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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还原灵功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雪还在下。平顶山银装素裹,分外明丽。高耸的松林举起无数白头,远视天下。峻峭的剑石凌云人天,苍然做劲,一副神女无恙的姿态。

    中委峰的南面,有一座近乎庙宇的石头屋,屋前有一座藤棚,棚下坐着一位老僧,他正在弹筝。他的衣服很薄,风卷着雪扑过来,他毫不在意,也一点儿不冷。他完全沉醉在自己的筝声里,物我两忘了。

    古朴的筝器发出的清声,同飞雪运行。初是慢慢的,犹如泉水吁咯,继而清声连成一片,起伏荡漾,犹似温柔的江水。待渐渐飞扬开来,筝声仿佛一只玉白天鹅直冲云空,激昂的祥和之音宛若白衣仙女云海飞动。忽又如泣如诉,酷似美人入梦。那甜爽酥馨的筝声啊,把老俗的满腹情怀泻净。

    你若想哭,闻声会越发悲痛;你想笑,听音会高歌远行;你若欣然自得,筝声会把你带入一个新的天地里。筝声绵绵不绝,犹如这雪,飞扬旋滚,围着筝声。

    在老僧的周围,有许多雪花儿是悬浮的,停在筝旁以摇摆动,就是不向下落。筝声激昂了,雪儿们犹似海浪跳起,翩翩舞动;筝声低吟了,雪片便组成一线,仿佛美女折腰哀鸣,那难以写尽的情态引人入胜。

    这确是绝妙的情景,有山石飞雪作证。老僧的心情特别开朗,才有这样的境界。为之他苦苦寻觅了多半生了,此时才偶然所得,宛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太喜人了。他的手指在筝上飞动,越来越快。忽儿不弹了,若有所思。

    少顷,他长叹了一声。

    一道人影飞泻而至,他摇了摇头,很无奈。

    来人停在棚子外,笑道:“宏法大师,我们好久不见了。你的筝声引我来的。”

    宏法和尚淡然道:“邓道友,你来何事?”

    于灵叹道:“自从忧患岛被吴畅捣毁,我就成了无家之人。云游天下寻访老友就成了我的活儿,无所谓有事。”

    宏法老和尚点头道:“你能放下怨仇,寄情于山水,看来你悟透了人生。”

    于灵连忙说:“老兄,忘记仇恨是不可能的。我所以这么无所事事,完全出于无奈。要知道,仇恨落在吴畅手里,那是不易夺的。江湖这多年来,无出其右者,我能怎样呢?不过我听老兄的筝声神异,也许可以与之一博。”

    “你让我去与他争杀?”

    于灵连忙笑道:“那倒不是。老兄弹筝已人物我两忘的境界,足见神功已达峰巅,可以与他匹敌。我不过想探问一下老兄的求进之道罢了。”

    宏法老和尚放眼南望,看了一会儿飞舞的雪花,淡淡地说:“我的方法于你不合适的。”

    “老兄,那也总有些借鉴的作用吧?”

    宏法和尚摇头说:“我无它。不过放松形骸,宁静心田,让一切似清水流去,不存一念。往日不再是我的,我也不属于往昔。灵巧似雪,沉寂如山,抛却万般好颜色,只在雪石竹松上面寻自我。那方是一个纯净灵透的我,刚才的筝声也是我,现在的我却是非我。

    于灵说:“老兄,这些我懂,除此之外难道没有别的了吗?昔兄相会,你说起过这些,可那时你并没有这样的成就,其中定有缘故。”

    宏法大师点头道:“知道些什么并不重要,进人什么才是厉害的。身临其境你才会有感受,这是说一千遍也不能代替的。禅家与诗人都讲究境界,武学一道,境界最为莫测。只有进入了某种镜界,你才能发挥某种威力,才知道会说与会做有多么大的不同。”

    于灵仍没听出什么门道,不由摇头,最后只好单刀直入:“老兄,你不会没有特别的法门吧?”

    宏法大和尚叹了一声说:“佛讲,见诸法非法,才见如来。这个你是知道的。大道易直,不必寻找什么奇技淫巧,那些都是靠不名的。只有放下屠刀,才能立地成佛。”

    “哎呀!”于灵不耐烦地说:“老兄,我到这来是想寻找秘诀的不想听你讲经。”

    宏法大和尚有些失望地说:“贫憎心中唯有佛。没有秘诀,亦没有我。”

    于灵忽地笑了:“大和尚,刚才我给你开了个玩笑,你别当真的。我不需要什么秘诀,我知道得已经够多了,扔还来不及呢。”

    宏法大师淡然道:“我什么也没听见,也不知有人在我身边这里没有山,没有雪,亦没有你我,连四周的平静也没有。”

    “好和尚!”于灵赞道:“你‘空’得够可以的了,如来佛正向你招手呢。不过我不喜欢这么‘空’,也不希望这么‘空’。我千里迢迢顶风冒雪来看你,这么一‘空’,那岂不等于我没来吗?那我吃的那些苦,受的累是怎么回事呢?”

    宏法大师笑了,脸上飞起一片红云,仿佛少年在恋人面前受了赞称。他忽儿觉得自己又飞回了几十年前的岁月,这种轻松的感觉是早已就失去了的。一个忘头在脑中闪起,他知道自己在向少年飞还,返老还童了。

    他冲于灵微微点了点头:“道友雪天访我,老袖深感欣慰,有许久我们没有在一起长谈了。这天气真好!”“是啊,百年不见的大雪,它能覆盖山川河流,能让天下变成一色,却不能影响我们的友情。有酒就好了!”

