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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六

    中纪委迅速出击,重拳如暴风骤雨般砸向腐败分子的脑袋,河东省那些屁股不干净的贪官们相继落马。

    河东省又一次“地震”了,这次惊天动地的“地震”对陈唤诚的思想产生了巨大的震撼,对河东人民也是一个震撼,他们一时居然不知道谁是好官了,似乎河东省的高官都有问题,今天说这个被抓起来了,明天说那个被“双轨”了,就连井右序和边关也有人说长道短。一边议论被抓起来的人,一边怀念那些为人民做过好事的官员和敢于同腐败分子斗争的干部。于是天首市的老百姓就编出了顺口溜:

    如今世道颠倒颠,

    儿子衣服老子穿。

    赤橙黄绿青蓝紫,

    不知那个是好官?

    台上铮铮发誓言,

    唱罢红脸唱白脸。

    散戏之后看一看,

    哪个廉来哪个贪?

    清官未必得好报,

    贪官何日才杀完?

    贪官不光爱弄权,

    也爱女人也爱钱。

    几个月后,这个顺口溜陈唤诚也听到了,同时他又想到:如果能够让这些落马的干部说出自己一步步走向犯罪深渊的经过,说出他们落马后的心声,肯定会对广大党员干部产生极大的教育作用和警示作用,于是他打电话给河东日报社的总编,要求他委派一名可靠的记者对在押尚未审判的犯罪分子进行采访。报社经过认真研究,决定委派刚到报社上班时间不长的路长捷执行这个任务。因为路长捷是路坦平和女儿,她的身份特殊,与在押的犯罪嫌疑人容易接近。

    路长捷怀孕已经六个月,挺着个大肚子天天到报社上班,因为她热受记者这个工作,因为她深深怀念着自己相爱八年的闻过喜,工作相当卖力,深得报社领导的信任和器重。闻过喜牺牲后很多人劝她把孩子打掉,她毅然决然地说:“闻过喜走了,这个孩子是他给我留下的唯一财富,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继续闻过喜未完的事业。”人们慢慢从不可思议中转变了观念,非常敬佩这位未婚而孕的女性。

    路长捷接受采访河东贪官的任务之后,经过一天时间的准备,便投入到繁重工作之中,她第一次采访的是原省公安厅长薛永刚。

    地处大河市凤凰山的看守所大门朝南共有三道铁门,在省公安厅厅长向天歌的陪同下,路长捷开着车进入第一道铁门之后,因为车不能直接进第二道门,他们下了车,第二道门虽然很大,却只留了一个大门上的小门可以出入,路长捷和向天歌出示了证件和有关的介绍信,顺利进入第二道门。

    第二道门内是一个空阔的大院子,院子里有花有草。院子北边有一个进入监区的黑色铁门,铁门上略有锈迹,说明在韩二宝当看守所所长的时候这里的管理不是很好,进了铁门,两边是监舍,犯人都关押在这里,监区的南边有一排二层楼房,是审讯室,专门为办案人员提审在押犯罪嫌疑人用的。

    向天歌去看守所办公室里联系了一下,有人安排审讯室,有人进入带着锈迹的大门办理从监舍里提审犯人的有关手续,从办理提审薛永刚的有关手续到薛永刚被带到审讯室,一共用了十分钟时间。

    在那十分钟的时间内,路长捷认真看了一下监区,高墙巍巍,电网森森,墙角有哨楼,哨楼上有背着枪的狱警在站岗。路长捷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虽然父亲不在这里,而是关押在北京某县的监狱里,但是父亲所处的环境也会是这样的,父亲虽然对不起她,但毕竟还是父亲,路长捷的眼睛忽然有些潮湿。

    薛永刚终于被带到审讯室里,当他的身影出现在审讯室门口的时候,路长捷看到的是一个魁梧的身躯,但是薛永刚和以往相比削瘦了许多,这个昔日的公安厅厅长,是生活在鲜花的美酒之中的,而今天却带着手铐被押进审讯室来,也许过去他到这里来都是视察指导工作的,没想到自己也会被关进来。

    因为是熟人,薛永刚对路长捷和向天歌没有多少戒心,路长捷看薛永刚的表情很难堪,就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包烟递给他。

    薛永刚接住烟吃惊地问:“小捷,你现在抽烟吗?抽烟对孩子不好。”

    “薛叔。我不抽烟,是向厅长给你准备的。”

    “谢谢,谢谢。”薛永刚说完感谢的话,看了向天歌一眼,彼此都有些惋惜。狱警把薛永刚的手铐打开,向天歌点了一支烟递给薛永刚,他猛吸了几口,脸上的表情才开始好转。

    路长捷开始了她的采访,(以下简称捷):薛厅长,现在你在这里的生活怎样?

    薛永刚(以下简称薛)脸色微微一红说:“不能再叫薛厅长了,就叫我老薛吧,在这里边的人能好吗?

    捷:你指的是心灵还是肉体?

    薛:当然是指心灵,肉体上并没有受什么折磨?

    捷:你到今天这个地步最大的遗憾是什么?最深刻的教训又是什么?

