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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蓝衫银剑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九指神通拿在手里的东西,竟是一张人皮面具。

    俞良蕙姑娘和小杜缜都感到非常奇怪,他们不懂九指神通冒着危险,在厉昭仪身上施展手脚,难道就为了一张人皮面具么?

    九指神通将人皮面具收起来之后,笑着说道:“事情也不必急在一时,我们且到前面找一处地方,歇下来再说,等到明天天明再赶路也不迟。”

    小杜缜惊喜地问道:“老哥哥!你也和我们一道去么?”

    九指神通说道:“我不同你们一道去,就得将你们送回去,要不然我怎么能放心得下,真亏得活华陀一辈子谨慎从事,这一次却又是这样大胆。”

    俞良蕙听说九指神通要和他们同行,自然也有一份高兴,她不觉说道:“老哥哥!你真的愿意和我们一块儿走么?”

    九指神通点点头很认真地说道:“我这个老头子武功说不定还赶不上缜娃儿,但是,江湖上那些风险,比你们见得多些,有些地方姜还是老的辣。”

    九指神通一本正经地说到此处,又指着前面说道:“前面有一座山神庙宇,我们在那里坐过一夜再说。”

    九指神通带头,冒着风雪,走过去不远,果然有一处山神庙,三个挤在一起,这时候小杜缜忽然说道:“老哥哥!你既然能在厉姐姐身上偷得到人皮面具,为什么不将‘五阳秘笈’偷到手?也免得以后再添麻烦!”

    九指神通叹了一口气,摇晃着脑袋说道:“小娃娃!你哪里知道这件事情的难啊!要换过旁人,不是我老头子吹牛,恐怕这张人皮面具没拿到手,就丧命在那小妮子手下了。”

    俞良蕙在一旁沉默了半晌,这时候她突然问道:“请问老哥哥!你可知道厉姊姊她为什么会这样翻脸无情?据宁哥哥曾经和我谈起,他说厉姊姊为人娴淑温婉,她缺少胜黛云姊姊那种刚毅之气,为什么她突然一变,变成这等模样?”

    九指神通沉重地说道:“姑娘!这件事是个谜!我说它是个谜,那是经过两天以来仔细观察的结果,此事说来话长,我们不妨长话短说。”

    接着他就把如何在泰安城内遇到夏心宁,又如何决定由他暗中盯住羊姥姥。

    他说到此处,便叹口气说道:“说来真惭愧!我居然失察了两件事,第一件事,便是没有想到羊姥姥身旁身穿白衫、面罩白巾的年轻人,就是厉昭仪这小妮子易装巧扮的,第二件事,便是没有想到羊姥姥早就在玉皇顶上埋下了炸药。”

    俞良蕙忽然说道:‘如此说来,厉姊姊之所以现身玉皇顶上,动手抢‘五阳秘笈’,乃至于动手将宁哥哥打成重伤,这些都是听命于羊姥姥而行事的了!”

    九指神通点头说道:“当我想偷‘五阳秘笈’,却误将人皮面具拿到手之后,我才知道厉昭仪这小妮子,就是随在羊姥姥身边的那个蒙面小子,所以,你方才所说的话,都是对的,这其间的一切,都是羊姥姥在幕后指使,而厉昭仪也不过是她指使之下的一个傀儡而已。”

    小杜缜这时候挤在俞良蕙姑娘怀里,闪着一对圆眼睛,骨碌碌地乱转。

    九指神通不觉问道:“小娃儿!你是有什么不同的意见么?还是发觉到另有可疑的地方?”

    小杜缜睁大着眼睛,想了一会说道:“这件事真有些不对呀!厉姊姊明明在天山随金沙一老习武功,怎么会认识羊姥姥?就算她在路途上认识了羊姥姥,她又为什么会这样死心塌地受羊姥姥指使?而且还对自己的人下那么重的毒手,缜儿想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愈说愈糊涂。”

    九指神通说道:“现在我们所要找的,就是这件事的内情,明天一早,趁亮赶路,我们要尽快赶到尼山去。”

    俞良蕙说道:“老哥哥怎么知道她们是往尼山去的呢?”

    九指神通说道:“在泰山玉皇顶下,我盯在厉昭仪附近的时候,我似乎听到‘尼山’两个字,我们不妨先到那边察看一下情形再说。”

    他刚刚说到这里,忽然听到一阵淡淡的笑声,接着有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你们不必去到尼山,老身特地赶回来,看看你们怎么样来访察这件事!”

