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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年轻人事多,留是留不住的。小凤呀,你有空一定来看望你吴姨啊。”

    谢彩凤娇嗔地将头埋到吴姨的肩头上。“吴姨,我一定来。”

    吴姨道:“我小凤侄女也怪难的,一个女人想要干一番事业,你们当老的应该成全她才是呀!可你们倒好,不但不支持,还给我小凤泼冷水,要再这样的话,我首先不答应!”

    谢彩凤瞥了章长征一眼,道:“瞧吴姨说的,我的事与邹书记无关,是我的章叔不支持我。”

    吴姨走到章长征面前,用指头狠狠地戳着他的额头,说:“老章,既然你是小凤的叔叔,却为什么对她不理解不支持?人家一位大学生,想干一点对人民有意义的事就这样难么?你呀你”章长征尴尬地笑了。

    邹新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们打什么哑谜,我怎么一点儿听不明白呀?”

    吴姨道:“你看你官僚了不是?人家小凤是堂堂云丰运输公司的书记兼经理,女强人,想争取第一批改制试点,可你们作为区里的父母官,一位对这事横加阻拦;一位对这事知都不知道。哼,看看我们这些父母官是怎样为人民做事的!”

    邹新这才恍然大悟,他埋怨章长征道:“小凤侄女是云丰运输公司经理,老章你怎么不早说呀!”

    当章长征和谢彩凤重又回到黄花小区的家,章长征问谢彩凤:“你用什么办法让邹书记那位黄脸婆这么卖力地为你说话?区机关的人都知道,那黄脸婆不但是醋坛子,还是著名的小气鬼呢。”

    谢彩凤撇了撇嘴道:“现在世界上什么东西最有魅力和诱惑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怎么,你给那黄脸婆行贿了?”

    谢彩凤淡淡地道:“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只是代表你和单位,给了她老人家一份见面礼而已。”

    章长征道:“怎么,你把我也牵扯进去了?哎,也好也好,这样还好一些,免得藏头露腚的不好解释。”

    一天晚上,谢彩凤对章长征说:“老头子,你说我们这样经常见面好不好?”

    那时,两人正在洗澡。朱红色浴盆内,已经接满了一大盆热水,卫生间里氤氲着袅袅的水汽。章长征和谢彩凤各仰躺在浴盆一边,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身子。

    经过了那段令人亢奋、让人眼迷神移的日子之后,两人就如日日相伴的夫妻一样,对于对方的脾气以及身子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冲动的时间不多见了。

    这天,章长征带回了几粒蓝色的小药丸,说是一种提高男人生活质量的药。一进屋,他就迫不及待地当着谢彩凤的面把那药丸吞了两颗。

    吃过晚饭之后,两人看了一会儿电视,章长征见药性还没有发作,就对药的效力产生了怀疑。他对谢彩凤说:“那霉伤心还求我在班子考察中给他说几句好话,屁!他要我的爱情生活阳痿,我要叫他政治上阳痿!”可没想到在两人洗澡的时候,他就勃勃生机起来。

    章长征急不可耐地扑过去,一下子把正揉搓着自己的谢彩凤按住了。谢彩凤一下子挣起来,对他道:“章老头你烦不烦呀,你啥时间变成了这种猴急模样?你要的话等一会儿在床上,难道非要在这水中不成?”章长征对她的反对毫不理会,又把她按在了水中。

    这时候的章长征,好像重又找回了丧失已久的自信

    当他把她扔在床上时,突然眼前一片金光在不停地闪烁着,有的划着直线,有的拐着弯儿。他身子一软,慢慢地栽到了地面

    等章长征苏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他发现自己的身上盖着一床印着一个鲜红十字的白布床单,手上还输着一瓶液体。谢彩凤满脸土色坐在他的旁边,打着盹儿。章长征一把掀开床单,起身就要下床。谢彩凤被惊醒了,急忙拦住了他。“老我的先人呦,你好吓人,要是晚来一步”

    章长征把手指竖在嘴巴中间,叫她不要再开腔了。他的意思谢彩凤自然明白,她去缴了费之后,再开了一些药,两人就往回赶了。走到医院外边,天还没有亮。直到坐上出租车,他还看见谢彩凤不停地在胸口划着十字,嘴里还念念有词,他心里就有了一种感动,把她揽过来,却被她挣开。

    那蓝色的小药丸他当然不敢再吃了,那么在两人之间就再没有必做的功课,就显得十分闲适,就出现了谢彩凤几天不到黄花小区的事情。

    这天,章长征又来到黄花小区,在楼下看见房间里面黑灯瞎火的,立刻冷眉冷眼,心都凉了。他不停地给她发传呼打电话,她呼机不回,而手机也同样是关着的。那天晚上,章长征躺在那张他和她疯狂过痴迷过的席梦思床上,辗转难寐。他想,我真的老了么,我真的老了么在他眼前,又出现她那焕发着青春魅力的迷人的胴体,耳边又响起了她那清脆的笑声。他恨得牙齿咬得咯咯响,要是现在她在他的面前,他能够生吞活剥了她。

