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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少林英雄传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应该不会讲才对是了!一定是那桑梦资在路上告诉‘张牙舞爪’的小豆豆在那里?她若知道,一定会来救我”但转念想起薛耸、狄升二人古里怪气的模样,纵然不屑,却不像有什么恶意,心上便安定了些“总不会是小豆豆开我玩笑吧?”

    左思量右思量,想得脑浆都干了,仍想不出个道理,蓦闻对面石室中一个声音低吟道:

    “风尘一夕忽南侵,天命潜移四海心,凤逐丹山红日远,龙归沧海碧云深。紫微有象星还拱,玉漏无声水自沉,遥想禁城今夜月,六官犹望翠华临唉,六官犹望翠华临”

    铁蛋除了佛经之外,从未阅读过别的书籍,但总也知道这人是在吟诗,只不知他吟些什么鬼,不由心想:“好大兴致哩,换了我,连尿都撒不出来,从何起?”

    跳上大床,踮起脚尖,从开在铁门上的小窗之中望过去,又吃一惊,原来对方竟也是个和尚,年纪的在三十左右,生得龙颜隆准,颇有点威严气象,只是体格瘦弱,面带菜色,彷佛近来吃了不少苦头。

    铁蛋高声道:“那位师兄请了!你被关在这里多久啦?”

    青年和尚抬起眼,隔著两道铁门上的窗格子,好不容易才看清铁蛋,微微一笑道:“大概总有十几天了吧?牢中日月长,谁还记得了日子?”

    铁蛋听他话中似有禅机,不禁大为佩服,又问:“你是那座丛林的?”

    那和尚犹豫了一下,道:“少林寺”

    铁蛋一拍巴掌,指著他哈哈大笑:“原来是个招摇撞骗的家伙,我在少林寺十九年,怎么都没看过你?哼哼,骗人,活该被人家关起来!从前长老就常说,江湖无赖之徒,最喜欢混充本门子弟,果然不错!”

    青年和尚听了他这话,不但不脸红,反而露出喜悦之色,霍然站起身子,急问:“少林寺已经晓得我在这里了?”

    铁蛋一呆:“已经晓得?谁已经晓得?你是谁呀?我们为什么要晓得?”

    青年和尚的眼神立刻黯淡下来,默默坐回床上,不住叹气摇头。

    铁蛋鄙夷他开口骗人,也不再搭理他,盘腿坐下,一个劲儿的胡思乱想,一听见些微响动,就虎跳起身,勾著脖子看是不是秦琬琬来放自己出去。

    如此这般的站起身来十几次,终于听见橐橐脚步从石阶上走下。铁蛋心中狂喜,才要开口大叫“小豆豆”却又立刻打个寒战,急忙凝气于胸,随时准备放手一搏。

    但见来人又是薛耸、狄升,一人手上托了一只大盘子,一个走向铁蛋这边,一个走向青年和尚那边,踢开铁门底下的小门,送进盘子,却盛著七八样热气腾腾、色香绝佳的菜肴,两大碗白米饭,外加一只钝金酒壶。

    薛、狄二人各自说了声“慢用”便登上石阶而去。

    铁蛋又呆了一会儿,眼见再没有人进来,不由大感失望,踢了墙壁几脚,生了一回闷气,止不住肚腹蛙鸣,拖著铁链跳下大床,用脚尖勾过托盘,一屁股坐下,就用手抓著大吃起来。

    那些菜肴全都是鱼虾螃蟹海鲜一类,铁蛋也分不出什么是什么,只当又是另一种灵芝草,七抓八抓,全抓进了肚里,抹抹嘴巴,暗忖:“咱们寺里的饭菜若有这么好吃,我可一辈子都不会想偷溜出来了!”

    再把那壶酒对著嘴一倒,只觉香醇甘美,比前几次喝的“人参汤”还要好喝得多,只是隐隐有股药味扎舌头,喝在肚内滚烫滚烫,把全身经脉都挑得活蹦活跳。

    吃饱喝足,神智竟似清明许多,暗道:“这样招待我,大概总不会有什么坏心思,先不管他,走一步看一步。”

    当下盘腿而坐,喃喃低念:“外若著相,内心即乱。外若离相,心即不乱。本性自净自定,只为见境思境即乱。若见诸境心不乱者,是真定也”

    怎奈反覆念了十几遍,不但不定,反而愈念愈烦,倒在床上想睡,又被对门和尚不时发出的叹气之声吵得睡不著,过了一会儿,酒意汹汹直泛上来,与前两次酒醉大不相同,只觉浑身燥痒,好似有几千只小老鼠在体内乱钻,他不由伸腿伸腰、翻来覆去的在床上瞎滚,滚得火了,索性又跳起来乱扯铁链,边扯边吼,直比荒山野兽还要狂猛几分。

    却听那青年和尚大著舌头道:“你这样白费力气有何用处?乖乖坐著吧,吵死人了!”

