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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码头王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与谢彩凤同寝室的有一位邹姓女生,其父与章程的老爸在一个政府部门工作。这邹姓女生人矮精瘦,像个猴子一样,于是同学们都叫她猴子。猴子人长得不怎么样,却因为有一个好的家庭背景而趾高气扬,对谢彩凤等家境贫寒的同学都看不上眼。谢彩凤是犟人,你不理我我更不踩你,这样,就应了那句老话,叫做“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一天晚上,猴子的牙膏不见了,她便在寝室里大喊大叫起来。那天,刚好其他室友不在,寝室就只有谢彩凤和猴子两人。谢彩凤听她吵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就说:“你吵什么呀,无非就是一支牙膏而已,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这东西当然不是个东西,连几块钱的牙膏也看得上。”猴子又哼了一声,恨恨地说“也不撒泡稀屎照一照自己是啥鸟儿,倒想攀高枝儿。”

    谢彩凤听她说得实在不像话,就奔过去,一把拽住了她。“你是不是说我偷了你的牙膏?”猴子大声地吼道:“我没有说是你,你自己做贼心虚,那也不关我的事。”这时,刚下了晚自习的同学都回到寝室,外室的同学也围在了屋里屋外。奇怪的是,大家都十分感兴趣地看着她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来劝解。

    谢彩凤说:“你再阴阳怪气的,我可对你不客气了。”猴子说:“我说过是你么?”她转过身,对周围的同学们说“大家可以评评理,我的牙膏不见了,这人怪糟糟的,居然不许我说,这是哪家的道理嘛?”周围人就说,人家东西不见,说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嘛。谢彩凤只得悻悻地把猴子放了。

    猴子揉着被抓皱的衣服领口,自言自语道:“硬是月亮坝里照镜子,自看自大!以为攀上了什么高枝儿,是一朵好艳的鲜花——狗屁都不是,人家不过在耍弄你罢了。”又撇撇嘴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嘛,无非小时候就是一只码头远近闻名的背篼鸡罢了。鸡,好烂贱,啧啧。”

    谢彩凤一听这话,反而变得平静了。她笑眯眯地对猴子说:“你嘀嘀咕咕些什么,有话就说出来大家听一听嘛。”猴子说:“我从来就光明正大,不像有的人,同别人争风吃醋抢男人,在背后煽阴风点鬼火,活生生把别人拆散。自己呢,却从中硬插一脚,倒是羞也不羞哇!”

    见谢彩凤没反应,猴子索性又道:“这才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而且是现世报——同学们,你们晓不晓得,有人自认高傲,找了一个帅老公,殊不知,人家完全是在玩弄她的感情。人家找的啊,是外校校花,家庭也极好,都带回家好多次了,还定了毕业后就谈婚论嫁。贱女人啊,生就一副丫头命,背篼鸡相,想当小姐还差不多!”刚说完,她的面颊突然被重重一击,打得她晃了两晃,险些摔倒。回过头,只见谢彩凤怒气冲冲地站在她面前,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要不是同学们拦住,猴子恐怕要被打得捡不起来。

    不知什么人多嘴多舌,就惊动了校领导。只一会儿,副校长和辅导员气喘吁吁地赶来了。猴子委屈得泼天泼地哭喊起来:“我不要再跟一个疯狗住一起,我不要再跟一个疯狗住一起。”副校长同辅导员了解了情况,马上给猴子调换了寝室。第二天,学校对事情做出了处理,谢彩凤因为无故骂人打人,违反了校风校纪,被学校给予了记大过的处分。

    谢彩凤对这事看得并不很重,淡然地接受了处分。白天,她仍正常上课,晚上,在熄灯铃响之前寝室里却很难再见她的人影。这天晚上,在临校那座五星小亭里,她和牛宏十分从容地把章程和那叫做马芳的女生揪了个现行。

    夜色迷蒙中,谢彩凤穿一身黑色装,像一位身怀武功的夜行人一样。当时,章程和马芳正在亲热,有点放浪形骸的模样,没想一束白惨惨的光柱把他俩罩住了。章程和马芳十分难堪,遮遮掩掩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谢彩凤从容地在两人脸上各吐了一口口水,用手电筒照了照自己的脸后,说:“姓章的,本来我一只码头上的背篼鸡,也高攀不上你这位大公子。我气愤的是,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在这么快的时间就移情别恋。因此,我要郑重地告诉你——请你记住今天,夹竹桃花虽是烂贱,却真正有毒。我,永远不会忘记你这条狗,绝对!”

    章程嘿嘿冷笑两声,说:“哼,谁是狗啊?我问你,向水芙蓉告密的狗是哪个?莫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殊不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道理。”他接着打了两个哈哈“哈哈,是我对不起你,还是你对不起我?”

