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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绝柳鸣蝉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第二章破庙铸孽缘庄主歉疚提往事古楼遇劲敌飞燕何辜挨毒侵

    经过一阵大雨淋漓之后,刘志非和易红都变成浑身湿透,相对坐在破庙里,默默无言。

    暴雨过后,天上浮云片片,云隙里透出微月星光,大地一片湿漉漉。易红忽然从破庙里闪身外出,说道:“待我到外面寻找一些干柴来,等着烤干衣服再作商量。”

    说着话,一掠身便从湿地上向前疾驰而去,接连几个纵落,一条纤瘦的人影,便消失在夜色迷漾里。

    刘志非站在庙门口,望着那逝去的人影,心里却禁不住引起一连串的疑问:“这样一位年轻姑娘,只身到外面来打擂,真是令人菲夷所思的事,而且一身武功,竟是如此不弱,对自己竟是别有用情之意。可是,直到目前为止,除了知道她叫易红之外,其余是一无所知”

    这一连串的疑问,刘志非望着空潆的大地,心里也正像这夜色深垂的大地一样,充满了迷惘和神秘。

    蓦地里,一阵凉风吹来,刘志非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浑身湿衣贴在身上,感到有些凉意,赶回到破庙里,坐在地上,闭上眼睛运气行功,打算御御寒气。

    正当刘志非坐定的时候,破庙里突然“哗啦啦”一声,刘志非睁开眼睛一看,只见面前堆了一大堆干柴。易红却是换了一身农家女的装束,环手而抱,站在一旁微笑,说道:“干柴、火石,都找到了,你该把衣衫脱下来,烧起火烤干好穿,穿湿受寒,旅途生病,可不是办法。”

    刘志非微微感到有些不安,一则由于易红煞费苦心地去寻找柴火为自己烤干衣服;一则由于易红突然由“刘庄主”改口称为“你”当时只有搭讪着说道:“易姑娘那里找到这些干柴火?倒是偏劳你了。”

    易红扬眉一笑,说道:“岂止是找到了柴火,你不曾看见我还换了一身衣服么?还有”

    易红一转身,指着身边的地上,笑着说道:“我们跑了几十里路,又淋了一身雨,饿也饿够了,我特地找了些吃的。这一葫芦酒,稍微赶一赶寒气。”

    刘志非奇怪她在哪里找到这些吃的,再一仔细打量她一身装束,在美丽的外型上,又加上了一层朴素的气质,越发明艳可爱。刘志非不敢多看她一眼,便低下头打着火石,引着柴火燃烧起来,准备将身上湿衣脱下来烤干,忽然一想:“虽然僻野荒郊,破庙无人,礼数可不能废。易姑娘在此,我如何能裸体烤衣?”

    略一踌躇,便停手不脱,只是坐在火边,就身上烤着。

    易红一见刘志非忽而停手不脱,也恍然起来“哦”了一声,顿然转身,一声不响,又展开身形,向远处奔去。

    半晌,易红嗄然穿身进入庙内,娇喘细微,玉靥略有红晕,怀里夹着一包东西,轻轻掷给刘志非,说道:“换好衣服再烤湿的,我到门外去。”

    说着便转身向外走去。刘志非忍不住立起身来叫了一声:“易姑娘!”

    易姑娘诧然转身,望着刘志非应了一声。刘志非异常激动地,半晌才轻轻地说一句:“多谢你了!易姑娘。”

    易红这才嫣然露齿一笑,说道:“救命大德,我都不敢言谢,区区小事,何必挂齿?”

    说罢,恰似惊鸿一瞥,翩然飘身到庙外。

    刘志非抱着一包衣服,望着易红飘然而去的背影,呆在那里,心里何止感慨万千?半晌轻轻地喟叹一声,把衣服打开,除了一套衣衫之外,里面还包了一套内衣内裤。虽是农家式样,却是干净得很。

    刘志非匆匆地换好衣衫之后,在庙后面找了一根竹杆,把衣掠好,刚刚准备唤回易姑娘,易红已经又是笑容可掬地回到庙里,手里捧着两个荷叶包。

    就在火堆旁边找了几块砖头,拂去灰尘,摊开荷叶包,刘志非禁不住轻轻“呀”了一声。原来荷叶包裹的竟是一些精致的卤菜。

    易红摊开荷叶之后,又搬来酒葫芦,笑道:“你用不着奇怪,这衣服和酒菜都是我身上的银子去买来的,你大可放心吃用。”

    刘志非被她这样一说,倒反而不好意思,只好陪着笑道:“我只是奇怪这附近没有人家,你这些东西到哪里买来的罢了。”

    易红擦了擦葫芦口,递过去,说道:“离此地十五里地,有一个小镇市,十五里地来回,以我们这种身手来说,该不会费多少时间吧!”

    刘志非一接过葫芦,霍然站起来,说道:“易姑娘!既然十五里地有一个村镇,我们何不前去找一家客店安歇,不比这荒野破庙”

    他说到此地“孤男寡女”四个字一口咽住,没说下去。

    易红伸手一拉刘志非坐下,说道:“你这人真糊涂,此地离芜湖不过数十里,这座小镇也住有官府里人,你我公然客店投宿,何异于自投罗网?”

    这几句话把刘志非说得垂头丧气,说也实在,自己和易姑娘从芜湖落荒逃到此地。真是急急忙忙如丧家之犬,漏网之鱼!