    一字一个结儿,显然也喝了不少酒。

    铁蛋怒道:“你罗唆个屁!等我挣开这鬼链子,你可别求我救你出去!”

    那和尚极端苍凉的哈哈一笑:“人总以为自己能主宰一切,到头来才发觉根本是一场妄想而已。”

    铁蛋皱眉道:“你在说什么?谁想宰掉一切?我只是想弄断这几根铁链!”

    那和尚又叹口气道:“人身上的铁链何其多,你即使挣断了这几根,又能怎么样呢?”

    铁蛋听他语气消沉,不禁心中生厌,吼道:“你少管我!”

    那和尚又苦笑着叹了口气,喃喃道:“想当年,天下什么事不归我管?如今却连一个小沙弥都管不了,唉,真是可笑”

    铁蛋再不理他,自顾自的扯了一回铁链,直扯到全身都没了力气,方才躺下去睡,梦中兀自充满了那和尚的长吁短叹。

    接连下来的五、六天里,铁蛋无一日不把铁链扯得“哗喇哗喇”响,那和尚也无一日不叹气,弄得双方都烦得要死,幸亏饮食一直都跟第一天一样,把本就巳够圆滚的铁蛋养得愈发像个肉九子,精神大约也因喝多了那药酒的缘故,特别的旺健。

    到得第七天晚饭过后,忽然乱哄哄的来了一大群人,狄升先启动室外机关,绞紧铁链,使铁蛋动弹不得,再打开室门踱了进来,点上铁蛋的“气海”穴,才除下他双手双足上的铁铐,挥手召入一名堡众,手拿剃刀,将铁蛋已长出一些短发的脑袋,重新剃了个滑不溜丢,再唤进两名大汉,搬来一只半人高的大木桶,紧接著又走入八个人,各提一桶热水倾入大木桶之中。

    狄升皱著鼻子躬腰道:“小师父,请吧。”

    铁蛋才一楞,狄升又一挥手,走上四条壮汉,不由分说,将铁蛋身上衣服剥得精光,抱将起来,没头没脑的塞进大木桶里,每人拿起一块肥皂,在他身上咯吱咯吱的乱洗。

    北方人从无洗澡的习惯,虽说僧侣较好清洁,一年却也难得洗上一回,偶尔为之,不过随便冲冲泡泡而已,铁蛋于此事上尤其马虎,那知今日竟被这四条豺狼也似的汉子压著彻底洗了一回,直洗得他大呼小叫,如丧考妣。洗完站起一看,只见浑身透红,好不难过。

    立刻又有一名堡众送上一袭全新僧袍,给铁蛋穿戴妥当,再奉上一副木鱼。铁蛋野了十几天,终于又变回一名干干净净的小尚。

    狄升哼笑道:“乌鸦一朝变凤凰,风水转得倒真快,只怕嘿嘿!”做了个手势,竟是请铁蛋出房。

    铁蛋狐疑一阵,四面瞅瞅,暗道:“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可想,等我冲开穴道,再跟他们算帐不迟。”当即举步出门。

    狄升跟在后面笑道:“但望小师父得意之后,稍微记得咱们的好处,咱们就感激不尽了”

    铁蛋暗里皱眉:“不忘你们的好处?难道还要你们再把我关上七天不成?”

    又听狄升自顾自的喃喃道:“若是人家用得不合意嘛,那就休怪了!”语声虽细,铁蛋却听得清楚,只觉他语气中满溢愤恨之意,心头不由一怔。

    但见那青年和尚也正走出房来“张牙龙”薛耸也跟在后面,罗罗噪噪的说些好话,只是态度万分恭谨,决未掺假。狄升更匆匆猴上两步,直对那青年和尚哈腰作揖,卑恭已极。

    铁蛋不禁好笑,心忖:“倒像咱们就要被派作那座庙里的住持一般。”

    与那青年和尚对望一眼,并肩走上台阶,只见外面天色已暗,随行人众也不举火,摸著黑,小偷也似东拐西弯,穿过一座偌大庭院,来到一个三面临他的水榭之前。薛耸、狄升轻轻推开门扉,示意二人进去。