    薛:唉!(薛永刚欲言又止,又点了支烟抽着才继续说)要说最大的遗憾是我自己葬送了自己,我曾经是一名出色的警察,以‘刑法本无私,是是非非敢言不违民志;毁誉何足计,明明白白但求无愧我心’作为自己的座右铭。当年我在古都路派出所任所长的时候曾经亲手擒获过“地头蛇”记得那是二十年前的1985年,黄河上架大桥,附近一个村子里有几个地痞流氓经常到工地上闹事偷东西,他们的头头叫韩老七,后来韩老七居然提出无理要求,要承包桥头坝的工程施工权,承包公司不想和地方闹矛盾,就答应包给韩老七一些工程。谁知韩老七转手又把工程倒卖了,接下来又去要工程,公司不给,韩老七就天天带人到工地上闹事,致使工程无法正常施工。我接到报案后,立即带领派出所的民警立案侦察。我带领我的战友们身着便衣进入工地,施工人员开始施工。时间不长韩老七带人来了,一边走一边大骂施工人员。待到走近后指着施工人员骂道:老子的话你们敢不听,谁再动一块土我就杀了他!韩老七说罢从腰里抽出一把杀猪刀,挥舞了几下。一个民工没有理睬韩老七,韩老七上前就是一刀,那个民工的头上被砍了一道10厘米的口子,鲜血流了一脸,民工在前边跑,韩老七在后边追,嘴里还不停地骂道:“他妈的,你还能逃出我韩老七的手心?我看到这种情况立即扑上去,飞起一脚将韩老七踢倒在地,没想到那小子身子挺利索,一下子爬起来向我的臂上就刺了一刀,我忍住疼痛又把韩老七按倒在地,我的战友们赶来了,终于把韩老七擒获。正在这时十几个地痞流氓赶来增援,可我们只有三个人啊,一不小心韩老七挣脱跑了,我掏出手枪命令韩老七站住,他像没有听见似地继续跑。嘿嘿,我的抢法是很准的,射击比赛得过冠军呢,我先向天开了一枪,韩老七继续跑,我就把他的一条腿打断了,几个流氓见我向韩老七开枪了,嘴里喊着警察杀人啦,就想围攻我,我大喝一声说:谁敢围攻警察就是这个下场!说罢向自己身边的一棵小树开了一枪,那棵小树立即折了,流氓们看我的枪法那么准,谁还敢上前啊?都逃了。我们把韩老七抓捕归案,又继续追查,把那些平时偷偷摸摸不务正业的流氓全部抓获,事后我立了一等功,升任天首市的公安局副局长。

    捷:老薛原来曾经是一名很不错的警察啊?

    薛:那当然啦!后来我因为工作成绩突出升任天首市公安局的局长、省公安厅的副厅长、厅长。当时我以敢于碰硬闻名于警界。原省委副书记呼延雷的侄子呼延明在古都路公安分局当副局长,他未经局长批准,未着警服,没有携带工作证件和办理任何手续,到另一个分局辖区内准备抓卖淫嫖娼创收,进入歌厅时未表明身份就将一个包间的房门毁坏进入该房间,导致正在该房间休息的一个少女受到惊吓而成为精神病。受害人的家属到处上访没有人敢管,我当时认为呼延明身为司法工作人员,滥用职权造成他人精神失常的后果已经触犯了刑法,下令将呼延明逮捕。当时呼延雷厉害呀,放出话来说,只要我敢把他侄子呼延明怎么样,他就撤了我的职。我才不怕呢,我为人民伸张正义有错吗?即使撤了我的职我也要把呼延明绳之以法,结果根据我的调查取证,天首市古都区法院认定:被告人呼延明已经构成非法搜查罪,处呼延明有期徒刑3年,并且赔偿受害人一定的经济损失。嘿嘿,呼延雷没有怎么着我,自己反而栽了。

    捷:能谈谈你是怎么当上河东省公安厅厅长的吗?

    薛:我能够干到公安厅厅长的位置,靠得是自己的工作和能力,我没有给任何人送过礼,也没有收到过任何人的礼。2003年秋天,身为主抓缉私工作的副厅长,在公安部禁毒局的指挥协调下,河东省摧毁制售毒窝点3个,抓获犯罪嫌疑人10名,缴获成品冰毒4千克,液态冰毒90克,以及一批制毒设备和制毒原料。记得2003年8月份,我们获悉在平州市有一个制贬毒团伙准备在平州以投资办矿泉水厂的名义制造冰毒,获悉这一情报后,我们一边向公安部汇报,一边成立专案组开展工作,我任组长。公安部也将此案列为部督办案件。经过精心部署,8月23日专案组开展突袭收网行动,抓获10名制毒团伙成员,缴获制毒原料丙本酮、乙醚氯信、氯化亚砜及一批制毒设备,一举摧毁了这一跨区域制贩毒集团伙。由于我在破获特大制贩毒集团的行动中立了大功,受到公安部的嘉奖,后来就升任河东省的公安厅厅长了。

    捷:那么能不能谈谈你是如何走上犯罪道路的?

    薛:(刚才在回忆辉煌历史的时候,薛永刚有些神采飞扬,显然他对自己的过去也是充满怀念的。当路长捷提到这个问题时,薛永刚的神情立即暗淡下来)我反复反省自己,自己主要是栽在女人手里了,可以说是栽在苗盼雨设计的色情圈套中,然而我坦诚地告诉你,我并不是好色的男人。

    捷:(有些吃惊)你不是个好色的男人怎么会和南瑰妍鬼混在一起?既然是苗盼设的圈套,你怎么会乖乖地就范?摆蕴菲和闻过喜同志的牺牲与你有没有责任?

