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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蓝衫银剑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牡丹,所不同的,这一朵牡丹花是绿色的。

    行家出手,落眼便知,在场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些树叶都直立地嵌在树干上,深浅一致,力道均匀,难怪在场的人都要为之惊呼赞美了。

    可是赞美之声刚了,大家又立即为夏心宁担心,因为金沙老奴田焙巽这一手表演,无论是内力、劲道、准头、乃至于技巧,无一不是上乘,夏心宁是否能在这三场之内赢回两场?连深知夏心宁的胜黛云,都不禁无言地要为他捏一把冷汗。

    夏心宁沉着地将银剑藏在腰间,他面临大敌,不敢丝毫怠慢,站在那里,暗自深吸一口气,提足十成内力,掉头看去,身旁不远有一株小松树,他缓缓地走过去,伸手摘下一把松针,用手捏成两段,分别握在手中,他这才抬头向金沙老奴说道:“田老兄技艺惊人,功力精湛,夏心宁自认不如,但是,少不得还要献丑一番,尚望不要见笑。”

    金沙老奴田焙巽脸上一板,毫无表情地说道:“优胜劣败,何必多言!”

    夏心宁点点头转身站定桩步,突然将头一仰,双臂一抬,断喝一声:“着!”

    双掌齐扬,满掌松针,疾去有若飞蝗,传出一阵嘶嘶之声,当时金沙一老脸上露出一抹惊讶之色,微微点头。

    一转瞬间,那一阵松针如雨,也正像金沙老奴方才一样,一齐嵌在树干上,大家再一留神看时,胜姑娘禁不住娇声叫好,厉姑娘拍着手掌兴奋地叫起来。

    原来那一把松针神奇无比地每一根松针钉住一片树叶,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九指神通忽然不安地走上前几步,凝神地对树干上看了一阵,摇摇头,微微叹了一口气,夏心宁也面有惭意地向金沙老奴拱拱手说道:“田老兄!第一场在下认输,请再比第二场。”

    金沙一老突然伸手拦住金沙老奴说话,他深沉地对夏心宁点点头说道:“娃娃!你很了不起!小小年纪在内力方面就有如此成就,倒是很出我老人家意料之外。想必你一定曾获奇遇,否则不致如此。老实说,只要假以时日,在经验和技巧上加以磨练,你的前途,真不可限量。”

    夏心宁倒也没有想到金沙一老会这样夸奖他,他怔了一下,连忙说道:“老前辈谬奖,晚辈愧不敢当。”

    金沙一老挥手说道:“这一场较量,论技巧、准头、夏娃儿比起我这位老伙计,要稍逊一筹,其中有几根松针还没有穿到树叶,露出破绽。但是,娃儿的内力,却是高出许多,松针脱手,呼啸生风,而且每一根都深入树干达三四分以上,够了!凭这分内力,可以扯平,这一场较量,要算两人平手。”

    金沙一老这一段精辟入微的评判,使九指神通和两位姑娘都松了一口气。

    但是,金沙一老却又指着厉昭仪说道:“女娃娃!你以为我老人家这段评论如何?”

    厉昭仪不敢正对那凌厉的眼光,只低下头说道:“老前辈持平之论,见解超人,晚辈尚有何言?”

    金沙一老点头微笑说道:“那就很好!老伙计,这第二场”

    金沙老奴一声不响地一掀衣襟,呼地一声,抽出一根长达五尺开外的鹿皮沾上松香沙子的皮鞘,软软地拖在地上。

    他又小心翼翼地解开皮鞘上的暗钮,哗啦啦,抖出一条亮闪闪、金晃晃的软鞭,这条软鞭形式非常别致,是用铜钱一个一个穿起来的,每一枚铜钱都磨得雪亮锋利。这种“千钱九节鞭”是不人任何一种兵器谱的,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种非常厉害的兵刃,那些铜钱在情形危急的时候,可以化作一千枚锋利的暗器。

    夏心宁不认识“千钱九节鞭”但是,他知道这兵刃不同于寻常,他也缓缓地撤出腰间的银剑,凝神对付。

    忽然,金沙一老扬手叫道:“老伙计!暂停。”

    金沙老奴田焙巽向后退了一步,他非常驯服地转向金沙一老,低低地问道:“主人有什么吩咐?”

