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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叱吒风云录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汤光亭这已经是第四次来到寿春了。第一回是陪着林蓝瓶跟着薛远方,浑浑噩噩地到达;第二回却是让万回春擒住,无奈中还带了一点惶恐;第三次则是与梅映雪假扮道士,偷偷摸摸地混进来。而这一次,他则代表跑马寨,正大光明地走进城门,身边的人则换成了陈九渊。

    这四次,每一次都有不同的心情,为的都是不同的理由。

    大概是与寿春特别有缘吧?汤光亭领着陈九渊,大摇大摆地走到白云山庄前,忆起往日种种,感触良多。他现在最害怕的是,就算来到了寿春,却仍找不到梅映雪。

    那陈九渊站在白云山庄的朱漆大门前,等了一会儿,回头瞧见汤光亭怔怔地发着呆,轻轻问道:“汤兄弟,是这里了吗?”汤光亭倏地回过神来,忙道:“没错,便是这里。”陈九渊听了,便直接上前敲门。

    擦得发亮的铜门环,敲在沉重的木门上,发出闷闷的响声。门后一个十五来岁的门童应了一声,将门拉开一个小缝,见陈九渊面生,两只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说道:“你是谁啊?这么早有什么事吗?”陈九渊将名刺投入,说道:“麻烦小哥通报一声,我们有事求见赵王爷。”

    那门童又打量了他一下,看看手中名刺,说道:“那你等一会儿。”将门关上。

    半晌,门后声响,却是那小童说道:“丁总管,这人就在外面。”接着门一开,却是丁总管带了两个彪形大汉,手执棍棒,来瞧究竟。陈九渊待要开口,身后汤光亭先说道:“丁总管,好久不见了,身子安好吗?”原来赵光义将行馆设置在白云山庄内,还是个秘密,时值宋廷将对南唐用兵之际,在时机上相当敏感,所以丁总管一听到门童报说有人要拜见王爷,就先领人出来察探。

    那丁总管听到这声音,心中一惊,先往陈九渊身后一瞧,霎时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得肩膀又隐隐作痛了起来,说道:“拿来!”那门童道:“什么?”丁总管看也不看他一眼,只道:“名刺拿来!”门童赶紧将手中的名刺递上,瞧他的神色,心想:“你是中邪了吗?”只见丁总管接过名刺,也没看上面写些什么,就说道:

    “原来是汤汤爷,有事找王爷吗?”他只以为汤光亭,是为了他向万回春、林延秀透露了林蓝瓶被人带走的事,回来来找他晦气,心中栗六,忐忑难安。虽然他极力想掩饰自己的恐惧,但是一开口,声音还是出卖了自己。

    汤光亭笑道:“来找王爷,当然是有事啦,谁没事找王爷呢?找他泡茶聊天吗?

    我是回来向王爷覆命的。”丁总管陪笑道:“是,是。”身子往后一让,说道:

    “请,请,里面请。”将门童还有跟随而来的两个大汉斥退,独自领着汤陈二人往赵光义所居住的厢房而去。

    汤光亭见这一路上的巡逻侍卫人数,比上次来时多了一倍有余,心中想道:

    “瞧这态势,大战只怕一触即发。”来到厢房门外,但见不仅有重兵把守,而且岗哨重重。侍卫长见丁总管领了两个人过来,不待三人走进,便上前说道:“丁总管,王爷好像没有召见你吧?有什么是吗?”丁总管将汤光亭的名刺递上,恭恭敬敬地说道:“这两位爷是江南来的,办妥了王爷交待的事,特回来覆命。”汤光亭心想:

    “丁总管这人倒是乖觉,我只说回来覆命,他便帮我安上了前因。”

    侍卫长瞧着名刺,说道:“王爷正在看书,还说不定见不见呢,等我先通报,你们自在这里候着。”丁总管道:“有劳大人了!”那侍卫长转身进去不久,忽听得里面靴声橐橐,却是赵光义亲自出来迎接,笑道:“汤兄弟,本王正担心你会一去不回哩,见到你回来,真是太好了。”汤光亭迎向前去,躬身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小可既然答应了王爷,岂有食言的道理。”赵光义笑道:“是本王错了,是本王错了。丁总管,你去准备一下,我要和汤兄弟,还有他的这位朋友,好好地喝一杯。”

    那丁总管巴不得赶紧离开汤光亭的身边,赵光义这一句吩咐就如同解开了他身上的咒语一般,飞也似地去了。赵光义自与汤光亭往花厅上去。路上张苍松闻讯赶到,他的身后还跟了一个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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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光亭瞧这和尚有些眼熟,忍不住多瞧了一眼,却正好瞧见那个和尚也笑着瞧着自己,忽然想起他是谁来,当下说道:“你你不是那个万小丹的朋友吗?你怎么当起和尚啦!”那和尚道:“这还要感谢王爷成全。”原来这人便是那个光头焦赞,他多年前因故被迫还俗,离开少林寺,更因来头颇大,不但再无寺庙肯收留他,就是连能不能再出家一次都成问题。原来再赵匡胤的控制之下,境内不但寺庙数量很少,而且每间寺庙两年仅能一度,人数也在严格控制之中。但他生平素无大志,就是一心想当和尚,于是才在万回春的引介之下,来到白云山庄帮赵光义的忙。