    山神庙里这三个人闻声知警,心里一阵大惊,大家不约而同地想道:“这个人是准?怎么我们一点也不知道她来?”

    三个人心里有了惊意,便凝神戒备,一齐朝外边望去,庙外映着雪光,几乎都无法分辨得出来,就在相隔不远,站着一位身着白衫,体态修长轻盈的人,脸上毫无表情,映着地上的白雪,显得白渗渗的有些怕人,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山神庙,眼光倒是凌厉冷峻,炯炯有光。

    九指神通立即站起身来,叫了一声:“厉姑娘!是你!”

    接着小杜缜和俞良蕙姑娘几乎是同声叫道:“厉姊姊!”

    这位突然而来的厉昭仪姑娘,站在那儿半晌没有动,倒是在她身后不远,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冷如寒冰地说道:“你们不是要访察她么?现在我让她站在你们面前,你们要访察些什么,尽管去问吧。”

    接着这声音又突然变得极其慈祥地说道:“昭仪!好孩子!他们要问什么就让他们问吧!”

    厉昭仪这才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问吧!”

    九指神通和俞良蕙这时候向厉昭仪姑娘身后看去,只见一位身材矮小,鹤发鸡皮的老婆婆,拄着一根又粗又长的拐杖,站在雪地里。

    九指神通倒抽了一口气,不觉低低地脱口惊呼:“是羊姥姥!”

    他觉得这种情形严重了,若论武功,慢说是羊姥姥,就是搁着眼前的厉昭仪,如今合三个人的力量,也不是对手,何况还有一个莫测高深的羊姥姥!

    九指神通乐德林平日也是诡计多端,机智百出的人物,可是此时此地,他也感到事态十分严重,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对付。

    羊姥姥远远站在那里淡淡地说道:“你们本来要到尼山去访察的,现在老身和昭仪移樽就教,你们为什么又不说了呢?嗯!”她最后一哼,只是使人觉得威严十足,咄咄逼人,而且两道眼神,如同闪电,慑人心魂。

    大凡人在绝境的时候,每每容易生出一种背城一战死里求生的勇气,九指神通被羊姥姥这样一威逼,反倒有一种豁出去的意味,他立即打了个哈哈,轻松地说道:“说得正是,我们本来要去尼山,如今羊姥姥和厉姑娘既然来到当面,这种机会岂可错过,有道是:恭敬不如从命,如此小老儿就有句话,要请教于厉姑娘。”

    厉昭仪冷冷地说道:“你问吧!等你问完了,我也有个问题要问问你。”

    九指神通先将小杜缜和俞良蕙拉到自己的身后,然后哈哈地笑道:“厉姑娘!小老儿这几句话也许是听来不大顺耳,如果有开罪之处,触怒姑娘,一切帐目都算在我身上,与我这两位小老弟小妹妹,毫无关联。”

    厉昭仪仿佛有无限的不耐,皱着眉说道:“有话快说,我没有那么多闲工夫。”

    九指神通说道:“请问厉姑娘!当初你和夏心宁在苗疆,有生死不渝之约,为何今天在泰山玉皇顶上,出其不意,落掌无情,像你这样对待夏心宁,尚有何颜面存在于武林?不过”

    他义正词严说到此地,突然语气一缓,又接着说道:“小老儿当初在苗疆之时,对于厉姑娘为人,就有深刻了解,因此,姑娘今日所作所为,必有原因,姑娘可否为小老儿说明原因的所在?”

    厉昭仪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九指神通说完之后,脸上毫无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什么苗疆?什么夏心宁?什么生死不渝之约?你是谁?我从来也不认识你,你满口胡言乱语说些什么?”

    九指神通闻言一愕,他断没有料到厉昭仪这样的答复他,这样意外的一招,使这位历练江湖的九指神通,下面的话就问不下去了。

    他这样一愕之际,小杜缜却在后面抢着说道:“厉姊姊!你这个人怎么当面撒谎呀!你连我宁哥哥都说不认识,你还认识谁呀?”

    厉昭仪倒是挺认真的说道:“我谁也不认识,我只认识矮姥姥!”

    她言犹未了,只听见身后羊姥姥极其得意地呵呵一阵冷笑,说道:“老偷儿,你还有什么话,尽管问来,错过这个机会,你想问就不容易了!”

    九指神通正在沉思对策,挖空了心思,在想这个奇怪的问题。俞良蕙这时候凄惋地说道:“厉姊姊!你还记得我么?还认识我么?”

    厉昭仪毫不犹疑地答道:“我不认识你!”

