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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暗战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三柳县采石场出现山体滑坡,报纸和电视台都没做报道。消息的传播被压到最低限度。不过凡是每天看平川政务网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又因为政务网上的消息更新得很快,这则短消息只在政务网上停留了一天,便被秘书长于清沙换掉了。后来又因为市里对市长范鹰捉被摔断腿的消息进行了封锁,所以,知道的人也不多。

    范鹰捉住院以后,于清沙往医院跑得最勤,买了大量营养品自不必说,每天下午一下班,他便第一个赶往医院。有时偶尔碰上柴大树,因为柴大树作为常务副市长也得往医院跑,虽然跑得不勤,但样子也是必须得做的。于清沙碰上柴大树以后就咬耳朵说:“我们都应该学会做戏!”柴大树是个实在人,以为于清沙真在做戏,其实,于清沙早就对范鹰捉亮了底牌,深表臣服了。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其实,人在受伤的情况下,其言也是善的。范鹰捉见于清沙像自己的儿子一样服服帖帖,就对他夸下海口,说待他腿伤好了以后,他会去找政协老傅和书记刘百川,帮助于清沙运作去政协的事,而眼下正是于清沙应该表现的时候,一定要把工作干得更出色些。于清沙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一番千恩万谢,工作更加努力。实验中学的投资方案便在第一时间就定了下来。

    那个摄影爱好者老纪在前不久寄出去两封信,一封是把一张他和郝本心的叠印加工成的合影,外加一份文字说明,寄给了范鹰捉;另一封是举报范鹰捉乱搞的照片,寄给了省纪委。单说寄给范鹰捉的这封信,范鹰捉拿到以后,想了许久。一方面他祝福郝本心能有个归宿,虽然一想起来自己心里会十分失落,但郝本心的这一步是必须要走的。为自己而守了单身,绝对是下下策,老了以后屋里连个说话的都没有,那怎么行?但另一方面,他根本不相信郝本心会和神经兮兮的老纪走到一起,即使郝本心真与老纪牵了手,他也会坚决地予以反对,毫不客气地拆散他们。因为,他是个已婚的人,知道婚姻是怎么回事。与其等着郝本心与老纪闹离婚,不如把问题解决在萌芽状态。

    当郝本心拿到了第一笔钱——五千万以后,就来到平川塑料厂,想按计划买下他们的大车间和半个厂院。但一个事先谁都没想到的问题发生了:地价在悄然地猛涨,原计划五千万能解决的问题,现在不行了。郝本心不得不往医院跑一趟请示范鹰捉。当时范鹰捉的老婆庞麦花正在病房值班,见郝本心来了,就躲到了外间等候。庞麦花知道郝本心曾经是范鹰捉的对象,因为种种原因没能走到一起。但考虑到他们俩对这种关系拿捏得还不错,因此也很放心。但郝本心见了范鹰捉以后仍旧情不自禁地热泪盈眶,握住他的手半天说不出话,两个人没有更亲密的接触,但郝本心吻了他的手。最后,郝本心就告诉范鹰捉,现在地价涨了,邻居塑料厂的车间和厂院都买不下来了。范鹰捉就叮嘱她去找于清沙,相信问题会很快解决。接着,就拿出一封信交给她,说:“本心啊,你生活上的事,我不应该干涉,怎奈这事非比寻常,你必须与老纪断了来往!”

    郝本心如坠五里雾中,不明就里,便打开信看里面的内容。见是自己与老纪的合影,立即火冒三丈,说:“鹰捉,这张照片是拼接的,我是不是应该起诉他?”范鹰捉道:“大人不记小人过,你手里有那么多工作要干,找那麻烦干吗?只要你们没有牵手,我就放心了。”郝本心道:“我怎么会和他牵手?找不到你这样的男人,我宁可独身一辈子,老了就住敬老院去!”范鹰捉怕她再说出出格的话来,急忙打发她走了。

    郝本心直接去找于清沙,于清沙便找柴大树协调,柴大树见是实验中学的事,二话不说就又增资五千万。这就叫欲擒故纵,柴大树就是想让人们发现一个事实:凡是郝本心想办的事,没有办不成的!人们自然会乱传郝本心与市长的关系,无中生有,添枝加叶都有可能。此为后话。

    郝本心在病房里一番毫不掩饰的话语,被等在外间的庞麦花听个满耳。她等到郝本心一走,就冲进里间,对范鹰捉大喊大叫:“范鹰捉,你是谁的老公?怎么连郝本心的婚事也要做主?”范鹰捉便说:“不是我要做主,是那个人对郝本心根本不合适!”庞麦花道:“他们之间合适不合适与你有什么关系?难道说你们俩旧情不断怎么的?”范鹰捉道:“你不要信口胡说,什么旧情不旧情的?”庞麦花声音更高了,大声喊道:“你怕面子上不好看对不对?我偏要说,你们就是旧情不断!”