    薛:我承认我有渎职的责任,但是我绝对没有参与犯罪,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情,这些事情是我出事以后发生的。我的妻子很漂亮,可以说我对一般女人是看不上眼的,可是唯独对苗盼雨有点暗恋。小捷,恕我直言,你知道苗盼雨成为你父亲路坦平的情妇,就是这个女人特别有气质。我明知不可能与她之间发生什么,可是又总忘不了她,后来苗盼雨把一个与她长得极像的女人南瑰妍介绍给我,我一下子就不能自拔了,每每和南瑰妍在一起,我总觉得是和苗盼雨在一起

    捷:(笑了笑)没想到老薛还是个情种呢?

    薛:(低了一下头)因为我确实一直暗恋苗盼雨,这种事情现实生活中并不少见,有些人暗恋电影明星、歌星,外国有个妇女暗恋他们的总统,四川有个人暗恋台湾已故的一位歌唱家,这并不奇怪。我是个凡人,在我身上也就有凡人的毛病。但是我负责任地说我并没有参与过苗盼雨的任何犯罪行为,也从来不知道他们要对摆蕴菲和闻过喜下手,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会阻止的。

    捷:你给苗盼雨通风报信过没有?

    薛:现在我恨苗盼雨。常言说女色如同毒品,只要你上了瘾是很难戒掉的。我承认我自己虽然守住了金钱关,但是我没有守住女色关。有人说女人是水做的,南瑰妍这个女人就像水,像一汪能够淹死所有男人的水,她很会讨男人的欢心,她知道男人什么时候需要什么,几乎可以用善解人意来形容她,我敢说在她面前能够守住自己的男人不多,真的,不会多。男人的心思可能就这样吧,喜欢水做的女人,不喜欢铁做的女人。我给你讲一个明代的故事吧,有一天,一个姓曹的官吏抓获了个女贼,这个女贼特别有姿色,因为是夜里抓住女贼的,来不及押回县衙,不得已那个姓曹的与女贼同宿一个庙里,那个女贼多次以色相引诱姓曹的,企图让姓曹的放了她,姓曹的实在把握不住自己,就把一个警告自己的字条贴在墙上,女贼仍然频频引诱,姓曹的忍不住问:你平时和人睡觉吗?那个女贼说,一个大老爷们说出来的话我怎么能够放得下,就像您老如果说现在想和我睡觉我能拒绝吗?姓曹的终于阻止不了春心,和女贼发生了性关系,然后把女贼放了。孔夫子也说,过食色性也,男人是很难过了女色关的,要不然为什么会有‘英雄难关过美人关’这种说法呢?

    捷:你认为你犯罪主要的根源在哪里?

    薛:我认为我犯罪的主要根源在于丧失了信念。当初我能够一路春风地干到公安厅厅长的位置上,主要靠的就是信念。当年我身负重伤,心里想的还是一定要抓住罪犯,不愧人民警察这个称号。可是当了公安厅厅长之后,尤其是与南瑰妍接触之后,我的信念丧失了,意志淡薄了,虽然与一些贪官相比我没有贪污,但是在脂粉河中畅游,我已经不是当初的薛永刚了,对工作我不再一心一意,对党和人民我不再忠诚不二,一天到晚满脑子想的就是女人,可以说是女人害了我。但是公平地说,责任不在女人。俗话说苍蝇不盯无缝蛋,首先是因为我自己意薄弱,经不起女色的诱或,如果我是个不近女色的人,可能我今天仍然会坐在公安厅厅长的位置上,而不会在这里。

    捷:你是不是和一些贪官一样在讲大道理,而没有说真心话?

    薛: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曾经对别人说过,我薛永刚这一辈子都不会在财色上犯错误。我为什么这样说是有原因的,一是我本性不贪财,能够随遇面安,二是我的夫人很漂亮,现实生活中相貌超过她的女人不多,可是见到苗盼雨之后,我才发现任何人都有软肋。

    捷:我觉悟得苗盼雨并没有什么特别好啊?

    薛:这可能就是人们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我上中学的时候爱过一个女同学,因此她的长相就定格在我的脑海里了,我认为只有那种女人才是我理想中的女人,而苗盼雨恰恰长得和我的初恋情人一模一样。

    捷:你本不好色,是初恋情结害了你。

    薛:也可以这么说吧,这就是人性弱点。归根结底还是信念问题,一旦信念产生了动摇是很可怕的,信念太重要了。

    捷:我的采访就要结束了,你还想再说点什么吗?

    薛:我想说的就是我薛永刚对不起党的培养,对不起妻子对我的关爱,我现在背叛了党,背叛了妻子,希望现在还在岗位上的那些干部们能够以我薛永刚为鉴,人生的路在关键时候可能是一步定乾坤的,一步走错,再想回头就难了,真的,关键就那几步。在人生关键的十字路口,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能走错路。欲望可以膨胀,也可以遏制,膨胀了就要堕入深渊,遏制了可能回头是岸,可是这个尺度又很不好把握,只有意志特别坚强,头脑特别清醒的人才能把握好自己