    俞良蕙姑娘缓缓地说道:“厉姊姊!你在太白山为我盯踪罗刹一怪,盯到中州城内,夤夜之间,赶到骊山,击退罗刹老怪,厉姊姊待我的大恩,我深记在心,一刻不能或忘,姊姊难道将我忘记得一干二净么?”

    厉昭仪姑娘眼光停留在俞良蕙脸上,良久,她脸上表情,也有激动的模样,但是,这时候只听得羊姥姥慈祥万分地叫道:“昭仪!”

    厉昭仪仿佛一惊而醒,连忙回头问道:“姥姥是叫我么?”

    羊姥姥说道:“他们既然所问的话,都是令人莫解的事,我们也就不必理他们了,等你把事办好,我们就该走了。”

    厉昭仪柔驯无比地应了一声“是”便转过头来,对九指神通说道:“你这个老偷儿,居然能在姑娘身上偷走人皮面具,凭你这份妙手空空绝技,今天且饶了你一遭,下次再有这种情形,就不像今天这样便宜你了。”

    说着话伸手说道:“你先将人皮面具还我,然后你自己折断一根手指,我要你九指神通,变成八指,给你一点小的警告,不过,你下次不能再碰上我!”

    厉昭仪伸手站在那里,九指神通当时一股无名火起三丈,但是,正如他对小杜缜说的“姜是老的辣”他在一阵无名火起的时候,居然能压下火焰,十分冷静地站在那里,心里不住地在盘算:“论武功,我是准输无赢,我这把年岁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是还有俞良蕙和小杜缜,万一厉昭仪要一网打尽,这事就糟了。我怎么样来对付她?难道真的折断自己的手指给她么?”

    九指神通脸上含着微笑,心里却是如怒潮汹涌一样,思潮起伏,打不定主意。

    这时候恼了小杜缜,他趁着九指神通凝神苦思的时候,从九指神通腰下一溜而过,九指神通回神一怔,一把没有抓住,小杜缜已经跳到厉昭仪面前,几乎指到厉昭仪的鼻子,跳脚骂道:“你这人真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东西,缜儿再也不叫你什么姊姊了!我真想将你的心掏出来瞧瞧是什么颜色!早晓得你是这样的一个人,当初在天山,我真不该舍命为你打雪魈。你你真是可恶透了的”

    小杜缜指手划脚,一阵大骂,话还没有说完,九指神通叫道:“缜小弟!缜儿!你这个小娃儿乱叫什么!还不快些退回来!”

    厉昭仪突然眼光一暴,呵叱一声:“小鬼!你还想退到哪里去?”

    右手一伸,伸出一只欺霜赛雪的手臂,五上手指曲如挠钩,向小杜缜抓来。

    小杜缜真是“初生之犊不怕虎”他仗着人小身矮,身子灵活,缩肩一溜,闪开数丈,口里还不放松地骂道:“哼!你别神气,我夏心宁大哥要是医治好了,就有你好看的了!”

    厉昭仪冷冷地一笑,身形一飘而起,如影之附形,追在小杜缜的身后,扬掌一翻,隔空照着小杜缜夹背就是一掌。

    九指神通在一旁看得清楚明白,他暗叫一声:“糟了!”

    他跺脚横身,疾掠到小杜缜的身边,双掌齐推,使出十二成功力,一招“推山填海”的硬架式,直迎上去。小杜缜丝毫没有畏惧之意,几乎是与九指神通出掌的同时,扭身转面,扬掌硬劈出一招。

    就在这一瞬间,只听得“扑通”一声大震,劲风卷起,搅得积雪到处飞扬,九指神通和小杜缜两个人被这股劲风一带,雪花扑面,热血沸腾,几乎把不稳桩步。小杜缜到底是小孩子,心直口快,当时便嚷道:“哎呀!果然是厉害,我们两对一,还接不下一掌。”

    厉昭仪脸上仍然是毫无表情,只是冷冷地接着说道:“老偷儿,现在你退回人皮面具,然后再自己削断一支手臂,因为,一根手指已经不够折罪的了,你要是再妄想挣扎,这座山神庙,就是你陈尸之地。”

    九指神通此时不理她,径自转过身来叱喝道:“俞姑娘!你和缜儿先走,要快!”

    他这“快”字还没有说出口,只听得厉昭仪说道:“要走也得我的同意,我不让走,谁敢走开!”

    九指神通沉声喝道:“厉昭仪!你为何变得这等模样?我九指神通豁出这条老命,看看你究竟有多狠的心肠,有多辣的手段?”