    此地离芜湖不远,那里还能公然投宿呢?

    刘志非叹一口气坐下来,一则肚子真的饿了,一则心里又有一些气闷,胡乱地吃些卤菜,又大口地灌了不少冷酒。这酒虽然是村酿,却是又醇又烈,刘志非空肚子灌下许多酒,不到一会,已经是头重脚轻,酒性一发作,昏昏沉沉就歪在火堆旁边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志非迷迷湖湖酒意未除的醒过来,突然感到自己怀里一阵蠕动,低头看去,易姑娘星目微阉,细喘连连,仅穿了小衣,偎在自己怀里。也不知是一种酒意的作祟,还是人性的薄弱,就在这个时候,犯了终身大错。

    庙外云掩微月,深夜漆黑,庙内却是春意盎然,上演着荒唐的一幕。

    远处偶尔传来断续的村鸡报晓,黎明的晓风,微带着凉意,拂进庙里,凉意惊醒熟睡的人。刘志非蓦然醒来,睁开眼睛一看,易红姑娘跟蜷缩在自己怀里,残晕未褪,吐气如兰。刘志非这才霍然大惊,一个急速翻身,坐起来,空洞的脑子里,隐约地想起昨天晚上的一幕,真如一场大梦。梦醒时,却给自己带来无比痛悔,止不住用手捶着自己的头,一声长叹。

    此时,易红姑娘早已惊醒,只是依然躺在那里,从微阖的眼帘里,观察刘志非的一举一动。

    刘志非轻轻地站起身来,迎着庙外吹来的晓风,仰望着黎明破晓的苍穹,此刻心情已经是如万刀刺割。想到自己洁身自爱数十年,从无一点不是,留垢人口,如今却如此一失足,清白声名从此为人所不齿。想到洞庭君山的家,妻女无辜,将来受此连累,自己是愧仄何如?

    越想越觉痛苦与沉重。再回头看看睡在地上的易红,娇躯蜷缩,微喘可闻,心里更觉得年轻的易姑娘是无辜的,但是,易姑娘正是年华似锦,以后如何做人?

    瞻前顾后,思潮如涌,竟觉得天地如此之大,而今竟无由有自己立足之地。突然万念俱灰,倏地一转身,伸手从地上拾起宝剑“呛啷”一响,一泓秋水,就拂向自己的咽喉。

    正当刘志非双目一闭,引剑自裁之际,只听得一声娇叱,右腕突然一麻,宝剑顿时脱手。

    刘志非睁开眼睛一看,只见易红左手扣住自己脉门,右手握着长剑,满脸哀怨,万般幽情地站在一旁,盯着自己,不由地又是一声长叹,低头说道:“易姑娘!你”易红突然左手一松,螓首低垂,眼泪如珍珠断串,纷纷下坠,颤声说道:“我已委身于你,你却企以一死了之,置我于何地?你既事后悔意如此之深,事前却如何丝毫未加考虑?易红纵有千种不当之处,身已为君占有,夫妻一夜,恩情海深,你竟如何这样薄幸?”

    易红这一顿哭着指责,刘志非听来心如刀割。只有沉声说道:“易姑娘所说,均属极是,我刘志非就是由于自己一时糊涂,深觉无颜对姑娘,乃至无颜对任何人,只有一死了之。”

    易红闻言一撇螓首,说道:“你是一时糊涂,以一死了之,我呢?我往后的一生,又应如何?你在举剑自刎之际,曾否想到我的一生?”

    刘志非当时语为之结,汗出如珠,低头而立,不知所以然。

    易红一仍手中宝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拉着刘志非坐下,轻轻地问道:“你究竟准备如何安置我?难道你真的要我以死相陪?”

    刘志非在内心深觉歉仄之余,实在找不出妥善的办法,半晌才说道:“随我转回洞庭君山,从此我们遁迹江湖,埋名山林,渡此一生如何?”

    易红闻言,双眼一瞪,盯着刘志非说道:“你要我随你到君山,做你的小妾么?”

    刘志非慌不迭地摇手说道:“并非此意,实是除此之外,别无妥善途径可走。”

    易红突然将身一挺,朗声说道:“你既然没有妥善之策,我倒有一条可行之道。”

    易红这才朗朗说出,她是太湖三龙帮的三帮主,这次芜湖之行,无非是想扩张实力,占取地盘。刘志非救命之恩在前,深夜失身在后,如两全之道,只有随她回太湖,夫妻双档,为三龙帮去开创天下。

    刘志非乍听之下,遽然一惊,无异是晴天霹雳。三龙帮其时在江湖虽然威名未立,但是,坏名却已普传,在武林道上,大家都不屑与之来往。没有料到温文娴静如易红这样的姑娘,竟是三龙帮的帮主。刘志非洁身于武林,岂能加入三龙帮这样为人所不齿的帮会,何况洞庭君山也薄有名声在外,洪门一字剑的威名,怎能在自己手里沾上污点,更何况洞庭君山还有发妻幼女,何能抛之不顾?

    易红一见刘志非半晌无言,乃说道:“你刘志非乃享誉武林的人物,你不能置一个女人于不顾,若不随我返回太湖,留给武林垢病尚在其次,你良心能安否?”