    宏法大师笑道:“会有的,我还没把它看成空的,不过有时候必须把饥饿看成是没有。”

    “好得很!李白酒诗百篇,我们不妨效法。”

    宏法大师走进石屋提着一个红泥罐,拿着两个小茶碗出来。他把茶碗按到雪上,果然很安稳,然后倒上酒,两人端起。

    于灵说:“以筝为题,请老兄吟诗一首。”

    宏法大师笑道:“和尚会作什么诗呢,至多不过谒语尔。”

    “那也不妨说出来,这样的雪天恐怕遇不上第二回了,别冷淡了‘雪兄’。”

    宏法大师一点头,高声道:“一叶独行舟,八兵,英豪出深山,烈山炼真情;江雪老憎坐,后世不留名,谁是一个人,万世说不清。有美酒,独上高楼,谁吱声。哈哈”于灵被他逗笑了,亦信口胡诌:“雪天明月照,阴沉太阳红,生酒入肚去,刮起西北风;千里人独行,雪起海浪声,一人两只手,谁能永远赢!老婆跑了,惊醒花梦,我去点灯。”

    两人笑作一团,这样的情景在他们的一生中也仅一次,宛如又回到了年轻时代。

    他们正欲论武,忽闻外人声:“两个老小子拾着什么了,这么高兴?看来人老心不老。”

    一阵沙沙响。薛不凡忽地冲到他们面前。

    宏法大和尚对他不感兴趣,神色冷漠下来。

    于灵笑道:“郑光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薛不凡不解:“我不是和尚,怎么是光蛋?”

    “你的人马全被打光了,不是光蛋是什么?”

    “哈哈你的鳖窝都被人挑了,一样是光蛋。我们头上都没毛,谁也别说谁。”

    于灵站起身来,笑问:“你有什么事?”

    薛不凡说:“你老小子让我好找,腿都跑弯了。”

    “不要紧,天生就是这样。喝酒吗?”

    薛不凡扫了宏法和尚一眼,淡淡地问:“你到这里想来剃度的吗?”

    “我儿子才做和尚呢。”他瞥了宏法大师一眼。

    宏法和尚知道这是于灵激他,看他是否对荣辱无动于衷。他本想不理会的,可觉得无缘无故与于灵的儿子同辈了,总是不好。他淡然一笑:“道友,你永远都和别人大不一样,我记得你的儿子比你的年龄都大。”

    薛不凡趁此笑起来:“大师很风趣呢。”

    宏法和尚没理他,弄得他十分尴尬。

    于灵连忙打破了僵局:“薛门主,老和尚什么都是空的,他听不见的。你来此做甚?”

    薛不凡不答反问:“你呢,随来讨酒喝的?”

    “我来想挖点东西。”

    “挖到了没有?”

    “正打算挖呢,你来得不是时候。”

    薛不凡冷扫了宏法和尚一眼:“你什么也捞不到的,还是跟我走吧。”

    于灵有些不愿:“我不能白跑一趟。”

    薛不凡说:“别迷了,我有对付那小子的办法了。你求他是没用的,他根本不是吴畅的对手,把筝弹成石头也不行。”

    宏法老和尚面如秋水,听而不闻。

    于灵看了宏法和尚一眼,笑道:“老兄,小弟告辞,以后再来打扰。”

    薛不凡一扯他,两人飘然而去。

    下了山头。于灵问:“你到底有何妙计?”

    薛不凡说:“为了置那小子于死地,我想了很久,终于想通了。我打算牺牲自己的利益,来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

    “你牺牲什么利益?”

    “把我的武功教给你,让我们来合战他。”

    于灵大摇其头:“你的脑袋有没有毛病?我的武功还练不完呢,还要你来教。”

    薛不凡得意地笑道:“我敢保证你愿意练我教你的这种功夫,因为它是所有的江湖人梦寐以求的,它可以使你超凡入圣。”

    于灵似有不信:“你既然有这么好的武学心法,何以还不堪一击呢?”

    “当时我没有练成它,现在也不敢说成功了,它是比较难练的,达到极至境界更难。”

    “什么功夫有这么玄乎?”

    “‘北斗逍遥功’从碧月逍遥录上得来的。”于灵惊了一下,笑道:“那太妙了,练成这种功夫收拾吴畅那小子就不费难了。”

    薛不凡说:“先别得意。这种功夫并不是很好练,有了它,达不到上乘境界也没用。”

    于灵哈哈地笑起来:“我没那么傻,放心吧。只要有练功法门,再难练的功我也能练成。”

    薛不凡说:“那样更好。走吧,找个僻静的地方我把练功心法告诉你。”

    于灵乐得眉开眼笑,与薛不凡一道向东方奔去。两个人飞掠了有一个时辰,进了一座小城。

    城里大雪封门,路上的雪有一尺多厚,不见有人走动。他们顺着一条东西大街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座大院门前。薛不凡上去打了两下门,院内有人应了一声。

    开门的是个小伙子,他探头看了一下,让两人进去。薛不凡没说什么,直往堂屋里走。

    于灵更没有说的必要了,跟着走过去。

    他们走进堂屋坐下,小伙子献上茶。

    堂屋里很空,只有一张八仙桌子,旁边有两条木凳,旁无他物。

    薛不凡四下扫了一阵:“你师傅呢?”

