拱手道:“这位想必便是万俟少掌门了,林某这厢有理。”“好说,好说。”万俟元忠笑道,又转头向身后众人道:“还不见过林先生?”众人闻听,慌忙向林剑然失礼道:“神霄派弟子参见林先生!”

    “罢了,列位好面熟啊。”林剑然淡淡地答了一句,双目炯炯有神,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停在一位身材瘦小的老僧身上。“神山大师,”林剑然冷冷地道“您与少林玄慈大师并称‘降龙伏虎’,在武林中地位何等尊崇?先父在日,常说五台山清凉寺人才辈出,论武功,论人品,除了前朝通慧禅师之外,便数现任主持方丈神山上人了。可您却自毁声誉,先投一品堂,后入神霄派,这可真令晚辈不解。”

    一席话,说得神山上人一张干巴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默然低头不语。原来林剑然口中的通慧禅师便是在五台山落发出家,大破辽军天门阵的杨五郎。林剑然将神山与他相比,摆明了是讥刺他不顾一代大宗师的身份,投身外帮,祸乱中原武林,这又叫他如何不羞。

    林剑然一转头,又向后面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汉子道:“孟无痕孟兄弟,你怎么不敢抬头看我?数年之前,先父带我造访青城山,我还曾与你切磋武学,怎么转眼之间,你也成了神霄派弟子?我五师弟方腊曾经对我说,你父亲孟巍孟老爷子因为不肯归顺西夏一品堂,死在了一品堂高手神山上人的五十一式伏魔剑下,而现下你却与杀父仇人同居一派而不思报仇,难道孟老爷子之死,你这个做儿子的也有份?”他双目炯炯,直盯着孟无痕。孟无痕不敢与他对视,只得垂下头去,默默无言,一旁神山上人的脸色却愈加难看。

    “陕西六合刀的孙继迁孙当家的,辽东金顶门的掌门窦天窦老爷子,太湖飞鱼帮的余英余帮主,想不到你们几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也到了,还要以晚辈的身份向林某见礼,你们却又是何苦?”林剑然声音愈见凝重。“林先生,我们唉!”孙继迁长叹一声,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好,好,好!”却见万俟元忠拊掌笑道:“素闻华山掌门‘紫气东来’林先生不但武艺超群,而且能言善辩,今天听了林先生这番慷慨陈词,方知传闻不虚,在下佩服,佩服得紧。”

    “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的,有什么话快说,我三师哥可没那么多工夫与你在这里瞎扯哼,大冬天的,手里还拿着把扇子,装模做样,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东西!”邵云馨听林剑然一番话,已经知道眼前万俟元忠这一干人便是来华山复仇的,昨天一夜之后,她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故此万俟元忠一开口,她便连珠炮似的先给他来了几句。

    万俟元忠不怒反笑,阴恻恻地赞道:“这小姑娘生得好俊呀。”周桐双眉一轩,手扶剑柄,大声道:“万俟少掌门,她是在下的未婚妻子,还请阁下放尊重些。否则,周桐虽然武艺低微,却也宁死不辱!”

    万俟元忠听罢,上上下下打量周桐几眼,问道:“你便是周桐么?”周桐昂然道:“不错,不知万俟少掌门有何见教?”

    “不敢当,不敢当,”万俟元忠仍是满脸堆笑,转头向林剑然道:“林先生,你可知在下今日率弟子前来华山,所为何故么?”林剑然虽不认识卓不凡和玄冥子,却早瞧见了人群中川西雷电门莫春然的大弟子贺风,怎不知这一干不速之客的来意?但见万俟元忠尚未挑明,索性就此拖延,当下冷然道:“林某愚钝,请万俟少掌门赐教。”

    万俟元忠折扇一挥,依旧笑道:“林先生,其实我神霄派创派不久,想必中原武林也大多不知,原不该与华山派结什么梁子。只是我有位师弟似是与令尊及这位周桐周兄弟有点误会,因此特地上山,想让林先生替他讨个公道。”说着,他神色陡然阴沉,转头向下面道:“贺风,你出来向林先生说清楚。”

    “是!”贺风应声而出,向林剑然深施一礼道:“林先生,我原是川西雷电门的弟子,现下已然投身神霄派。我且问你,十余年前,缥缈峰下,我师叔‘雷动于九天之上’九翼道人是否是死在令尊‘苍松剑客’林庸林老先生的剑下?”林剑然点了点头。

    “好!”贺风得理不饶人,复又问道:“林先生,我再问你,三年之前,我师父莫春然又是否是死在令师弟周桐的剑下?”林剑然又点了点头。

    “不错!敢作敢当,这才不失一派宗师的气度。”贺风阴恻恻地道:“令尊已然仙游,按照江湖规矩,父债子偿,林老先生做过的事自当由您负责。林先生,今天只要您和令师弟当众横剑自刎,抵了我师父和师叔的人命,贺某敢保您一派平安,不知林先生意下如何?”

