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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金剑惊云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仇使女追问得这么仔细,居心何在?如果自己说了实话,因而导致严重后果,至少要负道义上的责任。

    想着,眼前又浮现出刺在病人前胸的红龙。

    "一般的老人病。""你说谎。""什么意思?芳驾凭什么说在下撒谎?"宫燕秋心头又是一紧。

    "不凭什么,凭你的话不近情理!""问以见得?""非常简单,襄阳有的是歧黄名家,不会医不了一般的老人病,说什么也找不上你这江湖郎中。"复仇使女够厉害,一语中的。

    "这很难说!"宫燕秋力持镇定,"医道有如武道,各有专精,又如百物互相生克,江湖郎中未必就逊于杏林高手。""你在强辨!""如果在下问芳驾为什么要探听这档事,芳驾肯坦白相告么?""浪子,你弄明白,现在是我问你,如果我要你的命,不费吹灰之力,你最好是实话实说。""我浪子不受威胁。"宫燕秋的傲气已被激发。

    "你真的不怕死?""人迟早总是要死的,尤其是刀头舐血的江湖人,随时随地都处在生死边缘,被杀或是杀人,无时无地不可发生。

    就像是现在,芳驾只是举手之劳,没什么好怕的。"宫燕秋说得很慷慨,但也很淡然,他真的不怕死么?他甘心死在复仇使女的刀下么?当然不是,人没有不怕死的,只是基于大丈夫男子汉置身在无可避免的情况下,不愿表现怯懦而已。

    此刻,仿佛复仇使女冰凉的刀已刺入身体"浪子,我要看你多有种!"左肋下起了尖刺的感觉,刀已对正了致命的部位,只消轻轻一送,生命之火便告殒灭。

    宫燕秋呼吸窒住,血液也停止了运动,生与死的抉择,他一万个该活下,大任未了,将死不瞑目,可是能屈服么?他不是能屈能伸那一型的大丈夫,他是铁铮铮的男子汉,不能为了自己怕死而出卖了别人。

    固然那胸刺红龙的神秘病人很可能不是善类,可是单凭想像而牺牲别人,并非武士之道,更何况复仇使女已明显地不是善类。

    于此,他宁愿选择死。

    至高至大的勇气和节操,将在此时表现。

    "芳驾尽管下手!""你真的愿死。""如果是公平决斗,在下有剑在手,那又当别论。""可是现在你没反抗的余地?"所以在下等芳驾下手。""我杀的人太多,不在乎多你一个。""当然,在下很明白这一点。"宫燕秋已铁定了心宁死不屈。

    复仇使女不知在考虑什么,没立即下手。

    一阵可怕的沉默。宫燕秋什么也不去想,想多了便会决心动摇,他把思维保留在空白状态,静侍生命陨灭的那一瞬。

    "很好,你既然决心要死,我成全你!复仇使女打破沉默,声音冷得像冰锥。

    宫燕秋牙关倏地咬紧,就像法汤上的死刑犯,听到了监斩官那一声大喝"行刑!"的感受完全一样。

    复仇使女并没下手,不但没下手,还把刀收了回去。

    宫燕秋大为意外,但没有死里逃生的感受,因为复仇使女随时可以再出刀,她之收刀必然又有什么打算。

    "浪子,我暂时不想杀你!

    "为什么?""留你一张还能开的口,也许有用处。""也许你会后悔失去这机会。""后悔?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话了,我要杀你,随时随地都可以,不争现在这一时,这可不是吹。""很难说!"宫燕秋坐起半身,右手已抓起横在床里的长剑,剑在手中便等于有了一笔可以一搏的本钱,不一定赢,但至少有了本钱。

    "浪子,你别认为抓到了剑,我说过不杀便不会再下手,否则你一样毫无机会"。复仇使女分毫没动,还保持着刚才的距离。

    "可以试一试的。""用不着试了,以后再说。""在下可以告诉芳驾一句话""什么?""来请在下看病的是谷府大公子的二先生,芳驾要想知道病人的身份,无妨去问他。"宫燕秋并非感于复仇使女不下杀手,而是想到她曾替自己解过围,礼尚往来,所以提供了二先生这一条线索。