    向天歌对薛永刚的话表示赞同,把握自己确实非常重要,人生的路,关键时候确实只有几步,走好了会飞黄腾达,走不好会跌进万丈深渊。

    四十七

    原河东省副省长周姜嫄逃到国外又被引渡回来,在平州监狱里,周姜嫄接受了河东日报社记者路长捷的采访。

    当周姜嫄身穿囚衣进入审讯室时,一条铁镣锁着周姜嫄的双脚,铁镣上系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被周姜嫄带着手铐的手提着,走动的时候她提起铁镣,不知道是为了减轻铁镣带给她的痛苦,也不知是怕声音太大引起别人的注意。她不再风采依旧,不再染发,头发花白看上去苍老了许多。按照规定“死囚”才镣铐加身的,也许从加上镣铐的那一刻起,周姜嫄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死刑犯了,至于将来是立即执行或者是缓期二年执行,她不知道,路长捷也不知道。陪同的天首市公安局新任局长王太岳也不知道,当然周姜嫄企盼的是缓期二年执行,只要弄个缓期可能她就死不了,尽管要在狱中渡过余生,仍然比死了好,死对任何人都是可怕的,任何人都有求生的欲望,不管他是普遍百姓还是一方诸候。

    为了使采访的气氛轻松愉快一些,等狱警把铁镣去掉以后,路长捷说:“周阿姨,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困为你过去是我父亲的同事。”

    周姜嫄脸上透出不易见到的微笑:“小捷,你本来就应该叫我阿姨,接受你的采访我乐意,如果换了陌生人,有些话可能我还不会对他说呢?”

    “这样就好,周阿姨,我是受组织上的委派来采访你的,你有什么心里话都可以说,包括自己的私人要求,只要不违反原则,我会尽量帮助你的,请你相信我。”路长捷说。

    “小截,我已经这个样子,还能有什么私人要求呢?我没有任何要求,当然在没有剥夺我的政治权力之前我有申诉的权力,也有接受采访的义务。”周姜嫄微微一笑说。

    “你认为自己还有申诉的必要吗?”

    周姜嫄低了一下头,很快双抬起头说:“当然有必要,这要看叛得轻重了。”

    路长捷明白周姜嫄说的轻重无非指死刑和死缓,要说贪污数额比周姜嫄大的也有叛死缓的。于是路长捷说:“那么咱们的谈话就开始吧?”

    “好的。”周姜嫄回答的很干脆。

    捷:我很想知道一下巨贪捞钱外逃的模式和心理,你能谈一下吗?当然这是指所有的人,不单单指你自己。

    周:巨贪外逃一般要经过转移资产、家属先行、准备护照、猛捞一把、不辞而别等过程,他们准备的时间谁和谁的也不一样,有长有短,有的几个月,有的可能几年前就作外逃的准备了。先说捞钱吧,现面的贪官有些是贪公家的钱,有些是靠收受贿赂捞钱,但是数额比较大的一般都是捞国有资产,他们大多拥有大权,在资金不断流失到境外的同时,又会说企业形势非常好,甚至还在玩继续投资扩大生产的障眼法迷或人们的视线,到了企业成为空壳的时候,他们会借机一走了之。比如苗盼雨的出逃就很有戏剧色彩,也很有代表性,她利用平州铝电和大河铝电合并之机浑水摸鱼捞了不少钱,虽然合并没有成功,后来借企业破产之际又捞了不少,又利用路长通在境外的公司暗渡陈仓给境外转移了不少钱,利用瞒天过海之计化妆成南瑰妍,演了一出金蝉脱壳的戏,说是去广东省考查电解铝,瞒过警方视线,最后三十六计走为上。我敢说载止目前在国内捞钱最多的巩怕没有超过苗盼雨的,逃脱难度最大的也是苗盼雨,因为在很早以前她就被监控了,后来居然能够逃脱真是不可思议。河东官场上现在很多人都在研究三十六计,我当初也在研究,但是谁也没有苗盼雨研究得透彻,她逃跑成功了,这对那些研究三十六计的人无异是个讽刺和打击,我劝他们还是不要再研究了,干工作是要实事求是的,不是靠投机取巧的,因此我认为研究官场三十六计没有什么必要,政策上体制上的漏洞很多时候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猫永远把老鼠捉不完。

    捷:你是咱们省少有的几个成功女干部,过去人们一直佩服你赞扬你,能够谈谈你是怎么步入仕途走向成功的吗?

    周:(脸上洋溢着女人独有的自豪神情)我十六岁参加工作,当了一名工人,当时知识青年要上山下乡,父母不想让我下乡,因此我在初中毕业的时候就早早参加工作,在平州煤球厂当了一名送煤球队的队员,当时煤球工人是很不被人尊重的,但是我听老人们说过,戏没有赖戏看你怎么唱,地也没有赖地,就看你怎么种,以此类推,工作没有好赖,就看你怎么去干。我既然是一名最低层的工人,那么我就脚踏实地的干工作,别人一天送几车煤球,我非要跟他们多送一车,别人送的煤球烂的很多,我在心中告诫自己,力争每一车煤球没有一块烂的。由于我工作成绩太出色了,十八岁入党,二十岁当上全国劳模。也就在我当上全国劳模之后,组织上破格提拔我当了平州市妇联的副主任,一年后又当了主任,后来上边有又有政策,班子里要配备女干部,我就当上了平州市的副市,后来又当市长,再后来当市委书记,接下来就升任副省长了。在仕途上我一直是很顺利的,不像有些人说的我是靠出卖肉体干上来的,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地说我周姜嫄是凭工作上来的,从来没有利用自己的姿色。

    捷:你的仕途确实很顺利,这个我知道,你能谈谈是怎么犯罪的,是什么时候开始走上犯罪道路的,好吗?

