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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走笔——大概就是这样吧。

    然而,抽离逸势的感情,光就文章本身来说,空海写得十分漂亮,想要增减都不可能。此点,逸势十分清楚。

    逸势将空海帮自己捉刀的奏文拿在手上“不过,我想对你说句话。”逸势喃喃自语。

    “空海啊,你的缺点就是文才太好了。”

    十不久之后,空海前往晋见宪宗皇帝。

    面圣场所在宫廷的晋见间。

    逸势、远成也在现场。

    形式上,是来自日本国的使者远成带着两人前来晋见。其实,是宪宗方面提出带领空海同来的要求。

    “你是空海吗?”御位上传出宪宗问话。

    “正是。”空海用平常的声调点头响应。

    逸势和远成由于紧张过度,此刻,两人在空海身旁微微颤抖。

    “你的事,朕听说了。”顺宗的声音十分响亮。

    当然,宪宗并未患病。

    对空海和逸势的归国请愿,他尚未响应。

    按理来说,应该是请愿通过了再拜见,然而,此时两人尚未收到允准通知。

    “太可惜了。”宪宗说。

    到底什么太可惜,宪宗没有明说。

    “听说,你写得一手好字。”宪宗兴味盎然地凝视此位异国沙门。

    在长安,也就是大唐密教界,空海已是第一人。

    宪宗对此也很清楚。

    “听说,惠果阿阁梨的碑文也是你写的。”“是的。”对此,空海点头称是。

    “朕读了你的奏文。”宪宗看似仍在评估空海,始终凝视着空海。

    “文章写得很了不起。”此时,宪宗制造出日后以“五笔和尚”之名流传于世的空海传说。

    十一“朕有事相求于你。”宪宗说。

    “什么事呢?”“请你题字。”“题字?”“不错。”宪宗点了点头,又向旁边的侍者使了个眼色。

    是事先安排好了的吧。

    侍者趋近,说:“这边请。”催促空海等人挪步。

    宪宗起身,走了出去。

    空海等人被催促着,随行在宪宗后面。

    踏着石砌地板前进,不久,前导的宪宗等人走进一个房间。

    空海、逸势、远成则在稍后进入屋内。

    房间约三间四方。(译注:间为日制长度单位,约1.818公尺左右。)正面是一片白壁,以两根柱子每隔一间隔出三面墙壁。

    右侧两面还是簇新的,左侧一面看来颇老旧。老旧壁面上,写有文字。仅此旧壁有题字,右侧两面新壁,则空无一字。

    壁前已准备好龙椅,宪宗在那儿坐了下来。

    “看。”宪宗说。

    空海跨步向前,站在旧壁面前。

    宪宗和其身边围绕的三十余人,用评价般的眼神凝视空海。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众人以这样的视线包围空海。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书法写得十分恣畅。

    笔端自由移动,任思绪游荡,却一点也没有破绽。

    真是了不起的书法大作。

    “这是曹操大人的诗——”语毕,空海吞咽下文般地闭住了嘴。

    宪宗身旁的侍者们,发出“喔——”的低沉赞叹声。

    ——空海到底有多少能耐?用此种眼神凝视空海的侍者们,对于空海能说出此诗作者,似乎感到非常惊讶。

    来自日本国的僧人,为何连这种事也知道?的确,那是近六百年前建立魏国的曹操,所作的短歌行。

    曹操还被称为“横槊诗人”据说,只要脑海浮现诗作灵感,即使在沙场上驰骋,曹操也会将槊横放,当场悠然写出诗作来。

    魏书中也记载:御军三十余年,手不舍书。昼则讲武策,夜则思经传。登高必赋,及造新诗。被之管弦,皆成乐章。

    曹操所作的这首诗,还有下文,此处仅到1性有杜康”为止。

    看到空海似乎还有话说“怎么了?”宪宗问。

    “有个地方不明白,我正在思量原因何在?”“什么不明白,请说。”“那就是,为何此处会有王羲之大人的书法呢?”“空海啊,为什么你知道这是王羲之的书法?”宪宗问。

    身边侍者们一片惊呼、宪宗不由自主地追问,都是合情合理的。

    王羲之是距此时四百年前的古人,其出生地也距离长安很远,是位于山东琅琊。

    他是东晋的书法家。

    可以说,在空海入唐那时,直至今日,无论中国或日本,他都是最负盛名的书法家。

    然则,现代并未留下王羲之真迹。

    建立大唐王朝的太宗,酷爱王羲之书法,曾从王羲之七世孙僧人智永手中取得真迹。

    此真迹正是有名的“兰亭序”