    第二天上午,章长征在办公室又给谢彩凤打电话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开一看,是谢彩凤打的。她在电话里对他说,她这些天有事,没能回黄花小区。她说今天晚上有事要同他谈一谈。接完电话,章长征一天都想着晚上如何惩治她,但总没有想出一个妥善的法子。

    由于急着见面,章长征很早就从办公室出发,到黄花小区时还不到6点。谢彩凤早就来了,陪伴她的有位黑衣黑裤的汉子,戴着一副墨镜,双手揣在鼓囊囊的裤兜里。

    一见有陌生人在场,章长征转身便要走,谢彩凤却先他一步把门关上了。谢彩凤牵着他的手走到那黑汉子面前,说道:“认识一下,这位是我旧男友,也是我打小的好朋友。他有一个很不好听的绰号,叫做苍蝇哥。老章,你看他威不威呀?”

    面对那人高马大的黑汉子,章长征心都揪紧了。他抖抖颤颤地伸出手,与苍蝇哥象征性地握了握,然后就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谢彩凤居然还笑,而且笑得很灿烂,显得十分厚颜无耻。“章区长,现在你同苍蝇哥认识了,那么大家都是朋友和弟兄了。在年岁职务阅历上,章区长你是大哥,对于弟弟妹妹有什么过失,你老大哥宰相肚里撑得船,要好好调教才是呀!”

    章长征抹着额上的虚汗,连声应答:“那是那是,哪里哪里。”他心里怀着鬼胎,觉得自己的性命受到了威胁。因此,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扫一扫那苍蝇哥,只见那家伙虎背熊腰,国字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盘算着,一旦危险出现,自己该从哪里往外逃。然而险情始终没有出现,只坐了几分钟,谢彩凤就提着一只蓝色的、装潢十分精致的盒子对他说道,她与邹书记和吴姨已经约好,今晚去他们那打麻将,并催促他快些与她一起走。听到这话,他像罪犯得到特赦令一样站起身,却踌躇起来。

    谢彩凤好像摸准了他的脉搏,对他说:“苍蝇哥不会去,他是个粗人,又不认识邹书记,去干什么?”

    那个叫苍蝇哥的家伙从开始到分手都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坐上出租车,章长征那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他掏出纸巾,默默地把脸上的汗水擦去,坐在他旁边的谢彩凤扑哧一声笑了。她悄悄问道:“你以为遇到打劫的了?”章长征默然无语,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她瞅他一眼,往他身边靠了靠,还用手捏了捏他的手臂。

    邹新和吴姨都坐在沙发上,一见两人来了连忙站起身来,一人泡茶,一人摆桌子拿麻将。谢彩凤赶紧去帮吴姨,一边说道:“你们三个都是我的老前辈,又是领导,可要爱惜下级给我发奖金啊。”邹新乐了:“小凤呀,牌桌子上就不讲这些了,靠天靠地不存在,手气好才是硬道理。”

    谢彩凤拿着带来的盒子随吴姨进里屋了。好一会儿,两人亲亲热热牵着手出来了。

    坐上牌桌,章长征问道:“来点小刺激?”吴姨心直口快地嚷道:“不来点刺激怎么行,我还想从小老弟你那荷包中掏点银子出来呢。”邹新道:“都是内伙子人,我们就来个简明干脆的推倒胡,点炮50元,自摸100元,翻数单算,合不合适?”

    谢彩凤瞄瞄邹书记,又瞄瞄吴姨,连声说:“好好好,就这样定了。”心想,这两人倒是夫唱妻随配合默契,看来他们叫自己邀老章打牌都是有用意的,晓得在云丰运输公司改制问题上邹书记帮了忙。

    牌摸了三手,坐东家的吴姨望着自己的牌眉头皱得老紧,就是打不出来。坐在北方的章长征开玩笑地说道:“老嫂子要和么?”吴姨迟疑着打出了一张六条。“碰!”坐她上家的谢彩凤正好对对胡六条和三万,她喊过之后感到很后悔,就说:“可不可以不碰呢?”吴姨道:“喊碰必碰,这是牌风牌品牌德。”谢彩凤想:“这牌当然不能和,和了后那这次打牌还有什么意义?”碰过六条后,她乱打了一只幺鸡。“和了!和了!”吴姨惊喜地叫道,一下子把牌推倒了。“哎呀,我怎么一出手就点炮呢,好霉呀!”谢彩凤心里暗喜,嘴里却埋怨自己道。

    从这一圈开始,除章长征和了一个小和之外,其余全是邹新和吴姨在和牌。到了最后几盘,邹新和吴姨好像知道了章长征与谢彩凤的用意,连卡卡牌有人放炮也不和。如那次吴姨和卡五条,上家谢彩凤打五条她迟疑了好一会儿,就是不倒牌。牌摸到最后一张时恰好是五条,她激动地把四六条推下来,然后喜滋滋地道:“运气来了门板都挡不住,想不和牌都不可能,哎!”