    刘志非此时心里已有成竹,便慨然说道:“我刘志非做事,从不畏缩,既然一失足于前,愿负任何后果于后。但愿姑娘能随我转回洞庭,我定然善待姑娘,终此一生。若要我前往太湖,加入三龙帮,关系洞庭君山在武林之声誉,刘志非一身并不足惜,对姑娘而言,尤应如此,但是,世代门风,我不能亲手败坏,使自己愧对祖先。而姑娘以冰清玉洁之身,混迹三龙帮内,终非上策,何妨就此脱离,以免他日之悔。”

    易红一听刘志非竟然以利害来说服自己,心里也禁不住怦然一动。继而想到帮规之严厉,身为总坛帮主的人,更无由背叛,想到这里,又不觉心里勃然,倏然起身,说道:“刘志非!你占有我的贞操,置后果于不顾,只顾到你世代门风,天下狠心薄情莫过于是,此心可诛,今天但愿以死相见。”

    说着话,伸手就是一掌,呼地一声,直朝面门劈来。

    刘志非没料想到易红顿时就会变脸,仓促间,几乎挨了一下。赶紧地双手一按,闪过一边,口里说道:“姑娘不要如此妄动无名,我方才已经说过,刘志非做事,愿负任何后果,只是为姑娘着想,为刘家名声着想,我才斗胆请姑娘随我前往洞庭,誓言善待姑娘,绝非薄幸无情,尚望姑娘三思。”

    易红仍然怒气不息,厉声说道:“你要我回去做你妾侍,今生休想。”

    双掌遽然一变,掌风呼呼,展开一轮猛攻,直朝刘志非要害上拍去。

    刘志非一面躲闪,避不还手,一面说道:“姑娘如果一再苦苦相逼,刘志非但有束手待毙,以明心志。刘志非一死,对姑娘于事无补,两败俱伤,姑娘明人何不智如此?”

    易红闻听之下,觉得刘志非所言,不无道理。若论功力,刘志非如果认真出手,以易红当时的情形,难逃二十招之外,只怕逼迫过紧,反而弄巧成拙。意念一动,倏地一收双掌,叉手而立,说道:“易红自认今朝之事,为千古恨事,留待终生忏悔,就此告别。在告别之前,我尚有一言相进。你若念今日之事,尚有丝毫仄意在心,日后三龙帮有何需要你洞庭君山相助之处,请你一伸援手。”

    刘志非原先指望说服姑娘脱离陷阱,但是,姑娘执意甚坚,不可动摇,并且,撒手就要离去,内心歉仄,确是难言。虽然双方只是一段孽缘,毕竟刘志非不是寡情薄幸,玩世不恭的人物,对易红姑娘在良心上,仍是有着沉重的自责。一听易红临去之言,忙说道:“我留姑娘返回洞庭,实是出于内心诚意。姑娘执意要行,我也只有抱憾终身。今后不论你三龙帮如何,只要姑娘一言,洞庭君山已决为姑娘效命,以赎严惩。”

    易红冷哼一声,眼眶里突然溢下两颗晶莹泪珠,转身顿足说道:“能否履行诺言,但看你刘志非良心如何了!但是,请你放心,只要刘志非在的一日,易红不进入洞庭一步,免伤旧恨”

    颤音未毕,拔步起身,头也未回,一掠而去,顿时隐于门外。

    刘志非一时情感激动,扑身就追,连声喊道:“易姑娘!易姑娘!”

    但见晓雾空潆,易红姑娘已经远去数十丈,刘志非一时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痴然停立门前,遥望迷潆的田野,心情却似万马奔腾,几乎不能自己。

    刘老庄主说完这一段往事,双帆无影女已经是伏在一旁,抽泣不已。夏逸峰也默然坐在一边,感慨万千。心里暗暗地想到:“这江湖上真是陷阱处处,危机重重,只要自己稍一不慎,便有一失足成千古恨之虞。刘老庄主誉满武林,高风亮节,想不到竟有如此一段令人惊心的往事。”

    刘老庄主忽然老眼泪水纵横,接着说道:“破庙一别,我再也无意江湖,匆匆赶回洞庭,蓄意桑麻,老守田园。可是,没想到翌年突然有人驾舟送来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孩子怀中写有‘破庙一夕缘,留君百年忧。’我默默地抚养成人,除了禾儿和她母亲,洞庭君山无人知道此子的来历,这便是今天随易红而去的刘威。”

    夏逸峰这才恍然而悟,继而对三龙帮的这位三帮主,也稍生同情之意,觉得当初之事,今日之行,都不无可悯之处。

    此时,楼船已经泊近码头,船上一声吆喝,抛绳靠岸。刘老庄主擦干眼泪,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一时顿显得老态龙钟,拈须喟然对夏逸峰说道:“为人最大乐趣,在于求得心安。廿年来,这件事一直隐在心底,愧于启口对人言,老朽视贤侄不为外人,才一吐积郁,但愿贤侄能引为殷鉴,以后闯荡江湖,毋蹈前辙,也不负贤侄洞庭之行。”

    夏逸峰心里凛然,觉得此老言外之意,当时唯唯而应。忽然想起神龙一现白姥姥临别之托,觉得这一对母子同是武林前辈,都有一段失意之痛,但愿自己能在这方面稍尽绵薄。便准备将神龙一现白姥姥的书信,以及自己在祁连山的经过,全盘托出。一想,白姥姥的书信还在飞燕双环孙明芝姑娘身旁,打算先向老庄主说明原委以后,返回岳阳,会合辽东一叟、飞燕双环、马衡,再来洞庭君山。

    老庄主和双帆无影女、夏逸峰三人刚一踏上码头,旁边过来一位家人,垂乎回话,说道:“回老爷子的话,东湖捉到一位来历不明的少年人,问话不答,只说要见老爷子。”

    夏逸峰遽地一惊,接口问道:“来人是怎么样的人物?”