    事实上他自己也极想打破这个谜团。

    "应该找谁是我自己的事。"复仇使女冷冷回答。

    宫燕秋为之一窒,自己好意提供她这条线索,她竟然不领情,这种秘而可怕的女人,到底是什么心态?人影一晃,复仇使女像鬼魅消失。

    宫燕秋抓着剑下床,房门是半开的,他这才想起紫薇进房时忘了上栓,否则复仇使女不会如此来去自如,对过紫薇的房门关得很紧,这边谈话虽然是低声,但总还是有声的,竟然没惊动她,想来是喝多了酒的缘故。

    判断时辰,距天亮已经不远,他又回到床上,经过了这大折腾,他反而很快地入睡了。

    一觉醒来,已是近午时分。

    漱洗后出房,小二在明间里打转,桌子已收拾清楚,却不见紫薇的影子,宫燕秋稍感奇怪,女孩子通常是不睡懒觉的。

    "郎中先生,您起来了!"小二立即哈腰。

    "有事么?""二先生来访,已经等了好一阵子了。"宫燕秋大喜过望,他正愁找不到二先生,想不到他会自己来,心里的疑问一股脑儿涌上心头。

    这正是释疑的好机会,忙道:"快请!"小二期期地道:"郎中先生,病家全被挡了回去,您以后还看不看病?"宫燕秋道:"以后再说吧,快请二先生!""不用请,区区已恭候多时了!"随着话声,二先生已步了进来。

    小二忙退了出去。

    "请坐!"宫燕秋拉了拉椅子。

    两人在桌边坐下。

    "二先生一早光临,有何指教?""想请教一个问题。""噢,请说!""家主人得的是什么病?"宫燕秋大感错愕,复仇使女问的问题,二先生也问同样的问题,这是为什么?既称家主人,那病人应该就是谷家的老主人无疑,自己是由他亲自随轿送去的,他为什么不问主人或管家而要问自己,当中有何蹊跷?心念数转之后道:"二先生因何有此一问?""出于对主人的关切。"二先生勉强笑笑。

    "何不问随侍贵主人的那位管家。""这"二先生沉默了片刻,"恕我托大,要改称你老弟,老弟有所不知,家主人的脾气十分古怪,除了他亲信的管家和那个丫环,不许任何人接近,也不许接近的人随便说话,所以区区无从问起。""哦!这倒是少见。""老弟,家主人到底是什么病?""二先生容在下先请教几个问题?""这当然可以!"宫燕秋整理了一下思绪。

    "在下前往贵府诊病,本是名正言顺之事,何以一路如此隐秘?""理由很简单,区区说过,家主人脾气古怪,不许人知道他的住处,不得已而如此做,很对不起老弟,希望不要见怪。"二先生不假思索地回答。

    真的是如此么,宫燕秋心里想,可没说出口来。

    "贵主人应该就是谷老太爷,老太爷当然是住在谷府,而二先生是府里的人,难道会不明白内情?""老弟,你说的是很合情理,但你错了,家主人并不住在府里,而是住在另一个隐秘的地方""什么地方?""对不住,区区格于主人之命,不能透露。""在下并非一定要知道,二先生既有困难,不说也罢,倒是有件事务,必请二先生明白相告。"两眼迫视着二先生,沉疑地道:"在下治病,一共耗去了三天时间,后来得力于一张字条,才被平安送回"话声故意顿住,观察二先生的反应,很含蓄的说词,不提"囚禁"二字,只说耗了三天。

    二先生的脸色没变,镇定如常。"噢?一张字条!""对,一张字条,上面写的是'推元反戕,不宜留难'八个字,而这张字条在下已知道是二先生传的。"二先生的神色还是没变,只挑了挑眉,他的深沉实在令人骇异,仿佛是在谈别人的事,完全与他无关。

    "老弟想明白什么?""这事的因果原委!""关于这一点,即使老弟不问,区区也要提出来的。"二先生的语调平和如故:"不久之前,本府有执事在普慈庵遇害,经过检验,是死于一种失传已久的诡异神功'推元反戕而老弟曾去过普慈庵,我们怀疑老弟与神功的主人有渊源,不敢开罪,故而区区传了那字条,原因是防止家主人在怪癖发作之下,对老弟有所不周。"这一说,合情合理,宫燕秋不能不信,在普慈庵中,铁头翁曾经点出了这神功的名称,原来对方顾忌的是这一点。

    "原来如此!"宫燕秋点点头,不加辩驳。

    "老弟与神功主人有渊源么?""这点恕在下不便答覆。""那就罢了,老弟还有什么问题?""暂时没有了。""那好,区区还是老问题,家主人患的究竟是什么病症?"二先生两眼发亮,似乎想急于知道谜底。