    赵光义瞧他武功高强,便帮他要到度牒,更答应他天下一统之后,在江南找一处寺庙让他主持。

    赵光义道:“两位原来认识,那真是太好了,待会儿焦大师便一起好了,我让人再多准备素菜。”众人来到花厅就坐,酒便先来。三杯黄汤下肚,汤光亭便将父亲交给他的信函,与一样特别的信物一一呈上。赵光义首先展信细阅,却是汤广成写的一封书信,信末并说附上前人所留吴时杨行密的兵符为信物,并要求赵光义等同给予符节以为凭证。赵光义拿起那个兵符一瞧,却见是个竹牌,上刻有虎形花纹,触手细滑,隐隐发亮,是有相当年月的古物。挥手招来侍卫长,在他耳边细言几句,那侍卫长应命而去。

    赵光义十分满意地道:“汤兄弟能信守诺言,本王自然要给你一个交代,否则将来要怎么合作呢?来,为我们的合作再干一杯!大家一起来!”张苍松很少见他如此开心,心下暗暗纳罕。不久那侍卫长转回,双手捧着一个红漆托盘进来,走到汤光亭身边。赵光义说道:“这是我晋王府亲兵统领腰牌,汤兄弟带回去给令尊,他日若有人拿着跟可以跟此腰牌符合的令牌去到铸剑山,便是我派去的信差。”汤光亭大喜,再拜接下。张苍松虽感惊讶,但亦上前道贺,一时觥筹交错,一派和乐。

    陈九渊不禁心想:“这件事原也易办,只不过‘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看门的反而更神气,还好汤兄弟吃得定他们,若是我自己前来,只怕第一关都过不了。”

    既然把最要紧的事情先办妥了,闲谈间,汤光亭便有意无意地问起丁白云与万回春。赵光义道:“他们师徒两个跟着大伙儿到江南办事了,本王鸠占鹊巢,代他们坐镇在此,正好偷一偷闲。哈哈哈!”其实宋军已经悄悄开拔,半个月之内,就会先到寿春,赵光义在此布置,却说自己偷闲,只是一种保密的手段。

    汤光亭假装惊讶道:“他们到江南去了?怎么不让小弟做东道呢?可真不够意思。”赵光义若有所思地道:“啊,不如汤兄弟也前去接应吧?听玄玑道长说,这件事倒是挺难办的。”张苍松先是听到汤光亭这么问,便直觉有些不妙,想要说些什么引开赵光义的注意,却让他抢先开口了。

    汤光亭马上起身接口道:“汤某义不容辞!”赵光义笑道:“那太好了,玄玑真人与汤兄弟好像有点误会,你这次千里迢迢去帮他,正好化解前愆,日后合作,一定无往不利!”汤光亭心想:“像玄玑这么好面子的人,实在不可能会说事情难办,还接受一群人的支援。此事一定不寻常,万回春与丁白云也不可能将阿雪独自留在这里,再怎么说,我都飞去看看不可。”便与赵光义请教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赵光义道:“他们已经先走好几天了,你如果要去的话,最好尽早动身。”一边吩咐让人写了一张手谕,一面让张苍松与他说明。张苍松说道:“玄玑真人此次是到江西长剑门公干。听说长剑门在江南,是仅次于无极门的一大门派,门徒众多,势力颇大,但是向来与南唐朝廷往来密切,此行的目的是希望劝降长剑门。无极门与长剑门渊源颇深,因此由玄玑真人率众前往。”

    汤光亭说道:“那太巧了,我与长剑门的宋镇山、周应祥都很熟,我再去敲敲边鼓,相信对玄玑道长想要说服长剑门门众,会有所帮助。”心想:“只是想说服,可不必出动那么多人,双方一言不合,只怕就要大打出手。”果听得赵光义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我原也想以和为贵,汤兄弟真是我的福星。”张苍松虽然不以为然,但是也不敢多说什么。

    赵光义更要焦赞与汤光亭一同前往,嘱咐道:“焦大师,这汤兄弟已是我大宋的盟友,见到玄玑真人时,请代本王与他分说分说,可别让他们打起来了。”又提醒汤光亭道:“玄玑已受宋诰封为‘真人’,如果可以称他为玄玑真人的话,就可以拉进彼此知之间的距离了。”汤光亭偷偷地想笑,但还是忍住了认真答应。

    于是赵光义这一席酒菜,既为汤光亭接风,也为他饯行。汤光亭心里挂念着梅映雪与林蓝瓶,酒足饭饱立刻告辞,赵光义亲自送到大门口,这才作别。

    拿着赵光义的手谕,三人在驿站中立刻牵到三匹骏马,往南而去。一路上晋王的手谕相当好用,尤其三人骑的都是官马,在官道上奔驰相当醒目,各处驿站官员热切接待,让汤光亭颇有飘飘然的感觉。