    这时,谢彩凤才知道,自己暗中密告水芙蓉章程另有情人的事已被章程晓得了。为了拆散水芙蓉同章程,谢彩凤着实费了一番工夫,让牛宏跟踪了他很多天,才知道章程脚踏两只船。那晚,瞅周六没人,谢彩凤偷偷到水芙蓉寝室,把这事绘声绘色地讲给了她听。水芙蓉是那种身边不乏追求者的女人,对章程早已腻味,但因为章程在她身上花了太多的钱,一时间却找不着理由使他主动离开自己。谢彩凤的告密,使她底气陡增,第二天,就以谢彩凤提供的炮弹为武器,同章程拉爆拜拜了。

    谢彩凤没想到,章程居然把事情的原委了解得一清二楚。突然她恍然大悟,真是智者千虑,终有一失。那天,她走出水芙蓉寝室的时候,不是看见了猴子么?猴子鬼鬼祟祟的,见她们出来忙闪在了一边。没有说的,肯定是那个杂种!

    谢彩凤在心里下了决断,却把手电筒照在了马芳的脸上,笑嘻嘻地说:“听说马小姐是位靓妹,校花,今天一见果然闭月羞花。马芳,在我面前,你可是个小了。我要告诉你,一呢,要把章公子看紧,免得他又来个红杏出墙什么的;二呢,就要注意你嫩冬冬的身子了。你莫看章程文质彬彬的,却是白天像教授,夜晚像禽兽哩!”说罢浪声大笑,搂着牛宏扬长而去。

    谢彩凤和章程彻底拉爆后,和牛宏走得更近。牛宏好像生来就是谢彩凤忠实的仆人一般,对谢彩凤俯首听命。

    这期间,谢彩凤的老爸老妈却发生了变故。在谢彩凤上大三时,小凤妈在嘉陵江边码头上夜班的时候,从高高耸立的砖垛上与一个男人一起跌倒下来。那男人就是码头上大名鼎鼎的癞子书记,他浑然无事,而小凤妈却脑壳受损,变作了一个“万年宽”所谓“万年宽”就是做人没有任何忧愁,把世界看做了一个欢快的乐园。

    每天,小凤妈脑袋上套着一束夹竹桃,打坐在牛背湾路旁的石磨盘上,嘴巴里嘟哝着什么。阳光从巨伞一般的黄桷树渗透下来,打在她歪拧着的脸上,使她的脸色变得生动峥嵘。见有人走过,她总是笑眯眯站起来,好像人家的丫环或者佣人一般,追随在人家后边。她还非常亲切非常柔和地问着来人:“乖老公啊,你要我不要?”一边说,一边就麻利地解自己的裤腰带,把人家吓唬得飞一般逃走。

    谢铛铛见这不是个事,就想了一个绝招,给她系上了铁腰带,拴在黄桷树上。这样,她还是坐在那石磨上,但是,来了人,她虽然能站起来,也能解裤腰带,却总是不能得逞,只能笑眯眯问:“老公啊,你要我不要?”

    这天,谢彩凤回到牛背湾,见老妈这个样子,就一把把她脑袋上套的夹竹桃花圈抛掉。推开门,谢彩凤见老爸正喝稀饭,喝得响亮,风生水起样,就骂道:“谢铛铛,老妈都这个样子了,你老人家居然还吃得下睡得着啊?!”

    谢铛铛不以为然地说:“异种,码头上谁不知道,那烂婆娘是偷野男人摔坏,她是自找的,活该!”

    “你说这种话也能叫丈夫?我跟你说,请你老人家照顾好老妈,她要有什么闪失,我唯你是问!”谢彩凤说罢,丢下一叠东西扬长而去。

    谢铛铛望着谢彩凤,愣了好一会儿。接着,就伸手去拿她摔在桌子上的东西。居然是好大一卷钱,是他和小凤妈两人一两个月的工资。

    谢铛铛想,这丫头还上学,哪里能有这么多钱?

    那是一个星期天,上午,组长老黑跑到谢铛铛家通知,说今天不休息,要加班。谢铛铛十分不乐意,骂咧咧的:“什么狗屁领导,屁眼心心都是黑的!”

    谢铛铛是这样一个人,说归说,真要违反组织决定却还是不敢。喝了几两酒以后,他肩头披着搭肩布就到码头了。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天,西北风呼啸着。活路是卸条石。这天,江边码头的轨道吊车坏了,修理工人正在抓紧修,码头工人就在船上吹空龙门阵。这时,癞子书记来了,脸色一下就黑了下来:“修理机器不能窝工啊。谢铛铛,你是老工人,为什么不用绳子杠子抬石头?”

    谢铛铛说:“我不过就是一个平头工人,大家都在休息,为什么叫我抬?”