    "二先生有必要知道么?"宫燕秋口里问,心里却在想:谷老太爷卧病非止一日,家里的人应该知道病因。二先生如此迫切追问,定有原因,绝非如他所说的为了关切那么单纯,到底是什么呢?""区区是希望知道!"二先生露出期待之色。

    "贵主人是练功不慎而致走火入魔!""走火入魔!"二先生好像突然受了极大惊骇般虎地站起身来,栗声道:"不可能!"他的脸色变了,原先的镇静一扫而空。

    宫燕秋瞪大眼望着对方,他不明白二先生听了病因之后,何以如此震惊,练武的人不慎而走岔,是常有的事,并非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这是为何?"二先生刚刚说不可能是什么意思?""因为"二先生说了两个字便顿住了。

    宫燕秋心头疑云大盛。

    "老弟已经治好了家主人的病?"二先生不答反问。

    "是治好了!"宫燕秋点点头,冷冷地道:"二先生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

    二先生定定地望着空处,似乎在想什么重大的问题,久久,神色逐渐平复下来,转眼望向宫燕秋。

    宫燕秋也在想问题,重大的问题。

    昨晚,复仇使女不速而至,问的是同一问题,自己什么也没告诉她,现在二先生在听见谷老太爷是练功走岔之后,反应相当不寻常,问题的症结就在这里,难道复仇使女想要知道的也就是这一点?复仇使女想探听这消息,不论动机何在,情有可原。

    二先生是谷家的人,而且是有地位的人,他探听这消息便令人费解了。

    难道问题出在谷老太爷身上,那是什么问题呢?境由心变,这店房里的空气似乎突然走了样。

    紫薇的房间门仍关得很紧,没任何声息,再怎么贪睡也该醒了,何况她绝非懒散的女人,是故意不现身么?宫燕秋心里有些不安,但因为有二先生在旁,他不方便去叫门。

    "老弟!"二先生又开了口,"家主人的病情真的是完全根治了?"又是原来的问题,他像是不太放心。

    "不错,完全根治了!""不需要再诊治?"这真是废话一句,既然根治,当然不必再诊视。

    但听在宫燕秋耳里,却另有一种感受,他已可判断出二先生别有用心,不然他不会老钉住一个问题问。

    与自己毫无干连的事,有必要淌这浑水么?他很后悔不该向二先生抖出谷老太爷练功走岔这档秘密,但出了口的话是收不回去的。

    二先生还在等待答覆。

    "是不需要再诊治了!"宫燕秋淡淡回答。

    "噢!"二先生脸上明显地露出了失望之色。

    主人的病治好了他会失望,这是所谓的关心么?宫燕秋完全否定了二先生刚才的说词,他说的可能没一个字是真的,根本不足信。

    "二先生,贵主人的痼疾得治,你应该放心了!"宫燕秋故意说了这么一句。

    "当然!当然!"二先生深深点头,但心神不属。

    "二先生还有什么指教?"宫燕秋有送客之意。

    "区区告辞!"二先生微一拱手。

    "不送!""好说!""二先生离去,官燕秋迫不及待地走向紫薇的房门,曲食中二指轻轻一扣,口里道:"紫薇,该起身了。"门扇裂开成了一条缝,竟然是虚掩着的,没有上栓,宫燕秋心中不由一动,再次出声道:"紫薇,你起身了?"奇怪,没有反应。

    宫燕秋推开门,一看房里没有人,床上的被子掀在一起,是睡过的样子,人到哪里去了呢?宫燕秋进入房中,除了不见人,并没什么异样,心里不由打了一个结,这的确是怪事,昨晚复仇使女突然光临,紫薇这边毫无反应,莫非想到神密的复仇使女,宫燕秋打了个冷噤,这可怕的女人,如果要打紫薇的主意,紫薇是无法与之对抗的。

    "郎中先生!"外间传来小二的声音。

    宫燕秋步出房门。"小二哥,什么事?""先生今天看病么?外面不少病家在候""今天我有事,不看了!""这""小二哥,烦你好言回了吧!""先生,有的病家从远乡下赶来,已来过二次""没办法,我有要紧的事要办!"宫燕秋歉意地笑了笑,""对了,小二哥,看到紫薇姑娘么?""紫薇姑娘一早便出去了!""一清早出去?"宫燕秋大感意外。