    三人一路换马,第二天中午便到了江边的怀宁县境。汤光亭原本以为过江之后,可能还要费一番功夫,甚至贿赂江南守军,才能通行,没想到宋国晋王的名号,在江南依旧响叮当。南岸的唐军见是宋国官船下来的人,马上笑逐颜开,连忙上前迎接,那船上的人为了要巴结汤光亭等人,还特别跟南唐守军说道:“这三位爷可是我大宋晋王的客人,你们可得小心接待了。”那守军统领一听,腰可弯得更低了,忙道:“失敬,失敬,不知爷儿们要上哪去?可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

    陈九渊听他居然对着他自以为是宋国的官员自称下官,觉得这简直是太离谱了,正想挖苦他两句,忽听得汤光亭说道:“方便的话,帮我们弄三匹马来,我们还要赶路呢。”那人听了笑道:“这容易办!”叫人牵过马匹伺候。汤光亭跃身上马,摸出一锭银子,说道:“给弟兄们买酒喝。”那人欢天喜地地接过,再三称谢,目送着汤光亭等三人绝尘而去。

    过江之后,若往东去,不用半天便可到达铸剑山。那汤光亭原本有意让陈九渊拿着赵光义的符节先回铸剑山去,但陈九渊好不容易可以下山一趟,也想到长剑门去看一看,这一个名闻遐迩的帮派。汤光亭想起自己刚下山时,也是想到处瞧瞧新鲜,再说他此去虽然内心想的是私事,但实际上也担负了赵光义的指令,于是便同意了。

    三人继续溯江而上,傍晚时来到了一处小镇,问了土人,才知此处叫“蔡家岭”要到长剑门最近的距离,就是换成水路,直接越过鄱阳湖,就可以到达在鄱阳县境,乐安河边的长剑门了。

    由于天色已晚,再加上一连赶了两天一夜的路,三人都颇感疲惫,于是便在小镇上找了客店早早投宿。汤光亭想那焦赞与万小丹的关系非常,所以跟万回春也应该很熟才是,晚饭过后,便来到他所休息的客房中串门子。焦赞请他入内坐了,吩咐小二送上一壶茶。

    焦赞询问他的来意。汤光亭道:“我们明天就能抵达长剑门,依行程算来,玄玑道长应该比我们早到了一天。焦大师应该知道,我与万掌门有一些误会,与玄玑道长也有过一些争执,我是怕明天一见面,他们不愿跟我握手言合是一回事,要是反而坏了王爷交代的事情,那可就糟糕至极了。”焦赞不解地道:“你不是在王爷面前说得信誓旦旦,自信满满吗?怎么事到临头就没主意了?”语气中有些不满。

    汤光亭唉声叹气地道:“焦大师,你是出家人,清心寡欲,与世无争,就算我两曾经差一些为了万小丹师兄对立,但是事情一过,便如过眼云烟,再无挂碍。但是放眼大千众生,几人能够?就说同是出家人的玄玑道长,也是热衷名利之人,再加上他武功又高,小弟此次前去,只怕是凶多吉少。”说着说着,低首摇头,显出相当忧心的样子。

    那焦赞武功虽高,心思倒是十分单纯,汤光亭这两天与他相处下来,心中便有谱了,于是既顺着他的意捧他,又打动他的恻隐之心,希望能让他站在自己这一边。

    果然那焦赞一听到他说自己清心寡欲,是真正的出家人,那可真是搔到心坎里,暖洋洋地十分受用,当下便道:“王爷吩咐老衲跟着过来,就是想要请我当个和事老。

    汤兄弟尽管放心,只要有我在,绝对能够担保你的安全。”

    汤光亭见他入了壳,心中窃喜,但依旧面有愁容地道:“小弟若真是贪生怕死之人,这次就不会自告奋勇地要来江西了。”焦赞道:“既是如此,那又为何呢?”

    汤光亭道:“其实人生在世,名利二字都是虚妄,是非成败转眼成空,但是我与万掌门真的无冤无仇,只有一些误会罢了,蒙受这样的不白之冤,真叫人挨着不舒服,就是死了也不瞑目。”

    焦赞道:“小丹那件事情,万掌门早已不提了。而他现在新收了丁公子当徒弟,心境也好了很多,也许他早已忘了你这号人物哩!汤兄弟真的无须操这个心,他比较在意的应该是那个梅姑娘,你想想看,让自己徒弟背叛那是什么滋味。”汤光亭听他说到了重点,急忙咬着道:“是啊,他既找不到那个梅姑娘,那只好把气出在我身上了。”焦赞笑道:“万掌门不是那种人。再说他也找到梅姑娘了,也且看那个样子,万掌门只是略施薄惩,并没有太为难她。”

    这虽然在汤光亭的意料之中,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吃惊,说道:“是是吗?

