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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灰之迷宫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第一节

    第二天早上,小谷从东京打来了电话,说找到“百合”的池上玲子了。

    池上玲子说,昭和六十年八月二十四日晚上,壶井合三的确来过“百合”还把池上玲子叫到座位上去。小谷把壶井的照片拿给池上看,池上认出了他。而老板娘对壶井一点印象也没有。

    也就是说,壶井在店里待的时间很短——只去过那一次,而且只待了三十分钟左右。

    “他们说了什么?”吉敷问道。

    “池上说他们没怎么说话。”小谷回答。

    壶井把池上叫到他坐的座位那里去,说是鹿儿岛的茂野惠美介绍自己来的。池上说“啊,她知道我认识在中山马场工作的人,问我能不能介绍那人给你认识。”

    但池上玲子和那个人也不熟。虽然那个在中山马场接待处工作的女人和池上是老乡,但池上也不知道她是否还在马场工作。

    壶井好像有些失望:“是女的啊”“有些失望?”

    “是的。”小谷回答。

    “嗯。”为什么他听说在马场工作的人是女性时会感到失望呢。

    看来,壶井还不知道池上认识的这个人是男是女就去了东京。他也真够莽撞的,还不了解情况就出发了。或者他把这层关系当做救命稻草,所以仓促之下去了东京。壶井为什么那么急切窘迫呢?

    “此外他们还聊什么了?”

    “没有了,只有刚才那些。”

    “只有那些?”

    “对。说完那些话,壶井只是问了在马场工作的那名女性的名字。”

    “嗯,然后就急忙走了?”

    “据说是这样的。”

    “那大概是什么时候?”

    “八月二十四号下午六点半左右。”

    “六点半?真够早的啊。”

    “是啊。他是那天第一个到‘百合’的客人。”

    “这样啊。他是一个人去的吗?”

    “对。”

    “难道壶井离开‘百合’后,就去和佐佐木见面了?”

    “有可能。”

    “壶井那时候穿的什么?有没有浅灰绿色的薄夹克?”

    “这个啊,池上说记不清楚了,但她记得不是浅灰绿色的夹克。”

    “哦,这样。”

    在早上的电话里,吉敷和小谷就说了这么多。吉敷放下听筒,躺在床上思考着:

    壶井合三自己去了龟户的“百合。那时候他还没穿上浅灰绿色的夹克。但之后佐佐木可能在别处请壶井吃饭喝酒,让他换上夹克,把他带到芝区t宾馆的安全楼梯,最后把壶井从那里推了下去。

    这样说来,佐佐木是不是在八月二十四日那天一直跟着壶井呢——从他离开旗田宾馆,到他灰心丧气地离开“百合”然后马上向壶井打招呼、请他吃饭。

    但为什么壶井听说在中山马场工作的人是女性时,他那么失望呢?这仍然是个谜。

    也就是说壶井原以为池上的朋友是名男性,这才来到东京的。为什么必须是男性呢?壶井试图接近在中山马场工作的男性,他有什么目的呢?

    就在去“百合”之前,壶井在a报纸上看到了骑手泄露马匹状况的报道,并把它撕下来放到了自己口袋里。壶井的所作所为和这则报道有什么关系吗?

    不管有什么关系,这些事情和他讨好佐佐木德郎一事性质都是一样的吧。

    这样来看,事情的起因就比较容易判断了——为了钱。

    佐佐木德郎常年在n证券公司工作,深受公司信任,甚至自称“专业人员”负责运输现金的工作。而且这种运输方法没有任何戒备——把大量现金装在普通的手提包里,打车去送。

    如果了解了佐佐木的工作,就可以趁他运输现金的时候对其进行袭击,从而很容易的抢到现金。佐佐木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控制自己的交友。

    那么壶井从佐佐木转向中山马场职工的原因也就显而易见了——因为中山马场也聚集了大量的现金,当然也有现金的运输。就是说,佐佐木和中山马场职工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有可能接触现金运输的工作。壶井是不是瞄准了这一点呢?