    "是的,她还到柜上借纸笔写了张条子,叫小的在过午之后交给先生。""拿来我看!""先生,此刻时辰""快给我看!"小二十分勉强地从衣襟里取出一个折叠得很整齐的纸条递给宫燕秋,口里道:"小的不该说出来,紫薇姑娘一再叮咛"宫燕秋根本不理会小二说些什么,伸手接了过来,打开一看,脸色为之大变,上面写的是:"浪子,恕我不告而别,如我午时不回,请到普慈庵为我收尸。紫薇"小二伸着脖子道:"先生,上面说些什么?"宫燕秋片言不发,转身进房取了剑,匆匆离去。

    小二愣在当场。

    收尸,这问题相当严重。

    宫燕秋以最快的速度赶向普慈庵,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一直在祷念看到的是活人。

    双方之间还谈不上情,可是在意识里已经有了某种默契,默契已足以使他惶急,足以使内心发出由衷的关切。

    满头星火,好不容易赶到了普慈庵。

    庵门在望,宫燕秋的心开始急剧地跳荡,看日色堪堪过午,他希望能赶得上。

    几天前谷家的一名管事在这里遇害,死于推元反戕,如果紫薇来此会的是推元反戕的主人,那她真是飞蛾扑火,只有收尸了。

    神秘妇人的影子在脑海里一晃,可是另一意念却又升起,如果那妇人是推元反戕的主人,何以当初会任由紫薇杀人?庵门半掩。

    宫燕秋来到门边,努力按捺往激动,他不敢想象即将进入眼帘的会是一幅什么的景象,但现实是无法逃避的,他把眼睛凑向门隙。

    绷紧的心弦倏地松驰下来,他所看到的不是尸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紫薇没有死,她站在院角的一簇花树下,手里拈着一朵白色的小花,用指头捻着打转,这不像生死交关的情况,简直可以说近乎安详。

    接着升起的是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他正要推门进去,准备质问她为什么玩这噱头,心意一转,缩回了手,紫薇慧黠而野辣,但绝不是喜欢开玩笑的那一类女人。

    看样子她在等人,或是等某一件事发生,可能时辰还未到,如果照她留字相约的时间,自己该在一个时辰之后才应该赶到,如果自己此刻现身,说不定会使情况发生变化。

    深深一想,他悄然绕到后面,越墙而入。

    他曾经在庵里搜索过守庵的妇人,对这庵堂的格局有印像,他很快地找到了一个十分稳妥而恰当的藏身所。

    这是佛堂边连接静室的一间杂储室,有扇窗开朝院子,他可以了然外间的一切动静而不虞被人发现,必要时支援紫薇也最利便。

    藏好身形,从窗口外望。紫薇还在玩弄那朵小白花,花娇人艳,如果不是因为未知的情况影响了心里,他实在很欣赏这幅美人拈花图,尤其紫薇不是娇柔的女子,更显得别有风味。

    空气静极了,连一丝丝的风声都没有。

    紫薇现在变得很有耐性,她的姿势半天不改,唯一的动作,是偶而把花凑到鼻子前嗅嗅。

    半个时辰,在寂静中过去。

    宫燕秋开始不耐,她到底在等什么?半掩的庵门被推开,人影出现,出现的竟然是二先生。

    宫燕秋大感意外,紫薇留字要自己来替她收尸,而对手是二先生,难道以紫薇的身手还对付不了二先生么?这约会是紫薇约二先生,还是二先生约紫薇?紫薇抬头,花掉在地上。

    "紫薇姑娘!"二先生慢步走近,"想不到会是你。"相隔八尺左右停住。

    "二先生,我也想不到会是你,我约的不是你。""咱们大公子没空,由区区代表他赴约。"暗中的宫燕秋心中一动,紫薇约会的是谷大公子,这可是怪事,她为什么会约谷大公子?她曾杀过谷家的人,而帐都记到复仇使女头上,人家不找她已算幸运,她反而约会人家,而对象竟然是谷家的掌权者谷大公子。

    "二先生!"紫薇满脸懊丧之色,"这约会除了谷大公子本人,别人无法代劳,大公子不敢来么?""不敢?那可是笑话了,咱们大公子还没什么不敢的事,只是这种没来由的小约会,他不太想理会。"二先生神色露出了不屑。