    金沙一老笑道:“剩下的两场,不要再比了!我们双方算它平手好了。”

    此言一出,连夏心宁都讶然地退了两步,怔然地望着金沙一老。

    金沙一老呵呵地说道:“娃娃们!不要怕!我老人家说是平手,自然要按平手的结果算账,金牌归你们拿去,我老人家承诺过去所说的一切。”

    胜黛云首先惊呼道:“老前辈!你”金沙一老摇摇手笑道:“不要惊奇,这只能说是你们个人能投我老人家的缘罢了,现在你们听着,这女娃娃的麻烦来了!”

    他手刚刚一指厉昭仪,大家立即就听到一阵蹄声震动,从远处狂奔而来。

    厉昭仪姑娘一听,脸上颜色一变,她看着夏心宁和胜黛云,不安地说道:“宁哥哥!黛云姊姊!一定是我哥哥他们来了!他们一定是追我回去的。”

    胜黛云姑娘怜爱地搂着厉昭仪,轻轻地说道:“妹妹!随我们一同去行走江湖闯荡武林不好么?如果今朝一别,我们何时才能相见?”

    厉昭仪已经滴下眼泪,她十分软弱地靠在胜黛云的身上,怯懦地说道:“姊姊!我怕啊!我怕离开你们以后,再也不容易见到你们了!可是我哥哥”

    突然,金沙一老呵呵地笑道:“那个姓厉的女娃娃!你过来,到我老人家这里来。”

    厉昭仪怔怔地望着金沙一老,她又看看夏心宁和胜黛云,他们都点点头鼓励她去。她才怯怯地走到金沙一老身边去。

    她刚刚站到金沙一老的身边,突然马蹄之声戛然而停,七八匹马停在山丘下面,为首的两个人,正是化夷洞的大洞主掠魂神君厉金炎,和二洞主蓝爪火蝎厉化昭。

    这两个洞主刚刚跳下马,就听到厉昭仪姑娘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哥哥!”

    大洞主厉金炎没有说话,二洞主厉化昭扫了夏心宁一眼,冷冷地说道:“妹妹!你变了!你已经变得不是我们厉家的女儿了!”

    厉昭仪哭出声来说道:“没有!我没有变。”

    厉化昭突然厉声说道:“你没有变,你跑到这里来做了一些什么事?你说?”

    厉昭仪泣道:“哥哥!夏哥哥对外婆对你都有救命之恩,我们实在没有理由害他的性命。”

    厉化昭断然喝道:“胡说!我们不是害他,我们是为他好,邀他入伙罢了!你自己不知内情,乱做主张,差一点害死了大哥。”

    夏心宁此时忽忍不住说道:“二洞主!你可以拿兄长的地位去斥责你妹妹,但是,你不能不讲道理,你这样混淆是非来冤屈厉姑娘,是任何人所不能忍受的。”

    厉昭仪深恐他们之间又起冲突,连忙悲声地呼道:“宁哥哥!你”厉化昭冷笑插嘴说道:“又变成宁哥哥了!丫头!你太不要脸了!”

    厉金炎此时说道:“二弟!不要说了!叫她回家。”

    突然这时候金沙一老呵呵一阵大笑说道:“你们都说完了没有?”

    刚问完这句话,忽然脸色一寒,厉声喝道:“从现在开始,不许有任何一个人再惹我徒儿啼哭,有谁不服气,叫他试试我老人家的厉害。”

    这一声大喝,宛如平地顿起一声炸雷,震得在场所有的人耳朵里一阵嗡嗡直响,但是,更令人惊奇和诧异的,金沙一老突然自己承认厉昭仪姑娘是他的徒儿。

    蓝爪火蝎厉化昭不知道这个怪老头子是什么来历,不服气问道:“老头儿!你是什么人?”

    金沙一老突然“呸”了一声,一张嘴一口浓痰疾如劲矢,射向厉化昭。这位化夷洞的二洞主万没有料到这老头子对他来这一招,慌忙一闪身,一抖大袖向外拂去。谁知道这口痰的劲道大得出奇,厉化昭如此一拂之下,不但没有拂开,反倒“嘶”地一声,那口痰穿袖而过,将厉化昭的右手大袖上留下一个铜钱大小的洞。

    金沙一老瞪着眼睛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叫我老人家‘老头儿’?你真是要自寻死路!”

