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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龙蛇干戈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三月和风暖洋洋地吹刮着沿河边的一排排杨柳枝。靠一个不算高的斜坡上往河的尽头望,天晴视界好的话,能看到河口与汉江的接头处。点点的帆影,一滑而溜过河口,约莫着河口到这山坡,也有个五七里地远。

    一座恢宏高大的城堡,就依着这个斜坡西面矗立着,它那灰黑的堡墙,总也有个三四丈高。那条连着汉江的河,把这个大城堡围了一半,看上去城堡一半像是在水上似的,其实城堡的墙是沿着河岸岩石砌上去的。

    通往城堡的一条宽马路,两边是高高的山坡,中间马路则像是山沟一般。

    由低处往上走,直到快与山坡等高的时候,有一座青石牌坊,正面牌坊石柱下面,蹲了四座石狮子,牌坊横梁上,拱托着一块镶金字篆体石匾:

    “白家堡”!

    过了这座石牌坊,沿着宽马车道,两旁尽种着各种奇花异木,走过一座城墙桥,抬头看去,四五丈高的堡楼子,像座庙一样带着威严与冷峻的气势。

    进入这座堡门,像个小街市一般,住了四五十家住户。

    春耕已过,就等着收成,白家堡的堡楼下面,正有几个老人,人手一只旱烟袋,拖拉个没有后帮的拖鞋,蹲坐在两边的石条凳上,天南地北地说古论今呢。

    几个老人身边,还有两个小男孩,手里拿根火绳,帮着老人嘻嘻哈哈地点旱烟。

    太平的日子对人们就是福,近些年天下大乱,这些老人能混过来,说起来也算不容易了。

    如今几个老人“巴叽巴叽”地抽着烟,微闭着双目,享受着堡外飘进来的花香,那份自在劲,何异神仙?

    正所谓:“神仙无妙方,只知欢乐不知愁!”

    空中的云不多,一块块的像被风吹起的破纸片,午后的时光就从这些云隙间洒下一条条金色耀眼的光芒,有点刺眼。

    从白家堡接汉江河口不远处,一艘大木船上,黑鸦鸦地坐了四五十人,这些全都是一色的青衣大汉,斜背着大马砍刀,其中还有二十来个大汉的膝前,竖着一块老牛皮盾牌,看上去这些人神态冷漠,连高声说话的人也没有一个。江风拂面,但拂不去他们那种凛烈的肃煞之气,江水悠悠,却带不走他们的残杀决心。

    如今这条原本是白河小镇裘四爷的大方木船,正由高磊同他的七八名江上兄弟撑驰着,稳稳地锚泊在白家堡河口处不远的岸边,就等红日一搁在山顶上,大方船就直驰进通往白家堡的这条河。约莫着天一黑,大木船就会靠上白家堡的后堡石墙边。

    张博天不在船上,他的四大武士也不在。

    大刀山寨上的军师爷,与归顺张博天麾下的包文通二人,却坐在舵旁边高磊跟前。

    这是诸葛明投人大刀山寨后,第一次用兵。对他来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也因此他拟了这次偷袭计划。

    当然,为了这次行动,诸葛明举着他的“铁口直言”那个破卦摊子,在这白家堡摆了一天卦摊。

    远远的,他看到了白家堡里面白慕堂的那所巨大宅子,红墙绿瓦,青石台阶拱托着一座雄伟的门楼子,两扇特大的木门,两边一对石狮子,那样子还真够气派。

    高大红墙的另一面,有个侧门,看样子那儿是个马厩,不时地有马匹出进。

    大白天,白家堡的堡楼上,有人看守,晚上堡门一关,也只有一个人守着,另外就是一个更夫,也住在门楼上,时辰一到,更夫就会由堡楼上走出来。

    自从诸葛明自白家堡回去以后,他立刻调兵遣将,连张博天也全听他的安排。

    于是,大刀寨全体出动了!