    周:这个我当然要谈,自己不说别人也要说的。我从平州副市长升任平州市的市长时还是很廉洁奉公的,思想的变化缘于一次西欧六国考察。准备出国的时候,有个姓刘的煤矿局副局长送给我一万元美元,说是让我路上花费的,我当时还很严厉地批评送钱的刘副局长,我说我是公费出国考察,需要买什么吗?你送钱给我不是变相行贿吗?如果开了这个口子,自己毁了心理防线,我就要一步步走向犯罪深渊了吗?当时我的态度很强硬,让送钱的刘副局长把钱拿走了。谁知到西欧以后,那里有很多东西都是我非常需要的,可我当时没有钱,去的时候又带钱很少,这个时候城建委的主任说:“周市长,我来的时候带钱多,借给你一万美元,出来一趟不容易,就说自己不买东西,回去不给女儿买几瓶法国香水?不给关心你成长的老领导们捎几瓶路易十三洋酒?不给老公捎一块劳力士手表?我有些动心,可是马上想到以后怎么还啊!那位城建委主任猜透了我的心思,悄悄说,这钱是不用还的,是煤碳局的刘副局让我转交给你的,你何必那么认真呢?他无非是看局长该退了,想顶上去,谁都是干,你替人家说句话不就行了,这也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一想也是,反正人家是要提升的,这个顺水人情我为什么不送给人家呢,因此就接住了那一万美金,给女儿买了香水,给老公买了劳力士表,给老领导买了两瓶路易十三洋酒,自己还买了高级数码相机。

    捷:两瓶路易十三洋酒是不是都给我父亲了路坦平了?

    周(面有难色,思想斗争了一阵子点着头)嗯,是送给你父亲了!

    捷:就是从旅游回来开始收礼的吧?

    周:是的,在研究平州市煤炭局的班子时我提了那个姓刘的副局长,结果顺利通过,事后那个姓刘的又送给我一台索尼牌等离子彩电,还送给我一个五十万元的存折,我没有再推辞,收下了。

    捷:严格地说这是你第一次收受贿赂?

    周:是的。后来当了平州市委书记,到我这里跑官要官司的人多起来,送礼的人也多,最少的一次是收了十万,最多的一次是收了一百万。

    捷:现在查明你的涉案金额是2538万元,能不能谈一下你是如何外逃的?

    周:实际上在省煤碳厅长白杉芸被谋杀,她向中纪委写信控告路坦平的消息传开以后我就感觉到不对头了,不过当时有一种侥幸心理:一个省长是那么容易搬倒的?只要路省长不出问题,我就不会出问题,后来滨海别墅被曝光,新闻记者闻过喜被剁了指头,我就知道他们把事情闹大了,路坦平这一次只怕是扛不过去的,因为苗盼雨的所作所为都可能连累路坦平。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思考自己的退路了,我受贿得来一千万元,天首集团给我分红一千多万,我把两千万元打到国外我外甥女的账上,女儿也出国了,因此我就想找机会外逃,正好那时我的母亲患了肝癌,需要到上海治疗,我就告假去上海给母亲治病,谁知我母亲到上海三天后突然昏迷,已经没有作手术的必有了,我事先已经办理有出国护照,去上海是给母亲治病的并没有引起有关部门的怀疑。母亲出现肝昏迷,我悄悄在上海把母亲委托给妹妹照顾,然后从上海浦东机场出境,整过程出人意料地顺利,然后经由新加坡,转道至美国。

    捷:你在美国,为什么后来会在荷兰落网?是怎么被遗反回国的?

    周:唉!这都怪我自己。很多外逃国外的贪污犯不是至今仍然逍遥法外吗?苗盼雨不是至今仍然没有被抓回来吗?我的一个亲戚在荷兰,我到荷兰去是秘密的,为什么会被国际刑警组织盯上,为什么会在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被捕,我怀疑还是我在美国的朋友走漏了消息,不然没有人会盯上我。

    捷:据我所知,目前中国和荷兰没有签订双边引渡条约,那么你是怎么被弄回国的?

    周:是通过外交途经协商,将我遗返回来的。

    捷:你在荷兰落网的消息让整个天首市乃至河东省都沸腾起来,人们奔走相告,拍手相庆,可想人民群众对贪官污吏,对腐败现象是多么的痛恨。

    周:这个我能想象到,在全世界范围内没有人会同情贪官污吏。

    捷:还是谈谈你是怎么被遗返回国的吧,你是不是不愿意说?

    周:这个事中纪委、监察部、外交部等部门都做了大量工作。目前与我国签订双边引渡条约的只有21个国家,其中多数是发展中国家,没有一个西方国家,当然荷兰并不在与我国签订引渡条约国家之列,因为我是个人人痛恨的贪污犯,荷兰人也不同情我,按照国际贯例,荷兰警方把我驱逐出境,也就是遗返,这是外交途经协商的结果(周姜嫄说到这里哭得很伤心,具体细节她显然是不想说了)

    捷:(把自己的手帕递给周姜嫄让她擦眼泪)周阿姨,擦擦眼泪吧。

    周:(周姜嫄接住手绢擦着眼泪)谢谢你小捷。

    捷:(看周姜嫄情绪稳定了后)能谈谈你对职务犯罪的看法吗?你现在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吗?