    蓝爪火蝎几曾吃过这种瘪?当时转身向前猛扑,口中喝道:“你就是老虎,今天你家二洞主也要将你摔成三段。”

    只见他黄袍掀起如风,十指箕张,来势凶猛如虎。金沙一老哈哈一笑,突然右臂一抬,单手一扬,喝声:“你小子滚回去吧!”

    顿时蓝爪火蝎真像落地胡瓜一样,噗通一声摔在地上,骨碌碌一路滚下去,滚出两三丈开外。

    蓝爪火蝎此时羞愤交并,迹近疯狂,早就将生死置于度外,竭尽一切所能,爬起身来向山上冲去。

    金沙一老突然露出笑容,一只手牵着厉昭仪,一只手指着厉化昭,含笑说道:“小子!你站住!先听我老人家说话。”

    说也奇怪,这两句话说得极其轻松,可是听在蓝爪火蝎的耳朵里,无异是千斤落石,沉重惊人,使他在一阵震撼之余,不自觉地将自己脚步停下来。

    金沙一老点点头接着说道:“小子!我老人家知道你是苗疆的洞主,有两套弄毒的把戏,现在你对我老人家尽量施为,看看你能不能够对我金刚不坏之身有一点损坏?”

    夏心宁心里明白,金沙一老所说的金刚不坏之身,那是吓人的话,他那种火候纯真的“无形罡气”确是百毒不侵。

    蓝爪火蝎哪里能为这两句话便停着不动呢?他早已默默运功,将自己一条金蚕蛊准备作孤注一掷。可是身后的掠魂神君厉金炎却沉重地说道:“二弟!不可莽撞!”

    金沙一老呵呵地笑道:“只要你们识相,我老人家也不愿将你们作弄得走头无路,去吧!你们乖乖地回去,不要担心你妹妹,他随我老人家习艺一年半载,包她一生受用无穷。”

    厉金炎沉默了一会,拱拱手说道:“请问你老人家尊号?”

    金沙一老笑呵呵地说道:“天山南麓,金沙大漠,你要问时,自然就有我老人家这一号。”

    他说到此处,转身对金沙老奴田焙巽说道:“老伙计!送他们上路。”

    那金沙老奴应了一声,立即走到一棵一人合抱的大树下,左肩向前一撞,双手接着一抱,只听他“嘿”了一声,那棵一人合抱的大树,竟被他一撞一抱,立即连根拔起,倒在地上,震得尘土飞扬,飞沙走石。

    金沙一老一伸手说道:“拦路的树已经清除啦!二位请吧!”

    金沙老奴露了这一手“千斤神力”把两位化夷洞的洞主,震慑得噤口无言,默默地上马率众而去。

    厉昭仪姑娘兄妹情重,当时忍不住滴下眼泪,低低地呼叫道:“哥哥!保重啊!”金沙一老伸手拍着厉姑娘的肩,笑呵呵地说道:“女娃娃!你那两个哥哥骄傲狂妄,杀杀他们的火气,对他们是有好处的!现在我们也该启程了。”

    夏心宁和胜黛云几乎是同时抢上前躬身说道:“由老前辈”

    金沙一老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放心!我老人家生平从不收徒,今天算是对这个女娃娃特别有缘,老实说,我也是特别喜欢他这种出身苗疆,天真未凿的本性,所以带她到金沙大漠,磨练一年半载,相信她将来可以与你们不相上下的。”

    金沙一老说到此处,又回头说道:“我这老伙计随我老人家四十多年,我不允许他称我一声师父,没有正式传过他一招武功,今天我老人家既然破例,也不能厚此薄彼。”

    他拉了一下厉昭仪的手,低头看着她说道:“娃娃!叫他一声大师兄!当众磕个头,我们就可以走了!”

    厉昭仪此时已经将分别的忧愁撇到一边,她也知道,能得到金沙一老的垂青收徒,那是天大的意外,她果然依言向金沙老奴田焙巽行了个礼,口称:“大师兄!”

    金沙老奴那样冷静沉着的人,这时候也忍不住喜极而泣,流着眼泪,先扶起厉昭仪,然后转身伏在金沙一老面前,颤抖着声音,口称:“恩师!”