    永和九年三月三日上巳日——至山阴县赴任的王羲之的住所,广邀文人墨客,举行曲水流觞之宴。当时,聚会地点正是名胜“兰亭”

    是日,与会诸人,各自写诗题字,汇集成卷。王羲之则亲自提笔写序,放在卷首。

    此正是“兰亭序”

    太宗驾崩之时,遵其遗命,将“兰亭序”殉葬于昭陵。此书法从此不见天日。

    后世,仅留下碑文拓下或临摹的“兰亭序”想见到王羲之真迹殊为不易。

    空海到底于何时,又在何处见过王羲之的字迹呢?“我国有王羲之的‘丧乱帖’,是从大唐国传过来的。”空海解释:“那是辑合王羲之大人五通尺牍成卷的,但不是真迹。”“是这样呀。”“是‘双钩填墨’而成的。”所谓“双钩填墨”是真迹上覆盖一张可透见的薄纸,用细笔钩描其下字迹轮廓,然后在其轮廓线中,用真笔填上浓淡合宜的墨汁,此技法主要运用于书法复制。

    尺牍第一行,是以“丧乱”两字起首,所以后来便以“丧乱帖”称之。

    “你见过王羲之的‘丧乱帖’,所以知道吗?”“是的。”空海的对答流畅无碍。

    “这确是王羲之真迹。本来写在东晋首都建康的宫殿壁面之上。”宪宗说:“听说,当时的天子自山阴县传唤王羲之进京写下的。”宪宗继续解释着。

    “据传,晋朝亡国后,北魏孝文帝想得到此墨宝,于是派人将壁面切割成三面,然后运至洛阳,作为宫殿壁面之用。”“尔后,我大唐太宗在位时,又将此墨宝自洛阳运出,移至现在这一太极殿上。”自北魏孝文帝至唐太宗,掐指算来,已近二百年历史。自王羲之初次写壁,则超过四百年以上。

    此壁上真迹,竟能保存至今。

    真是令人神往的历史纵深,既深邃又有厚重感。

    逸势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惟有空海,仍然一副如常的表情立在那儿。

    “本来,三壁都有墨迹,但因老旧剥落,两面壁上的字迹已不见踪迹了。玄宗时曾派人修缮过,所以才会留下白色壁面。”玄宗时期算来,也匆匆过了五十年——“所幸安禄山那小子,没有对此真迹下手。所以,才能保存至今”“——”“不过,白壁就这样搁着,也十分可惜,所以,不知多少回,朕都想找人重新书写——”据说,一旦站立在此壁面之前,任何人都会畏缩不前,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因为一旁是王羲之的书法,另一边要并列自己的作品,光想到此点,有人便害怕得直发抖,以致连笔都握不住了。

    这也难怪。

    五十余年来,两壁依然留白至今。

    “空海,如何?”宪宗问道。

    “这面壁,就由你来写点什么吧。”咕噜。

    逸势的喉结上下滚动,屏息以待。

    “皇上寄望于我的,就是这事吗?”“正是。”空海望向回话的宪宗。

    他在估计宪宗的真正意思。

    难道他想试探我?宪宗想看空海畏缩不前,并看他将如何拒绝,以为取乐?然而,这样的想法浮现脑际,不过是刹那间而已。

    空海知道自己体内流动的血液,不可抑止地温热起来了。

    这不是干载难逢的机会吗?自己所写的书法,得以并列在王羲之墨宝之旁。

    不知不觉,空海的心跳加快,脉搏贲张,满脸泛红。

    宪宗到底想试探什么,这已无关紧要了。众人面前,宪宗亲口说出这一件事。

    只要空海点头应允,此刻,包括宪宗本身,谁也阻止不了了。

    “乐意为之。”空海脸上浮现笑容,点了点头。

    本来,大唐帝国皇帝所期望之事,是不容他人拒绝的。话虽如此,如果写了无趣的字——空海已完全没有这种担忧了。

    “两壁原本写了什么字呢?”空海问道。

    “可以查明。”宪宗点了点头。

    宫中当然留有记录。

    “可是,我不打算说。没必要重写一样的字。”“知道了。”空海才颔首,旁边的侍者便说道:“这边请,东西都准备好了。”空海定睛一看,房内一隅搁着一张书桌,笔、墨、砚一应俱全。