    他已经动了真火,缓缓地迈步向前,一步一步向厉昭仪逼过去,浑身骨节不停地吱吱作响,九指神通已经豁出自己全副功夫,准备作孤注之一掷。

    厉昭仪当时只哈哈地冷笑了一声,指着九指神通说道:“阎王叫人三更死,岂能留人到天明?老偷儿!你自己找死那倒是怨不得旁人。”

    她站在那里不动,右手只是向外一挥,九指神通立即蹲身递掌,嘿声大喝,猛发掌力。谁知道他的掌力还没有发出,仿佛感觉到有一股极韧的力道,将他阻住,使他无所用劲。再看厉昭仪身上的白衫一阵飘荡,脸上一红,脚下登登两声,向后倒退了两三步,人怔在那里,半响没有说话。

    忽然,厉昭仪抬头转身,对羊姥姥说道:“姥姥!你怎么说我的掌剑功夫,已经少人能敌了,为什么”

    羊姥姥冷冷地嘿笑了一阵,她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向前来,口中却淡淡地说道:“昭仪!咱们遇到劲敌了,想不到老偷儿还会装佯,居然还有高人在后面撑腰。”

    厉昭仪探手一拔,呛啷一声,银光一闪,长剑宛如秋水一泓,横在胸前,说道:“我倒要瞧瞧看是谁?管闲事管到我头上来了!”

    羊姥姥含笑朝着山神庙说道:“既然能有这份功力,自然是老身昔年熟悉的人物,何不请来一见!”

    九指神通做梦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居然会有人伸手相助,而且听羊姥姥的口气,来人功力与羊姥姥相若,这真是料想不到的事。他赶紧伸手拉住小杜缜的手,闪到俞良蕙所站的地方,朝着山神庙后面看去。

    但是山神庙后面没有人走出来,只传来—声悠长的佛号,然后朗朗地有人说道:“羊老施主,老尼和老施主久违了!”

    羊姥姥闻言一怔,但是她立即沉声叱道:“你是何人?”

    山神庙后依然不见人影,只是传来朗朗的话声:“老施主!你真的连老尼也忘记了么?当年多承老施主在老尼天龙掌下,让老尼占先一掌,至今深以为感!想不到今天又在这荒凉的山神庙前再度相遇,这才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羊姥姥瞪着眼睛注视着山神庙,半晌,她突然用手中的拐杖向前一指,只见那山神庙的石头顶盖,倏地飞起,向后面树林中飞去。但是,也不过只是一刹那间,那块约有桌面大小的石头顶盖,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托住,悠悠地又向山神庙落下来,接着咕当一声石头顶盖又端端正正地放置在山神庙的顶上。

    羊姥姥点点头说道:“果然是老尼姑?你还没有死么?”

    山神庙后朗朗地宣了一声佛号,仿佛是带有笑意地说道:“老施主年龄比老尼要大,老施主尚健壮如昔,老尼姑也自然要留在人间了。其实就是为了老施主与老尼之间这一点香火缘,老尼只好晚证正果数年。”

    羊姥姥突然大笑说道:“老尼姑!就凭你方才那一招接石的功夫,你比之当年没有太多的进益,只怕今天就比不得当年了,不过,老身今天还不想了结这笔老账,你等几个月,我们自有会面之日,到那时候,老身保你得证正果!”

    接着她一阵大笑,一摆拐杖,说声:“昭仪,我们走!”

    两个人只一闪身,立即踪迹不见。站在山神庙旁边的九指神通和俞良蕙以及小杜缜,几乎都吓得怔了!羊姥姥临去的那一招轻功,可以说已经到了蹑空飞行的地步,就是厉昭仪也是武林之中难得见到的高人身手了。

    这时候,山神庙后面,缓缓地走出一位灰衣老尼,脸色沉重,宝相庄严。

    九指神通立即带着俞良蕙和小杜缜两个人上前,行礼谢道:“多谢老前辈今日义伸援手,使我们一行免于灾难,再生之德,永不敢忘。”

    那老尼合掌还礼,低宣了一声佛号说道:“乐施主认识老尼么?”

    九指神通很恭谨地答道:“乐德林虽然无缘得瞻法颜,但是,数十年前,在武林中前辈大名,遐迩皆知,方才前辈又自己说出‘天龙掌’三字,乐德林便知道是南海心如神尼前辈至此。”

    那老尼微微笑道:“乐施主!老尼并非心如神尼!”