    金沙一老呵呵地笑着,挥挥手说道:“怎么这把年纪还婆婆妈妈起来了?带着你师妹先走。”

    金沙老奴极为兴奋跳起身来,不容得厉昭仪向夏心宁他们道别,拉着她的手,飞身到那两匹马上,顿时间卷起两阵黄尘,只留下一声匆促的:“宁哥哥!黛云姊姊!再——见!”

    霎时间,消失在丛草茂林之中。

    夏心宁和胜黛云虽然明知道厉姑娘此去是有利于她,但是,一种别情离绪,依然使人有不胜依依之感。他们眺望着那逐渐消失的黄尘,怅然若失。

    金沙一老嘻嘻地笑道:“你们两个娃娃还有什么意见么?”

    胜黛云望了夏心宁一眼,抬起头来问道:“请问老前辈,厉妹妹在金沙大漠习艺,我们可以去探视她么?”

    金沙一老沉吟一会说道:“习艺本忌分心,不过看在你们情感很重,允许你们去一次。”

    夏心宁和胜黛云刚刚道谢完毕,九指神通突然在一旁插口说道:“夏老弟,你们只顾伤情惜别,休要忘了由老前辈曾经说过,还要给你们意外的赏赐啊!”金沙一老呵呵大笑说道:“你这个老小子!果然是老精灵!其实你不提醒他们,我老人家也不会蒙账的。”

    他招招手,叫夏心宁走到他身边去,指着他身上的蓝衫说道:“娃娃!你师祖当年除了手中那柄银剑之外,还有那件蓝衫,是他的特别标记,也是一件稀世之宝。”

    夏心宁闻言一惊,他对于“蓝衫”一事,从没有听说过,外公没有提起,冷三公也没有说到,胜家二老更是没有说起,他还真不知道“蓝衫”还是一件稀世之宝。

    金沙一老接着说道:“你师祖那件蓝衫,不是等闲纱线织成的,是用‘天孙锦’,染上‘天河靛’,缝成这件蓝衫,可以避任何刀剑,是一件防身的宝贝。”

    夏心宁此时忍不住说出实话道:“不瞒你老人家,晚辈所知道的几位师叔伯,大家都不知道这事。”

    金沙一老立即说道:“自然他们不知道,因为你师祖没有收徒之前,这件蓝衫已经湮没在名山深壑之内,可以说除了我老人家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夏心宁怔怔地望着金沙一老,半晌没有说话,他心里的意思:“别人都不知道,为何独独你会知道?”

    夏心宁的疑惑,瞒不了金沙一老那一双锐利的眼神。金沙一老笑了一笑,手拈着白髯,缓缓地说道:“娃娃!当年你师祖在泰山论剑,威镇天下武林的时候,正是我老人家从金沙远入中原,扬名立万之际,我没有参加泰山论剑,但是,我却在你师祖归途,相约到黄山之岭,杳无人烟之处,两人互拼个高下。”

    夏心宁和胜黛云两个人都听得入神了,因为这件事和当年四位师兄妹各持“五阳秘笈”分走天涯一样,不仅是秘闻,而且关系非常重大。

    金沙一老带着无限怀念的神情,闭上眼睛,缓缓地接着说下去:“你师祖‘无形罡气’较我胜出一筹,而且一路剑法,神出鬼没,为我所不能破,但是我的‘金沙飞燕’却有一枚钉在你师祖的衣襟下摆。较量的结果,自然是算我输了,但是,你师祖却将自己身上的一件蓝衫,脱下来以后,先告诉我关于蓝衫的出处,便投入身旁深不可测的白云壑中。”

    夏心宁和胜黛云都不觉异口同声地啊了一声,内心都有无限的惋惜。

    金沙一老睁开眼睛笑道:“从那天起,我老人家遁居金沙誓不再出中原,没有料到事隔数十年,为了寻电光神镜,在南荒之地,又遇到当年蓝衫客的后代。娃娃!我老人家突然觉得我老了,我应该以百岁之龄,在金沙天山悠游岁月,所以,我将蓝衫的故事告诉你,希望你使蓝衫重回师门。说不定,可以帮助你在武林中仗义行道之用呢。”

    这位久居金沙的老魔头说到此处,突然变得慈祥的一笑,点点头,一展大袖便如白云随风,顷刻便走得无影无踪。

    一如方才在武侯祠里一样,金沙一老的走,给夏心宁和胜黛云以及九指神通留下一阵沉默。

    胜黛云在沉思一阵之后,她仰起头来,轻轻地问道:“宁哥哥!你有什么打算?”