    用的是大砚台,水也准备得很充足。

    粗细不同的毛笔,准备了五只,都是既大且粗的笔。

    “磨墨之时,你思量一下,要写些什么。”宪宗说。

    十二空海人在右侧白壁之前。

    壁面附近,搁着一张书桌,其上盛有墨水饱满的砚台。

    空海右手握住笔,笔端悠悠蘸湿墨水。

    看不到空海紧张的模样。

    ——这男人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宪宗身边的侍者们,用异样的眼神望着空海。

    ——王羲之在大唐的价值,这男人真的懂吗?——为什么,他看起来如此沉稳镇定?人尽皆知,大唐历来多少杰出书法家,在此壁前畏缩不前,写不出一个字来。

    握着饱含墨汁的笔,空海站在壁前。

    顿了一口气,空海说:“那,就动手了。”话才落下,手已舞动起来。

    手笔酣畅流动。

    毫无停滞。

    空海握在手中的笔端,连续不断地诞生文字在此世间。

    速度飞快。

    宛如观赏一场魔术。

    空海的肉体看似也在壁前尽情舞蹈。

    一会儿,便写下一篇诗来了。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空海写就此篇诗作之时,惊愕、赞叹声四下沸腾。

    此是秦汉之际,与汉国刘邦争霸的楚国项羽所作的诗。

    最后一战之前——也就是倾听“四面楚歌”的项羽,觉悟死期将至,令其爱妾虞美人起舞时所作的诗。

    骓,是项羽的爱马。

    此后,项羽以一己之剑杀了虞美人,随后骑骓奔向战场。、由于左侧壁面有曹操诗作,空海有意让两者相互呼应,因而选用同为乱世英雄的项羽之诗作。

    趁字韵未散之际,空海右手再握住四只笔。

    加上最先握住的笔,此刻,空海已将五只笔全握在手上。

    他将五支笔整合为一,在砚台内蘸墨。

    五只笔蘸满一大半残墨。

    空海立在中央壁面前“那,就动手了。”说完,马上弯下身子。

    “喔”压低的声音,自旁观的众人口中传出。

    橘逸势也不假思索地随侍者们一起叫出声。

    因空海最先落笔之处,是在壁面最下方。

    粗黑的水墨线条,自下而上竖立而起。

    自下而上——这样的笔法,大唐、日本都不曾见过。

    空海到底打算干什么?最后,踮起脚尖般,走笔画过壁面至头顶之上才止住。

    继之,空海蹲下身子,从方才刚刚写下的粗线右旁——也就是下方,由右至左落笔拉出一条横杠。

    于是,壁面之上拉出这样的两条线。

    与由下而上画出的线条一样,由右而左拉出的横线,也不是书法的传统笔法。

    而且,收、拉、顿、跳一人尽皆知的笔法,空海一概不用。

    接着,空海在右侧画出一条线,夹住那条横线。

    笔画还是由下而上。

    线条忽而右摇、忽而左摆,变化成意想不到、由上而下的粗细线条,其形状一如起笔。

    空海的手继续动作着。

    接二连三不可思议的线条,画落在壁面上。

    然后,随着线条的增加,壁面首度出现成形的字体。

    空海顿笔时“嗯”呻吟般赞叹的声音,自宪宗嘴里流泻而出。

    出现在壁面的,仅有一个字:树字还没写完。

    最后,空海搁下五只笔,右手持砚,冷不防“叭”一声,将全部残墨,气势磅礴地往壁面盖落下去。

    此刻,传来一片欢呼声。

    空海最后盖落的墨,变成了“、(点)”

    如此,中央壁面上,那巨大的“树”字便完成了。

    空海最后所盖落的墨汁,溅及四周壁面,一部分则垂流下来,乍见之下,实在看不出来是“、”整体观之,却是一个漂亮的“树”字。

    不是篆书。

    不是隶书。

    金文、草书都不是。

    然而,这个字却是道道地地的“树”比任何书法写出的字,看来更像“树”