    那家人回道:“年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皮肤黑黑的,颇有武功根基。要不是水上功夫不行,庄上还无人能捉住他。”

    夏逸峰回头向老庄主说道:“怕是小侄同伴寻小侄来了。”

    老庄主挥手吩咐下去,马上带来问话。家人传话下去,不消片刻,一簇人拥了一个少年人来到码头。来人老远看到夏逸峰,便大声叫道:“夏师叔!找得我好苦啊!”夏逸峰一见果然是辽东一叟亲收的弟子马衡,急忙上前去,松了他的捆绑,抢着问道:“马衡!你怎么一个人来到此地?你师父和孙姑娘他们呢?”

    马衡说道:“夏师叔!孙姑娘她出了事,师父特地要我来找师叔。”

    夏逸峰一听大惊失色,连忙抢着问道:“孙姑娘出了什么事?她人现在何处?”

    马衡摇摇头说道:“说来话长,待小侄慢慢地告诉你。”

    老庄主在旁边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到庄上再说吧!”

    原来夏逸峰夤夜出走,追上三龙帮的爪牙,夜渡洞庭湖,辽东一叟和飞燕双环,都不知道。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发觉夏逸峰不在房里,首先吃惊的是飞燕双环孙姑娘。孙姑娘对夏逸峰的功力自是信任得过,可是,她也深为了解,夏逸峰的江湖阅历不深,对于那些宵小伎俩,最易上当。所以她怕三龙帮那些爪牙,去而复返,重施故技,劫走了夏逸峰,当时一急,玉容遽然变色。

    辽东一叟沉吟一旁,半晌摇头说道:“三龙帮鼠辈于胆破之余,绝不敢再冒然偷袭,夏老弟突然不见,说不定他另有他事。我们且在岳阳分头寻找一遍,如果仍然不得下落,再往洞庭君山一趟,定有消息。”

    飞燕双环芳心焦急万分,但是,表面上仍旧保持着冷静,点点头说道:“老前辈所说极是,我们分头寻找便了。”

    回到房里稍作整顿,便向岳阳城市街,去寻访夏逸峰。合该姑娘有事,刚出店门不久,姑娘心里一动,暗自想道:“岳阳楼游人如织,龙蛇混杂,也许在那里可以探听到一些消息。”

    心里想罢,便一转方向,朝岳阳楼奔去。光天化日之下,姑娘不便施展轻功,便慢步走去。还没有出得岳阳城,迎面碰上四匹快马,泼刺刺地直放而来。

    飞燕双环一见,脸色遽然一变,当下立即一顿双足,身形箭射而出,迎着前面一匹黑马,当头扑到。人在半空中,单手一挽马龙头,右手一拍马上人肩井穴,喝声:“下来!”

    这匹黑马正跑得扬鬃吐气,突然被人迎头一拦,一声长嘶,扬蹄就起,可是没有起脚,已被一股潜力一带,四蹄落地,动也动不得。

    马上人眼见有人迎面扑来,心知不妙,慌忙出掌护身,可是为时已晚,只觉左边身子一麻,眼前一黑,身形一歪,顿时就要倒下马背。

    就在这个时候,隔旁马上传来一阵冷笑,突然一股潜力,马上那人快要倒下的身形,顿时停住。接着嘶的一缕指风,破空作响,就在飞燕双环掠过马身,尚未稳下身形的时候,马背上那人,哇的一声,长喘了一口闷气,竟被人隔空弹指,解除了穴道。

    弹指解穴是武学中的上乘功夫,指上功力不到相当火候,无法做到,飞燕双环人虽掠身而过,眼睛留神,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地暗暗吃惊。倏地一转身,双肩微一晃动,身形一闪,人又挡在马前。

    飞燕双环方才看清楚了,马上出手“弹指神功”的人,竟是一位五十左右的妇人,眼角带煞,柳眉起棱,冷冷地问道:“你是何人,竟敢不问青红皂白,出手就伤人?”

    飞燕双环因为情急夏逸峰的失踪,在岳阳城再度遇见三龙帮的三个爪牙,一时直觉地就认定毛病出在他们的身上。于是才急切中出手,无非是想问个明白,没有想到一招未得手,反而被人问住。

    飞燕双环是何等精明的人,一见这妇人出手便自不同,而且态度高傲冷峻,又和三龙帮的人同路而行,心里已自瞧出七八分。可是,姑娘故作不知,说道:“这人无耻偷袭吾友,今日恰巧狭路相逢,特此一清旧账,尊驾何人?何故淌此浑水?”

    这妇人却冷冷地笑了一声,说道:“你是何人胆敢如此狂妄?任意出手伤人,你不怕自食其果么?”