    难道壶井计划抢劫现金吗?但朝这个方向进行推测的话,吉敷找不到任何站得住脚的依据。

    原因有很多。首先,壶井是孤单一人,没有朋友。而一个人很难完成抢劫这种辛苦粗暴的事情。

    还有就是壶井的性格。吉敷根据打听到的情况,认为壶井虽然有些冒失,但性格相对温和。无论是佐佐木还是中山马场,都没能按他的计划进行,可以说是接连受挫。他还没弄清状况,就急功近利地采取行动,由此可见他的冒失和鲁莽。而且,他问都没问就以为池上玲子的朋友是男性,于是去了东京。

    很难想象壶井这样的人能下定抢劫的决心。

    不过这样的人自己单挑独斗抢劫银行,也不是没有可能。吉敷知道几个这样的例子,也亲身经历过一起这样的案件——住在川崎廉价旅馆的一个搞笑男子,拿着一把菜刀去蒲田一家银行抢劫。

    不过这种案件一般都有一个共通的原因——他们常常是被高利贷主逼得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的。他们只是在自杀和抢劫中间选择了后者。但壶井的情况不一样。他虽然没什么节余,但还不至于债台高筑,而且他并不缺钱。

    那么,他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接触有现金运输的地方呢?

    后来,留井到旅馆接吉敷,他们一起去了佐佐木的公司。但一天下来都没什么收获。

    晚上,吉敷刚回到旅馆,电话就响了。

    “喂,是警官先生吗?”话筒里传来一个有点鼻音的女声。

    “怎么是你啊。”吉敷看了看手表,时间是晚上八点多。“你在工作吗?上班时间溜出来打电话可不行啊。”

    “没关系的。警官先生,我让你尝尝香喷喷的拉面吧。”

    “什么时候?今晚吗?”

    “你别着急,我说的是明天。”

    “哦,明天啊。”

    “你那里有锅吗?”

    “锅?那种东西我哪有啊。”

    “没有啊?是吗”

    “喂,你不是要过来给我做饭吧。”

    “这个嘛你就等着吃好吃的吧。”

    “这样行吗。”

    “那我去买个锅吧。”

    “不用了,别乱花钱。”

    “说的也是,嗯,那明天见。”

    “啊,好。”

    惠美挂了电话。吉敷不免担心起来:她那种状态,能好好工作吗。

    警方的调查遇到了瓶颈——虽然问询还在进行,但没有什么新的线索。吉敷心想,接下来就是脑力劳动了。

    吉敷如鲠在喉,觉得有话堵在嗓子眼却又说不出来,心里很是着急。

    有件事吉敷还是没想明白——壶井合三这个游手好闲的人,为什么要试图接近那些和钱有关的地方呢,而且还由此引发了谋杀等事件。

    这些仍是未解的谜题,前方一片“谜”雾重重。根据以往的经验,吉敷觉得等待着他们的答案只可能是——壶井是在策划现金抢劫。

    但壶井身上并没有这样的迹象。那么壶井为什么如此处心积虑地寻找那些和钱有关的地方呢?

    此外,为什么壶井又被人谋杀了呢?如果真的是佐佐木杀害了壶井,他的动机又缘何而生呢?

    就在壶井被杀的五天前,佐佐木家的屋顶掉了下来。那时候壶井和佐佐木家只有一窗之隔。这本是绝好的机会,可以卖个人情,但壶井却落荒而逃。这又是为什么呢。

    谜题仍未解开。介绍壶井和佐佐木认识的是茂野惠美,她和佐佐木认识是佐佐木晕倒在天文馆路上的时候。佐佐木那时候为什么会晕倒呢?

    想来想去,他还是很着急。很多事情完全不合道理。

    第二节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吉敷以为今天是阴天。但当他在楼下咖啡厅吃早餐的时候却发现——这不是阴天,而是火山灰在作祟。火山灰像一层薄雾,悄无声息的降落在鹿儿岛的街道上。

    吉敷坐在窗边吃早餐,发现路上、咖啡厅的黑色钢制窗框上都落了薄薄一层白色的火山灰。

    吉敷吃完时,留井十兵卫警官到了,他的圆顶礼帽上也有一层薄灰。

    “哎呀,您已经吃完早餐了啊。”

    “嗯。”留井脱下帽子,避开桌子,掸了掸上面的火山灰。

    “哎,又降灰了,真是愁人啊。我最讨厌这个了。”留井咬牙切齿的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留井一成不变的点了早餐套餐,也探着身子坐在了桌边。

    “吉敷先生,今天我们去哪儿?”

