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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无名神功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犹在山神庙外苦守着的同恶帮人马,他忽然兴起大笑一场的冲动,但他当然没有笑,因为现在的心境不适合笑,再说,他也不愿孩子认为他发了疯。

    奔跑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把脚步放慢下来,他估量这一阵掠走,虽然是山路绕行,约莫亦跑出三四十里路,以常情推测,应该把同恶帮的那些牛鬼蛇神抛脱了。

    东方的天际,已泛起一抹鱼肚似的苍白曙色,山里的黎明,寒意颇重,幸好时令方进初秋,否则,他还能挺,孩子可就受罪啦。

    想到孩子,他不由低下头来探视,却发觉孩子居然睡着了,到底才是五岁大的小娃娃,经不得这般的颠波流离之苦,心思也较单纯,累了困了,说睡就能睡,但愿孩子慢慢再长大,不要使太多的痛苦回忆一下子就溢满孩子的心田,孩子童稚年代的欢乐,没有人有权加以剥夺

    伸手轻拍着胸前的皮兜,尤道元很想哼一段催眠的歌谣,但任他怎么寻思,却硬是想不起来歌谣的调子,他摇头苦笑——自己隔着家庭的温馨,真的已经那么陌生又遥远了么?

    正在思潮起伏的当口,对面的山径上,突兀有些什么古怪映入尤道元的视线,他连忙定下心神,聚目望去,就在山径左边的一块巨石旁,像鬼魅一样站立着两条影子,由于天色朦胧,光度晦沉,那两条影子仿佛在空气中轻轻飘荡,看上去,越发带着阴森森的诡异味道。

    尤道元脚步未停,仍旧保持原来的步速前行,他当然不相信山精魅客那一套传说,只是,人心之险,尤甚妖魔,行进间,左手握着的大砍刀已贴近到最适宜出鞘的位置。

    蒙蒙的晓雾轻虚地浮荡着,晓雾中,两张人脸逐渐清晰,他们也正四目不瞬的注视着越行越近的尤道元,这两张人脸,尤道元却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

    欢方接近到只有几步的距离时,两人中顶着一张马脸的汉子忽然嘿嘿怪笑,用手指头遥点尤道元,阴阳怪气地出声道:

    “嗬,大清人早的,我道是谁有这等的好兴兜着孩子游山来了?原来竟是我们翠云阁的二当家,尤当家,你可真早哇!”

    尤道元停下脚步,冷冷地道:

    “阁下是准?”

    马脸又是龀牙一笑:

    “到底是大码头的大人物,贵人难免多忘事,自然记不起我们这些小鼻子小眼的驴角儿;尤当家,小的们这边回话啦,我呢,叫阮大元,我这伙计叫做冯正,如果尤当家还记不起来,我再提个堂口,或许能帮着你增加点印象,同恶帮,大概你总有个耳闻吧?”

    尤道元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道:

    “三年以前,同恶帮劫走本庄插旗押送的一票红货,后来经本应出面交涉,同恶帮又把红货送了回来,负责押货的两个人,好像就是你们二位?”

    马脸蓦地扯长了,那阮大元咬牙切齿地道:

    “难为你还记得起来,姓尤的,江湖一把伞,许吃不许贪,我们同恶帮上线开扒,流血卖肉,好不容易才弄到那批财物,你们翠云阁单凭一面破旗、两方印记,就他娘强行出头,硬把东西要了回去,不但东西要了回去,还逼着我们专趟专送,卑躬屈膝的求情告饶,我兄弟倒了八辈子邪霉,担了那趟差事,半生不曾有过的羞辱,全在你们翠云阁受了!”

    冯正也沉沉地接口道:

    “姓尤的,三年前那一天,翠云阁出面点货的人就是你,我永远不会忘记你那付趾高气扬、蛮横嚣张的德性,把我哥俩呼来叱去,连喝带骂,不但不给座、不给水,甚至正眼都不瞧我兄弟一下,我们是人,不是猪狗畜牲,你却几曾将我兄弟当人看待?这一口乌气,我们业已整整憋足三年”

    尤道元七情不动,淡淡地道:

    “好耐性,假如是我,恐怕一天也憋不住,借问二位,这三年中你们却是干什么去了?