    "意思是我份量不够?"紫薇的眼光变成了刀。

    "在大公子的身份而言,也许是如此。"'哼!"紫薇笑了笑,很可怕的笑,"照这么说,二先生也是份量不够所以才代赴这不够份量的约会?""哈!紫薇姑娘,你口齿很怜俐,不过话却不尽言。区区在谷府是大公子一人之下,代大公子赴约,对你应该是很不错了,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区区可以作八分主!"二先生双眼发亮。

    "死可以代替么?"紫薇的声音也变成了刀,像锋利的刀,直刺人的心脏。

    "死?"二先生相当惊愕。

    "不错,死!这是死亡的约会,所以我说任何人都代替不了,因为人的命是属于他自己,而且只能死一次。""这我懂,倒是说不定,死有时也可以代的,区区只是不明白,你跟咱们大公子间有什么严重的过节,而要谈到生死二字?""我不说,你永远无法知道!""啊哈!紫薇姑娘,倒真看不出你还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应该不是夸海口吧?"二先生撇了撇嘴,轻蔑神色溢于言表。

    宫燕秋心念急转,要是紫薇与二先生动上了手,自己该不该现身?紫薇与谷大公子究竟是什么过节?照她留字要自己代她收尸这点看来,她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是有决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先生,烦你传话,我会在此地等,即使等上三天三夜,甚或一辈子,我一定要等到谷大公子。""那区区怎么回话?""话不是说的很清楚了么?""不够清楚,至少你该说出约会的原因。""我说过不会告诉你。""区区也说过一定要知道。"双方的话已经说僵,接下来应该就是行动,空气随之骤呈无比的紧张。

    宫燕秋的心也随之抽紧,他还没拿定主意是否插手这当事,因为他不明白事实的真象,盲目插手便没了是非。

    他也联想到,二先生在一个时辰前到客店追问他老主人的病因,一个谜未解,现在又是一个谜。

    "二先生,你准备怎样知道?"紫薇的眸子里射出可怕的光芒,野中带着残恨,如果你看过母豹,便可领略出她此刻的眸光。

    "要你自动说出来!"二先生的声音转冷。

    "那就是说要动手了?""完全正确!""很好,这也是一条路,留下二先生你,谷大公子便非出面不可!"紫薇已开始挪步。

    二先生手按剑柄宫燕秋的心抽得更紧,他想到紫薇那把杀人的利剪,二先生用的是长剑,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剪刀虽利,能抵得过长剑么?二先生并非泛泛之辈,自己能坐视紫薇被毁在长剑之下么?话又说回头,如果紫薇没有三分三,便不敢上瓦岗,她敢约会谷大公子,必有所恃。

    双方突然闪电般碰触在一起,寒芒乍闪中隐有金铁碰声之击,双方出手都极快,快得使人没转念的余地。

    宫燕秋呼吸一窒,如果这一击是生死立判,现在已经判明了,他没有任何行动的余地,连出声阻止都来不及。

    双方一触即分,分开得跟碰触一样快。

    没有人倒下,但两人身上都见了红,竟然是势均力敌,不分上下,二先生伤在侧背,紫薇伤在左肩。

    二先生栗声道:"你用的是剪刀!"紫薇双目圆睁,像要瞪出血来,脸皮子在抽动。

    "这剪刀下一步就会刺进你的心脏。""区区的剑同样会刺进你的心脏。"一条人影从庵门出现,缓步人场,是一个鬓发半灰的老头,手持拐杖,一袭既脏且皱的蓝布衫,像是打从穿上身就没脱下来洗过。

    "武林判官!"宫燕秋几乎叫出声来。

    二先生与紫薇双双转身,面对武林判官。

    武林判官在距两人五六步之间停住,眯起一双眼,打量了二人几眼,摇摇头道:"算了,别打了,人活着总是好的,何苦非要寻死不可呢?嗨!"紫薇用爆炸般的声音道:"老头,你又做生意来了,买主是谁?卖主是谁?"二先生栗声道:"职业凶手!"武林判官拉开破罗嗓子道:"人要生活总得有个职业,不能游手好闲。"顿了顿又道:"老夫不是做生意来的,正巧过路,生意人不见得都唯利是图,人总是有良心的,除了正式买卖之外,老夫一向仁慈,有机会救两条命,多少可以抵销一点生意上的罪孽。"紫薇道:"你老头到底是什么意思?"武林判官道:"做件好事!"紫薇道:"做什么好事?"武林判官再次打量了两人一眼,慢条斯理地道:"你两个为什么打架,老夫不管,只是有一点,你两个必须承认,你俩谁都有把握打发对手,但谁都没把握保命,换句话说,下一个回合,你俩会施展杀手要对方的命,结果将是两败俱亡,不否认吧?"紫薇不加思索地道:"我否认!"二先生也接着道:"区区也认为不然。"宫燕秋暗中自忖:武林判官以杀人为业,阴狠残酷,他居然现身化解干戈,到底有什么企图?武林判官斜眼望着紫薇道:"小姑娘,老夫身为武林判官,是判案的能手,绝不会有错失的,你找的对象不是他,万一不幸,合算么?"说着,又转向二先生道:"你效忠主子是不错,但是死了并不能解决问题,不嫌冤枉么?"他说的还真有点道理。