    “呸!你这人好不要脸!也真不知羞。”邵云馨啐了一口,刮着脸蛋笑道“你说你师叔九翼道人和师父莫春然都死在我华山派手里,可那九翼道人是雷电门中的高手,莫春然却是你雷电门的掌门人,也只不过加上‘西夏一品堂的打手’这个封号。可你既说你已然改投神霄派,便已不是雷电门的弟子,雷电门的人让我华山派杀了,自有雷电门的门人找我们复仇,却那里轮得到你?”

    贺风被邵云馨一顿抢白,登时语塞,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忽听下面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的声音道:“这小妹子果真是牙尖嘴利,嘴上的功夫甚是了得,可不知手下的功夫怎么样呢?”话没说完,三柄冷森森的飞刀已然分上中下三路向邵云馨射来。

    这一下突如其来,林剑然和周桐俱是大惊失色,忙不迭地齐声大叫:“小心!”邵云馨见飞刀激射而至,也吃了一吓,慌忙之间使出了华山派擒拿绝技“鹰蛇生死搏”中的一招“苍鹰缚兔”双臂一展,身子直直地拔起一人多高,三柄飞刀已然从她脚下打过。她却在空中将身一扭,趁着下落的当口,双手连抓,已然将三柄飞刀接在了手中。她一招得手,心下颇为得意,笑盈盈地向人群中骂道:“暗箭伤人,好不要脸。”林剑然和周桐见邵云馨无恙,也均松了口气。

    邵云馨已然看清刚才发飞刀的是一个身披粉红斗篷的中年美妇,看了看手中的三柄飞刀,向那美妇笑道:“您便是芙蓉仙子崔绿华么?”

    那美妇正是芙蓉仙子崔绿华。适才她发刀之时,未料到眼前这小姑娘有多高的功夫,因此并没使出连珠飞刀的绝技。现下眼见三柄飞刀被邵云馨轻轻巧巧的接住了,不由甚是尴尬。方才她暗中偷袭,已属不该,偏又一击不中,因此她心下虽然气恼,但自顾高手的身份,却也不便再次出手。

    虽则如此,她嘴上却不肯服输,当下仍笑盈盈地道:“不错,我便是崔绿华。小妹子,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头,就该知道方才我对你未下杀手。否则我使出连珠飞刀的绝技,你恐怕早已血溅当场了。果真如此,你的周师哥岂不是要心疼死了?我劝你一句,为人不要太狂才好。”

    邵云馨听罢,微微一笑,向崔绿华道:“芙蓉仙子教训得对,你的连珠飞刀神技名动武林,我一个初出江湖的小丫头,武艺低微,又怎能避得过呢?我还听人家说,江湖上传扬着四句话,专门称赞仙子的飞刀神技呢。”

    崔绿华没想道邵云馨会如此谦虚,一阵得意,笑道:“你知道就好,那四句话说得恰到好处,正合适得紧呢。”邵云馨笑道:“没错,江湖传言‘芙蓉仙子,暗箭伤人。百发不中,贻笑江湖’,我还有些不信。后来听说仙子在万仙大会上和西夏灵州亲王府两次用飞刀偷袭虚竹先生,现下又用飞刀偷袭我这个华山派的小丫头,看来江湖上传言的确不虚。今天仙子自己都说这四句话‘恰到好处,合适得紧’,我再不敢不信了。”崔绿华脸色铁青,哼了一声。

    其实江湖上称颂崔绿华的四句话原是“芙蓉仙子,飞刀连珠。百发百中,威震江湖。”崔绿华怎么也没想到邵云馨会在这里作文章,心知上了她的大当,却又有苦难言。何况她自视甚高,当日在万仙大会和灵州上两次败于虚竹,正是她的痛处,却被邵云馨当众揭出,却叫她如何不怒?