    他这么一问,吉敷也跟着发起愁来。想去调查的地方都去过了。

    “外面,灰降的厉害吗?”

    “啊,这种程度的降灰对我们鹿儿岛人来说倒是不算什么,不过也够烦人的了。”

    “那么,我想去看看樱岛。”吉敷说道。

    说出这句话,吉敷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不过吉敷觉得,自己就快离开鹿儿岛了,走之前也应该看看鹿儿岛特有的樱岛火山。

    “樱岛是吧,明白了!”留井精神抖擞的说道“那我通知川上把车开过来。”说着就向电话机那边走去。

    警车在山脊路上挣扎着前行。当引擎的声音变得和悦的时候,樱岛在眼前缓缓展开。

    因为日照很强,海水呈现出南方特有的深邃的蓝色,十分清澈。漂浮在海面上的樱岛正喷吐着滚滚白烟。白烟在空中化作白灰,随风飘向吉敷他们所在的鹿儿岛。

    吉敷他们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吉敷、留井和川上并排而立,眺望着不断喷发出火山灰的樱岛。这是鹿儿岛这座古城所要面对的奇特考验。

    “您知道鹿儿岛这个名字的来历吗?”留井望着樱岛,问道。

    留井虽然体格健壮,但个子并不高。所以吉敷能看到留井外套的肩膀处和圆顶礼帽的帽沿上都落了灰。

    “不知道啊。”吉敷回答说。

    “是吗。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提到鹿儿岛,总会联想到‘笼中之鸟’。”

    “啊,‘笼中之鸟’啊。”

    “是啊,是‘笼中之鸟’。我们这些鹿儿岛的居民就像笼子里的鸟,被困在窄小的笼子里,根本逃不出来。而且还有火山灰不断的往‘鸟笼’里面落。就像被困在捕鼠箱里的老鼠,还要用烟去熏它。这滋味真是不好受。但是这里的人怎么也逃不出去。怎么也逃不出去啊。所以说这里是‘笼子’。”

    吉敷一边听一边应和着。他想起了他认识的鹿儿岛人:东大毕业却又从东京返回鹿儿岛的佐佐木德郎、从川崎来到这里的茂野惠美,还有壶井合三。

    是不是鹿儿岛这块土地有难以抗拒的魅力呢?是不是这里的人离开了这里就无法生活,所以他们才紧紧抱住这里不放手呢?但如果是这个原因,其他地方的人也多多少少会有这种倾向吧。

    “鹿儿岛湾那么宽,偏偏要把城市建在离樱岛最近的地方。所以现在才深受樱岛火山灰的危害。”

    “但也不是每年都降灰吧?两年前的那次不是特殊情况吗?”

    “是的。据记载,上次大规模的降灰是安永八年[1],除此之外没有这么厉害的降灰。两年前那次的确特殊,把房顶都压下来了,其严重程度可想而知。”

    “是啊。鹿儿岛人以前都经历过穷苦的日子,所以大都有些爱慕虚荣。比如,其实西乡隆盛另有其人。这个您知道吧?”

    “没有,第一次听说。另有其人?”

    “嗯,这么说可能不太恰当,但坊间都在悄悄地说,西乡隆盛的照片被人误用,之后就将错就错了。”

    “哦?”“比如上野那座山上的西乡隆盛像,揭幕式那天西乡先生的夫人来了,她看了雕像一眼就说‘这不是我先生’。这个故事很有名的啊。”

    “啊,是这样啊。”

    “其实西乡先生本人没有那么高大威武,真人更瘦弱一点。”

    “哦。”

    “鹿儿岛人就是这么爱面子。佐佐木家可能也是这样的人。他们住的房子那么旧,屋顶都能掉下来,无非就是因为房子看起来气派嘛。”留井笑了笑。吉敷也笑了。

    “不过鹿儿岛是座很好的城市啊。”吉敷说。

    “吉敷先生喜欢日本历史吗?”