    我还以为万掌门会清理门户哩!”焦赞摇头道:“你对万掌门的成见太深了,明天到了长剑门,你就见到梅姑娘好端端的站在他旁边。到时我再帮你分说分说,我想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得要顾全王爷的面子”汤光亭插嘴道:“梅姑娘有跟着他一块来江西吗?”焦赞搔了搔他的光头道:“这这我可说不准了,几天之前,在庄里只要看到万掌门,就能同时见到梅姑娘。后来万掌门跟着玄玑真人离开白云山庄,梅姑娘也不见了,所以我想她一定也跟着来了吧。”

    汤光亭唯唯诺诺,又拉拉杂杂地闲扯了一堆,这才转身告辞。回房之后,心神不宁,恨不得马上插翅飞到长剑门一探究竟。一个晚上都在想着如果明天看到梅映雪,该当怎么办?而如果找不着梅映雪时,又该当如何?竟是一夜辗转,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既然一夜未曾合眼,第二天一大清早,最早起床的当然就是他了。草草用过早饭,立刻就催促着两人上路,那鄱阳湖湖面虽广,但三人只是往东南角的鄱阳县,一个多时辰之后,三人站在船上,张目眺望,就已经可以瞧清楚岸边行人了。

    那长剑门位于乐安河与昌江汇流处的岸边上,因为是江西的第一大门派,所以梢公也知道它的位置所在,好不容易靠上了岸边,草丛中忽然闪出两个大汉,喝道:

    “今天这里不对外开放,赶快调回船头,哪里来哪里去,否则的话”一言未了,汤光亭飞身上岸,啪啪两声,点了他们两人的穴道,拖到一旁的草丛里。焦赞道:

    “瞧他们的打扮,好像是晴天霹雳孟非凡的手下,干麻二话不说就点倒了他们?”

    汤光亭道:“大师认得他们?”焦赞道:“认识是不认识,不过这身穿着,我曾在白云山庄里见过,是孟非凡的手下无疑。”汤光亭道:“那他们认得大师?”

    焦赞道:“看他们那副凶霸霸的样子,好像不曾见过我。”汤光亭道:“那不就得了。我们为了怕玄玑道长跟宋镇山大打出手,所以才一路急着追赶,前来调解,这两个看门的我们一个不识,要是在这里耽误了大事,岂不冤枉?我只是点倒了他们,过了一会儿穴道自解,不会有伤害的。”

    焦赞听了,倒也想不出这么做有什么不妥,于是便不再异议。三人一路向前,路上又碰到了几个出来拦路的喽啰,汤光亭如法炮制,一一料理,不久便来到了一处大庄院的围墙前。汤光亭与焦赞的内力深厚,远远地便隐隐听到了里面传出的刀剑交斫声响。汤光亭脸色一变,低声说道:“来不及走大门了,直接翻墙过去吧!”

    焦赞点了点头,两人毫不停步,飞身窜上墙头。陈九渊大吃一惊:“原来汤兄弟的功夫这么好。”找了一株长在墙边的大树,这才跟着援树攀墙而过。

    那汤光亭与焦赞循着声音一直往前寻去,穿过几处长廊中庭,最后终于来到一处广场前,广场对面有一处石台,台上两人高飞低窜,剑光霍霍,紧紧缠斗在一起,台下黑压压地都是人头晃动,但是很明显地分成两边站立。一边是一群道士,汤光亭所认识的善清、永清都在其中,另一边则是清一色身着黑青色长袍的长剑门门人。

    台上除了两个正在激斗的两人之外,两端还各自站了几个人,这些人汤光亭也大都认识,无非便是玄玑、薛远方、康永疑一边,而宋阵山与周应祥则在另一边。

    焦赞身子一动,便想上前去,汤光亭身手一拦,说道:“来不及了,他们已经打起来了,我们先瞧瞧情况再说。”焦赞听著有理,也就按耐下来。在此同时,汤光亭的眼光也快速地在众人的面容上搜索着,心想:“万回春若在这里,阿雪一定也就在附近,像阿雪这么重要的人,他是绝对不会放心将她独自留在哪里的。除非

    除非”

    他不敢多想这个除非的解释。蓦然间,他看到台下有一个人,身材形貌与万回春非常相似,但是因为距离太远了无法确定,于是便道:“焦大师,我往前面去一下。”焦赞道:“我跟你一起去。”

    汤光亭根本无心去管谁有没有跟来,小心翼翼地往前靠近人群,忽然那人回过头来,却不是万回春是谁?连忙往他身旁四周瞧去,果见在他身后有一个男子装扮的年轻汉子,身形有点太过瘦小,虽然低着头,但是惨白的脸色约略可见。当下心跳加速,情不自禁地往前走去。

    原来长剑门的开山祖师谭紫霄,原是无极门第四代弟子,论起辈分,还是现任掌门玄玑真人的师叔。当年不知何故脱离师门,跑到江西另开长剑门一派,不过当时谭紫霄的脱离并未惹出江湖风波,而且还与无极门约为兄弟,同气连枝,往来十分频繁。

    不久之后玄玑真人的师父接任无极门,才知道原来有“天罡正一神剑”这一门掌门武功,而谭紫霄脱离师门之后,不但武功声名大噪,而且还将长剑门经营得十分兴旺。所以令他不得不怀疑,谭紫霄是因为不得师父欢心,知道接掌无极门无望,偷偷带走了这一门武功秘笈。于是他表面上不计此隙依旧与长剑门相互来往,暗地却派人布桩查探,但多年来皆无所获。