    正这时,一个青袍老者缓步踱出,笑道:“仙子请息怒。林先生,周兄弟,还有这位小姑娘,三天前卓某和玄冥道兄的那份礼物,你们还满意么?”却正是“剑神”卓不凡。

    周桐见是卓不凡,当下哈哈一笑,朗声道:“卓先生,三载不见,先生风采依然,周某有礼了。只是周某心下一直不解,当日在华山脚下,周某正欲向卓先生讨教几招剑法,可先生却突然离去,不知是何用意?”

    “这个我我当时那个那个有要事在身,于是便先那个先走了。”卓不凡向来自高身份,自不愿提那日杞人忧天,被周桐惊走之事,期期艾艾地叨咕了半晌,方才定下神来,朗声向周桐道:“周兄弟,当日卓某身有要事,多多失礼。你不是要和老朽切磋剑法么,今日老朽便陪兄弟过上几招。”说着,他刷地一声亮出长剑,内力运处,剑上青芒陡长,吞吐不定。他望望周桐,笑道:“周兄弟,亮剑吧。”

    周桐见状,一声清啸,便使出“先天遁剑法”的起首式“玉龙出匣”只见他右臂一抬,拇指内力运处,只听一声清响,剑鞘平平地向卓不凡的面门射去。

    这一招大大出乎卓不凡的意料,他大惊之下,一个“倒踩七星”转身避过剑鞘,长剑斜挥,欲斩周桐的左肩。哪知周桐后招勃发,长剑一指,又向他前胸膻中穴直刺过来。

    卓不凡大惊,慌忙回剑一挡,二人剑刃相交,火花四射。卓不凡暗道:“这小子的剑法怎么进步如此神速,这又是什么招势?”他见周桐剑招奇幻,生怕在招数上落败,当下一狠心,手上潜运内力,长剑之上青芒暴长,内力透过长剑,直向周桐攻来。

    周桐见卓不凡来势汹汹,陡然想起曾在先天遁剑谱上读到过用剑以内力伤人的“心剑”法门,当下暗运紫霞神功,脸上紫气陡盛,剑身之上一条紫色剑芒陡然升起,与卓不凡剑上的青芒缠在了一处。两柄长剑似被一股巨力粘在了一起。

    今天在场的,俱是武学行家,但这种在剑身上以剑芒比拼内力的情景却均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卓不凡与周桐此刻却是欲罢不能,都知道只要谁内力一卸,必受重伤,只得凝神运功。

    周桐知道卓不凡修为甚深,恐怕时间长了自己会支持不住,当下猛催内力,如潮水般一浪一浪地向卓不凡攻去。卓不凡却也知道周桐毕竟年轻,自己修为深湛,时间越长,对自己越是有利,便不急于进攻,只是凝神防御。转眼之间,周桐剑上的紫芒已将卓不凡的青芒逼退了大半。

    此时在场众人之中,邵云馨、孟无痕、贺风、拓跋雄等修为稍逊之人只道是周桐占了上风,邵云馨还禁不住连声喝彩,可林剑然、万俟元忠、玄冥子和神山上人等高手却看出周桐的紫芒愈是伸长,便愈是低矮晦暗,而卓不凡的青芒虽然缩短,却越来越高,知道长此以往,周桐定然落败。

    其实周桐又何尝不知这样下去会被卓不凡熬得油尽灯枯?只是情势至此,已然势成骑虎,若是此时收力,卓不凡的内力必然乘虚而入。因此只得摧动内力,期望突破卓不凡的防御,抢先将他击伤。

    林剑然见周桐势微,心下大急,陡然间灵机一动,高声问邵云馨道:“小师妹,你记不记得当初段皇爷大婚那天,咱们曾向段皇爷和段夫人提过‘剑神’卓老先生的剑法?”说着,向邵云馨使了个眼色。

    邵云馨登时会了意,也大声问林剑然道:“三师哥,段皇爷的夫人多得紧呢,你说的是哪一个啊?”林剑然大声道:“便是当日在万仙大会上折服三十六洞、七十二岛,通晓天下武学的王语嫣王姑娘啊!”他二人一唱一和,旨在搅乱卓不凡的心神,林剑然见小师妹怕卓不凡一时情急,想不到‘段夫人’是何人,又特地追问一句,不由得暗赞她聪明。

    此时万俟元忠和神霄派众人正凝神观战,对他二人并没理会。可卓不凡听道王语嫣的名字,心头却不禁一颤——自从缥缈峰一战之后,他心头最怵的便是虚竹子和王语嫣,前者武功虽强,但只要不与他碰面,便不会有什么大碍;但后者不同,任何一个武林中人,只要经她点拨几句,便立时能致自己于死地。因此他听说周桐等人在王语嫣面前提过他的剑法,不禁大惊,忙侧耳去听二人谈话,心下先自怯了,手上的劲力自然便弱了几分。