    周:在监督机制不健全的情况下,官员们利用职务犯罪是很容易的事情,比如我当初是平州市的市委书记,除了省管干部我管不了,其他干部的提拔任用实际上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我只要说一句话,让张三升上去李四就升不成,反过来我想让李四升上去,一句话就能够把张三从领导岗位上拿下来,谁不怕我,谁敢不听我?除非我不贪,只要有贪心就有人送钱给我。就是省管干部也怕我这个地方大员,我是市委书记,我看谁不顺眼时,虽然我免不了他的职,但是我可以通过上级组织部门把不顺眼的人调离,或者我不支持他让他在那里工作不成。组织是什么?在我眼里就是像路坦平这样的领导者,他们手里控制着大权,我只要能干到市委书记的职务,我手下的人能耐再大,人再熟,他还能比我人还熟?省委省政府领导会去听他们的话而不听我的?这几乎不可能。除非我个人不能和省委省政府保持一致,让他们看着不顺眼,只要我和省委省政府能够保持一致,我的优势就永远大于别人,他们不敢监督我,也无权力监督我,更没有办法挪动我,因此我的话就是法,永远都是正确的,错了也没有人敢于反驳。小捷,官场上现在存在很严重的人情化,比如我是经你父亲路坦平提拔起来的,我感激你父亲而不是感激组织,谁是组织?在我眼里你父亲就是组织,我能不听你父亲的招呼?他说的不对我也听,我也不会反对半句。秦汉仁是我推荐上去的,得到你父亲的重用,他既听我的话也听你父亲的话,至于其他人就难说了,除非他一句话可以撒了秦汉仁的职,不然他可能听他的话吗?

    捷:你把组织好像狭隘化了,不能把一个人等同于组织。

    周:小捷,你还年轻,你对有些情况还不了解,对着别人我可能会唱几句高调,说我有今天完全是因为什么理想变质信念淡失,那都是骗人的;对着你我不想唱高调,心里怎么想嘴里就怎么说,我就是个贪污犯,没有人让我贪,是我自己要贪,是形势诱惑着我去贪的,那么多人住了别墅,他们凭什么?凭能力不一定胜我,凭地位不一定高于我,我为什么就不能住别墅?中国人不怕贫就怕不均,就像我第一次出国的时候,人家为什么就大把大把地花钱?我作为一个市长为什么就不能,我是党员干部人家也是呀,况且他们的地位还没有我高,为什么钱会比我多呢?我心理不平衡了。很多人出事以后哭哭啼啼说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你相信吗?反正我是不相信的。我有这个下场我一点也不后后悔,因为我曾经拥有过,曾经风光过,人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我都享受过,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贫贫穷穷到老也是死,轰轰烈烈、大红大紫一辈子到老也是死,我今年已经快六十岁了,多活十年二十年我不在乎,少活十年二十年我也不在乎,我干吗要后悔呢?其实说不定很多人还会这样说,如果让我像周姜嫄那样一年,我情愿去死。小捷,你不要笑我麻木,其实我满足了,并不后悔,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有像有些人那样现在仍然在国外逍遥享受,而我却被抓回来了(周姜嫄又哭了,采访好像已经不能继续下去)

    捷:周阿姨,你还想说点什么吗?

    周:想说。我要说的就是如果你见到你的父亲时向他问个好,我周姜嫄当官还没有当够,下辈子还要做官,还要在你父亲手下做官。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认为你父亲够朋友,如果有人说做个平平常常的人吧千万别让子女做官,你相信这话是真的吗?下岗职工的子女有几个出国的?当官又有什么可后悔的,公家的秘书,公家的小车,公家的钱,这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我可怜一个人时,可以大笔一挥批给他钱,公家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可以任意支配。一个老百姓他能够办到吗?一个农民可能因为子女交不起学费而哭天号地,而我的女儿出国我都没费一点事,我只要动一下嘴,就有人情愿跑折腿,你说当官有什么不好?因此如果有下一辈子我还要当官,不当官才是傻子呢!现在的现实只有两种人受人尊敬,一种是官员,一种是大款(周姜嫄越说越情绪激动,狱警只好把她带走了,她离开的时候,并没有用手提镣铐,镣铐在地上发出让人心碎的响声,周姜嫄此时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一切,她临出门还扭头对路长捷笑了笑)说:“记着代我向你父亲问好,来世我还当官,还当你父亲手下的官。哦对了,我佩服两个人,一个是你父亲,一个是闻过喜。小捷,你的选择是对的,换了我,我也会把孩子生下来,世界上只有我们女人最重感情,男人没有几个是好东西。你要多多保重啊小捷

    路长捷已经不知道自己再用什么话来回答周姜嫄,她不知道周姜嫄所说的男人包括不包括她的父亲,更不知道周姜嫄是不是一个重感情的女人,只是木然地站在那里,好像不知身在何方,想起闻过喜她又落泪了

    四十八

    在天首市郊的拘留所里,路长捷单独采访了被闵锐长期包养在别墅里的小蜜林得玉。

    林得玉长得确实漂亮,她的长相有点像古代美女,秀气、惊艳,属于人见人爱的那种女人。路长捷望着林得玉不禁惊叹:难怪这个女人能够迷住河东第一秘闵锐,就是她这个女人见了林得玉也羡慕几分,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因为以前彼此不认识,路长捷只好作了自我介绍:“林小姐,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河东日报社的记者路长捷,也是闻过喜的妻子,你应该知道闻过喜这个名字吧?我是奉命来拘留所里采访你的。”

    林得玉端祥了一下路长捷说:“你就是路省长的女儿?你就是闻过喜的未婚妻?闻过喜谁不知道啊,他可是鼎鼎大名的人物。”

    捷:应该是原省长路坦平的女儿。

    林:久闻大名,今日能够在这里见到你我林得玉眼福不浅。(林得玉注视了一下路长捷的肚子)你也是未婚先孕吗?