    事隔多年,玄玑从他的师父手中接过掌门,同时也接下了他心中的这个谜团。

    现任长剑门掌门姚奉达不爱出风头,在江湖上没听说过有什么作为,那还没什么,但是近年来宋镇山的武功大进,颇有凌驾无极门之势,已经让玄玑颇为不快,而长剑门更在他的主持之下,结交当地官府,藉以提升在武林中的地位,直接威胁到无极门在江南的势力,更是让玄玑脸上挂不住。不过这倒是提醒了玄玑,他师父临终前的那一番遗言交代,这么思前想后,深信宋镇山一定是得到了谭紫霄当年从本门偷走的武功秘笈,而说不定这份秘笈就是“天罡正一神剑”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玄玑可是一刻也忍受不了。

    于是玄玑便决定趁此次依附宋廷之姿,受诏赐封“真人”之势,与赵光义极言长剑门是统一江南武林的最大威胁,若是不能劝得长剑门归降,就必须一举歼灭。

    赵光义对此没有太大的意见,毕竟这是武林帮派私底下的动作,只要能翦弱江南的反抗势力,在他来说都是多多益善的。

    玄玑得到赵光义的首肯,声势大振,马上浩浩荡荡地率众闯到长剑门,若是姚奉达同意回归无极门,那么玄玑兵不血刃,就可以揭晓几十年来的秘密,而若是姚奉达不同意,那么玄玑便打算挟着这一帮武林人士,假借宋国的授意,一举将长剑门挑了,以绝后患。

    带了这么一大群人,虽然南唐也买宋国的账,在一路上多与方便,但还是因为人多口杂而耽搁了不少时间。所以汤光亭才能在马不停蹄的一路追赶下,只差了两个时辰,在同一天内赶到。只不过玄玑并派的提议,当然受到了姚奉达的严词拒绝。

    姚奉达同时还用言语挤兑住玄玑,当场揭破他的私心,并说有种就一个一个出来单挑。于是便形成了玄玑派出门下十名弟子,上场对长剑门十名弟子,而康永疑、万回春等人在场边看戏的局面。

    这时双方轮到第三人上场,前面的两场较量,无极门不但包办赢了两场,还将一名长剑门弟子杀成重伤,这一场若再得胜,无极门气焰大增,赢面就很大了。

    由于无极门几乎是胜券在握,重头戏也还在后头,所以跟随而来摇旗呐喊的各路英雄,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四处张望。丁白云在汤光亭与焦赞出现的同时,就已经发现他们两个的行踪,待他们两个走近,发现其中之一是汤光亭,更是吃了一惊,连忙将此事告知万回春。万回春知道后,便悄悄与康永疑商量。

    那康永疑对于汤光亭那一日,在王爷面前大出风头的事情,虽然有点幸灾乐祸之心,但是却不认为自己会治不了这个小鬼,眼见万回春言语之中颇为忧心,便自告奋勇要去擒他,一来除了也有用他来交换九转易筋之秘的用意,二来还可以向玄玑立威。

    于是他从另一边溜下石台,迳往汤光亭所在位置窜去,手中哭丧棒抬起,便往汤光亭右耳点到。

    汤光亭这一往前踏出没有几步,忽然觉得耳畔生风,便知有人暗施偷袭,百忙中将头一低,从另一边窜了开去,接着只听到一声:“住手!”跟着“霹啪”声响,康永疑的身子从他的头顶上飞过,轻轻地落在石台前。

    那台下众人大都看到了这一幕,惊讶之余,都朝汤光亭这边瞧来,而便在此同时,台上一声轻呼,一道人影撞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却是长剑门弟子又输了一场。

    站在一边的薛远方,对于台下的骚动视而不见,说道:“姚掌门,你们又输一场了,你们是就此认输呢?还是要再比下去?”宋镇山冷冷地道:“薛师叔,你不必每一场都问一次,我长剑门当然是力战到最后一人。兆和,下一场由你上阵。”

    宋镇山身后闻声转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躬身道:“是的,师父!”薛远方道:

    “宋师侄执迷不悟,只是多伤弟子,又何苦来哉?善清,朱兆和是你师侄,也是你的晚辈,下手别太重了。”善清嘴角含笑,应道:“是!”两人尚未走到场中,台下又骚动了起来,只听得康永疑说道:“焦大师,你这是什么意思?”原来刚刚他偷袭汤光亭不中,更欲追击时,却是焦赞一掌拍来,劲道猛烈,康永疑不得不接,在准备不及之下,一接之后,又震得他手臂发麻。康永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可拉不下这个脸来,便出言质问。

    焦赞道:“康先生出手偷袭,原是你的不对。”康永疑道:“我偷不偷袭,与大师何干?大师可别忘了,你是站在哪一边的?”焦赞道:“康先生不问,我还忘了说。老纳奉了赵王爷之命,特别陪同汤兄弟前来,自然得保他生命安全。”康永疑暗暗吃惊,问道:“此话当真?”话一出口,便觉得自己是多此一问,因为焦赞心思单纯众人皆知,而既然单纯,就不太会编造假话。所以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么此事就一定真的了。