    邵云馨见卓不凡中计,心下甚喜,当下又向林剑然大声道:“三师哥,没错。我记得王姑娘曾说‘卓不凡的那几手剑法,虽则花巧,其实却平平无奇,却也敢称什么剑神’,桐哥,你可千万便给他唬住了。”

    卓不凡心道:“不错,果然是王语嫣的口气不对,”他陡然明白过来“他们这是在乱我的心神!该死,我怎么着了他的道儿?”想到这一层,他心中一怒,剑上青茫暴起,内力排山倒海般直向周桐压来。周桐无奈,只好凝神防御,好在他修习锁鼻飞精术有成,紫霞神功较深,内力还不致一时耗尽,但头上已然冒出了丝丝白气。

    这下邵云馨也看出周桐不敌了,心下焦急万分。林剑然急中生智,高声问邵云馨道:“小师妹,你还记不记得,王姑娘曾对咱们说,那卓不凡的练门是在唉,我怎么想不起来了,你记得么?”

    邵云馨忙道:“我记得”声音故意拖得甚长。卓不凡的练门原在小腹关元穴,听林剑然和邵云馨谈起他的练门,虽然明知他们是在扰乱自己的心神,但心中还是隐隐发毛,不自觉地垂下了空着的左手,护住了自己的小腹。

    邵云馨一见,心中一喜,连忙道:“是了,王姑娘说卓不凡的练门就在他小腹上的”说至此,她故意停口不说,卓不凡却已神色大变,剑上的青芒又减了两成。

    周桐早就明白了林剑然和邵云馨的心思,一见卓不凡分神去防护小腹,感觉她手上内力渐弱,再不迟疑,剑上劲力假意一缩,左掌作势向卓不凡的小腹击去。林剑然怕卓不凡不信,忙又补上一句:“六师弟,没错,就是那里!”

    此时卓不凡已如惊弓之鸟,见周桐剑上劲力一缩,左掌直击自己小腹,慌忙见来不及多想,左手便向前一抓,想叼住周桐的手腕。可他一招发出,却抓了个空,这才知道周桐这一下是虚张声势,自己已着了他的道儿,不由暗叫一声:“不好!”剑上的青芒陡然消失。

    周桐见状,内力一吐,剑上紫芒大盛,卓不凡只觉一股劲力从手上涌入,直击心窝,不由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同时身子向后平平飞去。

    邵云馨正待张口叫好,忽然眼前人影一晃,万俟元忠已然鬼魅般飞身抢了过去,一把扶住了卓不凡的身子。一旁林剑然不由皱起了眉头,心道:“这个万俟元忠不单内力深厚,而且身法好快,看来颇难应付,须得小心才好。”

    卓不凡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黯然向周桐一拱手道:“周兄弟手下留情,老朽感激不尽。只是这一仗老朽输得不明不白,改日定要向兄弟另行讨教。”说着,狠狠地瞪了邵云馨和林剑然一眼。

    原来方才周桐那一击倘若用上全力,卓不凡全无防范,原是必死无疑。但周桐想到今日高手环伺,倘若这一仗便耗尽了功力,后面只靠林剑然和邵云馨两人,怕是支撑不住,因此便只使了七成力道。卓不凡却还以为周桐是因为有邵云馨和林剑然相助,自觉胜之不武,故尔手下留情,因此才向他称谢。周桐见他会错了意,只微微一笑,也不答话,他内力消耗也颇为不少,便坐在一旁,合上双目,运功调息。

    邵云馨却笑道:“卓老儿,什么‘输得不明不白’,分明是你自己太废物,我教你一个乖,这叫‘兵不厌诈’!你今日在剑法和内力上都输给了我桐哥,看来你这‘剑神’的绰号须改一改了罢?”“你”卓不凡急怒攻心,又吐了一口鲜血,只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活该!”邵云馨指着卓不凡笑道“我”她话没说完,忽见一个人影向她扑来。“小师妹小心!”“馨妹小心!”林剑然和周桐纷纷叫道。可那人身法太快,邵云馨又全无防范,再想躲避,已然来不及了,只见寒光一闪,邵云馨一声尖叫,一柄冷森森的长剑已然架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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