    翠云阁不曾移动,我也没有潜匿。”

    冯正横肉累累的面孔涨成褚赤,他暴睁双眼,气涌如山:

    “尤道元,你体要得了便宜卖乖,你们翠云阁上下,仗着人多势大,不仅横行四方,胡作非为,更恃强凌弱,鱼肉同道,老子们一时招惹不起,但却熬得住、挺得下,老子们眼看你起高楼,眼看你楼塌了,我们烧光你们的寨子,生宰你们的活人,这就是回报!”

    尤道元不温不恼,平平顺顺地道:

    “难怪二位憋了三年的气,积了三年的怨都不敢稍有表示,今天却突然强悍起来,敢情是知道翠云阁出了事,想乘人之危,不错,你们的时机挑得好,用心却不足取!”

    阮大元恶狠狠地插进来道:

    “姓尤的,此时此地和你遇上,乃是最好不过,也省去我们日后若干手脚,老天有眼,偏叫我兄弟连夜追赶,偏叫我们抄山道口转堂口,冥冥中,上苍早就替你把后事安排妥了!”

    尤道元慢吞吞地道:

    “希望你们不至会错了老天的意思才好。”

    阮大元怒道:

    “你又在胡扯些什么?”

    尤道元笑了笑:

    “我是怕,老天安排的不是我的后事,而是你们二位的后事。”

    不等阮大元说话,冯正已张牙舞爪地怪叫起来:

    “姓尤的,江山已倒,大势已去,你他娘还有什么狂可卖?翠云阁一朝烟消云散,你的好日子也就过去了,老子们今天要打你这条落水沟!”

    尤道元的大砍刀略略横向腹侧,双眼上望,态度中充满了轻蔑:

    “翠云阁遭到了灾难,也遇到二十余年来未曾有过的伤害,但这并不意味着翠云阁就此烟消云散,万劫不复;我活着,就不容你们这些鸡零狗碎毁谤翠云阁!”

    冯正大吼:

    “且看老子们斩草除根!”

    吼叫声里,阮大元已闷不吭声地从斜角闪进,手上一柄又尖又利的短刀冷芒倏映,猛力插向尤道元的心口部位。

    尤道无微微侧身,皮鞘中的大砍刀猝然凝成一股匹练似的寒光,寒光宛如静止,阮大元的短刀已“当”的一声,滴溜溜抛震而出!

    几乎不分先后,冯正贴地窜进,同样的一柄短刀暴刺尤道元小腹,而静止于一刹那的光焰突兀下泻,熟悉的钢刀切向声甫入人耳,冯正执刀的右臂已和他身子分了家!

    血彩涌现的须臾,大砍刀蓦翻又回,堪培跃出五尺的阮大元只觉背背上起了一阵火辣,仿佛一缸子熟油泼上脊梁,痛得他猛起痉挛,人已一个踉跄仆跌地下。

    大砍刀早已回鞘,光景就像是尤道无根本未曾出刀一样,他望着这两个分跌两侧,一齐打滚的同恶帮朋友,神情上若有所思:

    “我在想,应该如何处置你们这两个三流的角色”

    阮大元虽然背脊裂开一道尺多长的血口子,伤处痛得全身抽搐,但事关性命,使他顾不得疼痛,扯开嗓门嘶减:

    “尤道元,尤道元,你也是道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干这等斩尽杀绝的事,就不怕江湖耻笑,同源责骂?”

    冯正也半撑起上身,惨白着面孔呻吟:

    “姓姓尤的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你已把我兄弟糟蹋成这等惨况

    还准备准备怎么样?”

    尤道元好整以暇地道:

    “本来,可以什么事都没有,麻烦完全是你们自己找的,你们想落井下石、想乘火打劫,问题乃是出在你们的势利心态,卑鄙天性,因此你们的估算就错得离谱太甚,人犯了错,就不免付出代价,现在,你们就是了。”

    阮大元吁吁喘着:

    “你,你还打算干什么?”

    尤道元闲闲地道:

    “我要你们说,在你们两个做出这件趁人之危的事以后,该受到什么惩罚?”

    阮大元哀号一声,吸着气道:

    “尤道元,你是赢家,不应逼人太甚,我兄弟两个已经快成为半死的人了,这种惩罚莫非不够?你再狠再毒,也不该要我们的命呀!至少,我们连你一根汗毛也没伤着”

    “嗯”了一声,尤道元道:

    “这样说来,你二人是知错了?明白自己混帐透顶、不是东西了?”