    玄玑注意到他们的谈话,朗声道:“焦大师、汤兄弟,你们来得正好,上台来吧!康先生,你也一起上来吧!”焦赞道:“甚好!”心想康永疑不至于再为难汤光亭,便率先飞身上台。康永疑一击不中,自然不愿自贬身分,再追击汤光亭,也跃上台去。汤光亭微微一笑,说道:“二哥,你在台下等我。”原来陈九渊此时也已赶到他身旁。

    汤光亭慢慢地踱步上台,一边搜索着万回春的踪影,但原先他所站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而他脚下也不停步,走上台抱拳与玄玑道:“真人喜从天降,精神健旺,当真可喜可贺!”玄玑知他言不尽实,但不愿在这节骨眼上多生事端,便道:“汤兄弟远道而来助阵,贫道感激不尽,待此间大事一了,再由贫道作东,请汤兄弟喝上几杯,如何?”汤光亭笑道:“真人太客气了,小可受之有愧。”两人哈哈一笑。

    场中善清与朱兆和早已开打,台下既已无事,众人的眼光都又回到台上来。汤光亭但见善清剑法严谨,攻守有度,手段相当高明,再见那个叫朱兆和的,出剑却相当快速,而且雷霆万钧,威力惊人。汤光亭心想:“这人不亏是宋镇山的徒弟,照他这样出剑,只要余力不衰,善清只怕挨不住。不过反过来说,只要善清守得好,所谓强弩之末,败革不穿,朱兆和衰弱下来的时候,也就是他下台的时候了。”

    汤光亭存心捣蛋,看了一会儿,便道:“这善清师兄的剑法相当不错,不过比起薛道长来,还差那么一截。”薛远方心道:“你说的不是废话吗?我是他师父,当然比他要高明。”但他不知现在的汤光亭武功大进,正纳闷着玄玑师兄为何对他如此客气,当下并不搭理。只听得汤光亭续道:“你瞧,他这一招左手肘抬得太高,若是薛道长来使,右手剑上的内力强劲,自然可以补过,但是善清师兄的内力火候还不够,要用这一招,可有点太勉强了。”薛远方听他竟出言数落自己徒弟的武功,忍不住“哼”地一声,说道:“是吗?”

    汤光亭正是要他搭腔,续道:“当然啦,你瞧,他这一剑可又刺得太重了,若是道长来刺,这位朱兄弟自然不得不防,但是善清师兄的劲道可强不到朱兄弟哪里去,若是朱兄弟顺势抢上,善清师兄恐怕要吃亏。”那善清听了不禁有气,心道:

    “你这臭小子懂个什么?居然敢在我师父师伯面前大放獗辞。”但薛远方师徒却十分有默契地来个相应不理,都想先打败了朱兆和再说。

    汤光亭见状,更毫不松口,不论见到什么,都随意批评。起先玄玑想他顺口胡诌,并不以为意,但听到后来,也不经意地照着他说的内容,往善清的剑上印证而去,但觉汤光亭所说,并非全无道理,这一下子他又惊又怒,再瞧了几招,却是惊讶多,而怒气少了,心中骇道:“这小子目光如炬,日后大是劲敌。”那宋镇山在一旁比玄玑更早瞧出,心道:“不过几日不见,他居然能有如此见识,实在令人刮目相看,而他又怎么与无极门结交了呢?而既与他们一道,却又当场指摘善清的缺点,难道他有心帮我吗?”

    虽然搞不清楚汤光亭的用意,但他所指出的却都是事实,于是便喊了朱兆和一声,使了个眼色,那朱兆和会意,点了点头。原来这朱兆和的悟性奇高,向来便是宋镇山的得意门生,是长剑门第四代的佼佼者。其实他也是场中除了玄玑与宋镇山之外,第三个瞧出汤光亭所言非虚之人。这会儿又得到了师父肯定的眼神,当下在无怀疑,刷地一剑,便往汤光亭所指点出的缺点削去。

    汤光亭见朱兆和听懂了自己的话,不由得轻松了起来。这一边宋镇山瞧了,则是对徒弟这一剑用得恰到好处,颇为赞许。而另一边玄玑见他忽然变招,心中却暗道:“糟了!”

    果听得“当”地一声,善清连滚代爬地,才躲过朱兆和这一剑。朱兆和擅使快剑,立刻跟着抢上。他见先前本门弟兄都是受重伤而败阵,这一下更不客气,连剁带刺,全往善清身上招呼。但毕竟那善清的剑术,在同一辈的无极门当中,排名仅次于三清剑,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朱兆和这一阵使蛮劲狂攻,竟无功而返。汤光亭见他不得要领,便道:“善清师兄这一阵守御倒防得好,只不过他刻意将左肩后缩,难道是他左后边防守较弱吗?”