    “家师会友去了,晚上才回来。”

    “他在这里还有朋友?”

    “能喝酒吃肉,就会有朋友。”

    “新交的酒肉朋友?”

    “可以这么说吧。他的性情越发坏了,成天以酒消愁,什么也不想问了。”

    薛不凡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于灵此时还问在葫芦里,不由问道:“你的这位朋友是何许人也?”

    “你也认得他的,大名鼎鼎的朱祖。”

    于灵笑道:“老家伙是很有操行的,怎么突然迷恋上杯中物了?”

    薛不凡说:“恨难消,梦难续,唯有酒中寻迷离。他消沉得太快!”

    “你没有说清楚呢。”

    “噢,”薛不凡笑道:“他是有些想不开才这样的。他的忠君思想浓厚,一心想扶正乾坤,不料朱元璋想杀他,这伤透了他的心。大志不得伸展,恨君又做不到,尽忠都找不到地方,那只有喝酒了。一个男人到了这步田地,他还能干什么呢?”

    于灵叹道:“老小子真傻,把一切愿望寄托在皇帝身上,那不是找没趣吗?朱皇帝面南称帝,稳坐龙廷,无非干两种勾当,一是想着杀人,一是玩弄女人。这样的下流胚到底什么地方值得忠呢?”

    薛不凡笑了:“你算是弄透了,可他却弄不明白。任何过激之言,他都会认为是异端邪说。世上的大英雄,哪个不是大浑蛋。我们也算得上大英雄了,你觉得我们是否有点儿浑蛋呢?”

    于灵看了一眼外面的雪,笑道:“在雪天里是可以承认的,青光明媚的时候,我们又该去干事了。”

    两个人乐哈哈地笑起来。

    天快黑的时候,朱祖醉醺醺地回来了,是个小酒鬼扶着他回来的。两人的年龄相差很大,却称兄道弟,嘴里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他走进了堂屋,一下子坐到木凳上,用发红的眼睛盯了薛不凡和于灵一会儿,口齿不清地问:“你们是谁,到我这里干什么?想来找我喝酒?不,我今天不喝了,明天吧”

    于灵嘻笑着要与他说话,薛不凡一把拉住了他,神色一正说“爱卿,你难道连我也认不出来了吗?孤王十分想念你,特来问侯。”

    “什么!”朱祖一惊“你是皇上?”

    “正是。寡人不能没有你,特来请你回去商计大事。”

    朱祖乐了,也不问对方是不是皇上,马上扑通跪倒“向薛不凡磕头。从前,他是不用向朱元璋行这样的大礼的,现在是感谢对方的知遇之恩。他想不到磕错了地方。

    “万岁,臣也有不是之处。从今以后,臣会克服掉一切毛病,对万岁竭尽忠诚。”

    “好得很,老爱卿,请站起来吧。”

    朱祖仍然不起,以头触地道:“万岁,臣有一事请求。”

    “请讲。”

    “万岁,臣一时的糊涂,杀了你派去的杀手,还请万岁宽恕罪臣。”

    薛不凡乐坏了,笑道:“那当然,你连朱元璋杀了我也会宽恕你的。”

    朱祖一证,抬起来头:“你说什么?”

    薛不凡一指屋外,笑道:“外面雪很大,皇上已走了,你还跪着干什么?”

    朱祖向下一看,果见自己还跪着。他有些纳闷,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小伙子给他端上茶,他恼火地说:“不喝了,明天再”

    小伙子灵机一动,笑说:“师傅,这是皇上赐的,请您喝下吧。”

    朱祖顿时来了精神,端过去就喝。

    于灵怕这样搞下去不好收场,便对小伙子说:“你师傅若问起皇上的事,你不要否认。

    他若不问,你千万不要讲,否则就麻烦大了。”

    小伙子连忙点头答应。他知道他们玩得太过分,弄不好师傅会拼命的。

    薛不凡在屋子里走动了几步说:“你师傅今晚看来醒不了了。你给我们收拾房间去吧,明天再和他谈正事。”

    小伙子应了一声走出去了。

    薛不凡指了一下朱祖,轻声说:“这老小子有些迷了,我们明天可得小心点儿。”

    “没关系,他追不上你的。”

    薛不凡笑而未语。

    小伙子又回到堂屋来,领着他们院的东屋里。屋子里很乱,柴草中药混在一起,怪味儿很浓。于灵皱了一下眉头,坐到南边的床上。床是用草铺的,往上一坐,身子便往下陷,席子挺凉。

    薛不凡也有些撅嘴,但舍此哪里去呢?他拍了一下小伙子的肩膀:“你可以走了。”

    小伙子欣然退出,总算应付过去了。

    屋里剩下了他俩,于灵迫不及待地笑道:“老朋友,快把你的绝活儿教给我吧。”

    薛不凡说:“急什么,明天再说不迟。”

    于灵不依:“这铺有什么值得睡的,我们还是练功代睡吧。只有这样,苍天才不负我们一片苦心。老伙计,你别耍弄我了。”

    薛不凡盯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你说得有理,为了对付吴畅那小子,我们是得下点功夫。雪天里睡大觉,苍天也会怪罪的。”

    两个人为了同一个目的,互相交流了起来。而他们的心里是感到别扭的。薛不凡觉得吃亏,把这么好的功法传给别人确实会给自己带来许多危险;于灵暗喜,却又感到自己跟薛不凡学功夫太丢面子,这小子凭什么要先我得到碧月逍遥录呢?