    飞燕双环一听这妇人的口气,越发断定她是三龙帮的人物,而且身份不低,心中一动,转念想道:“要找夏弟弟的下落,必须从这三个人身上下手,可是,要解决这三个人,显然先要制服这妇人。”

    人在情急之中,往往是一切利害置之不顾的。飞燕双环何尝不晓得这妇人功力了得,就凭方才那一手“弹指神功”就不是飞燕双环所能办到。可是,想到夏弟弟的失踪,飞燕双环便无法顾到这些,昂然一声轻笑,说道:“如果你们要仗人多,姑娘毫不在乎,走!找一个宽敞的地方,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武林公道。”

    回眸临去一瞥,带着一丝鄙意,单臂微抬,迎风招展,略一摆动之间,已经掠地腾空,转瞬两三丈开外。马上妇人似乎毫不在意,嘴角含着冷笑,一带转马头,轻轻一拾丝缰,不快不慢,一步一趋地紧跟在飞燕双环的身后。

    如此一人四骑,在官塘大道上飞驰而过,顿时引起好奇人们驻足而观。飞燕双环似乎是有意走向人多的地方,直向岳阳楼而去,刚一到达岳阳楼附近,姑娘突然身形一收,挫腰微蹲,展臂一振,一式“振翅凌霄”嗖地一声,衣袂迎风,飘飘而起,凌空两丈多高。刚一到达岳阳楼二层外檐时,突然双手一伸,指尖一搭檐瓦,微一使劲,双腿一扬,迎风倒立,转而吸气一收,俏然立在屋檐,说道:“就在此处一见真章如何?”

    马上妇人并不起身,勒住马缰,抬头微笑,略带讶意的说道:“原来你就凭这点功夫来生事?”

    说着脸色一沉,右手单掌一举,翻掌向上一推,并且朗声发话,说道:“站稳了才好讲话。”

    就在她这一推之势,陡地一道劲风,照准飞燕双环撞来,劲道之猛,潜力之大,使飞燕双环暗自吃惊,马上气沉丹田,双掌护胸不迎不送,便挡这一掌。掌风一触之际,飞燕双环,微微一声冷哼,足下瓦楞哗啦一响,屋檐古瓦踩碎了两三块,身形也随之微微一晃。

    飞燕双环挡过这一掌之后,一缓气,立即觉得这妇人比自己预料中更难对付。心里一急,知道此事不能拖延。一摸腰际口袋,手向嘴际一抹,蓦地把嘴一张,噗、噗、噗,日光之下但见三点闪光,像是流光闪电,朝着妇人的下盘打来。

    苗疆独门吹针,是无黑神君精研多年的暗器,号称“迎门三不过”端的又毒又狠,而且又看吹针人的功力高下而定。飞燕双环内功火候已够惊人,三根吹针一旦吹出,速度又快,劲道又猛。

    飞燕双环三根吹针刚一出口,一撤腰际无黑八齿金环“哗啦啦”一抖,人化“苍鹰搏兔”从岳阳楼上凌空扑下,挟着八齿金环的金光闪耀,直如排山倒海之势,迎头盖来。

    马上的妇人,乍一见吹针一闪,心里微白吃惊,右手一拾丝缰,跨下马立即一扬前蹄,人立而嘶,就在这一顿之际,妇人刚刚已经偏鞍下马,一匹枣红色的战马,竟自一颤倒下。

    马匹代人受过,中针三枚,顿时倒地,妇人心头一凉,猛然劲风又至,带着响声,迎头盖到。那妇人真是会家不忙,一拧腰,一式“斜荡柳丝”横穿而过,避开五尺,遽地双掌一封,足下桩步一沉,喝道:“你与苗疆无黑神君怎么称呼?不要认人走眼,以后不好见面。”

    飞燕双环一听这妇人竟然提出自己师尊讳号,也是一怔,立即收势,说道:“无黑神君正是家师。”

    那妇人听说,立即撤掌化怒为笑,说道:“如何?险险错伤自己人。令师无黑神君与我虽然缘悭一面,但是彼此神交已久,敝帮总坛刻正派人南下苗疆,敬请无黑神君出山,前往太湖一叙,想不到今日却在这里巧遇姑娘。姑娘虽然不认识我,提起名来,想必也曾听到三龙帮的三龙,我便是三龙之一粉掌易红。”

    这妇人正是粉掌易红,她在洞庭湖上被夏逸峰六合拳风震伤以后,临去一掌也击伤夏逸峰,这才驾舟离开洞庭,带着刘威和其他手下人,准备取道岳阳,遄返太湖。没料到飞燕双环为了寻找夏逸峰,顶头碰上原来客店偷袭的那三个人,要在他们身上寻找夏逸峰的下落,才迭次挑衅,不惜痛下绝着,以求急功。

    易红一看三根吹针,心里已明白飞燕双环的来历,加上八齿双环迎头砸到,更是断定飞燕双环是无黑神君千瑞真的门人。三龙帮早就想拉拢无黑神君,是事实,只是一时无人能下得苗疆,更无人找到无黑神君的住处。今日偶然遇上无黑神君的徒弟,易红那能错过机会?这才赶紧拉上关系。

    飞燕双环一听来人正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三龙帮老三追命玉龙粉掌易红,心里才暗暗想道:“怪不得身手了得,原来是三龙帮的首脑人物,既然她出现在岳阳,夏弟弟的下落八成是落在她身上。”

    想着双环一挟,缓着语气说道:“原来是易帮主,我已经久仰你的大名,易帮主既然与家师多年神交,可否念在这点武林情谊上,代我打听一下一位突然在岳阳失踪不见的人物?”