    朱兆和此刻再无怀疑,身形一闪,绕往善清的左侧。善清左脚后退,马上转了过来,朱兆和跟着转了几圈,心想:“好像不大对,他只要动动左脚,我就得跟着转半圈,如此下去,在打倒他之前,我可能就先累死了。对了,我何不”剑光一闪,迳往善清左腿削去。善清见状,知道他的心意,跟着一招“百鸟朝凰”也往下架去,却没料到这一架扑了个空,暗暗吃惊道:“是声东击西之计!”急忙回剑自保。

    但他的速度原就没朱兆和快,一心只想到用力使劲,手忙脚乱之际,忽然左小腿一痛,却是被朱兆和一脚踢中,还没来得急查看伤势如何,同时朱兆和第二剑又已经向左肩刺来。他第一个反射反应,就是左脚往后一退,但是他这一次却因为左小腿疼痛,这一退差了有五六寸“嗤”地一声,左肩中剑,善清更往后退,左脚一绊,跟着仰天摔倒。薛远方见状赶紧抢出,朱兆和不能再进击,长剑斜引,说道:

    “承让!”这一仗,却是长剑门得胜。

    汤光亭不禁笑道:“朱兄弟竟能引得善清师兄露出破绽,可以说是相当聪明了。”

    善清中剑受伤,含怨退下,薛远方虽不明究里,但也知善清之败,定与汤光亭有关,只是本门掌门在此,不好当面发作,只是怒目以对。只听得玄玑颇为不悦地道:

    “汤兄弟好像不是站在我们这边的,焦大师,你确定汤兄弟是奉了王爷之命而来的吗?”

    焦赞一脸尴尬,说道:“汤兄弟确实是奉了王爷之命,特地来襄助真人一臂之力的。呃,汤兄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刚刚你不该”汤光亭打断他的话,说道:“不该什么?难道这几场比试,不是无极门与长剑门相互切磋武艺,以武会友吗?”

    宋镇山道:“我门前两场比试的弟子,都被打得筋断骨折,伤势不轻,哪里是以武会友?玄玑师伯简直是要血洗我长剑门。”玄玑也不客气,说道:“如果害怕的话,现在弃剑认输也还来得及。”宋镇山道:“师伯不必再言。我们也已胜了两场了,接下来是哪一位师兄要指教?”

    玄玑道:“汤兄弟,你也瞧见了,是长剑门执迷不悟,非是贫道心狠手辣。汤兄弟若是真心前来助阵,那只在一旁瞧着便了,将来到王爷面前,大家都好办事。”

    汤光亭左顾右盼地道:“那林延秀兄妹呢?他们两个自幼便受到宋先生的照顾,他们两个人的性命,还是宋先生救的,难道在这节骨眼上,一句话也没有吗?”

    宋镇山摇头道:“过去的事不必再提。”神色戚然。那林延秀从康永疑身后出来,说道:“汤兄弟不必说话损人,宋先生的大恩大德,林延秀没齿难忘,但此事攸关天下百姓安危,个人的荣辱恩惠,只好先摆一边。宋先生,只要你肯答应归顺大宋,玄玑道长绝对不会为难大家的。先生执意不肯,难道还认为南唐才是正统吗?”

    宋镇山道:“若是大家好好坐下来谈,那还有得商量,而若是硬要将长剑门归并无极门与这件事扯在一起,那就请林公子不用说了。”林延秀神色尴尬,讪讪退下。

    汤光亭心道:“原来如此。”便道:“那请问玄玑真人,为何么要叫长剑门归并无极门呢?”玄玑道:“无极门与长剑门本为一家,所以这件事属于本门门内私事,与外人无涉。”汤光亭道:“真人这么说就不对了。真人既受朝廷诰封,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小可在奉派来江西之前,赵王爷明明与我说,要我协助真人劝长剑门归降。真人现在却要将长剑门挑了,到时王爷要一个只剩老弱残兵的长剑门又有何用呢?焦大师,王爷那时是这么说的,没错吧?”焦赞道:“是是,大致如此,没错。”其实赵光义并没有一定非要长剑门归降不可的意思,而若是长剑门不愿归降,也授与了玄玑处理后续的权力,只是汤光亭这么前后连贯,自行推想赵光义的本意,好像也合情合理,倒是不容易辩驳。

    忽然林延秀身后转出一个妙龄少女,嚷道:“汤大哥,你想办法救宋先生一救,有人有人想假公济私”林延秀上前拉住她,说道:“别胡闹!”那少女哭道:“哥,你变了,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为了报仇,想得王爷的欢心,就什么都不顾了是吗?”林延秀脸色大变,低声喝道:“住口!不要再说了!”将她拉了回去。

    原来这个少女便是林蓝瓶,汤光亭见她身形憔悴,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不觉有些心疼,但他不方便在此时此地表现关心,于是便道:“照啊,你瞧,连林姑娘都知道我所言非虚,所以依我之见,我们还是先把王爷的事办了,长剑门要不要归并的事情,你们自己在去慢慢谈。”

    那薛远方此时再也忍耐不住,脱口说道:“你是什么东西,又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什么‘依你之见’?”话没说完,手中长剑已经直指而出,竟直往汤光亭的门面刺去。