    两人虽然感受不同,但都是大高手,合作还是能比较完美地进行下去的。

    他们一夜未睡。到天快亮时,于灵已领会了“北斗逍遥功”的精义。

    薛不凡惊诧了,于灵的悟性比他想象的高。他果在那里,好久无话,不知自己的心血来潮是对还是错。不过他发现,自己的心里后悔的成分居多。

    于灵似乎理解他的心情,笑道:“老朋友,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要不是为了对付吴畅,我才不会低声下气向你讨教呢。现在虽说身负这种奇功,但能否对付得了吴畅还很难讲呢。

    强敌就在面前,分心不是高手的作为。”

    薛不凡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想笑跑心中的郁气:“老伙计,你多心了,我是在想与吴畅决斗会出现一种怎样的场面。”

    于灵笑道:“你放心,不是鱼死,就是网破。闪电般的搏杀来不及考虑更多。”

    薛不凡点了点头,脸色凝重了起来。他现在仍然清晰地记着吴畅刺向他的那一刀,那是不平凡的。现在他也许能够接下了,但疑问还是有的。吴畅的功夫难道就不长进了吗?假如他的身手更高了,那将如何呢?

    他不敢想下去,但愿这不成为一个问题。

    于灵的心情却是开朗的,他觉得一夜之间自己进境神速,对付吴畅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若说自己一人独战他,还没有绝对的胜数。两人合战他,该不会有问题了。即使两人之中有一个要倒下,那吴畅亦必定要完蛋的。

    至于在拼杀中他和薛不凡谁会倒下,他是不必想的,也无法想,还要看运气。不,要靠智慧。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起,与吴畅大战,他们两人谁强谁完蛋,因为吴畅要先对付强的。但若两人都想到了这一点,到时都不显强,那两人岂不都要完蛋?

    想到这里,他不由打了一个冷战,现在就暗藏私心,那是绝对无法成功的。他忽然觉得心计对他们是不利的,也许唯有团结才能打破这种僵局。

    薛不凡望着他出神的模样一笑:“你又在想什么坏点子?”

    “不,我在我想应敌之道。”

    薛不凡哈哈地笑起来:“老兄,我敢打赌,你在为自己着想。也许你正为发现我们两个‘谁会完蛋’这一点高兴呢,但你马上又会发现你遇到了困难。我就是在这样的困难面前折回来的。”

    于灵点了点头:“老伙计,你比我想象的要直率。”

    薛不凡笑道:“不直率,我何必自找麻烦?秘技自珍绝对比外扬开来好得多。”

    于灵叹了一声:“老伙计,我们唯有团结,只有奋力去拼杀,才会成功。至于结局,我们就别去想它了。”

    “爽快,我就等你这句话了。”两只手破天荒地握在一起,这是发誓的象征。有时发誓比什么都有用,这是中国的特产。

    雪停了。天也大明起来,不过仍然阴沉沉的,没有阳光射破重云的壮丽。

    两人走出屋子,正巧碰上朱祖向这边来。

    三个人寒暄了几句,一同又来到堂屋里。

    朱祖笑道:“你们是稀客,这次可要多住几天,我已吩咐人买酒菜去了。”

    薛不凡说:“老兄,那样太麻烦。我们不如到外面的铺子里去吃,人多也热闹。”

    朱祖爽快地答应了。几个人走到街上去。

    他们在一条南北小街走了一会儿,拐进一条胡同。出了胡同,迎面是一座大酒馆,有五六间门面。酒馆的门刚开,里面还没有吃客。他们走进去,朱祖招唤拿酒、上菜。

    酒馆的老板与朱祖挺热,是个中年人。他冲朱祖笑了两声,请他们稍等一会儿,酒莱马上端上来。

    三个人坐下。朱祖笑道:“你们两人怎么凑到一起的?”

    于灵说:“是他找的我,也是他找的你。”

    “你们到我这里来恐怕没安好心吧?”

    薛不凡笑起来:“这回与以前不同,绝对是来拜会朋友的,别无他意。”

    “那你们跑在一起干什么呢?”

    薛不凡“咳”了一声:“我们在一起是为了商量对付吴畅的办法的。不除去这小子,我实不甘。”

    朱祖丝毫不惊奇,淡然一笑:“对付他,恐怕不容易吧。你们两人我看也想不出好点子。”

    于灵说:“你别小看了郑大门主,我们已有了办法了,一个非常好的办法。”

    “不可能的,”朱祖摇头说“你们两人的那两下子比我强不了多少,我知道吴畅的份量。”

    于灵笑道:“假如我们身负‘北斗逍遥功’这门奇学呢?若仍不行,我们合战他可以了吧?”

    朱祖呆了一下,眼里忽儿有了亮色:“这也许行。假如我再助你们一臂之力,那就万无一失了。他再神,也斗不过一群妖仙。”

    薛不凡乐了:“老兄,你如何帮我们?”

    朱祖沉吟了一会儿说:“我不可能亲自与他斗的。但我恨这个小子,我们一群老头子都降不了他,这太有点岂有此理了。他小小年纪,无论如何都不该比我们强的,可他偏偏强了,那我们就合力毁去他,这才是公平的。”

    于灵哈哈地笑起来:“你的高论倒也新鲜。我并没有太多的理由反对他一峰独出,但他杀了我的兄弟,那我就不能放过他。仇恨是不能轻易抹去的。”

    “我的理由与邓老兄的差不多一样,但也赞同李老兄的高见,无知的小子是不能跑到我们的头上玩把戏的。”

    “好,那就请李先生讲一下对付他的妙计吧。”

    朱祖说:“你们有了‘北斗逍遥功’,若再修习一下‘八卦仙功’,那岂不是锦上添花了吗?”