    铁蛋一挺胸脯,当先迈步入房,但见房内灯火辉煌,正中央摆著一个大圆桌,桌上三副杯筷,却还未开始上菜,靠里面放著一张大床,帏幕低垂,瞧不见床上有些什么东西。那青年和尚也跟了进来,薛、狄二人便将房门“卡”地反锁住了。

    铁蛋和那和尚正摸不著头脑,却听大床上的帏幕之内,传出一个娇腻欲滴的声音:“你们两个会不会念‘往生咒’?”竟是“醉花娘子”苏玉琪的口音。

    铁蛋暗道:“原来要咱们做法事来著,当初好言相请也就得了,为何跟强盗一样?”又四下看了看,肚内寻思:“死人在那里?”

    那青年和尚垂著头道:“小僧新入佛门,尚未熟习”

    铁蛋冷嗤一口,心忖:“这家伙笨得连装假都不会装,那有和尚不会念‘往生咒’的?

    呆透了!”嘴中忙道:“我会!我会!”寻了张椅子坐下,抖擞精神,敲动木鱼,张口大唱起来:“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果然抑扬顿挫,起伏有致,不愧名门子弟。

    唱了几遍,却见床帏一起,苏玉琪嫣娜走下,铁蛋立觉胸口一窒,差点当场晕倒,原来那婆娘身上竟只披了一件薄如蝉翼的衣裳,玲珑胴体,隐约可见,脸上一片醉红,眼波宛若酒浆一般浓稠,直在二人光头顶上打转。

    铁蛋喉管“咯勒”了一响,忙低下头去,苏玉琪却走到那青年和尚面前,笑道:“我该叫你陛下呢,还是建文太子?外头对你的称呼天天都不一样,我都被搞糊涂啦!”

    原来燕王朱棣夺位之后,压根儿不承认朱允这个皇帝,因此民间多半仍沿用“建文太子”这称呼。铁蛋吓了一跳,掉眼望着那青年和尚,半天转不过脑筋。

    建文太子越发垂首,低声道:“小僧朱允,无财无势,无拳无勇,一介孤贫,贵堡何故苦苦相逼?”

    苏玉琪笑道:“哟,谁逼你来著?咱们当家的想倾全堡之力,扶助你重新登基为帝,他可才是苦苦思索,用心良苦呢!”

    建文太子嗫嚅道:“小僧只想闲云野鹤,了此残生,恳请大嫂转告贵堡堡主,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苏玉琪哼道:“他才不会死心呐,他已经决定要把女儿嫁给你了!”

    铁蛋又吃一惊:“小豆豆原来要嫁给他?”心中竟浮起一阵怅惘,转念却忖:“小豆豆不一天到晚揍他才怪!”可又觉得异常快意。

    只听建文太子冷著嗓门道:“贵堡公主——说到“公主”二字,不禁重重的哼了一声--金枝玉叶,小僧万万匹配不上,还请贵堡堡主另觅佳婿。”

    铁蛋脑中顿时一阵迷糊,连连点头道:“对对对!”

    苏玉琪眼波一溜,笑道:“是嘛,我也是这么想。陛下曾经沧海难为水,黄花闺女怎解得万千风情?而且人说帝王都有龙马精神,那小丫头片子那禁受得起,却让她尝鲜?”说著说著,居然就要坐到建文太子的大腿上,边道:“当年你是怎样应付你那六官粉黛的?”

    建文太子猛一抬头,眼中射出两道威严肃穆的光芒,使苏玉琪不自禁的退开两步,强笑道:“哟!凶什么?”

    建文太子扫了她曲线毕露的胴体一眼,脸上慢慢浮起厌憎的神色,恍若见到一具极端丑恶的髑髅一般。“小僧本还没有真正出家之意,施主这可增强了小僧长斋礼佛的决心。”言毕起身,大步走到门边。

    苏玉琪脸色数变,走马灯似的换了好几种表情,终于娇笑一声道:“薛耸、狄升,送客!”

    “张牙”、“舞爪”显然一直守在门口,闻言立刻打开房门,押了建文太子出去。

    薛耸躬腰道:“启禀娘娘,堡主正在前厅接待韩教主,属下”

    苏玉琪一挥手道:“你们等下就过去伺候著吧,我这儿不需要人了。”

    “张牙龙”唯唯应是,又反锁上房门,两人一路和建文太子嘀嘀咕咕的走远了。

    苏玉琪恨恨道:“稀什么哟?当年后官的那些骚娘儿们早就把他的身子淘空了,还当他自己是个宝咧?呸!”转过身来,两朵红云重又飞上面颊,望着铁蛋道:“那有小师父结实呀?对不对?”