    老尼姑一说她不是南海心如神尼,立即使九指神通讶然一惊。

    九指神通生平有两大绝技,一是妙手空空神偷妙技;一是对于江湖上的人物,只要是够得上名人高手,他对于这些人的一切,都能如数家珍。

    谁不知道“天龙掌”是南海佛门绝学?除了心如神尼,还有谁会这种佛门禅功?而且,除南海心如神尼,还有谁能够和当年“三长两短”的羊姥姥有过一掌之隙?

    九指神通怔怔地望着对面的老尼姑,口中讷讷地说道:“请问老师太”

    老尼姑合掌说道:“老尼如慧,南海心如神尼是老尼师姐。”

    九指神通啊了一声,立即恭敬地说道:“原来老师太就是当年紫竹符敕的持有人,乐德林今日有幸能瞻仙颜,并蒙伸手相救,大德永不敢忘。”

    如慧老尼叹了一口气说道:“乐施主!老尼今日为了这一插足,犯了佛门戒律,只怕难成正果了。”

    九指神通一惊,俞良蕙这时候拉着小杜缜,恭谨地上前行礼,如慧老尼伸手挽起俞姑娘,又拉住小杜缜看了一看,然后点头笑道:“其实凡事皆是定数,老尼岂可妄生怨尤,当初在大悲庵前,遇到胜黛云的时候,我就自知还要在红尘耽留十年,今天能在此地为武林后起之奇才,稍尽微力,这是老尼十年红尘当中,最应该引为欣慰的事。至于后事如何,老尼又何敢逆料?”

    九指神通毕竟是老于经验,他心里已经明白如慧老尼所讲的触犯戒律,是指什么事而言,因此,他充满内疚地说道:“老师太今日不以本来面目与羊姥姥相见,自然为了以后不另增加烦扰。其实”

    如慧老尼摇头说道:“佛说不打诳语,老尼今天冒认为大师姐,触犯戒律,主要原因是老尼无必胜的把握,又担心你们的安全,所以只好冒认心如师姐,慑退羊姥姥,一时权宜之计,终生犯戒已成。”

    九指神通这时真是大惊失色,他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面前这位老师太,想当年在武林之中,被认为佛门煞星,她的紫竹符敕所到之处,无论黑白两道,无不敬让三分,想不到今天居然自己承认,对付羊姥姥,她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这是在数十年前,恐怕要被武林中传为奇谈,虽然是在今天,九指神通仍然感到是不可思议之事,他在暗想:“羊姥姥真的有这么大的武功么?抑或是这位佛门煞星如今变得这样自谦?”

    如慧老尼叹口气说道:“当年‘三长两短’的全盛时代,老尼大师姐以一掌仅胜羊姥姥,事隔数十年后的今天,想不到羊姥姥已经练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老尼只有以大师姐的威名,迫她远走,打了一次诳语。”

    九指神通闻言也失声叹道:“老师太尚如此说话,看来这个老魔头还要为武林中制造一次浩劫!”

    如慧老尼摇头说道:“如今问题还不在这位‘三长两短’仅存的羊姥姥身上,而是在那位厉姑娘身上。”

    俞姑娘闻言大惊说道:“以老前辈的看法,晚辈这位厉姊姊是将来的武林大患么?”

    如慧老尼点头叹道:“那位厉姑娘原本武功极佳,天资又好,如今又被羊姥姥施以银针灸穴,迷失本性,再用她的内力,打通任督二脉,功力之强,武林之中,已经少有人能抵挡,如果再隔以时日,她一定会青出于蓝,到那时候,武林之中,才真正是一次浩劫。”

    小杜缜瞪大眼睛叫道:“原来厉姊姊是迷失了本性,怪不得她是那么不讲理!”

    如慧老尼说道:“老尼在泰山之会,已经看到厉姑娘人有异样,今天晚上仔细一看,才发觉她的太阳一脉,有过针灸痕迹,才知道是羊姥姥在她身上做了手脚,这老魔头她居心叵测,她要在临终之年,还要为武林掀起一场血腥。”

    俞良蕙姑娘突然向如慧老尼面前双膝跪下,凄然下泪说道:“老前辈是神仙中人,晚辈今有两件事相求,请老前辈能够俯允!”