    这日也是诸葛明认为的黄道吉日。

    云层像是越来越少,而山顶上的太阳也接上了山头,遥对着江东边天上的大半个圆月,由光芒的对照中,显然月光即将取代落日的余晖。

    接江河口上,高磊的大木船启动了,一溜而进入通往白家堡的这条并不算宽敞的河。

    这时候的白家堡前面,青石牌坊下面,张博天亲率四大武士,以及二十多名喽兵,拎着大马砍刀,笔直地站在青石牌坊下面。

    一个喽兵,快步地走近白家堡的堡楼下面,正逢着一个堡丁在关堡门。

    “干什么的?”

    堡丁看来人手中拎着刀,原本只是先关半扇门,却急急地又把另一扇门也关上,只露尺半宽个门缝,注视着那名喽兵。

    “快去通报白慕堂,大刀山寨寨主,正在你们的那座石牌坊下面,等他回话。要是晚来,当心爷们杀进堡里,鸡犬不留!”

    堡丁一听来的是山寇“叭”的一声,把那个足有半尺厚的大木门合起来,一面急急地高声叫道:

    “有强盗呀!强盗来了!”

    于是,堡楼上的大铜锣响起来了。

    人们差不多大都在屋里饭上桌,就等张口了。突然锣声传来,这可是快两年没有的事,难道又在闹流寇?

    于是,堡里所有的人都走出屋外来打听。

    老爷子白慕堂走出大门,威风凛凛地捋髯站在青石台阶上。

    他的儿子白中天与白中虹,分站在他的身边。

    望着气急败坏的堡丁,白慕堂问道:

    “什么事敲警锣?”

    “老爷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白中天喝问道:

    “究竟什么事,快说!”

    “强强盗来了!”

    白慕堂一惊,急问:

    “在哪里?”

    “就在石坊下面。”

    “来了多少人?”

    堡丁一愣,嗫嚅道:

    “我没有到堡楼上看,就急急赶来禀报老爷子了。”

    白慕堂立刻道:

    “赶快招集所有的人,抄家伙跟我走。”

    于是,就见那名堡丁沿路一阵吆喝着。

    还真够快,就在这灰蒙蒙的夜晚,转眼集合了五六十人,刀枪剑戟全出笼,一阵哄叫中,全跟在白老爷子身后,来到了城堡下面。

    老爷子白慕堂领着几个护堡武师,以及两个儿子,走到堡楼上,朝着远处的青石牌坊望去。

    两旁的斜坡一目了然,坡中间的马道,也躲不了人,就只牌坡下面,顶多站了二十多人。

    于是白老爷子笑了

    “当年闹流寇,一上来就像蚂蚁抢窝,黑鸦鸦的尽是人头与刀头。如今你们看,就只那么二十来个毛贼,也敢来我白家堡撒野。”

    白中天一笑,道:

    “说的也是,要不然他们怎会等着天快黑了再找上我们白家堡来?”

    白慕堂一摆手,道:

    “走,跟我迎上去,单就同他比比人数,也好叫这些不长眼睛的知难而退!”

    于是“呀”一声,堡门大开,白慕堂老子撩袍拎刀,在一众堡丁的簇拥下,大敞步地朝着石牌坊走去。

    两旁边,早有人点着灯球火把,嚷嚷着逼近石牌坊。

    一看来了不下五六十人,张博天咧嘴笑啦!

    他就担心白堡来的人少,因为人越多,就证明堡内人越少,那么,诸葛明他们就

    白家堡的青石牌坊下面,双方面碰上了面。

    张博天身后的四大武士,全都敞着毛森森的胸膛,肩上放着大马砍刀,虎视眈眈的,就等砍杀。20名喽兵,青衣短打,腰缠布带,大马砍刀抓在手中,迎着灯光,一闪闪的在晃动,好像那把大马砍刀有了生命似的,就等着喝人血了。

    白慕堂中间一站,沉声道:

    “如今已是承平世界,怎么又出了你这些妖孽,敢情又要造反不成?”

    张博天嘿嘿一阵笑,笑得人起鸡皮疙瘩。

    “你?怎么会是你?”白中天满面惊异地指着张博天。

    冷然收起笑容,张博天沉喝道:

    “不错!是我,你总算还认识我。”

    白中天脸色一沉,道:

    “你好没有良心!”

    “你闭嘴!”