    易红对飞燕双环那种慢不为礼的态度,倒不以为忤,皱眉认真地说道:“我到岳阳也是初次,姑娘要打听什么人,说出来听听,如果我知道,一定告诉你。”

    飞燕双环依然如旧地说道:“易帮主如果不知道,问问你的手下,大概就会知道。此人姓名叫做夏逸峰。”

    这“夏逸峰”三个字刚一出口,易红蓦然变色,厉声问道:“你是夏逸峰什么人?快说!”

    飞燕双环一见这种情形,越发相信夏逸峰的不见,与易红有关,暗暗提神戒备,脸上依旧沉静如常,说道:“夏逸峰是我的师弟,你把他暗算之后,藏于何处?暗地弄鬼,算得那门子帮会的帮主?”

    易红怒极而笑,说道:“原来你不是无黑神君的徒弟,而是跟夏小子是一道的人物。我倒要问你,凭什么你要说是夏逸峰为我所暗算?”

    飞燕双环知道今日这种场面,不以武力相见,是不能解决,自己功力和人数,都占弱势。姑娘心机一动,先激怒易红,然后再用小巧功夫拖延时间,岳阳城不大,辽东一叟能闻风赶到,这场架,就有好看的了。

    飞燕双环一面想罢,脸上却带着轻鄙的笑容,说道:“如果你不施暗算,冲着你这么多人,也不是我师弟的对手。”

    这一句话正击中易红的要害痛处。

    昨夜,洞庭湖上易红与夏逸峰硬换几掌,差一点震翻了自己内腑,易红自成名以来,从未遭此大挫,引为生平的奇耻大辱。飞燕双环偏偏此时说她不是夏逸峰对手,如何不使易红火起三丈,冷笑一声,说道:“既然不是你师弟的对手,想必你这师姐更是了得,让我来见识见识!”

    立即迈步上前,双掌微提,正待提功发掌,忽然后面闪来一人,唰地长剑出鞘,闪光耀眼,跨步上前,说道:“娘!让给孩儿吧!”

    粉掌易红脸上微微一红,几十年来,第一次听到有人叫她一声“娘”心里顿时泛漾着多种难言的滋味。当时一撤势后退两步说道:“要小心!威儿。”

    刘威点点头,一扬手中宝剑,喝道:“凭你也配向我们帮主叫阵,接我一剑。”

    起手一剑,就是洪门一字剑的绝招“投鞭断流”剑光一闪,横削一变而为直劈,挟着闪眼的剑光,劈向飞燕双环。

    姑娘一看刘威剑光有异,知是一把宝剑,自己双环虽然坚逾精钢,也不敢冒然硬绞。觑得近处,柳腰微挫,双足力旋,人化扑地旋风,闪过这一招“投鞭断流”双环一分,左取“三蕉阴”右砸“精促”穴,避招出招,都是快如旋风,扑地便至。

    刘威一看未能占先,心里一发狠,单剑霍然一收,剑光拄地,硬迎左环,右臂暗中使劲,嗖然人起空中,躲开右环一击。

    飞燕双环八齿金环使得如何灵活,招式绝不送老,未到即收,猛然一长身,飞燕双环又一转,哗啦啦一阵乱响,脚下突起,单足一挑,直点刘威右手脉门。环虚脚实,令人顾此失彼。

    刘威再也没有想到,飞燕双环竟然撤环使脚,稍一分神,右手脉门早就撤回不及,被飞燕双环脚尖扫中,顿时半边身子一麻,真气一泄,噗通一声,宝剑脱手,人落地上。

    易红站在一旁眼见刘威功力虽然不纯,却能临机应变,尤其单剑拄地,躲招硬迎,更觉得是别具心裁,不由地心里暗暗地赞了一声。

    就在这赞意未了之际,突然眼前情形一变,刘威撤手撇剑,人倒在一旁。易红心惊之余,又心痛爱子突然负伤,当下连考虑时间都没有,一声厉喝,人起空中,单掌迎头劈到。

    飞燕双环一脚点中,正待进身擒住刘威,以人质对换消息,突然劲风迎头罩下,立即右手金环一并,双腿一拿桩步,挫腰使力,气沉丹田,右掌霍然一翻,一式“天王托塔”硬迎上去。

    掌风一接,蓬地一声,飞燕双环桩步摇晃,眼冒金花,右臂顿时酸麻交并,心里暗叫:“不好!”飞燕双环孙姑娘闯荡江湖多年,平素深居苗疆,又深得无黑神君亲传,临场经验丰富。双掌一接之后,立即觉得对方掌力浑厚,如果自己力拚下去,难免吃亏。意念一动,双环一分,略一调息顺气,滑步欺身,左打右砸,一招两式,朝易红攻去。

    易红救子心切,凌空袭人,力道已提到七成,换过一掌以后,自己并没有占到便宜,幸亏她是心计圆滑,借势飘身,落足一旁,否则,飞燕双环这一掌迎空,怕不也把她震飞一边。

    前后不到一天工夫,易红一次遇到夏逸峰在前,一次遇到飞燕双环孙姑娘于后,两个人都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青人,掌力却都是如此雄厚。自己浸淫掌法上,不下二十多年,却难占尽赢面,易红无法不再感到惊诧。警觉一生,便不再轻视对方。

    正好此时飞燕双环人动风生,双环挟风砸到。易红身腰微微一拧,人走旋回,步化分花拂柳,倏地一晃,掠过刘威身旁,左手一伸,指尖带力,拂过刘威脉门,散开脉络穴道。右手一圈一捞,插在地上的宝剑,早就落在手中,身形一翻,剑化“脱袍让位”大解脱式,连封带削,化开飞燕双环攻来的两招。

    易红这一滑步旋身、解穴、取剑,外带攻出一招狠着,只是一瞬间的事,快得如同旋风闪电,连飞燕双环也禁不住高赞一声:“好身法!”