    捷:(稍微红了一下脸)是的。你在嘲笑我吗?你说的“也是”是什么意思?

    林:我哪敢嘲笑你啊,我哪有资格嘲笑你啊,我算什么人,根本无法和你们这些高干子女相比。

    捷:其实我们都是女人,都是平凡人,我的命运并不比你好,我很同情你,反过来也有很多人同情我,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高干子女,而是一个罪犯的女儿,不过我敢于理直气壮地说,我自己并没有任何罪行。

    林:同情和同情是不一样的,对我,人们是卑视的同情,对你,人们是仰慕的同情,因为你曾经是省长的女儿,现在又是烈士的遗霜,人们对你是敬仰的,而对我只能是唾弃了。

    捷:这个我们暂时不讨论这个好吗?说说你的经历吧,你为什么不好好过日子而要当闵锐小蜜呢?

    林:这就是你我的不同了,可能你根本不理解我,而我却非常理解你。

    捷:此话怎讲?

    林:因为你是省长的女儿,不会理解一个老百姓的难处;因为你是英雄的未婚妻,即如你未婚先孕,将来孩子出生了,也可以堂堂正正地入户口,孩子也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闻过喜的儿子或女儿,没有人非议,还能得到社会的许多关爱。我也曾经有过一个孩子,而她就只能让我嫂子抚养,户口入在哥哥的名下,就这还有人指着孩子背地里说:看,野种,妓女生的野种!

    捷:你也有孩子?你结过婚?

    林:我没有结婚,但是我有孩子。这个你都不懂啊,有一个顺口溜是这样说的:两千年代,爱情太快,从爱到崩,一个礼拜;周一放电,周二表态,周三牵手,周四同床,周五腻歪,周六开踹,周日寻找新爱。唉!我有这样的体会:命运就像强xx,反抗不了就要学会享受,工作就像轮奸,你不行别人上,生活就像手淫,什么都得靠自己的双手,上学就像嫖妓,出钱出力未了全是白费!

    捷:怎么这样说话,你不觉得不合适吗?

    林: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也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这个情况可能你也知道,据有关人士调查的数据显示,2004年我国共有大学毕业生280万,有80万人不能及时就业,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女大学生。在同等条件下,女生就业签约率明显低于男生8个百分点。此外,男女同工同酬的政策也很难落实到位。女性就业的社会歧视问题正在引起越来越广泛的关注。而我一个贫穷人家的女儿,前多年就领教这个问题了,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得到过谁的关注呢?

    捷:你也是大学毕业?女大学生就业难与我国当前男女平等就业的法律法规落实不力有关,同时,也有用人单位“男尊女卑,重男轻女”的传统性别观念作祟有关,但是这种情况将来肯定能够解决的。

    林:将来是什么时候?解决又是什么解决法?哼哼到解决的时候可能我都已经老了。要解决就业歧视,首先有关部门应加大执法力度,运用法律手段维护女大学生平等就业的权利,适时为女大学生平等就业提供必要的法律援助。可是在权力大于法律的年代能够落实吗?你为什么能够顺利到报社去上班,难道就没有其他背景,仅仅是凭才华吗?如果凭写文章我也可以当新闻记者。

    捷:我对女性就业难也研究过。据统计数据,从1998年到2002年,我国普通高校在校女生数量增长了两倍,占学生总数的比例达到43。95%。而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对62个定点城市的调查结果却显示,有67%的用人单位提出了性别限制,或明文规定女性在聘用期不得怀孕生育。而中西部省区80%以上的应届毕业女生在求职过程中遭到过性别歧视,用人单位明确表示:“女生毕业后很快就要面临婚嫁和生育问题,按照劳动法必须确保其工资水平,等于企业白养着,增大了企业成本。

    林:劳动法,哈哈你的条件完全符合要求,我们部门也十分需要人手,但我们单位领导要求只接收男生,宁可岗位空缺也不许招聘女生。这是我到一家单位面试时得到的回答。你可能会说作为一个公民你有建议权,针对就业性别歧视,社会各方面除要加强对用人观念进行引导外,还应对我国现行有效的劳动法在其健全方面进行必要的修订,制定出针对性强、具有可操作性的规章,只有这样才能实现对公民劳动就业权的有效保护。如果我这样说了,会有人听吗?即使是省长的女儿说了只怕也是像刮风一样,仅是说说而已,甚至会有人说你书呆子神经蛋!