    如慧老尼低宣了一声佛号,伸手扶起俞姑娘说道:“姑娘有话请讲,老尼既已再入红尘,只要能力所及,决不能坐视不管。”

    俞良蕙姑娘叩了一个头,站起身来凄然说道:“晚辈夏心宁哥哥被厉姊姊在泰山击中一掌,身负重伤,老前辈如能施以灵药,使晚辈夏哥哥身体复原,晚辈感激终生。”

    如慧老尼叹口气说道:“泰山之会,老尼看得清楚,夏心宁那一掌挨得不轻,换过旁人,早已吐血而亡,夏心宁能够留得一丝之气,那是由于他异于常人”

    俞姑娘流泪说道:“如此说来,晚辈夏哥哥已经复原无望了!”

    如慧老尼说道:“医道一项,无人能精过古照文,不过最主要的,老尼远观夏心宁的相貌,没有夭寿之相,想必吉人自有天相,世间事本来就是难以预料,姑娘何必太过焦急。”

    俞姑娘点点头,她觉得老尼姑虽然没有什么帮助,但是,老尼姑说的话,使她对宁哥哥的伤,增加了信心,她心里总觉得,像宁哥哥这样的人,如果是死在厉姊姊的掌下,那天理何在?

    俞姑娘心里安慰不少,但是她又向如慧老尼说道:“老前辈的话,自是有道理,晚辈敢不相信!但是,还有晚辈厉姊姊,照老前辈方才的说法,羊姥姥存心为害武林,厉姊姊却无辜做了她的害人工具,这不仅是武林的不幸,也是厉姊姊的不幸。晚辈厉姊姊为人忠厚宽仁,如果要落这种下场,令人何以为堪?老前辈爱人以仁,自然不能袖手,是否可以请老前辈以悲天悯人的心怀,救晚辈厉姊姊于沉沦,免她背上千秋万世的骂名?”

    如慧老尼点点头说道:“姑娘!你说的很对!为了武林未来浩劫,为了厉姑娘这朵武林的奇葩,老尼都是义不容辞,要设法救厉姑娘脱离羊姥姥的控制。”

    俞姑娘感激地说道:“多谢老前辈!

    如慧老尼又紧接着说道:“但是俞姑娘这件事,老尼虽有心来管,只怕管不了,无能为力的。”

    俞良蕙姑娘连忙恳求道:“老前辈功力盖世,如果老前辈管不了这件事,还有何人能管得了?”

    如慧老尼说道:“姑娘!若论武功一项,老尼是否能胜得了羊姥姥,尚有问题,如果要加上厉姑娘联手而上,老尼自必败走无疑,而且,要救厉姑娘,最主要的先要恢复她的本性,所以,单凭武功是解决不了这件事的!”

    俞良蕙此时真的有无限失望,黯然说道:“如此说来,晚辈厉姊姊是难能解脱这个魔劫了!”

    如慧老尼说道:“姑娘!凡事不要太过绝望!老尼虽然不能救厉姑娘,还可以转荐两个人,他们在江湖露面的机会不多,而且他们武功很高,又懂得针炙医道,若要找到这两个人,厉姑娘的事,有五成把握可以解决。”

    俞良蕙这才一喜,连忙问道:“请问老前辈!这两位是谁?我们到何处去找他们?”

    如慧老尼说道:“他们是一对夫妇,虽然没有出家,倒也是云游四海,没有固定的住处,至于他们是谁?他们也不是有鼎鼎大名的人物,说出姓名,也无助于你们的寻找。历姑娘的事如果可以解决,你们自然而然遇上,万一武林要遭一次浩劫,就是找到他们又有何用?”

    老尼姑说到此处,从身上摸了一个紫竹牌号给俞姑娘说道:“姑娘如果遇到这一对夫妇,将这个竹牌交给他们,就知道是老尼的意思,想来也就不会推辞的了!”

    她说完这些话,深深地打了个问讯,宣了一声佛号,低声说道:“但愿姑娘能为武林免除一次浩劫。”

    言犹未了,只见她飘身倒退,只在雪地星星一点,顷刻消失在雪夜里。

    九指神通和小杜缜,俞良蕙姑娘,眼送如慧老尼飘然去后,站在那里,默默地半晌无言。最后还是小杜缜说道:“这位老前辈真是不爽快!”

    俞良蕙姑娘连忙说道:“缜小弟!你怎么可以背后说老前辈的坏话!”

    小杜缜翘着嘴道:“本来嘛!既然说是这两个人可以救厉姊姊出险,为什么又不告诉我们叫什么名字呢?像这样茫茫无头地乱找,怎么可以找得到?”