    夏心宁眼神凝视着远处,他忽然回过头来,问胜黛云:“黛云妹妹!你从九疑山来到苗疆,是专程前来催我回去的么?”

    胜黛云微笑说道:“我知道了,如果我是奉几位长辈之命,前来专程找你回去,你就先回九疑山向几位长辈复命。

    如果我只是个人来到苗疆找你,并没有要事,你就要先去黄山寻找师祖的蓝衫。”

    夏心宁点点头说道:“黛云妹妹!你是玲珑心窍,猜得丝毫不错。因为金沙一老所说的蓝衫,是师门一件至宝,就如同‘五阳秘笈’一样,是决不应该遗失的。过去我们不知道,自然只好听其湮没,如今知道了下落,就不能等闲视之。”

    胜黛云也点点头说道:“宁哥哥!你说的不错,我也有同样的想法。不过,我的确是奉几位长辈的命独下南疆,前来找你,究竟为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宁哥哥!你看我们究竟应该怎么办?”

    九指神通在一旁说道:“事不宜迟!你们先到黄山去吧!我先回九疑山,即使有什么要事,他们几位知道你们是为了蓝衫的事故,他们一定也不会见怪的。”

    三人计议已定,互道珍重,分途而去。

    就在他们离去不久,突然从大树干里钻出来一个人,他眺望着夏心宁和胜黛云远去的人影,冷冷地笑了一声说道:“夏小子!这才叫做天意咧!没想到为了躲避金沙一老,倒让我得到一项消息。小子!这件蓝衫就是你的断命衫,我要不将黄山白云壑弄成刀山血海,我也就枉叫做冷面公瑾。”

    读者诸君当能记得当初在武阳山庄之前,狼心诸葛和冷面公瑾二人,逼问夏心宁的“五阳秘笈”下落不成,衔恨而去,而且立誓要为夏心宁明年元宵之会,带来无穷的麻烦。

    自此以后,曾经不断有许多意外的事情发生,读者诸君稍一回忆,当能知道是何人所为了。

    按下冷面公瑾满怀毒计而去不说,且说一双情侣,双骑远从苗疆赶回黄山的情形。

    这是一段遥远而且艰苦的旅程,虽然夏心宁的去心似箭,但是,却不能飞越关山,只好昼行夜宿,按照脚程之所能,逐渐地兼程赶路,好在有胜黛云同行,这较之当初两人一起前往雷公山的情形,又迥然不同,胜姑娘如花解语,除去旅途不少寂寞与劳苦。

    夏心宁笑问胜黛云,冷三公可曾给她什么意外的补偿?

    胜姑娘笑而不答,只说以后自然会知道,夏心宁自然也就不便追问了。

    一行双骑已经进入湖北境界,胜黛云在马上屈指算来,还有几天光景便可以到达黄山,心情顿感到无限愉快,她在马上转侧回头,笑语夏心宁,刚叫了一声:“宁哥哥!”

    突然,一辆双轮马车,以风驰电掣之势,从后面直赶上来。

    夏心宁和胜黛云两个人胯下骏马走得很慢,轻驰碎步。没有想到身后突然有一辆车竟是这样疯狂地赶上,这条路并不宽阔,双马并辔而行,已经是正到好处,哪里还有马车飞驰的余地。

    夏心宁刚一发觉情形不对,立即高叫一声:“黛云小心!”

    言犹未了,那辆马车已经疯狂般撞向两人的马后。事起安然。两个人已经不能催马前冲。只好各自一带偏缰,呼地一声,跳到两边路下。

    路下都是烂泥水田,两匹马如此猛然。一跳,双双陷到水田里,烂泥一直陷到马腹。夏心宁和胜黛云两个人都溅满一身烂泥,再抬头看时,那辆双轮马车,已经卷在一阵黄尘里,远去五六十丈远,只能依稀地看到在马车上有两个人影。

    胜黛云看着自己一身烂泥浆,又好气,又好笑,翘着嘴说道:“哪里来的两个冒失鬼,今天要换过别人,岂不是要让他们活活地撞死吗!”