    铁蛋打个寒战,赶紧低头念咒,几将木鱼敲得裂成碎片。

    苏玉琪笑盈盈的在他身旁坐下,听了一回“往生咒”面颊益发醉红,腰肢也跟著铁蛋念咒的节拍轻轻款摆,咽了口唾沫,笑问:“小师父,你叫什么名字?”

    铁蛋结巴道:“我叫铁蛋无欲”

    苏玉琪掩嘴笑得浑身肉浪乱颤:“铁蛋?嘻嘻,铁蛋!只是‘无欲’杀风景”

    铁蛋心头狂跳,咒也念不下去了,一迳把脑袋垂在胸前,并膝而坐。

    苏玉琪好像吞了一块火炭,沙哑、低沉,断断续续,气喘吁吁的道:“前几天给你吃的酒菜都吃了没有?那药酒很好喔那些海鲜吃了也都有用处”边说边伸过手来在铁蛋身上乱摸,七摸八摸不知摸到什么所在,惊得铁蛋跳起老高,嚷嚷:“你干什么?”

    苏玉琪眼神如水波荡漾,身体也波浪般摆摆晃晃的站起,一指自己胸脯。“小尚,你看过这个没有?”

    铁蛋说不出话,只把头摇得跟个货郎鼓相似。

    苏玉琪双手轻轻一分,竟把前襟敞开,露出两团羊脂球一般的酥胸,铁蛋立刻倒吸一口冷气,大约是因为吸得太深太猛,以致把眼珠都挤得突了出来。

    苏玉琪又抬起右脚,踏在椅子上,笑道:“这个你看过没有?”

    铁蛋满嘴涎沫,费尽力气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苏玉琪一抖双肩,衣裳整件滑落下来,铁蛋犹若被铁锤重重敲了一记,往后退了两步,却又向前冲出三步,苏玉琪双臂轻展,早把他拥入怀中,狠狠按倒在地。

    铁蛋惨叫一声,就再也无法动弹。

    却听窗外一人道:“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何消您老人家提枪上阵?”

    铁蛋脑中蓦然一醒,只见苏玉琪双目尽赤,面容有若豺狼虎豹,紧贴在自己眼前,鼻嘴之中喘吁吁的喷出如火热气,牙齿闪闪发光。

    铁蛋这一惊非同小可,体内真气一阵翻涌,顿时冲开被狄升封住的“气海”穴,双手猛推,早把那赤裸裸的婆娘抛在空中,但见右侧窗户一开,一条人影兀鹰般抢进,凌空攫住苏玉琪,顺手就在他胸脯上摸了一把,笑道:“老牛吃嫩草,羞也不羞?”

    那婆娘惊魂甫定,一抬眼,只见一张俊俏非常的脸儿在自己鬓边嗅来嗅去,赶忙反手抱住对方脖子,喘笑道:“谁叫你不早来?当然只好拿那楞小子杀火啦!”

    “玉面留香小将军”帅芙蓉向铁蛋递了个眼色,抱著苏玉琪就往床边走,铁蛋大吐口气,逃命般跳出窗口,只见赫连锤、左雷、李黑全都站在外面,贼笑兮兮的齐声道:“师父受惊了!”

    铁蛋乍见徒弟,高兴得差点又哭又跳,但猛个想起自己是师父,好歹总要维持点体面,便咳嗽一声,摸摸脑壳,大剌剌的道:“惊倒是没受什么,只是昏得难过。”

    左雷、李黑不禁笑得前仰后合,唯独赫连锤满面通红,叉著手、扭著腰,不停的在窗边探头探脑,终于鼓足勇气,向屋内招了招手。“二师弟,你出来一下”

    帅芙蓉正待豁出全力拚战,闻言走到窗口,没好气的道:“干什么?”

    赫连锤左看看,右看看,胀著脖子直劲低声咕哝,帅芙蓉猛一皱眉,似是极不情愿。

    铁蛋不知他俩在搞些什么,转问左、李二人道:“你们怎么也跑来这里?”