    两个人一愣,顿时老心开花,比吃了蜜还甜。这真是时来运转有天助也,谁能想到会遇上这样的好事呢。

    “老兄,你知道‘八卦仙功’的修习法门?”

    他华阳道:“这个自然,你们就跟着我学吧。”

    三人一阵大笑。

    这时,酒菜上了桌,三个人吃了起来。

    几杯酒下肚,三人来了豪情,有说有笑。

    这时从外面走进三个人来,赫然是沧浪客与何家兄妹。两兄妹神采奕奕,大不同以前。

    于灵和薛不凡与沧浪客有过几次交往,亦算是朋友,连忙起来招呼。沧浪客冲他们点了点头,坐到旁边的桌子旁。薛不凡与于灵见沧浪客甚是冷淡,有些下不了台,这白毛老几何以这样无礼?

    沧浪客要了酒菜,三个人一同吃喝起来。

    黄宁也许是无意的,从碗里挑起一些青菜叶扬了出去,不偏不倚,连油计带菜叶热辣辣地打在薛不凡的右眼上。薛不凡勃然大怒,斥骂道:“王八羔子,你瞎眼了!什么地方不好扔。就看中了这地方?”

    黄宁显得十分慌张,吱晤道:“我以为那是个脏地方,没留意就扔了”

    薛不凡恨不能抑,用筷子夹起一块藕片,甩手扔了出去。不料黄宁身子一挪,伸筷挑住了藕片,然后放入嘴里吃了。

    薛不凡被一个小子戏弄了,无名火顿时万丈,薛某人不信江湖上又出了一个“吴畅”

    他猛地站了起来,抓起桌上的洒杯向黄宁砸过去,他失态了。

    沧浪客一伸手,酒杯斜着飞入他的手里。

    薛不凡没有泄出心中的火,怒目走向黄宁。他眼里飞起火苗一样的毒意,恨不得一像把何方于拍扁。黄宁都浑然不觉,在呷酒。

    薛不凡冷笑一声,伸手抓向黄宁。这次他下了绝手。欲一举成功。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黄宁仍然不动,似乎根本不知道有人扑向他。

    就在薛不凡快要抓任他的刹那间,沧浪容忽地身形一晃,不知怎么就站到了薛不凡面前,宛若幽灵一股。他的食指一旋,一根如普通筷子粗细的钢杀如毒蛇似地闪电般刺向薛不凡的咽喉。薛不凡惊骇万端,摇身急撤有些稍迟,心想完了。哪知沧浪客突然停了手,薛不凡这才安全撤到一边去。

    沧浪客摇晃着铁条嘿嘿一笑,回到座位上去。薛不凡落了下风,恨得七窍生烟,呀咬得直响,这太丢人了!这对他杀掉吴畅的信心也大有影响。

    这次受挫他至少有两个失误,一是认为他的对手是黄宁,排除了沧浪客的可能性;一是低估了沧浪客,料不到他能从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冒出来了。这样的失误本不会有的,怎奈他恨到了极点,忽略了这些细节。

    他两眼一眨不眨地盯了沧浪客一阵子,冷声问:“老兄,假如我没记错的话,我们该是朋友?”

    沧浪客说:“正是为了你这点记忆,我收留了你的儿子有百日。片刻之前,我们也不是对手。但你伤害我的传人,那就另当别论了。你毕竟不是我的徒弟,远近你是能分清的。”

    薛不凡的脖子颤了几下子,欲言又止。

    于灵这时站起来:“白毛老儿,你到这里来找麻烦可是找借了地方,也太不够朋友。你们还是快些走吧,免得伤了和气。”

    沧浪客嘿嘿一笑:“有趣,还有想找没趣的。老夫久住深山,不靠别人,不知道‘和气’对老夫有什么好处。”

    于灵说:“和气对你的好处大了,没有了和气,你在山里头一天也呆不下去。”

    “那我倒要试试看。老夫不信你邓阎王连上天的神仙也收。”

    话讲到这份上,那就没有朋友的味儿了。

    他要过去与沧浪客较量一下,朱祖拦住了他:“老兄,和为贵呀。我们刚才谈的什么呢,有一个敌人也就够了。若满眼都是对头,还应付得了吗?”

    于灵叹道:“这气很难咽呢。”

    朱祖一反常态,冲他俩一挥手:“这里让给他们,我们走。小不忍则乱大谋。”

    薛不凡实在不想离开,硬被朱祖拉起了。

    三个人走在路上,还不住地争论着。

    朱祖说:“你们别急,他们会找上门来的,要紧的是提高你们——我们的身手。”

    “有理!”于灵说“回去你就告诉我们‘八卦仙功’如何修练。对我们来说,练上一个时辰也是大有稗益的。”

    “好,你们也要告诉我‘北斗逍遥功’如何修习。”

    到了这光景,薛不凡和于灵别无选择,只有和朱祖做这笔交易。各取所需,也许谁也不吃亏。

    他们急冲冲回到家里,平静一下心情,一同研习起来。

    沧浪客在他们离去之后,得意地笑起来:“他们一定会以为我们会找到门上去。我偏让他们失望,让他们对自己一点儿也提不起信心来。”

    黄宁说:“师傅,我们不该放走他们。薛不凡知道我父亲的死因,我们该问个清楚。”

    沧浪容笑道:“傻小子,别急,一切都会弄个水落石出的。”

    “我去跟踪他们吧?”