    “嗯,不讨厌,但也不是很了解。至今为止还没碰到不学日本历史就办不了的案子,所以只读过古事记之类的。”

    “这样啊。对于喜欢日本历史的人来说,鹿儿岛有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好像听说过。”

    “这边山地地区的深处有个‘雾屋岛久国立公园’。”

    “嗯。”“那里就像火山评比会一样,有各种各样的火山。因为天孙降临而远近闻名的高千穗峰也在那里,还有和它相邻的韩国岳,这座山的名字真是意味深长。我常常觉得这很有学术研究价值呢。”

    “哦,原来是这样。”吉敷只回答了这么一句。

    之后留井对吉敷说了句“对不起,失陪一下”然后往附近的电话亭走去了。看样子是要和警署联系一下。吉敷和川上一边看着还在喷烟的樱岛,一边等留井回来。

    正在这时,

    “吉敷先生!”留井大声叫道。吉敷慢慢转过头,看到留井正跑过来。

    “怎么了?”吉敷问道。

    “不好了,出大事了。”留井边跑边喊道。留井快跑到吉敷身边的时候,用手势指示川上上车。

    “出什么事了?”吉敷又问了一遍。

    “是惠美,茂野惠美。”

    “茂野惠美怎么了?”

    “她被杀了。”留井急急忙忙地说。

    [1]安永八年为1779年。(译者注)

    第三节

    “在哪里被杀的?”坐车下山途中,吉敷问道。

    “鹿儿岛西站后面,从一座叫h楼的杂居楼上被人推下来了。也有可能是她自己跳下来的。”

    “不,应该不是自杀。”吉敷立刻回应道。

    “为什么这么说呢?”留井好像觉得不可思议。

    “我只是觉得从那孩子的性格来看,她是不会自杀的。”

    “没有目击者吗?”

    “她从屋顶上掉下来的那一瞬间好像没有人看到。h楼是栋很古老的楼了,没有人会到h楼的楼顶去。”

    “屋顶上没有铁丝网之类的吗?”

    “没有啊,只有扶手。”

    在东京,这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虽然没有目击者”留井欲言又止。

    “但是?”吉敷催促道。

    “但是有人看到她摔倒地上,马上叫来了救护车。这个人听到了茂野惠美临死前嘴里嘀咕的话。”

    “啊,是什么话?”吉敷变得紧张起来。

    “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她好像在说‘大家都被他给害了’。她只说了这一句就死了。”

    “大家都被他给害了”

    “是的,好像是这么说的。”

    “这样啊”吉敷陷入了沉思。

    吉敷对茂野惠美的话感到很意外。不对,要说意外的话,茂野惠美被杀这件事本身给他的冲击更大。她说“大家都被他给害了”——

    意思是说这个事件幕后还有一个人吗?这一个人杀了壶井、杀了佐佐木、又杀了茂野惠美?吉敷思考着。

    但,那个人是谁呢?迄今为止,自己走遍了东京和鹿儿岛,本以为与案件有关的人物已经都被找出来了,到底还有什么人呢?

    川上驾驶的警车回到了鹿儿岛中心地段。火山灰还在继续降落,城里就像被大雾笼罩着一样。川上打开了警笛。

    “大家都被他给害了”吉敷反复念着茂野惠美临死时说的话。

    透过楼房之间的缝隙,隐约可以看到鹿儿岛西站。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现场。让人不由自主变得紧张的警笛声也突然停了。留井还没等车停稳,就急匆匆地打开车门往现场跑去。车停稳后,吉敷也紧随其后下了车。

    事故现场已经被人群包围的水泄不通,留井用力拨开人墙,挤出一条缝来,吉敷也跟着挤了进去。

    本以为人墙包围着惠美的尸体,但尸体已经被搬走了。中间是一片空地,好像街头艺人为了表演专门空出来的场地一样,只有白色的粉笔线和一滩粘稠的血。

    白色粉笔线勾勒出年轻的惠美的轮廓,那姿势好像是在跳舞一样。但是这个充满朝气的身影没有像以前一样快快乐乐的对吉敷打招呼。站在粉笔线旁边抬头向上看去,古老而肮脏的杂居楼房的外墙像断壁一样矗立着。隐约能看到楼顶上有一排低低的扶手。火山灰的颗粒掠过那扶手,绵绵不绝的飞向地面。在逆光里,火山灰的颗粒看起来是黑色的。吉敷好像突然看到了在灰雾中下坠的惠美。

    “那边好像有惠美的遗物。”

    留井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吉敷朝声音的来源处转过身去,没有说话。

    留井再次拨开人墙走到马路旁边,他打开另一辆警车的门,等着吉敷:

    “这边,吉敷警官!”留井大声叫道。

    走近一看,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坐在车后座的一侧,手里拿着一个仿鳄鱼皮的黑色塑料手提包,包上印着时下流行的报纸图案。吉敷走到跟前,把头伸到车,那个警察把提包上两个大大的提手左右分开,拉开黑色的拉链,直接把右手伸进包里:“茂野惠美死的时候手里拿着这个提包,这个包也一起掉到了地上。”

    吉敷点点头,没有说话,仔细看着警官手里那些从包里掏出来的东西:

    钱包、化妆包、化妆用的小镜子,打开一看,镜子已经碎了;牙刷、女生杂志、手帕,两只黑色的皮筋应该是用来扎头发的;一个小包,里面装着好几只戒指以及内衣之类的东西;面巾纸、项链,还有一个做成项链状的小钟表——包里装着杂七杂八、各种各样的东西。

    “女生带的东西可真多啊。”留井自言自语的说。

    警官看里面没剩多少东西了,就把包倒了过来。一样东西掉在了警车车座上。

    “咦?那是什么!”留井突然一声怪叫。

    那个东西用透明玻璃纸抱着,看起来怪怪的,好像里面有很多粉末,吉敷以为那是块廉价的点心。

    但,那不是。透明的包装纸上印着“即食中国拉面”

    “哦,原来是拉面啊。”留井用假嗓子发出异常的声音“天文馆路最高档俱乐部的女招待,居然带着家庭妇女用的东西。”留井笑着说。

    吉敷没有笑,而是一直看着那张包装纸。嘴巴紧闭成一条线。“即食中国拉面”几个字的正下方还有一行字——“天然食品中心总店”吉敷一直念着这几个字。

    吉敷把身子从车里伸了出来,心里说不出的难受,那是几乎无法忍耐的难受。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站在路上看着不断飘落的火山灰。向远处看去,围观的人墙还没有要散开的意思。

    第四节

    茂野惠美的遗体被放在鹿儿岛警署尸体安置室的桌子上。吉敷和留井走进去,他们背后是一扇窗户,两个人的影子淡淡的打在惠美身上,打在她驼色的长款大衣和灰色的连衣裙上。工作人员给惠美盖上了一层白布,只把脸露在外面。

    吉敷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他觉得白色苍白、一直闭着眼睛躺在那里的茂野惠美会醒过来,然后哧哧笑着说:“警官先生,您的表情怎么这么严肃呀。”

    尸体就在眼前。吉敷终于真实的感受到——那个开朗活泼的女孩儿已经死了。

    “这个孩子好像没有什么亲人啊。”留井的声音在冰冷的房间里回荡。放置尸体的屋子是没有暖气的。

    吉敷点了点头。这个女孩儿没有父母,好像有亲戚曾经收养过她,但第二天就离家出走了。尸体是不是要让她的亲戚认领回去呢。

    “关于那件事,吉敷警官,您是怎么考虑的?”留井问道。

    “那件事?”吉敷重复着留井的话,他觉得从肩膀开始,全身没有一点力气。

    “您刚才说过这不是自杀,而是谋杀。”

    “是的,我说过。”

    “如果是谋杀的话,到底是谁杀了茂野呢?”

    吉敷没有说话,脑子里乱成一团。他也不知道,他一直以为再也没有其他涉案人物了。

    刚才吉敷认为这不是自杀,是因为他想到了拉面的事情。茂野惠美说要让他吃到好吃的拉面,既然许下了这样的承诺,她又怎么会自杀呢。

    但如果是谋杀的话,凶手又会是谁呢。

    拉面、拉面、拉面——怎么回事,吉敷胸口有股奇怪的声音,他想要发泄却发不出声。

    吉敷本打算要一直保持冷静,但现在他逐渐察觉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前进,自己所受的打击也一下一下的加深。

    这都是因为那袋拉面。滑稽的是,自从吉敷看到那袋拉面后,拉面这个词就在他的脑子挥之不去。吉敷在想,这个瞎操心的孩子居然还真的买了拉面带在身上。

    “拉面”吉敷不由得说出声来。

    “拉面?”留井反问道。

    吉敷沉默了一秒钟,马上很难为情的说:“啊,不是,鹿儿岛的拉面是不是很好吃?”

    留井觉得很奇怪,他的表情好像在说:“这是怎么了,突然间”

    “是啊,如果说鹿儿岛有什么好吃的,也就是拉面了吧。鹿儿岛号称‘拉面王国’,关键就是面的清汤。您喜欢吃拉面吗?”