    一场牌下来,章长征和谢彩凤总共输了九千多元。在他们与邹书记告别的时候,邹新用带点幽默感的语气说道:“欢迎二位经常来投资。”

    坐上出租车,章长征问谢彩凤去哪,谢彩凤说:“就到黄花小区吧。”出租车司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一边开着车一边吹着口哨。谢彩凤依偎在章长征的肩头,倾听着出租车司机吹出的欢快曲调。到了黄花小区,谢彩凤临时改变了主意,她叫出租车司机把车子往滨江路开去。

    出租车在滨江路口停下来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两人下了车,沿着杨柳依依的公路往前走。微风习习,舒朗的圆月探出头来,给大地洒下了一片清辉。谢彩凤望着前方那一条稀疏灯火照耀着的青麻石小路,问老章:“想不想去看看贫民窟?”

    章长征看着左手方向,江水缓缓流淌着,白天喧嚣的云丰码头早已归于寂静。他缓缓说道:“你还有闲心去搬运新村看么,恐怕你去了后就出不来了。你晓得不,搬运工人在闹事,说改制叫他们吃了大亏,还说云丰公司根本没有亏损,要求政府惩治贪官哩。”停了一下他又问“你又塞东西给老邹了?”

    谢彩凤说:“那老太婆比猴子还精灵,你以为我和她在屋里谈感情?空了吹,她接过盒子之后,当着我的面打开了,夸我买的那对情侣表有水平有档次,还非要问花了多少钱。我看那老太婆的眼睛,硬是里面伸出了万多只爪爪!哎呀,这些贪官污吏!”

    章长征道:“现在还是好人多啊。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有贪官污吏,你的云丰运输股份公司又怎样操作呢?”谢彩凤道:“我情愿不当这破经理。”谢彩凤和章长征漫无边际地走着,一时两人都没有话说,就那么走着,走着。

    黑森森的树后突然出现了几个青年人,他们呈扇形向他俩包抄过来。谢彩凤见情势不妙,拽着章长征的手用了些力。章长征不知怎的来了灵感,突然拉着谢彩凤一下子站到马路中间,并高声喊道:“老黄老江,你们快来,你们快来呀!”

    几个青年人被唬住了,迟疑着互相望了望,又四处看了看。这时,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老远两道白光把人的眼睛射得花花的。章长征把车子拦下,两人飞快地钻进去,催促司机快开,快开。当出租车飞快地从那几个小青年面前驶过时,谢彩凤和章长征还可以看见他们惊诧万分的面容。

    当两人疲惫不堪地走进黄花小区的家时,都感觉累极了,颓然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过了好久,章长征突然哭出声来,他哽咽着道:“好小凤,你不晓得我有多爱你,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呀”

    谢彩凤站起身,走到老章的面前,默默无声地把他的头搂进了怀中。她望着他那颗花白的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老章,没想你还那么——勇敢,当你迎着出租车高声喊叫的时候,我真的被你感动了,真的。”

    章长征抬起头来,望着她,一字一顿地道:“小凤,我早知道我们的事只有开花,不会有结果,但是我不后悔。你不知道,我好爱你我不管你的想法,我终是无怨无悔!今后,我就是你最忠实的大哥,你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努力,绝对!”说过之后,他转身打开门,踉跄着,走了。

    走了好远,他还听到谢彩凤气急败坏叫他的声音。

    此刻,谢彩凤望着章长征,章长征望着谢彩凤,都默默无语。

    王三元急匆匆走过来。“谢姐,你们说完没有,我们得走了。”

    章长征站起身,伸出手同谢彩凤握手。谢彩凤把他的手拍了一下,说:“你还整这些虚场合干啥?”

    章长征难堪地把手缩了回去。“小凤,你”谢彩凤冷冷地道:“老章,我说的你都记住了吧,一定要沉住气,一定!”

    谢彩凤看王三元扶着章长征往那小院子走去。过了一会儿,王三元回来,亮出巴掌对谢彩凤道:“谢姐,这里人好黑,就这一会儿工夫,要这个数。”

    谢彩凤不屑地道:“钱,算个狗屁!”同王三元一起顺着来路往公路走,在公路边,他们钻进那辆一直等候的出租车。

    这时候,在他们的车后紧紧跟着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通过不时闪过的街灯,可以看见开车的是一位眉毛浓黑的小伙子,后面坐着一位戴墨镜的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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