    巨大的树,由下而上向天延伸,枝桠自在舒展。

    字形雄浑又饱满多汁。

    那个字写得歪斜,却歪斜得极有力道,堂皇的大树风格,展现在字间。

    “真是了不起”宪宗大叫出声。

    “不敢当。”手上还拿着砚台,空海回答道。

    “那个树,是曹植的‘高树’吧。”宪宗问。

    “您说的是。”空海俯首致意。

    曹植,是曹操之子。

    他与曹操另一子曹丕并列——曹操、曹丕、曹植,人称“三曹”——也是一位才华出众的诗人。

    曹植有首诗:高树多悲风以此为起始旬。

    高树多悲风——意指“高大的树,常吹来悲戚之风”

    依此,空海在壁面上写下“树”之字。

    相对于左侧壁面曹操的诗,另外两壁也产生关连了。

    “空海啊,朕有点舍不得让你回国了。”宪宗说。

    突如其来的话。

    脸上浮现惊叹笑意的逸势,一瞬间,表情全僵住了。

    停顿了片刻“话虽如此——”宪宗继续说道:“先前咒法危害我大唐一事,你功不可没。此时,朕若不允许你的请愿,那朕岂不成了恩将仇报吗?”宪宗一边说一边凝视着空海。

    “回去也好。我准许你的请愿——”宪宗说。

    “隆恩厚意,感激不尽。”待空海说毕,宪宗对身边的侍者唤道:“拿来吧。”身边侍者马上捧着银盆走到面前。

    银盆上盛有一串念珠。

    宪宗亲手取出那念珠,呼唤空海,说了声:“赐给大阿阁梨。”空海立在宪宗面前,宪宗又继续说:“此菩提子念珠,朕特赐予你。”空海的御遗告中,曾有如下记载:仁以此为朕代,莫永忘。朕初谓公留将师,而今延还东,惟道理也。欲待后纪,朕年既越半,也愿一期之后,必逢佛会者。

    空海告辞临行之时“空海啊。”宪宗唤了一声,接着要空海抬起脸来。

    “此后,你就以‘五笔和尚’为号吧。”宪宗如此说道。

    往后,空海便冠号为“五笔和尚”

    根据今昔物语、高野大师御广传记载,当时,空海两手两脚各握一支笔,口中也衔着一支笔,五支笔同时在壁上书写。

    这本来不出传说范畴的故事,但在大唐国留下“五笔和尚”之名一事,却似乎是事实。

    大唐留下的记录如下:距空海当时四十余年后,法号智证大师、其后成为天台座主的倭国僧人圆珍,曾入唐来到长安。造访青龙寺之时,名叫惠灌的僧侣曾如此问道:“五笔和尚身体安泰吗?”“五笔和尚,前几年圆寂了。”圆珍如此答道,惠灌便流下泪来:“异艺未曾伦也。”惠灌如此叹道。