    白中天大怒,道:

    “要不是我救你,你早就暴尸荒山了,想不到你却来个以怨报德,难道你是头狼?”

    张博天更是怒不可遏地道:

    “放你娘的屁!张博天恩怨分明,心里并没有忘了你那几包药,可是你知道我张某的代价是什么?”

    白中天人一怔,张口结舌。

    却听张博天厉声道:

    “一大堆金砖珠宝,一大堆价值连城的珠宝,你知不知道?嗯!”冲前一步,戟指白中天又道:

    “那可是上百弟兄们下半辈子养家活口的,你说该怎么办?你是自己拿出来呢?还是张大爷血洗你这白家堡?”

    白中天总算听出一点来龙,可是仍弄不清去脉,不由冷笑道:

    “姓张的,这我就糊涂了,你丢了宝藏,关我白中天什么事?”

    嘿嘿一阵冷笑,张博天道:

    “张大爷早就知道你会来这么几句话,不过你也不要把张大爷当成个算盘子儿,恁你姓白的拨弄。老实说,你不把那批宝物交出来,明早的太阳,你们全白家堡就别想再见着了!”

    白中天大怒,道:

    “姓张的你凭什么说我白中天盗了你的宝藏?”

    张博天冷然地道:

    “终南山叫天岭上一年没几个人上去过,然而仅有的人,却是你!是你白中天。而且你又是专门在荒山上拨拨找找的,不是被你弄走了那堆宝藏,还会是谁?”

    白中天一听,不由大怒,道:

    “好哇,原来你是硬往我白中天头上栽赃!”

    白慕堂一捋嘴上白髯,道:

    “我儿子如果得了宝藏,老夫如何不知?”

    张博天哈哈一笑,道:

    “父子同谋,一句话两张口,张博天不会相信的。”

    白慕堂冷凛一笑,突然声若洪钟道:

    “白家堡没有做亏心事,信与不信那是你的事!”

    夜枭般的一声大笑,张博天道:

    “这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听刀声不心慌。”

    就见他“唰”的一声,拔出背上大马砍刀。

    白中天自不愿血染白家堡,急忙伸手一拦,道:

    “姓张的难道单凭臆猜,就能人人以罪?”

    张博天道:

    “这种事情难道要我找来三头六面的加以指认?”

    突然间,白中天冷冷地戟指张博天道:

    “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一桩事来。”

    张博天大眼一翻,道:

    “可是宝藏的事?”

    白中天猝然喝道:

    “吴猎户吴超夫妇二人,可是你下的毒手?”

    张博天嘿嘿冷笑,道:

    “杀吴超,也不过是杀鸡儆猴。你若知道张大爷是干什么出身,你姓白的就会知道没什么值得你大惊小怪的了。”

    白慕堂厉喝道:

    “报个名出来!”

    张博天一笑,脸上似乎突然平静很多,只听他平平淡淡地道:

    “当年也不知是什么人,送给张大爷一个不太雅的外号,叫什么来着?”

    张博天扭头问身后的欧阳泰。

    像在打擂般的,欧阳泰的凹嘴一咧,高声道:

    “阎王刀声!”

    白慕堂一惊,急道:

    “难道你就是魏阉贼手下那个助纣为虐残害忠良的杀手?”

    张博天又回头一咧嘴,轻松的道:

    “孩子们,你们听听,今天还有人想起我这姓张的!”

    白中天大怒,道:

    “真是一群祸国殃民,恬不知羞的东西,大明江山全毁在你们这群龟儿子们的手里!”

    张博天一竖大拇指,道:

    “好!好!姓白的,你先培养培养一些动刀子的情绪,然后再挥刀砍杀,才够味道。”

    白慕堂冷笑道:

    “念你们已是穷途末路,白慕堂不为已甚,要知道十里之外,就是安康,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这二十来人,一个也逃不走。

    趁着还没有在我这白家堡犯下什么大错,快滚吧!”