    李黑笑道:“那日唐赛儿姑娘放出烟雾,咱们马上冲前救人,师父却早不见了,咱们只得杀出重围”

    左雷冷笑岔道:“哦,原来那天咱们如此神勇?我还以为咱们是连滚带爬的逃走的呢。”

    李黑瞟他一眼,道:“反正都是个‘走了’,咬文嚼字什么劲儿?难道你将来想做个大文士不成?”顿了顿,续道:“却在路上遇见帅二师兄的师父这该怎么算?就算帅二师兄的前任师父好啦,正巧他有事和‘独角金龙’秦璜商量,约在‘三堡联盟’见面,咱们就一路统统都到这里来了。”

    铁蛋还要再问,却听帅芙蓉低声道:“你不后悔?这是你的第一次喔?”

    赫连锤狠狠摇头:“决不后悔。”

    帅芙蓉颇不甘心的一歪嘴角:“好吧好吧,也免伤了兄弟义气。”转头向内高声道:

    “烦请娘子先熄去灯火则个。”

    苏玉琪立刻腻著声音答应:“嗯,你还害羞呢?依你依你!”当真吹熄灯火,屋内顿时黑压压的一片。

    帅芙蓉悄悄翻身出窗,做了个手势“小熊”感恩不尽的千躬腰万作揖了一番,急吼吼爬入屋内,不忘随手把窗子给带上了。

    左雷笑道:“这家伙!办起事儿来倒挺细腻!”

    但闻苏玉琪在房内讶声道:“哟!罢才看你高矮适中,骨肉亭匀,那知衣服一脱,竟是这么大个儿?”

    窗外众人不禁笑得打跌。

    不久,房内便发出各式各样的声音,李黑摇摇头道:“这婆娘赡子恁大,若让‘独角金龙’秦璜知晓,怕不立刻千刀万段?”

    帅芙蓉道:“师弟有所不知,秦璜自从和元配生下一个女儿之后,就再也生不出一个鸟,他却一心想要一个儿子来继承堡业,便只好不停的娶姨太太,到如今已娶了三十六个,这‘醉花娘子’是第二十八个,也是他最宠爱的一个,不过嘛,如果她再跟前面的二十七个一样,生不出儿子,终究难逃和她们一样的命运。”

    铁蛋诧道:“前面的二十七个都怎么了?”

    李黑笑道:“师父多此一问,自然都被秦璜杀了。”

    铁蛋打个寒噤,暗忖:“怪不得小豆豆有时候心狠手辣,原来是家传绝学。”

    左雷一点头道:“生不出儿子,横竖是个死,倒不如赌他一赌。苏玉琪这婆娘倒满合我脾胃。”

    帅芙蓉舔舔舌头,似乎十分惋惜自己没有硬下心肠吞掉这块肥肉,怏怏道:“天下那个男人不觉得她合脾胃?连师父这等”

    却听一人在他身后咭咭呱呱的道:“谁又合你脾胃啦?你哟,不管什么女人都合你脾胃,不要脸!”

    紧接著就是一串嘻嘻哈哈的清脆笑声。

    铁蛋不用看便知是唐赛儿和罗氏兄弟来了,还没打招呼,唐赛儿就已先拍了他一下肩膀,笑道:“你那天跑到那里去了?找你找得要死!”

    铁蛋那日便觉得这个小姑娘亲切近人,对她很有好感,连忙行礼道:“多谢姑娘那日相救,否则我早上西天当菩萨去啦。”

    唐赛儿笑嘻嘻的道:“还想当菩萨呢,收了这几个徒弟,成天干些不正经的事儿。”抽冷子走近窗边,倾耳便听,立刻面颊通红,狠狠踢了帅芙蓉一脚,咬著牙道:“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变得规矩一点?”乌黑闪亮的眼珠竟似蒙上了一层雾,扯著罗氏兄弟回身就走。

    罗全、罗奎两个小家伙也正挨在窗边,一个道“里面有人生病哩”一个道“吃热汤烫著喉咙了”没防著唐赛儿一把揪住耳朵,死拖活拉的往前边去了。

    李黑笑道:“二师兄好福气,瞧你这小师妹可真喜欢你。”

    左雷却道:“娘儿们有时候真叫人想不透。忠厚老实、本领又高强的‘病猫’林三,她不喜欢,偏要喜欢你这路子货!”

    帅芙蓉唯有干笑而已。

    铁蛋天性不爱穷究别人不肯说的事情,但他这几日来胸中充满了大多疑团,已到了非打破不可的地步,一扯帅芙蓉道:“听说你师父也来了?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帅芙蓉道:“一直未能跟师父提起,今晚自得说个明白。”拉著铁蛋在水榭旁边的围栏上坐下,缓缓道:“不瞒师父,我本乃‘白莲教’东宗的‘四大传头’之一。”

    铁蛋最近惊吃多了,骤闻此言却也不觉得特别意外,只“唔”了一声,道:“你们的教主就是彭和尚喽?却怎又姓韩?”