    总之——空海和逸势就这样得到归国的批准。

    十三三月——大地弥漫一片春的气息。

    空海和逸势下马,立在灞水堤岸上。

    灞水流经他们眼前。

    由右而左。

    灞水在前头,与方才渡过的、7产水合流,再流人渭水。渭水更向前流,最终汇流人黄河。

    今天早上离开长安春明门,在田园中骑马奔驰。

    桃李花开时节,风中飘荡着花香。’原野、树林,到处萌发新绿。

    自堤上望向对岸,前方遥远的绿地沃野,烟雾迷离。

    堤上种植的青翠柳条,在风中摇曳。

    灞桥旁——高阶真入远成的嗒嗒马蹄,正在桥板上作响,开始过桥了。

    空海和逸势立在堤上,与长安的知己友朋,交换依依离情。

    路只有一条。

    目的地已经知晓。

    所以,不必担心跟不上。

    百余人在此相送。

    “空海先生保重——”大猴眼眶湿润地说。

    大猴身旁是马哈缅都那张脸。

    多丽丝纳、都露顺谷丽、谷丽缇肯——马哈缅都的三个女儿也在场。

    大猴如今在绒毯商马哈缅都的铺子里工作。‘其他的还有和空海熟识的西明寺僧人们。

    义明、义操等在青龙寺结法缘的诸僧人,也会聚在此。

    吐蕃僧人凤鸣也露面了。

    他们折下堤岸的杨柳枝,绕成一圈,送给空海和逸势。

    两人手上满满都是杨柳圈。

    离开长安城,折柳相送亲近的旅人,是此都城的习俗。

    左迁至远方的柳宗元并不在此。

    只有赤的身影。

    风在吹。

    柳丝在摇曳。

    浮云在高空飘动。

    空随白雾忽归岑,一生一别难再见。

    这是空海送义操诗作的两句。

    在此离别,将再也无缘相见了。

    谁都明白此事。

    就是这种离别。

    走在前方的远成一行人,已跨过桥的一半。

    “还没来啊。”说话的,是胡玉楼的玉莲。

    不知担心什么,玉莲用牵挂的眼神,频频眺望长安城方向。

    “今天,空海先生要归国的事,他应该知道啊——”玉莲此刻在乎的是,白乐天。

    与空海有因缘却没出现的人,就属尚未到来的白乐天了。

    “乐天先生明明告诉我,要准备一样东西带过来,却还没见到他的人影——”说毕,望向长安方向的玉莲,眼睛突然一亮。

    “来了。”玉莲说。

    仔细一看,果然见到有人策马急驰,远远走在田园路上。

    “的确是白乐天先生。”“是的。”空海点了点头。

    马一停在堤岸上,连翻带滚般,白乐天下得马来。

    “太好了,终于赶上了!”他一脸憔悴,发丝紊乱。

    然而,白乐天的眼眸、唇角,都绽放出掩藏不住的喜悦表情。

    “来晚了,为了定稿,一直弄到今天早上。”白乐天说。

    “定稿?”空海问。

    “我写出来了,终于完成了!”“什么东西呢?”“是长限歌。”白乐天大声地说。

    “终于完成了吗?”“是的。我一定要披露给空海先生知道。这都是拜您所赐。”白乐天气喘吁吁,不单是因为策马疾驰的关系。

    “请您聆听长恨歌吧。”白乐天潮红着脸说。

    “一定。”空海回答。

    白乐天自怀中取出纸卷,握在手上。

    “随时可以开始。”玉莲已手抱月琴,站在白乐天身旁。

    风在吹。

    柳树在晃动。

    “铮”一声,玉莲拨了一下琴弦。

    白乐天在风中吟咏唱起刚刚完成的长恨歌。

    长恨歌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

    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

    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都门百余里;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

    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纡登剑阁。

    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无光日色薄。

    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

    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

    天旋地转回龙驭,到此踌躇不能去。

    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

    君臣相顾尽沾衣,东望都门信马归。

    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

    西宫南苑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

    梨园弟子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

    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为感君王辗转思,遂教方士殷勤觅。

    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

    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

    金阙西厢叩玉扃,转教小玉报双成。

    闻道汉家天子使,九华帐里梦魂惊;揽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银屏迤逦开。

    云鬓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

    风吹仙袂飘砜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

    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

    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

    惟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

    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

    但令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月琴声伴和着白乐天的吟哦声,随风飞渡河面之上。

    然后,随风吹送到更遥远的虚空之中。

    白乐天眼中流下一道、两道泪痕,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风在吹。

    柳丝在摇曳。

    桃花在飘香。

    人在。

    空海在。

    逸势在。

    玉莲在。

    白乐天在。

    凤鸣在。

    义操在。

    马哈缅都在。

    多丽丝纳在。

    都露顺谷丽在。

    谷丽缇肯在。

    大猴在笑。

    河水在流。

    风在吹拂。

    天空在。

    虫子在飞。

    阳光照射。

    人在。

    树林飘香。

    风儿飘香。

    天空在。

    云在动。

    人在走。

    一切的距离都是等值。

    宇宙在飘香。

    宇宙体内充满了人。

    宇宙在膨胀。

    风在吹。

    “啊——”空海一边听白乐天的吟哦声,一边呻吟低道:“真是让人受不了啊”云在动。

    桃花在飘香。

    风在吹。

    一切都是烂漫的——让人受不了的曼陀罗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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