    白中天立即道:

    “不!爹,吴超一家人死得好可怜,我不放过这姓张的,我要他留下来抵命。”

    张博天嘿嘿笑,慢慢的

    笑声渐渐地大了

    笑声里充满了无比的怒声,像打雷,又像狂涛击石一般地一波一波,散布在夜空里

    于是,响应着他的这大笑声中,白家堡内起了呐喊声。

    立刻间,白家堡内的火光冲天而起

    白慕堂大惊,这才知道上当。

    但张博天没有等白慕堂把人手分散,立即示意欧阳泰出手。

    欧阳泰早就等得不耐烦,立即刀一挥,在他那粗犷的脸上,掠过一抹血腥的兴奋,大马砍刀高举着

    “杀!”震天价的喊声,同时在20个喽兵口中发出来。

    焦雷般的杀声蓦然爆起自白家堡。

    这形势成了里应外合,气势上白老爷子带来的五六十名手持刀枪剑戟的堡丁,先就有些萎缩的味道。因为他们不知道贼人是怎么摸进白家堡的,更不知道摸进去多少人?如今大伙全把注意力集中在白家堡外面,谁又会想到堡内会摸进去贼人?

    白家堡的人进退失据,而张博天的二十名喽兵,在他与四大武士的率领下,挥动着雪亮的大马砍刀,目影下,宛如千百道寒光布成的彩芒,厉烈而凶残。

    于是,就在这白家堡前面不远的石牌坊下面,杀声震天地劈杀起来。

    张博天挥动大马砍刀,拧身迎向白慕堂,欧阳泰与令狐平,则分迎上白中天与白中虹二人。司马山与上宫中,迎着白家堡的几名武师,对砍对杀起来。

    于是,白家堡的人在狂杀中,拨出二十多人折回堡中,准备硬拚。

    当然,大伙全期望着摸进白家堡的人,不会太多,顶多像石牌坊下面的二十个喽兵,就谢天谢地了。

    火光越来越大,白家堡似乎要变成一座“火堡”因为对砍对杀在石牌坊下的人,已不需要高空的月色,更不需要什么灯球火把,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白老爷子也算是用刀名家“大刀药王”的名号,在这川陕道上,并不是虚幌而来的。白家堡尤其在这安康一带,名震江湖,白慕堂的人面广,交情够,谁会敢来白家堡一捋虎须。

    当然,张博天这位当年的“阎罗刀声”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因为他的失宝,把他原本要修心养性的打算,全都赶到九霄之外。他这是在找人拚命,谁碰上就只有认倒楣的份,就算是救过他命的白中天,也照样劈砍不误。

    张博天一上来,就要速战速决,只见他在火光照耀下,双手举着大马砍刀,哼咳有地尽往白慕堂的身上招呼。刀锋散发出的刀芒,还真应了他那“阎罗刀声”的外号,每一刀全带着窒人的剐响声。

    面对这种杀手,年高六十的白慕堂,身形左右不断晃动,手中一把泛紫的砍刀,尽在张博天的刀身上迎击。但他心念堡中安危,刀法上已布满了虚飘与急躁。

    欧阳泰正迎劈白中天,才不过几招下来,突听白中天高声道:

    “白家堡的兄弟们,大伙使把劲,消灭这些流寇余孽,我进堡去接应了!”

    他话声一落,一连“唰唰唰”三剑,才一逼退欧阳泰,人也几个弹纵,朝白家堡内冲去。

    走了白中天,欧阳泰像个疯虎一般,双手挥刀,一连砍翻迎身四五名堡丁。

    就在这时候,张博天已把白慕堂逼得只有招架之功。

    “姓张的,白家堡与你有何冤仇,你竟假借名义,夜袭我的白家堡?”

    张博天双手握紧刀把,刀刀幻化出耀眼的刀芒,有如条条匹练,盘绕在空中。急劲的刀声中,他向白发飘散的白慕堂,咬着牙道:

    “无他,归还我的宝藏,张博天调头就走!”

    “你你你真的是不讲理到极点,无凭无据,竟然入人以罪,狠毒地竟然要血洗我白家堡,难道这样就能逃避江湖公道?”

    张博天粗壮高大的身形,有如一头北极熊,手中大马砍刀,闪劈如电。就在他那行云流水般的刀声彩芒中,淡然而果决地道:

    “他娘的公道个屁!讲公道也不会把俺们百十多人的半生血肉拚来的宝藏,偷窃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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