    这薛远方再怎么说也长了汤光亭一辈,他自恃身分,原来这一剑只是想刺到他眼前三寸之处,然后再忽然顿住,只要能吓得他当场屁滚尿流,那么他之前所说的一番话,自然也就失去公信,说不定他吓得抱头鼠窜,正好一举除掉这颗碍路的石头。

    为怕焦赞横加干预,薛远方这一剑出剑之前毫无征兆,出剑之后又急又快,焦赞待到惊觉,除了大吃一惊之外,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接着“当”地一声清响,汤光亭右手不知何时抽出背后长剑,执剑在手,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而薛远方则是右手发麻,一脸惊愕地不敢置信。

    汤光亭故作轻松地笑道:“薛道长这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情我有没有资格置喙,自有王爷评理,犯不着想杀人灭口吧?”焦赞这时也回过神来,连忙道:“薛道长,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真的想要人命吧?”那薛远方偷袭是事实,但他根本无心伤人的话,此刻却说不出口,还真是哑巴吃黄莲。面对两个人的质问,心中是又惊又怒,但是涨红了脸,不愿多说一句。

    汤光亭得理不饶人,更道:“由此可见,薛道长也是认为于理有亏,这才会动了杀机吧?不过好可惜啊,这一剑杀不了我,这嘴又长在我身上,只怕从此也停不了口了。”玄玑冷冷地接口道:“汤兄弟这么说,是执意与我作对啰?”汤光亭道:

    “我不是与真人作对,而是奉了王爷之命”玄玑阻止他,说道:“王爷也授权我全权处理此事。既然我俩都身负王命,就不要再提王爷两个字。我只问你,你是说你管定这件事了,是吗?你可得仔细考虑清楚了。”

    汤光亭知道玄玑要他将公事摆在一边,只论私谊。自己若是不从,那就算从此结下梁子,而且今天日落之前,赵王爷这张牌,也暂时失效了。

    说起来,汤光亭与长剑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而之前与无极门的冲突,也是因为杨景修的关系而起。按理,他之所以会来江西长剑门,为的只不过是要找梅映雪,或甚至是林蓝瓶,实在没有必要在这个关节上多惹无极门。

    汤光亭目前的心态,的确是做如此的考虑,但是他满脑子的英雄侠士主义也同时作祟,尤其林蓝瓶刚刚才哭着对他做出请求,而在林蓝瓶面前转变形象,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侠,一直是他的愿望。

    汤光亭没有这样的经验,所以他想,如果是杨景修在这儿,他会怎么做呢?他当初独自一人招惹无极门上下,为的只是路见不平,又跟何人有啥相干?所谓威武不能屈,就是用在这个时候吧?

    这样的念头在汤光亭的脑海中匆匆闪过,心中已有了主意。于是便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无极门在江宁地方,欺骗占人田产,诱拐良家妇女,强抢豪夺,偷蒙拐骗,简直是无恶不作,像这样的门派,连像我这种在铸剑山落草当强盗的三流脚色,都不屑与之为伍,长剑门在江西好大名声,如何肯与你合并?玄玑道长身为一门之长,不思振作整顿,改邪归正,竟还狐假虎威,要胁他人受你摆布?道长受朝廷赐封‘真人’两字,难道不觉得居之有愧吗?”一番言语,咄咄逼人,好不容易一口气说完,虽然心儿砰砰地猛跳,但是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满意。

    无极门门人听他说完,各各面有怒容。玄玑冷冷地道:“你满口胡说八道,坏我名声,光此一项,就足以治你死罪。”汤光亭豁了出去,哈哈笑道:“哎哟,人家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现在反而是真人只说假话,难怪我义兄要说,所谓无极门,就是无耻之极。”语调一转,续道:“无极门人将我义兄好好男儿,关在地牢里,折磨得不成人形;真清道人在无极门里,迷奸良家妇女,更囚禁当成禁脔。

    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你想治我死罪,不过就是拉不下这个脸,想杀我灭口。无极门动不动就杀人,滥杀无辜就像家便饭,我又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玄玑道长想杀我,那又何足道哉!”

    薛远方道:“你真的去过我无极门?我陆师兄坐镇门内,岂能容你胡来?”汤光亭道:“陆道长不愧半剑侠名,是无极门唯一的异数,若不是他自知理亏,我岂能从中救出两人,还能全身而退?”薛远方道:“你既承认大闹我无极门,那今天就更不能让你走了。你得跟着我们回去,待我们查明无极门所有的损失之后,再依罪论处。”汤光亭道:“那也不用麻烦了,我杀了两个人,一个叫真清,另一个不知道名字。另外还伤了一个人,好像叫方远重,伤势不轻,现在也不晓得死了没。

    巧得很了,他们三个刚好都是道士。”

    现场的无极门弟子,包括玄玑与薛远方等人,都吃了一惊。那玄玑更想:“陆师弟竟然任由杀害无极门弟子的人犯逃离,已经形同背叛师门,回去之后,若不抓他开刀,日后我还有何颜面带领无极门众人?这群长剑门门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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