    夏心宁因为接连遇到许多意外的事以后,人也变得小心了,他皱着眉头说道:“黛云妹妹!我看这件事好像不是偶然的。”

    胜黛云有些不相信之意,她摇摇头说道:“我们才出道江湖,又没有树立仇敌,何况在这样田野荒郊,难道还有人故意来挑衅寻仇不成?”

    夏心宁苦笑一下说道:“不过这辆马车来得太奇怪,现在我们且不说他,设法先将坐骑弄上路来再说。”

    刚说到此地,突然身后来路又有辘辘飞驰的车轮声音,两个人闻声旋身看去,只见又有一辆马车,风驰电掣地飞奔而来。

    这辆马车也是由两匹马拉着,跑得真快,马是好马,车也是特制的好车,跑起来真可以当上是“流星赶月”一般,一转眼间,已经来到两人身后不远。

    胜黛云姑娘刚说道:“好快的车!”

    夏心宁立即低声喝道:“黛云留神!”

    此话刚一出口,就听到马车一阵轰隆隆,挟着如烟的黄尘,从两人身旁驰过。就在如此黄尘滚滚之中,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嘶嘶之声。若不是夏心宁和胜黛云两人的眼神尖锐,耳力聪敏,等闲人哪里能在这样车声隆隆,黄尘滚滚之中,看到听到这一阵如毛飞来的暗器?

    夏心宁和胜黛云几乎是同时高呼:“小心暗算!”

    两人说话的同时,各自挥出一掌劈空掌力,浑厚的劲道,卷起一阵狂飙,将那一阵飞来的暗器扫到数丈开外,坠落到水田里。

    就在这一瞬间,那辆马车已经奔驰到十数丈远。

    胜黛云姑娘一咬银牙,叱道:“好无耻的贼子!看你向哪里逃走!”

    胜姑娘拧身甩蹬,随意一式“奋搏扶摇”冲天拔起,立即转身向前面追去。

    夏心宁一见,立即叫道:“黛云妹妹!请等一等!”

    胜黛云闻声停下身形,正待问话,夏心宁招手说道:“黛云!你回来!这辆车跑得快,我们不容易追得上,我们不妨再等一等,如果他们存心算计我们,一定还有第三辆车来,到时候我们再问个仔细并不迟。”

    胜黛云再抬头看时,那辆马车已经去得远了,再要追时也确是追不上,她只好回过身来,气愤难平地说道:“想不到江湖上无耻的宵小之徒,竟会有这么多。宁哥哥!待一会再有人来时,你可不要拦住我,我一定要他尝尝我的‘指风点穴’的厉害。”

    夏心宁一听不觉惊喜地问道:“黛云!你什么时候学会‘指风点穴’的功夫?那是个不得了的功夫呀!十步之内,出指点穴,中者无不披靡,你你一定是冷三公老前辈传授给你的?”

    胜黛云知道自己在气愤之中露了口风,也不觉嫣然一笑说道:“宁哥哥!你好自私啊!只许冷三公老前辈传你的‘万象剑法’,难道就不许他老人家传我的‘指风点穴’功么?”

    夏心宁笑道:“黛云!你可不能冤枉我啊!我是为你高兴”

    言犹未了,胜黛云姑娘忽然惊呼道:“宁哥哥!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夏心宁凝下神来一听,在很远的地方,隐隐约约就像山崩地裂一般,又像是夏天里的闷雷,轰轰隆隆,逐渐接近而来。

    夏心宁当时脸色一变,立即从马上跳到路当中,再凝神地听了一会,神色沉重地说道:“黛云!这又是车声,而且这车声不只少数,至少在数十辆以上。”

    胜黛云又惊呼道:“宁哥哥!这边也有呢!”