    九指神通呵呵笑道:“小娃娃!你没听见方才老师太说么?什么事都是有定数,勉强不得的!如果厉姑娘命中有救,武林之中不当遭劫,任凭茫茫人海,也可以找得到的。”

    俞良蕙姑娘点头说道:“所以我就很有信心,相信一定可以找得到这两位高人,因为我相信厉姊姊一定不会受到那么大的危害,还是那句话,吉人自有天相。老哥哥!缜小弟!你们看,风雪已经停了,天也渐渐亮了,我们动身吧!”

    他们这一行三人,是否可以找得到他们所要找的人呢?他所要找的人究竟又是谁?暂待搁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独身远走,寻找千年何首乌,与万年灵芝草,为夏心宁疗伤的胜黛云姑娘。

    经过几个月的江湖磨练,胜黛云备尝人生百味,无数的坎坷崎岖,使她老练与成熟。与半年以前生活在洞庭君山的胜黛云,已经是不可同日而语。当她将夏心宁安顿在客店之后,她摒弃一切情绪上的激动,毅然只身,冒着满天风雪,踏上旅途。

    按说这千年何首乌与万年灵芝草,只是传说中的两种珍物,从来也没有人真正地见过,这样地去寻找,前途是何等茫茫?老实说,如果换过旁人,凭着一股冲动,跨出客店的门,让这扑面的冷风一灌,就会在茫无头绪当中,顿生挫志,至少也会有手足无措的感觉。但是,胜黛云没有这样,她迈出客店,便展开脚程,一路疾奔,丝毫没有迟凝犹豫的表现。那是因为她在出门之初,心中便有了一个既定的打算,她的第一步去处,便是前往天山去找金沙一老。

    她心里有一个很好的打算,与其一个人茫无头绪地乱找,倒不如去找金沙一老,因为金沙一老在武林中见识之广,经验之丰,数诸目前,已经不作第二人想,找到金沙一老请他指点明路,说不定可以一举成功。

    另一方面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使她急于要去天山,是由于厉昭仪姑娘的突然变卦,她自然也看出了厉昭仪的言行,已经有异于常人,但是,她还不明白厉昭仪何以变得如此模样?金沙一老是个爱惜羽毛的人,他当然不能对自己爱徒的事,置之不理,只要金沙一老肯为这件事出头,总是一件有利的事。

    胜黛云自然也知道金沙一老是个喜怒莫测不容易说话的怪人,但是,这次她到天山不准备哀求,只是说之以理,动之以情,只要金沙一老肯念师徒之情,肯生救人之心,他一定会答应胜黛云的要求,万一金沙一老故生别扭,胜黛云还有最后一着杀手锏,那便是她身上还藏有一面金牌,凭着这面金牌,她可以要求金沙一老答应她一件事。

    想到金牌,胜黛云不由自主地伸手到身上取出,在手里摩娑了一回,当时也有无限的感慨,她当初在苗疆,巧遇金沙一老送她一面金牌,没有料到今天竟准备做这样的用途,真是始所未料。

    她感慨地叹息一回,将金牌收起。此时风停雪霁,东方天色已露微明,她振作起精神,又趁着在这天色未明,行人绝迹的时候,展开身手,在雪地里一阵狂奔。

    她这一夜全力奔驰,等到天色大明时,已经距离平阴县城不远,她这才缓下脚步,进得城去,吃了一顿热腾腾的早点,将息一回,买了两匹脚程极健的好马,又匆匆上道,向西而行。

    这一路之上,胜黛云姑娘真正可以说是“心急如火”她倒不急夏心宁的伤势,因为她相信活华陀古照文的医道,三个月之内夏心宁的伤势决不会恶化,而她最焦急的倒是厉昭仪姑娘的下落。

    在泰山玉皇顶上,厉昭仪出掌击伤夏心宁的当时,胜黛云的心里,自然兴起一股恨意,但是,这股恨意愈到后来,愈是转变为同情,关切,乃至于无限的焦急。

    因为,胜黛云是非常喜爱厉昭仪的温驯娴静,尤其她自己有一种摆脱情缘之意,更觉得夏心宁不能失去厉昭仪。现在厉昭仪明明是被人控制了心神,前途不堪想像,如果一旦失足,则厉昭仪终生何堪?而夏心宁的心里又该如何难受?