    沧浪客摇了遥头:“他们是不能跟踪的,小看不得。薛不凡不是告诉过你左云是凶手吗?”

    “我怀疑他这是骗人的,想让我们互相残杀。”

    “难说。坏蛋也不是一句真话不说,我们还是先找左云为好。”

    “若找不到他呢?”

    “那再找薛不凡不迟,他飞不到天上去的。”

    黄宁不吱声了,找一下左云也好,看他有何话说。

    他们沉默了一会,沧浪客说:“我到外面去一下,你们在这里等我,不要离开。”

    何家兄妹点头答应,他飞身而去。

    黄桥小声道:“哥,师傅会去找他们去吗?”

    黄宁皱了一下眉头:“也许会的,可他”

    他有些不理解师傅的用意,为什么要这样呢?兄妹俩在酒馆里等了好一会儿,沧浪客才回来。他一脸忧色,心情似乎十分沉重。

    他坐下呆了一会儿,说:“我们走吧。”

    师徒三人出门上路。出了小城,他们向东而去。奔行在雪地上,满眼里似乎都是深渊,让人提不起精神来。过了一条小河,他们上了高城。忽见前面有三个女人慢行。

    他们到了她们身边,三个女人转过身来。

    林之君秋波暗闪,向黄宁笑道:“这位小兄弟,你们急着哪儿去,能同行吗?”

    黄宁本不想理她,忽觉多交个朋友对自己也有好处,说不定她知道一些左云的情况呢。

    有了打算,他便也冲她一笑:“请问姑娘哪里去?”

    林之可说:“四海为家,哪里都去。”

    黄宁一喜:“我可以向姑娘打听个人吗?”

    “是死人还是活人、男人还是女人?”

    “是活人也是男人,铁剑客左云,知道吗?”

    林之君歪头笑道:“这个人我们不久前还见过呢,我知道他在哪里。”

    黄宁大喜:“请姑娘告诉我。”

    林之君低头想了一下,笑道:“那是个神秘的地方,我们也正要去那里,我们一同去吧。”

    “你不会骗我们吧?”黄娇说。

    林之君咯咯地笑起来:“我们萍水相逢,无冤无仇,骗死你们煮吃吗?”

    沧浪客冷笑道:“丫头,你们不要摇头晃脑的,肯说谎的人脑袋是长不结实的。”

    林之柔“咦”了一声:“这可奇了,说谎是男人的事,女人也有说谎的吗?”她冲沧浪客挤了一下眼。

    沧浪客淡然笑道:“好,我们就信你们这次。那是个什么地方?”

    “青杀口。‘月夜影子浓,阴风冷哩哩,白草一片有鬼魂,青天白日下,七尺男儿不敢走。’这江湖歌谣,想必你们听到过。”

    沧浪客点头说:“我听到的时侯,你们的父母都还不认识你们呢,有几十年了。”

    三女笑起来。

    “你去过那个地方吗?”林之柔问。

    沧浪客叹了一声:“一直想去,但不幸得很,想去的念头始终没有岁月飞逝得快。”

    林之君笑道:“这次你可以如愿以偿。”

    几个人又说笑了几句,在一望无垠的雪地上飞掠起来。他们的轻功都不锗,就象几只归巢的燕子在贴地飞回。翻过了两座山。看到了无数的白头峰。群山连绵不断,仿佛人了迷魂套。

    三女人似乎路并不熟,在一座山谷里转了好久,才冲出谷口向北而去。穿过一片难走的密林,几个人又飞奔了有一两个时辰。

    天快黑时,他们来到了两座巍峨雄峻的大山前。两座山相靠的一面,仿佛被神刀从上一刀劈下,形成了双壁对峙的局面,中间只有丈宽的窄道。拔地而起的高耸石壁的顶端造形颇为特殊,一面伸出一块巨石仿佛铁剑,一面犹如人形难逃杀劫。青杀口就是因之得名。

    山脚下,有几片密林。由于全都披上了银装,仿佛许多雪山一般。这时,天上又飘下雪来,阴风亦起。

    他们在山口处停了一会儿,四下打量了一阵,向窄道走去。窄道挺长的,一进去就感到窄道上的风比其它地方大得多,而且寒冷刺骨。

    他们走了一会儿,快到了窄道的中间了,忽觉前面的风声都变了调儿,初听时呜呜响,现在似乎成了低沉的鼓响,仿佛入了十面埋伏阵,四周杀声阵阵。这奇异的声响连沧浪客都深感吃惊。他是玩弄怪招的高手,面对这样的声响,他毫无办法,也弄不清原因。

    再向里走,风声儿又变,近乎鬼哭狼嚎了。

    在雪夜里碰上这样的事,胆小的能吓傻了眼。

    何家兄妹的胆量不算小,可也止不住地抖。

    沧浪客皱了一下眉头,大声道:“我们停一下,听一会儿风声再说。”

    林之君笑道:“来这里的人都会听到幻声的,不稀奇。你只要见怪不怪,什么也不会发生。”

    沧浪客轻笑了一声,没言语,惭愧!竟不如一个头有见识,是自己远离外界太久了吗?