    易红充耳不闻,长剑一抖,剑光挽出一团剑花,点足暴进,走中宫进招,剑演“晨曦初露”化作数点寒星,直扎飞燕双环胸前各穴。

    飞燕双环手中金环本是锁拿兵器的利器,如今由于易红手中持的是一把宝剑,不敢莽然硬封硬锁,在气势上打了折扣,发招之间,难免有所顾忌。易红长剑劲风扑至,飞燕双环霎时双环一分,竟然门户大开,顿时双臂一圈,上身疾变“灵山拜佛”低头躬身,原位不动,躲闪剑锋。手中双环却使出师门无黑环法中的绝招“双虎迎门”合击易红“笑腰”大穴。

    易红走中宫进招,仗着就是自己剑利力沉,对方不敢硬封,只要飞燕双环撤招躲闪,易红一着占尽先机,估计不出十招,就可以伤对方于自己剑下。没想到飞燕双环为人心机灵敏,真合上“胆大心细”四个字,以攻解急,原位不动,仅仅低头躬腰略让剑锋,双环却趁机攻出。

    高手过招,最怕双方接近,五步之内,招招都是险着,动辄都能制之死命。飞燕双环不退反攻,易红何止大感意外?知道自己若是撤剑疾退,对方双环一着占先,便是绵绵不断攻至,即使不败,自己在两招之内,落于被动,颜面何在?

    心里闪电一转,右手一收,长剑贴身一转,剑刃带啸,光芒暴涨,劲风一旋,反削一圈。

    飞燕双环方才本是卖险走招,如今易红以毒攻毒,也是原式,硬迎上来,飞燕双环收环不及,只听得“呛啷啷”一阵金铁交鸣,剑环相触,一阵龙吟,火花四溅。飞燕双环心里一惊,忙中一个倒纵,两人身形霍地分开数尺。

    急切间,飞燕双环低头一端详手中双环,八齿依旧,毫无损伤,这才突然回惊作喜,对于易红手中的宝剑惧意全消。

    易红一听双方兵刃相触,满以为对方双环断在已手,及看到飞燕双环兵刃无损,也止不住心头一惊。正待举剑再攻时,飞燕双环已经再度进身,八齿金环挟着呼呼的风声,猛攻而至。

    飞燕双环此时一百另八招无黑环法,招招成双,使得风雨不透,看来似守实攻,得空一招,金环便指向要害。尤其此时对于宝剑,已无惧意,环上八齿,得便沾上剑锋,便一味猛绞。

    易红身为三龙帮首领之一,功力经验,都极老到,虽然无黑环法怪诞,但是她长剑严封,见招拆招,顺势攻出一招,都是雷霆万钧之势。

    转眼三十招过去,看上去像是彼此落个平手,实则飞燕双环每攻出的威势,远不及易红来得大,两家功力显然较易红为差,时间一长,难免要落一败。

    易红眼见三十招过去,依然未能击败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此话一经传出,易红尔后如何在江湖立足?必胜之念一起,毒意骤生。右手长剑一紧,唰、唰、唰,一连攻出三招,每攻出一招,剑光暴涨,顿时逼退飞燕双环,退后几尺。两人之间距离增大,易红突然长剑一圈,剑化落地长虹,护在自己身体,左手捏紧空拳,兀自一搓。

    就在这一顿之间,飞燕双环手中双环一紧,左抡右磕,上下翻飞紧紧地攻来。易红一见时机已近,一声断喝,剑走轻灵,化作“落英缤粉”化开飞燕双环攻势,招式刚发,飞燕双环手中略略一慢,门户洞开,易红趁势左掌骤发,掌劲刚吐,一股潜力汹涌波涛样的,撞向飞燕双环前胸。孙姑娘刚一觉得不好,倒纵撤身,已自不及,前胸猛撞了一下,顿时一阵脂粉味钻人鼻孔。

    飞燕双环也久已闻名这三龙帮的三龙,各以独特掌功著称于武林,所以,刚一着上易红一掌,重力一撞,腑肺翻腾,血气顿时不顺。欲待撤身时,脂粉味已经迷惘神经,飞燕双环顿时觉得遍体似焚,肝火、欲火、无名火群起燃烧,姑娘但觉得浑身难耐,双环一撇,便自伸手解带宽衣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一声大喝:“孙姑娘休要慌张,我老头子来了!”