    紫薇默然。

    二先生也默然。

    武林判官又道:"依老夫之见,你俩罢手了吧,要解决问题,无妨另起炉灶,老夫不碰上也就不会管。"二先生低头想了想,归剑入鞘,他首先接受了武林判官的调解。

    紫薇也不再开口,似乎也无异意。

    武林判官喃喃自语道:"总算做了件好事。"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含意,谁也听不懂。

    二先生像忽然想到什么似地,两眼直望着武林判官。

    "区区有句话要问。""问吧!""阁下何能能断定结果会两败俱亡?""因为老夫看出你们各有致命的杀着。""如果结果不是呢?""一定是,绝对是。"武林判官斩钉截铁地回答。

    "万一不是呢?""没有万一,百分之百。""有更令人信服的理由?"紫薇凝眸在等下文。

    这也是她心里的问题,说是功力相等,各有杀着,结果会是两败俱伤有其可能,若说是百分之百,便太武断了。

    暗中的宫燕秋也在等下文。

    武林判官冷凄凄地道:"这道理非常简单,谁先倒下,老夫就帮谁,不是这等结果也会变成如此结果。""的确是很简单,在他所说的情况下,制造两败俱亡的结果一点也不难,这种话令人听了真会发毛。

    二先生双手一拱,迅速地出庵离去。

    现在只剩下紫薇面对武林判官。

    "阁下当这和事佬是有原因的吧?""当然有。";忑"能说出来么?""因为我们有渊源,老夫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宫燕秋大为惊异,他跟紫薇有什么渊源?"渊源?"紫薇困惑地问,"我们之间有何渊源?""因为你是浪子的搭挡,老夫跟浪子有渊源,所以跟你也就是有了渊源,爱屋及乌,明白老夫的话么?"宫燕秋突然迷糊起来,自己在南阳道上路见不平,杀了蒲青山的左右手天狗毕鹏,武林判官是受雇于蒲青山,要自己命的职业凶手,他竟然说跟自己有渊源?转念一想,明白过来,他受人雇杀可获重酬,定是利用紫薇而达到杀自己的目的'阁下是在说笑话么?"紫薇撇了撇嘴。

    '怎么是说笑话,老夫一向不喜欢说笑话!""依我所知,阁下渴望做成杀浪子这票生意,现在居然说跟浪子有渊源,什么爱屋及乌,这种骗骗别人可以,对于我来说,连笑话都不像。""小姑娘,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生意人讲究的是见风转舵,有时候宁可不赚,但绝不能蚀老本。""阁下怕蚀本?""生意人谁不怕?""阁下的意思是放弃这票生意了?""行有行规,生意人也有原则,话说到这里为止,老夫得走了。"他可说走就走,真的大步出庵。

    紫薇怔住原地,她当然不相信武林判官的话,但又猜不透对方的心思。

    宫燕秋在考虑是否现身与紫薇见面。

    紫薇抬头朝佛堂这边深深望了一眼,弹身离去。

    宫燕秋想出声叫住她,口张开,没有发出声音,就这么一犹豫,紫薇的身形己消失。

    宫燕秋长长吐了口气,转身出了杂物房,穿过静室,跨入佛堂,一看,呼吸为之停止,那神秘的中年妇人竟然长跪在蒲团上,轻声诵着佛号。

    他不由地想起了"推元反戕"的惊人故事,跨开的脚生了根,迈不出去也收不回来。

    中年妇人似乎没发觉宫燕秋的出现,诵念如故,一脸肃敬之色。

    宫燕秋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啊!"地一声惊叫,中年妇人扭转身瘫坐蒲团上,惊怖至极地望着宫燕秋,抖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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