    果然,在去路的方向,也有隆隆不断的声音,向着这边逐渐接近而来。

    夏心宁突然一挥手说道:“我们快将坐骑拉上路来,赶到前面那块空地上去,此处路狭,若是遭受两路夹击,不易招架。”

    两人立即各自拉住缰绳,用力一带,这两匹马也是极为神骏的良马,如此借力一挣,便也跳到路上来。

    夏心宁一听两头轰隆隆的声音,愈来愈响,知道事不宜迟,招呼胜姑娘也不顾马身上的泥浆,双双跃上马背,向前疾驰。

    前面不远,有一块方圆数十丈的空地,周围栽了一些松树,夏心宁他们刚刚赶到空地,站在马上向两端看去,啊呀!只见两端来路尘土高起数丈,真有“滚滚黄尘日色昏”的模样。两旁各有数十辆车,都以风驰电掣之势,向当中会合而来。

    根据方才那两辆马车无端挑衅的情形看来,这些车辆自然都是针对他们两人而来的。夏心宁心头感到一阵沉重,他望着胜黛云姑娘,半晌说道:“黛云!你要相机行事,不必多顾我,能得到空隙,你应该早点离开”

    胜黛云摇摇头道:“这算什么话,难道叫我临难而逃么?宁哥哥!我们先别说这些,我们来想一想,武林之中,有没有以车辆闻名于世的?”

    夏心宁想了一下,不觉笑道:“武林之中,不像行军布阵,从没有听说过有人使用车辆而闻名于世的!不过,照方才情形看来,又分明是冲着我们而来的。”

    他说到此地,昂然挺胸从马上一跃而下。豪气干云地说道:“黛云妹妹!我担心的就是你,既然你决心和我生死与共,我又有何惧?常言道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哪怕他是刀山剑海,只要是冲我们而来,我们迎上去就是了,又何必多作忧虑?”

    胜黛云知道夏心宁原先的忧虑是为了她自己,不由地感到一阵温暖,她上前挽住夏心宁的手,笑着说道:“宁哥哥!你的万象剑法,和我的指风点穴,都还没有正式的使用过,今天要试试它们的威风了。”

    两个人将马赶到场边树下,然后自己放下心情,站在场子当中,向两头望去。

    两头的来车都已经出现在眼前,可以互相了望了,突然,从左边车声当中,传来一阵呜呜的号角,顷刻间,两头车队遽加速度,一齐疯狂地向当中冲来。

    车来得近了,夏心宁和胜黛云才看得清楚,那些车辆不同于寻常,车身矮小,车轮窄细,一律都是用铁皮裹的,拉车的马,都是千中选一的口外良种,这种车辆若用之于平原地带冲锋陷阵,真是所当无不披靡。

    夏心宁回头低声对胜黛云说道:“黛云!如果他真的倚多取胜,我们就来一个擒贼擒王!”

    胜黛云点点头,她心里忽然想起江湖上一位有名的黑道上总瓢把子,她心里止不住想道:“如果要是这个人,今天只怕难能善罢干休了。”

    这时候,两边的来车,各以疯狂的冲劲,驰到空场上来,可是冲到夏心宁他们两人相距四丈的地方,又忽地一掉头,向四周冲过去。

    夏心宁内心里是凝神以待,暗地已将功力凝聚,提到十二成,蓄势以待。而在表面上,他仍然是从容镇静,若无其事。但是,他心里有数,如果此刻有人贸然冲上来,他双手全力反击一招,定叫来人血溅当场,横尸眼前。

    这边胜黛云她不仅是准备招架还击,而且,她还在暗暗地思忖:“如果是这位黑道上的总瓢把子,我将如何对付?”

    且不说他们两人如此紧张地凝神以待,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且说这些蜂拥而来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冲进空场,又转向四周,终于,两边各来了二十辆,已经团团的将空场子围住,而且犬牙交错,重叠了三层。

    夏心宁存心不作理会,看看他们到底怎么处理。

    这四十辆马车围住他们两人之后,各自停在那里不动,车上的人,除了驾驭车辆的人以外,其他的人,都坐在马车遮板里面,外面看不见。

    如此双方静静地对峙半晌,突然,远处又有一辆马车飞快地驶来,这辆马车与众不同,前面拉车的两匹马,浑身火赤,没有一根杂毛,后面那辆车,全部是用发亮的铁皮包裹,在正午的阳光之下,一路上闪着耀眼的光芒。

    这辆车来得快,但是停得也快,眼看着已经冲到空场边缘,突然“吱呀”一声,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两匹火赤红驹,浑身光亮如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时候车辕上的遮板,慢慢地降下来,露出里面一位清瘦的老者。三绺苍须,长仅盈握,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头上戴着一顶高冠,只能看到上身穿的是一件火红色的上衣,仿佛还精绣着许多飞禽之类。

    胜黛云此时和夏心宁背靠着背,站在当中,她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夏心宁,低声说道:“无腿教主!”