    话音刚刚一落,一阵衣袂飘风,眼前人影一晃,落在飞燕双环面前的辽东一叟,倏地伸手一点,点中孙姑娘睡穴。转身而立,对易红呵呵一声冷笑,说道:“三帮主对付一个武林后辈,要劳顿三帮主如此绝技来伤人么?老头子虽然在三龙帮多日,对三帮主的粉掌绝技,倒是缘悭一面,来、来、来!今天难得岳阳楼下相会,老头子要见识见识三帮主的粉掌绝技。”

    原来辽东一叟和飞燕双环分手后,心里便料定夏逸峰不致遭逢暗算,多成是独自暗访洞庭湖。老头子一人先到湖岸旁边,找到一只船,安排好了以后,便来会合孙姑娘,一齐作渡湖拜庄的打算。

    辽东一叟还没有走到客店,只听到街上人声鼎沸,众说纷纭,都在说着一个年轻女子和四个大汉一个妇人,在岳阳楼边,大打出手。辽东一叟一听蓦地一惊,心里暗道:“这分明是孙姑娘,她如何与人交起手来呢?这交手的人又是谁呢?孙姑娘机警慎重,绝不盲目冲动,其中必有道理。”

    辽东一叟想罢,便匆匆向岳阳楼赶去。在这种光天化日满街都是人的情形之下,辽东一叟虽然内心急如星火,也不能施展轻功,只好加紧脚步赶去。

    快到岳阳楼时,正好易红骤发粉掌,飞燕双环孙姑娘不幸被中,辽东一叟再也不敢稍慢,起身一跃,落在孙姑娘身边,先点住她的黑甜穴,然后再拿话一挤易红。

    辽东一叟的突然出现,易红大出意外。此老在三龙帮时脾气怪异,功力精纯,闻于总坛,后来突然离开三龙帮,传说纷纷,莫衷一是。此时突然出现在岳阳,不知他意欲何为?

    好个易红声色不动,左手反把宝剑一背,微微点头,含笑说道:“胡前辈久违了!”

    辽东一叟居然也安然不动,望着易红说道:“三帮主,如果没有要事,你还是请吧!如果在此地多作耽搁,老头子和你难免有一场架好打!你的粉掌是武林闻名,老头子的三星指,想来你也听说过,到头来,充其量你三帮主能争得一个两败俱伤,这又何苦?”

    易红一听辽东一叟胡老头子敢情说的都是真情,万一自己落败,太不值得,便含笑点头说道:“前辈说的倒是,其实我与这位姑娘也无宿怨,只是她平地挑衅,才小给教训。既然前辈要插足这件事,易红先退如何?”

    辽东一叟呵呵笑道:“三帮主你还是三龙帮中少见的人物,老头子对你还存有三分爱好!得放手时且放手,三帮主!不仅是今天这件事,就是日后,三帮主也能如此,则是后福无穷!你我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易红不愧是帮主的风度,拱手含笑,带着刘威及一班从人,跃上马背,扬鞭驰骋而去。

    辽东一叟一见易红等被自己一番话说得放手就走,心里自是一阵高兴。可是,突然又想起中了易红一掌的孙姑娘,转身低头看时,但见飞燕双环星目紧闭,朱唇微张,满脸红烧似火,额上汗出如泻。

    辽东一叟感到心惊,暗想道:“这易红掌力竟是如此邪毒,令人生畏。”

    眼下事不宜迟,一时又找不到车轿,老头子一急,抱起孙姑娘大踏步向岳阳走去。

    一路上行旅客商,眼看着辽东一叟这样一个瘦小精悍的老头子,抱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在官塘大道上疾奔,都不禁投以奇异的眼光。大家这样一看,老头子火可上来了。转而一想:“我何必转回岳阳客居,就近上方才找好的船上去,一则可以避免路人惊诧,一则路近可以早些看看孙姑娘伤势。”

    心意一决,立即转身直奔湖滨,找到雇用的小船,把姑娘安放在舱里,再一仔细打量姑娘,只见她一双朱唇已经烧得发焦,而且气喘愈来愈急。

    辽东一叟曾经在三龙帮时,听说粉掌易红的掌风有毒,但不知道如何解救?老头子一急,突然灵机一动,想道:“夏老弟在天山曾获不少百年梅实,此物清心去火,最适于用之疗火毒,孙姑娘身边一定也有此物。”

    连忙打开飞燕双环身旁携带的百宝囊,果然有五六枚梅实,但是苦于没有办法喂下去,为之束手无策。

    人在急切万分的时候,最容易舍近而远,辽东一叟急得自己搔首抓腮,却忘记自己身边携带的墨丹,正是治疗这种火毒最佳圣品。

    直到马衡听见人言也找到了船上,偶一提起:“师父!你身上的墨丹,是否也可以试试呢?”

    这真是一言提醒,何异画龙点睛,辽东一叟又气又急又笑,说道:“真是老糊涂了!放着现成的丹药不用,尽管在这里空着急。”

    连忙取出墨丹,倒出两粒,马衡取过一杯水,扳开孙姑娘的牙齿,直灌下去。

    墨丹下咽,顿时灵验。不到片刻工夫,飞燕双环头发梢尖,都在丝丝冒着热气,脸上也渐渐褪去那种火样的红晕。

    飞燕双环缓缓睁开眼睛,辽东一叟连忙上前说道:“姑娘误中了易红的粉掌,火毒烧身,此刻服用了我的墨丹,只待火毒一除,就全好了。姑娘此刻感觉如何?能否自己运气行功,来助长墨丹的功效。”

    飞燕双环点点头,立即微微一提气,顿时觉得不对,心口一痛,嗓子一甜,忍不住哇地一口黑血,喷个一身,姑娘顿时又晕倒过去。

    辽东一叟见状大惊,他只道是孙姑娘不过是中了易红的掌风火毒,墨丹一服,即可除毒去火,身体复元,这才叫她提气行功。没想到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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