    “嗯。”吉敷回答道。

    “这样的话,今晚我请您吃吧。”

    虽然留井这么说,但吉敷根本没有心情晚上去吃拉面。

    “说起来,那个女孩儿买了拉面是吧?方便面的拉面。”

    “拉面?啊,是啊,刚才那孩子的包里有包拉面。不过那是包方便面啊,我还没听说过鹿儿岛有地方做方便面的拉面。那孩子包里的那种面不怎么常见。”

    “上面写着‘天然食品中心总店’。鹿儿岛有卖天然食品的店吗?”

    “这个嘛可能有吧,我不太清楚。要调查一下吗?”

    “啊,行吧。”吉敷给出了模棱两可的回答。

    吉敷又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一转头,发现留井不见了,可能是去调查天然食品中心了。

    吉敷一个人站在那里,注视着茂野惠美的侧脸。他和这个女孩儿认识的时间还很短,只过了两次面、打过一次电话。但吉敷觉得和她非常熟悉,是因为她亲切可人,还是因为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只穿着内衣呢?

    这个女孩儿和吉敷还不熟,却热情的说要请他吃拉面。然而突然就这样死了。

    这个女孩儿说吉敷长得像她死去的恋人。或许她觉得做拉面给吉敷吃就相当于做给自己的恋人吃了。吉敷这样想着,心里觉得稍微轻松了一点。

    但无论怎么想都无法抹去他心中的痛苦——他失去了一位宝贵的朋友。

    “找到天然食品中心了。在鹿儿岛只有一家,地点在五色町。我们去看看?”

    “不用了吧。”吉敷不起劲儿的回答道。鹿儿岛只有一家的话,她应该就是在那里买的了。这样一来就没有必要特地去那里打听了吧。

    “茂野好像喝了很多酒。她摔下来的时候,旁边的人问到了酒味儿。现在还是大中午的”留井说道。

    吉敷一直站着,留井也站到他的旁边。

    “和她家人联系了吗?”吉敷问道。

    “没有,因为她有没有家人、家人在哪里,这些我们都不知道。刚才我们和‘城堡’的老板娘联系了一下。”

    “怎么样?”

    “老板娘说会到警局来,应该就快到了。”

    “哦。”

    “要见见她吗?”

    “好吧。”吉敷想了想,回答道。

    “那我们去办公室等她怎么样。她来了应该会联系我。”

    “好。”

    留井先挪动了步子,吉敷也跟着走了出去。两人并肩走过走廊,窗外还飘着一点火山灰。

    突然,吉敷停下了脚步,脑子里闪过茂野惠美临终前说的那句话。

    “大家都被他给害了。”

    他他,难道是——

    吉敷倚在窗边,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地面。留井也靠了过来。

    “留井警官。”

    “怎么了?”

    “茂野惠美说‘大家都被他害了’。”

    “是啊。”

    “‘他’是指谁呢?”

    “嗯,是谁呢,可能是关西黑社会的头儿或其他什么人吧。”

    “嗯,一开始我也这么想。但假设‘它’不是人类,也说得通吧。也可以是某种东西。”

    “东西?”

    “嗯。”“比如?”

    “比如这火山灰。”

    “火山灰?”

    “对,大家都被火山灰给害了,这个说法也不奇怪。”

    “啊,这样啊,火山灰啊。”

    “大家都被火山灰给害了”

    “大家都被火山灰给害了,原来如此啊。”

    吉敷坐在留井旁边等着,不一会儿“城堡”的老板娘穿着和服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先是挂着亲切的微笑,随后又流露出悲痛的表情。这是吉敷第一次见到她。她看起来四十多岁。

    “真是不敢相信。”老板娘说“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惠美小姐有没有家人?”

    “那孩子孤苦伶仃的,一直是我在照顾她。”

    “哦。”

    “但是她在大阪那边有曾经收留过她的亲戚,之前我问过惠美那亲戚的电话。刚才我给他们打了个电话,她叔叔说马上过来。”

    “哦,她的亲戚叫什么?”