    暗里咬咬牙,阮大元呐呐地道:

    “我我向你陪罪就是”

    掉过头,尤道元又问冯正:

    “你呢?冯正,你也知错了么?”

    冯正断臂之痛,早已痛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混身打颤,扁着嘴唇道:

    “我我混帐我下流我不是东西尤道元求求你求求你行行好放我一马血要照这样流下去迟迟早会要我的命啊”尤道元微笑道:

    “也罢,二位既然知错,我亦不为已甚,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二位下次如果还犯同样的毛病,我可以保证,你们掉下来的决不会只是手臂,很可能就加上脑袋了!”

    阮大元赶忙回应:

    “我们明白,尤道元,我们明白,你就高抬贵手,大发慈悲叹”

    尤道元道:

    “二位且请,可得走快点,冯正方才说得不错,他那条断臂,再不赶紧医治,光是流血就能把他流死!”

    阮大元再不答话,忍着自己的痛楚,过去一把扶起冯正,两个人惶惶然有如丧家之犬,狼狈不堪地落荒而去。

    低头下望,尤道元发觉孩子已经醒了,也正仰起小脸看着他,四目相接,却不禁笑了起来,孩子童稚的心灵里,大概也知道在生死的争斗中,他的叔叔又胜了一回吧?

    这里虽然只是个小镇甸,却相当热闹,一条南北贯连的驿道通过镇郊之外,四乡八野的农户固定于初一、十五到镇上来聚集市也成为热闹的原因之一,小镇有个挺吉利的地名——

    “祥福”

    祥福镇共有两条街,一横一竖十字形交叉而过,在横街的街头上,开着一片门面狭窄的熟食铺子,铺子卖的无非是些卤酱一类猪身上的玩意,生意还不错,局促的店面后进,便是间阴暗的睡房,睡房里此刻正有两个人,尤道元和少清。

    少清在竹榻上已经入睡,夜里的惊恐折腾,可不是小孩子能忍能受的,他睡得很沉,但不时转侧呓语,显然睡梦中亦并不安稳。

    大人却并非如此长夜难熬,他的呼噜声足以把身旁的孩子振得微微发颤。

    是的,三天来奔命的疲劳终于能在此安稳地睡一觉,应该是非常心慰的事了。

    可对孩子来说现在的情境就不如大人那样适应,他必竟只有五岁,五岁的孩子离开爹娘不哭不闹已经算是非常懂事了,可对于少清情境也不是如此,他并不是很懂事,而是天生的本份,这种本份近乎愚钝,虽然从表面并没有什么显示,但他的眼神和行动就足以看得出来。

    他现在只知道眼前的人是叔叔,烧房子的是坏人,如果他们不逃跑的话就会被坏人抓走。可能是生存欲的指使,他虽然不聪明,但冥冥中还是明白这种厉害关系。

    叔叔的鼾声吵得他十在不能入睡,再加上叔叔把他领到的这个地方又不如自己家中敞快、华丽,不由得使他有一种厌恶叔叔的感觉,他为什么不送我回家呢?爹娘虽然整月都见不了一面,但有几个丫头伺候都以足够了。

    夜,静静地,好像一张硕大无比的黑网罩住了整个天空和大地。

    当三更过后,这座小屋外显得有点不宁静了。远远地有几个鬼魅般的黑影移了过来。

    少清终于无法容忍叔叔那如雷的鼾声,再加上尿憋得他肚子太难受了,他不敢出去,他怕黑。要是在家里,这时只要喊一声,准有个丫头应声拿着便盆过来,可现在不行。别说丫头,叔叔现在也不管他了,自顾自地蒙头大睡。

    “再忍一忍,说不定天快亮了。”少清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又过了一会,他觉得肚子不是憋,而是痛了,一阵阵纹心的痛使他再也不能将这泡祸水憋到天亮了。他推了推叔叔,叔叔没应声,翻了个身又发出如雷般的鼾声。