    捷:怎么这样说?我看你对生活不是很严肃。

    林:这是我们经常说的话,没有污辱你的意思。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女人感叹男人的话没有:有才华的长得丑,长得帅的挣钱少,挣钱多的不顾家,顾了家的没出息,有出息的不浪漫,会浪漫的靠不住,靠得住的嫌窝囊。唉,我从小学、中学到大学一直学习成绩优秀,可优秀顶个屁用?出身农村,父母都是老实巴脚的农民,大学四年已经负债累累,学校里还有两万元的代款没有还,毕来证在学校里压着,找不到工作,眼看着有权有势的人一个个进了好单位,我连吃饭的钱都没有,无奈之下只好到一家宾馆里去当服务员,一个月就挣那可怜的二百五十元钱,除了自己消费,所剩无几,怎么能够还掉贷款,怎么能够取回毕业证?一次偶然的机会,一个地级市的局长到宾馆里住宿,见我长得漂亮,便垂涎三尺,他公然要我去他的房间里配他过夜,我不从,他冷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后来我去他房间里送水,他当着我的面把包位开取出两万块钱说:这相当于你当服务员几年的工资,只要你脱光衣服,陪我一次这钱就是你的了。当时我气愤至极,觉得他污辱了我的人格,扭头离开了。可是离开之后我展开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两万块钱啊,两万块钱我就可以还了贷款,取回我的毕业证参加工作,我就可以自食其力奉养父母于是我就身不由己地又回到那个局长的房间里

    捷:最终你没有抵住金钱的诱惑?

    林:能够抵住金钱诱惑的人有几个?那些天天叫喊着为人民服务的高官们不是也没有抵住吗?我当时想,反正那个局长的钱也不会是他自己的。那个局长如愿以偿后对着我还在发感叹:钱呐钱,还是钱的能耐大,不愿脱衣服者也能让她脱掉,在金钱面前什么人格,什么尊严都是狗屁。其实那个局长说的没错,现在没权没势的人挣钱太难了,也许你不懂得没钱人的困窘,钱对人的一生太重要了。

    捷:你有了钱,取回了毕业证,不就可以参加工作了,为什么还当妓女呢?

    林:(冷笑了一下)说你不知道下层的困难吧,你真不懂。我取回毕业证,当时上边还有政策,大学生是分配的,可我因为没有关系,被分配到一家已经停产的印刷厂里,一天班也没有上过,四年大学,四万开支,仅仅入了个城市户口。后来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就去找那个局长,他听了我的话吃惊地说:孩子是我的吗?我当时就哭了,我说我没有男朋友,就和你一个人睡过,当时还是个处女呢,孩子不是你的会是谁的?不行将来你可以做亲子鉴定。那个局长又说他相信我,又给了我一万块钱说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如果是儿子他要,再给一万,是女儿他不要也不再给钱让我送给别人。当时我没有工作,闲着又没有什么事情作,就想赌一把,后来就把孩子生下来了。等女儿生下来后我又去找那个局长,他说女儿他就不要了,念在我生孩子辛苦,又给了我五千块钱。我舍不得把自己的亲生骨肉送人,就决定自己养活孩子,可是一个没有结婚的姑娘家怎么养孩子啊,没有办法,只好把孩子送给我的嫂子,让她抚养。

    捷:你以后是怎么成为三陪女的?

    林:没有工作,我一直在家吃闲饭,后来我去找同学玩,见人家很有钱,我吃惊地问她,你也没有工作,哪里来得那么多钱呀?人家告诉我说,她在桑拿厅里当按摩小姐,很挣钱,每月能挣上万元。她劝我也去干,我心动了,就糊糊涂涂地当了按摩小姐。开初我不会按摩,只好向其她小姐学习。小姐去客房为客人服务时我就在旁边观看,一个个不堪入目的镜头,差点把我吓晕过去,我想离开,我的同学劝我说,该干就干吧,你在这里干的事别人谁知道,挣钱是真实的,其他都是虚的。我看其他小姐大把大把地挣钱,自己也有些眼红,反正自己已经生过孩子,什么也不再乎了,等挣了钱将来就干点正经事情,我也想开了,自己有什么呢?除了父母给了一个好身段和一张好看的脸,其他一无所有,不干三陪女又能干什么?谁又会让我去干什么?

    捷:你是怎么认识闵锐的?

    林:我是2003年秋天到省城开美容厅的,刚开始我没有准备搞色情服务,对那种事情我已经厌倦了。有一天来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要美容,我给她美完容,她看了看我的营业执照说:“林小姐,你单靠美容能挣几个钱啊?最好搞点其他服务,咱们合伙干吧,我帮你租赁河东宾馆的一楼美容美发厅,以那里为根据地发展,利润五五分成。我对那个女人的话不大相信,她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一张名片,她走后我看名片上写着苗盼雨三个字,头衔是天首集团总经理。我以为这么有身份的人可能是说说而已,可是第二天苗盼雨真的来了,说河东宾馆那边的一切她都安排好了,让我过去看看。我就随她到河东宾馆去看,到那里一看环境不错,我决定和她合伙。等美容厅开业后我招募了小姐,有时也自己上阵,客多的时候一天竟达100多人,有时客人来到这里还排队,我们的收入自然很可观。这时我不禁叹道,女人不学坏,就难以赚大钱,只有学坏了,才能从坏男人那里挣到大把的钞票,钱这东西其实也很好挣,就看你会赚不会赚。苗盼雨为什么能够有钱,就是因为当了路坦平的情妇,我是和她合伙做生意时才影影绰绰地知道她是省长路坦平的情人。你不要怪我的话难听,情况是真实的。

    捷:(苦笑了一下)这个没有什么。那你为什么又不干美容了?

    林:这个与你们路家有关,我在河东宾馆干美容在前,你哥哥路长通承包河东大世界在后,可是人家有靠山啊,刚刚承包河东大世界就派人来通知我,说让我立即关门停业,我问为什么,人家说不为什么,就因为我抢了人家的生意。当时我有些想不通,就打电话给苗盼雨,苗盼雨说不让我和路长通较劲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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