    看来沉醉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是不行的,各有各的异处,狂妄自大是不明智的。

    他们硬着头皮继续前行,听到的怪声更渗人了。黄娇连忙捂上了耳朵。

    等过了窄道,风声突然寂灭,连风似乎也没有了。四周黑漆漆的。特别静,静得让人不安心。真怪,一入山谷,眼前竟突然黑起来,有些伸手不见五指,地上有雪也不行。

    刚才还没这么黑的,难道这里的天特别?

    林之君这时用手指了一下东方说:“谷中的人全在那,我们过去吧。”

    他们踏雪前行,脚下软绵绵的,估计雪白草。谷中的树是特多的,因为看不见它,所以不认为有什么。

    沧浪客功力深厚,目力精湛,按说该能看清一些什么的。可是不行,一入山谷,他就有些头疼,目力和常人无异了。他觉得这不是好兆头,但他不能往回跑,自己一代武学大宗师若因惊疑而逃,那还不让人笑掉大牙?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的。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了一会儿,林家三姐妹突然怪叫而起。在静寂无声的雪夜里,这叫声十分的恐怖。何家兄妹差一点被吓死。

    他们相距毕竟太近了。一道绿光焰在她们脸上一闪,三人与妖鬼无异,十分狰狞,目闪凶光。

    沧浪客虽是常玩“鬼”的,被她们这一下子也惊了一大跳。他没想到毛病先出在她们身上。

    他沉喝一声:“你们干什么?”

    林之君说:“我的大爹哟,我能干什么,刚才可把我吓死了,一只毛毛摸了我的脸,还向我吹了一口绿气,象小蛇一样的绿气。”

    林之可骂道:“摸你的脸还好呢,那鬼东西拧了我的胸脯。”

    “他掐住了我的脖子。”林之柔惊慌地说。

    沧浪客看不清她们的表情,无法断定她们的话是真是假,怀疑亦无法下手。

    林之君说:“看来这里出了问题,说不定被强人占了,以前我们来的时候没碰过这样的事。”

    沧浪容笑道:“既来了,就不怕,不管这里发现了什么事变,我们都要弄个明白才能回去。”

    林之君无话可说了,带头又往前走。

    突然,林家姐妹大呼救命,声音远去。

    黄宁欲追,被沧浪客止住:“我们上了这三个女人的当了,要救的不是她们了。”

    黄宁大惊:“他们为什么要骗我们?”

    “这要问你才合适。”沧浪客摇了摇头说“你不要小看这三个女人,恐怕不是好惹的。”

    “那她们也没必要把我们骗到这里来呀?”

    “这就是行事的手法不同了。我们无法猜到她们想什么,因此也不知道她们会使什么手段。”

    黄宁“咳”了一声:“我真是个无用之人,为报父仇总是不成,反而曲折重重。”

    “别自责了,我被三个嫩头骗住了,老脸也没处放。还是顺其自然吧,总会好的。”

    黄宁“嗯”了一声,扬脸细看苍天,似乎要看出藏在阴暗后面的是什么。

    一阵怪响传来,他们马上警惕起来。

    忽然,沉嗡嗡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青杀口,地上铺三尺酒,白骨黄面醉不休,万里风云鬼瘦,没日月,别走,待到白头。”

    沧浪客忽地笑起来:“他们对我倒是挺优待的,可以自由出入。”

    “你是怎么知道的?”黄娇问。

    “你没听见吗,‘别走,等到白头’,我的头这不是白了吗?”

    黄娇被师傅一逗,不由笑起来,连眼前的危险也给忘了。黄宁倒是没松一口气,可也没有一点用。到底会发生什么,似乎不取决于他们的态度。一切都对他们不利。

    他们静默了一会儿,怪音又起:“白毛头,五十年怨难朽,但借这青杀口,把你蒸馏,扯不断你的挑头筋,顿不脱一江丑,别油。”

    沧浪客一匠,忽道:“不妙,是冲我来的。”

    黄宁笑了道:“师傅,你刚才还是说他们对你特优待吗?”

    沧浪客哼了一声:“难道我能不许他们变吗?”

    俩人还要说什么,突然,他们感到身旁有人影闪动。沧浪客摇身一晃,双掌飘摆而出,眨眼问击出十数掌,把敌人能进功的路全都挡住了。

    然而并没有人袭击他,周身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这让他十分恼火,也为自己的心慌而羞愧。在“太虚幻影”里,自己可以主宰一切,怎么来到青杀口就如此狼狈了呢?

    他正疑惑,一股十分呛人的烟气扑向他的脸面,这次他竟然毫无察觉。如此的戏弄,沧浪客差点儿气昏过去,仿佛被一个无赖打了一个响亮的巴掌。他极力想看清什么,四周仍然空荡荡的。这些以前他玩得炉火纯青的小把戏突然被别人玩到了他身上。他感到一种莫大的讽刺,心犹如挨了一刀子,鲜血直流。他有些悲观了。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他虽然遭人戏弄,却未必弱于对方。在青杀口里,遇上这种尴尬的高人并非他一个,原因很简单,就是这里的夜太黑,对面不见人,你有本领也施展不出来,而高人却不能以简单的理由作借口来原谅自己。大高手有时也是可怜的,他们的心田里很容易产生空白,这是小高手所不能理解的,也不相信。