    少清不知火种在哪里,他只好穿上衣服,摸摸索索地下了床,不知穿了谁和鞋,反正一只大的多,一只好像合适,他也顾不上统一了,便吧嗒吧嗒地托着鞋出了门。

    走到门外的断墙边,他急急地脱下裤子,把压抑已久的愤怒毫不留情地抛洒出去。

    忽然——

    他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匆匆地

    他猛一回头。借着街边店门的小灯看清了,一行七八个人——七八个持刀的人正朝这边急急地走来。

    “快点,就在前面!”一个黑影说着用亮闪闪的刀一指这边。

    少清一个子尿光了,不知是由于惊吓,还是真的没尿了,他急忙提起裤子向屋里冲去。

    他要叫醒叔叔,那伙人一定是找他和叔叔。

    他拼命地摇着叔叔,可是尤道元好似死人一般动也不动一下,他又狠狠地拽着叔叔的耳朵、鼻子,还是不应声,他终于忍不住朝着叔叔的脸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尤道元只是在梦中哼啊了一声,又扯开了如雷般的鼾声。

    “完了!可能叔叔早已死了!”求生的欲望顿时破灭了,少清此时已听到前门外清晰的脚步声。

    他转身想出门,突然脑子好像灵活了许多,不行,门口已被他们堵死了。

    一转身,他看见了床后墙上的小窗。

    后窗很小,只能容他一般大的孩子爬出去。

    他急忙踩着叔叔的身体攀上去,临爬出时,又狠狠地踩了叔叔一脚,这算是最后的警告,可叔叔还是没有应声。他不敢再耽误下去,沿着后窗直向十丈外的断墙边跑去。

    夜很凉,可少清此时没有一丝凉的感觉,他只觉得满头大汗,心脏咚咚地似乎要从口里跳出来,他急忙又把嘴紧紧地闭上,爬在断墙的豁口向小屋看去。

    屋侧,站着两个黑影,还有一个正用水瓢向小屋泼洒着什么东西。

    “点火!”只见一名身穿长衫、魁梧高大的汉子轻喝一声。

    霎时间,小屋又被一片烈焰吞没了。

    “叔叔——叔叔——”少清心中不停地呼唤着,可是有什么用呢?

    “尤道元,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哈哈,看来阎王还是相中了你,哈哈哈”一个断臂的汉子冲着小屋狂笑着。

    “冯老弟,这下可替你报了断臂之仇,飞云山庄从此将绝迹江湖哈哈”穿长衫的大汉狂傲地笑着说。

    “多谢刁帮主!”冯正单臂打了一拱,显得有点局捉不安。

    “尤道元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晚饭中有毒吧!看来,阎王还是喜欢他。”

    “是呀,阮兄的药也真管用,一下子把姓尤的弄得昏迷不醒,迷迷糊糊就进了鬼门关。”冯正伸出独臂举起大拇指夸赞着阮大元。

    倏地,那个被称为习帮主的魁梧汉子伸出双手,闪电般同时向冯正和阮大元戳了过去。

    冯正伸出的手还没有抽回来便怔怔地停在半空中,阮大元搓揉的双手也同时停在了胸前一动不动。

    “刁帮主,你这是”阮大元迷惑而又惊恐地问。

    “嘿嘿我是对你们好!”刁帮主阴阴地冷笑着说。

    冯正结巴着小心地问道:“刁帮主,我们兄弟不要堂主的名份了,你不要杀了我们,我们马上离开此地,远远地离开,一辈子也不回来。”

    “哼哼哼——,就你们两个三流的角色还想当堂主,还是乖乖地和尤道元一起走吧!”

    刁帮主冷声狠气地道。

    阮大元此时已顾不上什么礼数,大吼道:“刁鹏,这是为什么?你快放开我!”

    “为什么?嘿嘿——,因为你们知道的太多了,一旦官家追查此事我恐你们会憋不住的。”刁鹏皮笑肉不笑地答道。

    “刁鹏,你们王八羔子”冯正气极地大骂起来。

    “哼——,落网之鱼还敢出口不恭,我让你们去陪尤道元,省得黄泉路上孤单”话声未落,刁鹏双掌一翻狂飚疾吐,两个人如两支利箭向火焰冲天的小屋飞了过去

    一个瘦小的人影,从街角一堆废旧的棉絮堆出蹒跚地走了出来,是个十岁不到的幼童,他双眼发直,望着远方,艰难地挪动脚步向远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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