    事不关心则已,关心则乱。胜黛云姑娘一旦对厉昭仪姑娘转恨为关切的时候,她就恨不得早一些到达天山,见到金沙一老,请他出来为拯救他的钟爱的门人,兼而挽救一次武林风波。

    事实上,她这次从泰安夤夜冒风雪启程,整整地横断整个中原,迢迢数千里路程,少说也得走上一个多月,可是她走了半个月的光景,那一片雪白的天山,已经遥遥在望了。

    胜黛云在一心一意兼程赶路的时候,倒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可是,当她望到那晶莹雪白的天山,紧张的心情到此才为之一松,心中暗自说道:“总算我很快地赶到了地头。”

    可是,她这样心情一松不打紧,立即有一股疲乏,猛袭心头,仿佛这十余日以来,风尘仆仆,日夜兼程的赶路,所有的疲倦,都在这一瞬间齐袭而来。

    她望着茫茫渺无人烟的大平原,真地一步也不想走了。

    她自己心里为自己说情:“歇一歇吧!半个月来,从没有一天有过好好的休息,就算好好地休息一天,也不为过啊!”她自己也知道,若不是她自己内力深厚,而且沿途勤做调息,恐怕今天到不了天山,她已经累倒在途中了。

    她翻身落下马匹,蹒跚地牵着两匹马,走了几步,便坐将下来,自己喝了几口水,吃了一点干粮,再喂好马匹,便从马背上松下一捆油布包裹的毛毡,垫在地上,人靠着石头,就慢慢地朦胧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胜黛云被一声马嘶惊醒过来,她睁开眼睛一看,日色西斜,已经渐渐接近黄昏了,她已经睡了几乎有顿饭光景。

    在这荒凉的西北草原上,黄昏的时光是短暂的,只要一到日落黄昏,夜幕便急速地低垂。胜黛云站起身来,收拾起毛毡,牵着两匹马慢慢向前走去,在昏黄的夕阳里,远近看不到有一处炊烟,她心里想到“餐风露宿”的滋味。

    突然一阵风吹来,卷起她的衣裾,使她顿有一股凉意,也使她顿生一种警觉:“千万不能生病!在这样的荒凉地方,一旦生了病,后果不堪!”

    她想到这里,振作起精神,腾身跃上马背,扬鞭纵马,直向前面驰去。

    突然在迎面的夕阳照耀里,看到一缕炊烟,袅袅随风而起,胜黛云一见之下,心里一喜,暗想:“今夜不致露宿了!”

    随即紧加一鞭,两匹马仿佛也体会到主人的心意,泼剌刺地发开四蹄,朝着前面狂奔,很快地,她看到那炊烟飘起的地方,她有些失望,因为她所看到的并不是一个村落,也不是一户人家,而是一个小小的帐篷,帐篷外面有人在生火烹水,引起袅袅炊烟。

    胜黛云慢慢地缓下坐骑,把原来那股欣喜,冲得淡了。

    就在她这样一缓之际,远远地看到从帐篷里走出来三个人,朝着胜黛云的方向看来,随即三个人一字排列,朝着这边走过来。

    胜黛云本是随着马慢慢地走着,并没有将这三个人放在心上。但是,不到一会儿,双方相隔十丈,胜黛云突然有一个印象从心里一闪而过:“这三个人我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

    她不觉凝神注视,对这三个人仔细地打量一番。

    这三个人年龄都在五十上下,步履沉稳,两眼有神,身后背着一式长剑。这三个人走到胜黛云身前数丈的地方,停了下来,胜黛云突然心中恍然:“他们都曾经参加泰山之会的,怪不得我看去有些面熟!看他们眼神正而不邪,为何在这荒凉地带,拦住我的去路?”

    她勒住坐骑,沉着脸色问道:“三位朋友!有何指教么?”

    当中微有髭须的人,拱手说道:“请问姑娘贵姓是胜么?”

    胜黛云讶然点点头说道:“我姓胜。三位怎么称呼?有什么事指教?请尽管明言?”

    那人说道:“在下三人在武林中也有微名,在下聂光,这两位是在下同门师弟沉玉、王强,武林中送给我们弟兄三人一个绰号,叫青城三剑。”

    胜黛云啊了一声,点点头说道:“贵派自十九剑退隐之后,三位的名号已经凌驾十九剑之上,久仰得很!但不知三位青城大侠在此地拦住我有何见教?”

    因为青城也是武林中有名的大派,而青城三剑,也是武林中响叮当的人物,胜黛云将这提防之心便放松下来。

    那青城三剑之首的聂光,依然是沉着脸色说道:“我们弟兄不是拦住胜姑娘,而是专程来到此地等候姑娘,请教一个问题!”

    胜黛云感到有些奇怪了,她望着对面青城三剑那沉重的脸色,知道他们决不是谎言,但是,胜姑娘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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