    “姓小田。”

    “您能告诉我她亲戚的地址和电话吗?”留井拿出记事本,照着老板娘说的记了下来。

    “惠美那孩子平时就自由散漫的,这两天我还在想她到底去哪儿了,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种事。但是我真的很喜欢那孩子。”

    吉敷突然问道:“您等一下。昨天和前天茂野惠美小姐不是去店里了吗?”

    “没有。”老板娘摇了摇头。

    “没去?”

    “是的。”

    “昨晚和前天晚上都没去?”

    “是的。”

    吉敷愣住了。那前天晚上惠美离开他的房间后,到底去了哪里?

    “她也没跟你联系吗?”

    “没有。”

    “您觉得她会去哪里呢?”

    “这个”

    “您知不知道和她关系比较密切的男性?”

    “这个,我不太清楚,但有谣言说她和梶山先生走得很近。”

    “梶山先生?”

    “对,他在天文馆路那边有很多往外出租的办公楼。”老板娘好像觉得不该说这么多。

    “他是您店里的客人吗?”留井问道。

    “是的,是我们很重要的客人。”

    “您知道他的电话号码吗?”

    “这个,现在没带在身上”

    “没关系,这个我来查。”留井说到。

    吉敷点了点头。这个男的,是不是就是迫使茂野惠美穿着内衣走在街上的罪魁祸首呢?

    “那您能现在给他打个电话吗,看看昨天和前天晚上他有没有见过茂野?”

    “我明白了。”留井站起身来。

    吉敷又转向老板娘:“我还不知道您贵姓”

    “在下叫城野。”

    “城野夫人,茂野惠美以前是不是和m帮会的冈本敏哉谈过恋爱?”

    “啊,是吗?”

    吉敷倒吸了一口气:“她是那种所谓的很花心的人吗?”

    “啊,是个很开放的孩子。”

    “但她对冈本好像是真心的。您见过冈本吗?”

    “我吗,嗯,好像见过吧。”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我不清楚,我和他不熟。”

    “他来过店里吗?”

    “应该来过,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而且我也不想和黑社会的人有什么瓜葛。”

    “那您知道壶井合三这个人吗?”

    “嗯,我知道这个名字,他是惠美的客人。”

    “您和他也不熟吗?”

    “壶井先生吗?不太熟。”

    “惠美小姐好像和他挺熟的。”

    “好像是吧”

    “他们为什么这么熟呢?”

    “我不知道。我曾经对惠美说,不要和那个人走得太近。”

    “哦,为什么呢?”

    “因为,那个人是个怪人。”

    “怪人?怎么怪了?”

    “有一次在店里,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一万日元的钞票,然后用打火机把钱烧了。”

    “啊。”吉敷记起了这件事。但吉敷记得那不是在“城堡”而是在一家小酒吧。难道说壶井到处做这种浮夸虚荣的事情?

    “他做过这种傻事?”

    “是啊,而且还做过两次。”

    “两次?”

    “对啊。我们都以为他是有钱人,但其实他根本不是。所以我告诉惠美,不要再和那种人来往了。”

    “哦,那惠美小姐怎么说?”

    “她说‘我知道了’。”

    “但他们还是保持来往吧?”

    “好像是的。”

    “城野夫人,请您仔细听我说。惠美小姐和壶井合三有来往,而且还给他钱花。我们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她说这是死去的冈本交待的。就是说,冈本好像对壶井有种亏欠的感觉。您怎么想?”

    “壶井先生和冈本先生?”

    “是的,他们好像很熟。”

    “这个我不清楚。”

    “您没听茂野小姐说过吗?”

    “没有。”

    “啊,这样啊。”

    “对不起,没能帮上什么忙。”

    “哪有哪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时留井回来了。

    “怎么样?”吉敷问道。

    “联系到梶山了,但他说这几天都没见过茂野。”

    “嗯。”有可能是从惠美穿着内衣回家那天开始,梶山就再没见过她了。

    留井回到座位上,问道:“接下来呢?”

    吉敷思考着。他一时无法决断。

    “总之我们需要知道冈本和壶井的关系。这次一连串的事件都是由他们两人的交往而起的。问题的关键是他们有什么关系、冈本又欠壶井什么呢。城野夫人,您认不认识知道这方面事情的人?”

    “啊,很抱歉,我”“城堡”的老板娘又摇了摇头。她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第五节

    吉敷和留井两个人走进了富冈印刷厂——昭和六十年三月之前,壶井合三曾在这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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