    夏心宁讶然说道:“无腿教是居在鄱阳湖之滨,为五湖水道总瓢把子,我记得清清楚楚,外公曾经说过,无腿教虽然是黑道上朋友,却是一个不管江湖恩怨的水道盗魁,怎么今天远自鄱阳湖赶到此地,难道就是为了我们么?他会不会找错人?”

    夏心宁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是悄悄地低声说的。

    可是他此言刚了,立即听到对面响起一阵斯文的笑声,接着便是轰隆隆,四辆马车向两边退去,当中让出一条进路。那辆发亮的马车,缓缓地驶进场中,距离夏心宁五丈的地方停定,忽然,车侧打开一扇门板,那位高冠红袍的无腿教主,坐着一辆小车,从马车上缓缓地滑下地来。

    他一落地以后,便含笑向夏心宁说道:“小朋友!你说的不错,老夫便是无腿教主莫白苍。不过,如今无腿教传到老夫,凡十七代,现在已经更名为瘸教。”

    夏心宁在他这一阵斯文的答话中,果然发现到这位瘸教教主莫白苍坐在一辆四轮小车上,下半截红袍飘拂,空荡荡地没有一点东西。他想起外公告诉他的,无腿教的人,多半是天生双腿不良于行的人,但是后来也有人故意弄断双腿,加入无腿教的。

    他回头看看那些驾车的大汉,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真想不到都是一些无腿的人。

    他抱起双拳,拱拱手说道:“原来是莫教主,今日有幸一见,引慰平生。请问莫教主,今日引麾下宝车前来,但不知有何指教?在下夏心宁,和师妹胜黛云。均是武林末学后进,不知何处开罪贵派,致干重怒!”

    那瘸教教主莫白苍微微笑道:“小朋友!果然不同凡响,口齿伶俐,应对有据,以此而论,就是个了不起的后起之秀,想必在武功上,也必有超人之处,如此说来,今天老朽这趟长途跋涉,不算白费了。”

    夏心宁在说方才那一段话的时候,还只是场面上的话,可是如今听他这样一接话,两个人同时一惊。胜黛云不觉脱口说道:“莫教主率领这浩浩荡荡车队,从鄱阳湖赶到此地,果然是为了我们?”

    夏心宁此时朗声笑了一下,昂然说道:“想不到我们两个无名小卒,居然惊动堂堂瘸教教主的大驾,倒是令人受宠若惊。莫教主既然冲着我们二人而来,也不必多作迟疑,请划上道来,我们接住就是了。”

    莫白苍一直是含着微笑,他等夏心宁说完之后,他才轻声细语地说道:“小朋友!你和令师妹在我们面前而言,的确是后生小辈,不过与你有关系的人,却是名闻天下的大人物。而且,你身上还有两件举世闻名的事物,因此,你也因此而身价不同,我才动用了这么多的车辆,前来与你相会。”

    夏心宁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微笑,他心里想道:“你要无事挑衅,又何必排些不相干的理由?”

    莫白苍当做没有看见,他仍然是那样慢慢地说道:“请问你小朋友!你与数十年前一位大名鼎鼎的蓝衫客是什么关系?”

    这“蓝衫客”三字一入耳,夏心宁立即想起金沙一老的话,他不觉一震,说道:“尊驾所说莫不就是当年以一柄银剑,震撼武林,身穿蓝衫的老前辈么?”

    莫白苍点点头。

    夏心宁说道:“是在下师祖。”

    莫白苍这才哈哈笑了起来,说道:“这就是了!小朋友!你没有名气,可是你师祖却是名震宇内,所以今天我们虽然是冲你而来,事实上是冲你师祖之名而来。”

    他说到此处,一拍手叫道:“我将各位送到此地,已经实践了我的诺言,现在人在此地,你们有何打算,请出来当面说话。”

    言犹未了,周围马车里面,纷纷地站起来许多人,有道家、有俗家、有年登古稀的老者、有英气勃勃的青年,大家有一个相同之处,便是每个人都背了一柄长剑,大家都从车上下来,站在场子四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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