    癞子书记说:“我就要叫你抬,看见你逍遥我不自在。你不是总说,你女人如何如何了,你女人如何,与老子屁关系?今天,我就是要你一个人摸活路!”

    谢铛铛说:“你无非就看我是绝户,两个短命女不昌盛。我今天还就是不摸活路!”

    段大庆走了过来,说:“嘿你个谢铛铛,人家书记请你摸活路,是瞧得起你。快去!”

    段大庆一身短打,胳膊上小老鼠一般蹿动着毽子肉,谢铛铛虚火了。“段连长啊,我不是说我不愿意做,是人家不做,我一个人”

    谢铛铛还没说完,段大庆就一脚踢在他肚子上,疼得他蜷在地面打滚。“谢铛铛,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段大庆笑眯眯叫谢铛铛起来,谢铛铛刚一起来,他的脚又飞了过去。谢铛铛怪叫着,拔腿如老鼠一般逃窜,刚好撞在癞子书记怀里。癞子书记提着他的衣领,来到石头垛边,早有两人抬了一块大石头,压在了谢铛铛肩头上。

    谢铛铛趔趄了一下,好容易把桩子站稳当了。他发觉自己眼前金花直冒,牛一般喘息着,朝跳板上走。走了几步,就掉到奔腾的嘉陵江中。

    谢铛铛失足掉进江中后,就成为了一个瘫子。成为了瘫子的谢铛铛也就只能待在家里,与他那万年宽的婆娘为伍了。

    这天夜晚,癞子书记院墙外那铁门被摇晃得哗啦哗啦响。癞子书记这幢炮楼被罗癫子烧毁以后重新修造过,显得更加气派了。段大庆走到围墙上一看,见院外站着谢铛铛的女娃,大学生谢彩凤,便冷冷地说:“死女子,这么晚了,你打门做啥?”

    谢彩凤就嘻嘻地笑。“大庆娃,你真是狗腿子,叫你开门你就开,还问为什么?”

    段大庆说:“死女子,嘴巴总是那么烂贱。告诉你,你不讲清楚,我就不开门。”

    谢彩凤说:“我同书记开会,你晓得不?”

    段大庆啊了一声,刚要说什么,却见谢彩凤身旁走出一个人,却是癞子书记的亲侄子章程。章程冷冷地对段大庆说:“段叔,是我,找我叔有事。你快把门打开。”

    望着依偎着朝里面走去的谢彩凤和章程,段大庆嘿嘿地笑了。心想,这死女子有板眼啊,居然把章大区长的公子给勾引上手了?

    谢彩凤在楼上同癞子书记争论起来。谢彩凤说:“不管怎样,我老爸老妈是上班时间受伤,开个工伤一点问题都没有,章书记,你为什么固执不办?”

    癞子书记说:“你老爸工伤问题倒好说,你老妈的问题却叫人好作难。”

    谢彩凤说:“有什么作难,无非就是书记同职工开会。章书记,今天我特地请章程大哥来说合。请你注意,要是你继续拖着我老爸老妈的事情不办,那我们就法庭上见!”

    癞子书记恼怒起来,指着谢彩凤说:“你说话怎么这样不客气?要是我愿意去法庭呢?”

    章程拦住了癞子书记,把他拉到一边,悄声地说:“叔,我看了政策条文,小凤家的事情蛮符合的。我老爸也说,叫你一定妥善解决这件事。”

    癞子书记吁了一口气,转身对谢彩凤说:“小凤哇,其实站上也多次商量了这事,并不是拖着不办,主要是让你家能享受最大限度的优惠政策。”

    谢彩凤笑了,就拱了拱手,说道:“那就多谢章书记了。”

    沿着那条青麻石路,谢彩凤陪着章程朝上半城走去。俩人都悄默无语,鞋子把地面砸得啪啪响。起风了,哗哗的江风拍打着路旁的夹竹桃,夹竹桃沙啦啦欢叫起来。谢彩凤说:“谢谢你章程,要是没有你,你叔叔那人是很难缠的。”

    章程说:“我叔叔那人,就是那样。老古板,不进油盐。”

    “你叔还古板?他是这里天大地大的码头王啊!”谢彩凤乐了。

    “啥王不王的。”章程轻轻捉住谢彩凤温软的小手,说:“小凤啊,多日不见,心头怪想你呢。”

    谢彩凤点点头,说:“我也想,真的好想。”

    章程有些不相信地问:“是么?”

    谢彩凤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有时,我真想有一支枪,那我就可以把你给毙了。真的。”

    章程哈哈大笑。“你这婆娘就那样恨我?”

    谢彩凤长叹一口气:“刻骨铭心啊!”章程不言语了。

    青麻石路面,回荡着一声声沉闷落寞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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