    帅芙蓉道:“‘白莲教’并不是一个组织严密的教派。当年彭和尚四出传教,不仅为吾教中最了不起的人物,也是驱走鞑子的第一功臣,但‘白莲教’会东起一个、西起一个,并非全部在彭和尚的控制之下。元末初起群雄,几乎全为‘白莲教’徒,彭和尚拥立徐寿辉,建‘天完’国,占有荆襄川赣之地,是为‘白莲’西宗;刘福通拥立另一会首韩山童之子韩林儿,建‘宋’国,席卷河东两淮,是为‘白莲’东宗,其余芝麻李、布王三、孟海马等人也都割据一方,霸地自雄,然而他们之间非但不通声息,甚至还有互相攻伐的情形发生,诚乃吾教史上一大憾事。更可恨东西二宗之下,后来各出了一个匪类,东是朱元璋,西是陈友谅,这两个好贼人面兽心,丧尽天良,全下思身受吾教大恩,却在阴值势力,羽翼丰满之后,分别袭杀旧主韩、徐,尚且矢口否认自己曾为‘白莲教’之员,吾教至今仍敕令教徒,将此二贼的图像绘于茅房之内,好叫他们遗臭万年。”言至此处,脸上颇有痛恨之意。

    李黑笑道:“贵教这等作法,真令人不敢恭维。大小便本为人生至乐,却要被迫面对世仇之图像,未免太杀风景。”

    帅芙蓉续道:“后来朱元璋攻杀了陈友谅,统一中原,建立明朝,愈发严禁吾教,但吾教教民遍布天下,岂有轻易就被禁断之理?彭和尚依旧活跃于荆襄,自任西宗教主,另推徐寿辉之孙为‘人王’;韩林儿之子,也就是我的师父‘万朵莲花’韩不群,则集合东宗旧属,另起炉灶于山东,十几年前便有起事推翻朱家的打算,却因副教主岳不党临时变节他去而告作罢”

    铁蛋蓦然想起汝州客栈那晚“四天王”金刚奴临走时所唱的歌儿,又问:“‘白莲教’现下既只有东西二宗,‘白莲一茎三花开’又是什么意思?”

    帅芙蓉笑道:“金刚奴他们本是东宗部将白不信、李喜喜、大刀敖等人的后裔,不料他们近来竟以北宗自居,实则势力尚不能与东西二宗相提并论。”

    李黑笑道:“看样子,你们东、西、北三宗至今仍然无法合作,将来入教的教徒只怕又要大叹‘诚乃吾教史上一大憾事’了。”

    帅芙蓉面色一变,窒了窒,道:“这个西宗彭和尚已少过问教务,而那‘人王’徐寿辉之孙器量太窄,要跟他们合作,恐怕很难”

    李黑撇嘴一笑,不再多说。

    铁蛋又道:“你师父韩不群可跟‘金龙堡’搞些什么玩意儿?”

    帅芙蓉摇头叹道:“师父愈老愈糊涂,等下去大厅那边听听便知”

    却闻屋内呻吟之声渐弱,左雷悄间:“几次了?”

    李黑将双手手指全数伸开,还把右脚翘了翘,惹得余人咋舌不迭。隔不多久,忽见灯火亮起,帅芙蓉不禁叫了声:“要槽!”

    丙听苏玉琪见了鬼似的叫嚷起来:“你是谁?你刚才是你?我的妈哟!”

    接著就见“小熊”赫连锤提著裤子,面色灰败的跳出窗口,双脚竟软得跟面条相似,站都站不稳,扑地跌了个狗吃屎。

    苏玉琪兀自在屋内叽叽咕咕的骂个不休,简直把天底下最难听的话儿都骂了出来。

    帅芙蓉叹口气道:“娘子恁地看不开,还不都是一样吗?”

    苏玉琪沉寂片刻,竟也叹了口气:“唉,说的也是,灯一熄,管他谁是谁?”说完,噗哧笑。“浑小子,便宜你啦!”

    赫连锤奋力爬起,双脚仍然簌簌抖个不停,眼睛却望着屋内,满脸依依不舍之情,沙哑著道。

    “娘子”

    苏玉琪立刻暴喝一声:“娘你妈的屁!快夹著尾巴给我滚!你们那几个也统统去死去吧,老娘要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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