    蓦然,呜呜一阵怪响,仿佛铺天盖地般射来许多东西。他们紧张之极,连忙向外拨打,又扑了空,什么也没有。三人正惊异,呼呼又有风声,他们稍怔,从天空落下许多同来,不下有十张。网柔韧之棚,非一般强索结成,罩到他们身上,迅速缩紧。

    黄宁挥剑劈挑,也无济于事,斩不断。

    沧浪客欲挣脱,忽又改变了主意。这样也好,更容易进入他们的腹地。

    三个人被网儿图紧,动弹不得了,身子腾地飞起,有人拉网了。几个起落,他们被扔到三间大石屋里。

    石屋里有不少人,有男也有女,还有老少。一个白发女人坐在一张擅木椅子上正冲沧浪客微笑,屋内灯火明亮,什么都能看清。

    白发女人有五十多岁的样子,一脸忧怨之色。林家姐妹笑盈盈地站在她两旁。

    沧浪客抬头看见白发女人,惊叫道:“吴田,你在这儿啊!我可找了你几十年了,你看,我的头发都愁白了。”

    吴田凄然一笑:“我的头发呢?”

    沧浪客“咳”了一声:“想不到一场错误害了我们一生,造化弄人啊!”吴田说:“许久以前,我发过誓要杀你的,可见了你,我又下不了手了。”

    沧浪客一笑:“你当然下不了手,我们差一点成了两口子吗。”

    吴因淡然笑道:“怎么是差一点呢,这三个宝贝就是你的女儿。”她一指林家姐妹。

    沧浪客呆住了。

    “这你就别问了,反正他们是我的女儿,你既然没变心,自然得当父亲。”

    吴田一指女儿:“白毛老头是你们的老爹,快去给他磕头。”

    林之柔笑道:“妈,我一见他,就觉得象。”

    “少说废话,快去磕头。”

    三个女人只好走过去给沧浪客磕头。

    沧浪客叹道:“我可是太亏了。”

    吴田一笑:“你亏什么?这些年你逃得不见人影,我反而还给你抚养了三个女儿,你没付出辛苦就做爹。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

    沧浪客点了点头说:“确是难找,我认了。”

    吴田一喜:“你认她们是女儿了?”

    沧浪客说:“唉唉,我到这里只能听你的,不认有什么办法呢?”

    吴田乐极了,命人把网打开。

    沧浪客站起来,四下打量了一会儿,坐到一旁。马上有人献上香茶。

    黄宁问:“左云在哪里?”

    林之君笑:“他已经走了,不过我知道他去了哪里。”

    黄宁急道:“请姑娘快告诉我。”

    林之君摇了摇头:“不行的,我还有事,来不及告诉你。”

    黄宁急坏了,这不是要弄人吗!他把目光投向师傅。沧浪客一扬头,佯装没看见。

    吴田凑过去,与他密谈起来。

    片刻,沧浪客站了起来:“傻小子,从现在起,我决定再增近我们的关系,提拔你为我的女婿,怎么样?”

    黄宁忙摆手说:“师傅,我父仇未报,怎能成亲呢?

    何况这事也不宜太仓促。”

    沧浪客把眼一瞪:“你懂个屁!我们既然来青杀口,你就得弄个媳妇。这也算个收获嘛,是好兆头,一切由我作主。”

    黄宁看了一眼林家姐妹,不知哪个是自己的老婆。林之君走到他跟前,笑道:“弟弟,是我,你别认错了。”

    沧浪客一拍黄宁的肩膀:“傻小子,振作起来,娶媳妇不是发大丧,要嘿嘿笑。”

    黄娇站在那里发呆。林之柔走过去拉住了她:“把你扔在这里,真可怜。你若有志气。

    就别理他,现在就走,自己去闯江湖。”

    黄娇打了个冷战,一人闯江湖,那太可怕了

    第二天,黄宁不见了妹妹,一同,才知道是被林之可气走的。

    黄宁被气疯了,眼里放射出狼才有的凶光,大喝一声,起身似电,剑刺林之可的咽喉,他要杀了她。

    沧浪客见机得快,身子向左一转,飘摇拍出一掌。黄宁的身形顿时迟缓下来。

    杀人不成,他抽身而去,呼叫着妹妹的名字奔向茫茫雪野

    沧浪客欲把他追回来,吴田身如鬼魅一般忽地挡住了他的去路。沧浪客大吃了一惊,吴田的身手比她的女儿们可高出太多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一点。她飘洒的白发这时也显得森严神秘,也透着岁月的沧桑。

    “他已不是孩子了,应该让他去。”她的声音温柔亲切。

    有对黄宁的相信也有对沧浪客的眷恋。老来的爱深沉而宝贵,她不能再轻易失去了。人生劫数难逃,谁知道今之一别还有没有相会的那一天呢?她不能让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把她的晚景弄得不象样子。

    林之君见黄宁狂奔而去,顾不得其它,飞身就追。没有人拦她,也拦不了

    龙家的大门旁张灯结彩,院子里喜气洋洋。

    方子玺与尤晶已拜过天地,一同入了洞房。

    女儿成婚,尤机了结了一桩心事,身心放松下来。他与妻子商量了一下,决定尽快离开龙家,返回故乡去。

    龙家父子不想让他们夫妻马上离去,进行了真诚的挽留。

    这天,来了位同僚与方大人闲谈。无意间扯到尤机身上,那位同僚来了兴趣。方大人城府深沉,洞见颇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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