    一直守候在楼道里的马雨晴,听到屋里吵了起来,急忙进屋劝架。其实家务事外人应该尽量少掺和,弄不好就添乱。但马雨晴不这么想,她现在非常崇拜和爱戴范鹰捉,就像她虚构小说那样,已经把范鹰捉虚构成一个十全十美的领导者,自己陶醉其中的时候便非常惬意,觉得做范鹰捉的下属十分幸福。听到庞麦花与范鹰捉吵架,她怎么忍受得了,便走进去说:“哎,嫂子,给范市长留点面子好不好?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这么吵?”庞麦花立即把矛头对准了马雨晴,大声喊道:“出去!出去!我们说家里的事,你瞎掺和什么?”马雨晴道:“这是医院,不是你们家,再说了,范市长现在正在养伤,你这么做对他非常不好知道吗?”

    庞麦花一见马雨晴竟没把自己当回事,便更加来气,她跑到外间大声喊道:“你不就是一个小处长吗?有什么了不起?竟管起我们家里事来了?我马上就把你换掉,你信不信?”马雨晴不紧不慢道:“范市长是你老公这不错,但他还是我们全平川市的市长,他是属于国家的人,也是属于全体老百姓的人,你可以不关心他,我们却必须保护他!你如果再无理取闹,我就打110!”庞麦花一时间竟语塞了。嘿,她还动真格的了!她与范鹰捉是什么关系,这么护着他?于是,庞麦花压了压火气,重新走进里间问范鹰捉:“同志,你究竟有多少情人?敢向自己的老婆报个数吗?”

    范鹰捉正待发作,柴大树一步走了进来,原来,他已经来了半天了,一直站在楼道里听着屋里乱吵。暗想,范鹰捉啊范鹰捉,你终于后院起火了,别着急,好戏在后头!他不失时机地走进里间,就是想在范鹰捉最难受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看他尴尬起来是什么样子。他大模大样地向范鹰捉汇报了工作,临走扔下一句话:“鹰捉啊,千万不要搞情人,别说搞多少个,连一个都不能搞!因为,毁你的人,就是你的情人!”说完就哂笑着走了。范鹰捉听了这话确实十分尴尬。

    柴大树汇报的内容包括修建商业街和省平大道的起步工作、平河工程的拆迁工作,最后说了人事变化——薄哥达和王如歌对调了位置。但王如歌不是去做城管局的副局长,而是做正局长,兼市容委副主任,原来的正局长另有安排。

    薄哥达去三柳县也不是直接当正县长,而是做代理县长。先代理,然后等待县里开人代会确认。薄哥达赴任前来到平川医院看望范鹰捉。从年龄上看,这将是他最后一站,不可能再往上升了。这一点,他非常明白。如果不去三柳县,这半级也升不上去。他原来所在的城管局局长比他小好几岁,因此,人家肯定在他之后退休,他也就永远补不上去,话说回来,即使人家上升或调走,也有可能再来一个同样年轻的当局长,更轮不上自己。如此说来,临了临了,被范鹰捉安排到县里当县长,硬是在不可能之中又官升半级,他怎么能不感谢范鹰捉呢?于是,他买了很多营养品,包括很贵的长白山人参、鹿茸、冬虫夏草之类的,来到医院看望范鹰捉,同时,有策略地确认一下:我是你的人!

    范鹰捉知道薄哥达肯定得往医院来,所以事先就准备好了要说的话。薄哥达一上来就说“感谢”“士为知己者死,我要为范市长肝脑涂地”的话,范鹰捉就及时拦住了他。范鹰捉道:“哥达老兄,我告诉你一句透底的话,你一定要记住,否则你就会在三柳翻车。因为你和王如歌不一样,王如歌是从大学一毕业就分到了三柳,是在三柳的特定氛围里成长起来的,因此她容易如鱼得水。你就不行了,你是外来者,对三柳的情况还不摸门,在这个情况下要‘新官上任三把火’,踢好头三脚。因此,现在我就把透底的话告诉你——要尊重老同志!而且,尊重不是挂在嘴上,要体现在具体工作中。眼下就有一桩难办的事,三柳县采石场老场长因公牺牲了,你怎么处理?给多少钱合适?三柳县是个穷县,你应该怎么办?”

    薄哥达一下子就愣住了。敢情还没赴任先来一个下马威啊!他在城管局干了多年,从来没处理过这种事,遇上这种事还真让他有点头疼。但这件虱子棉袄他必须披上身,不能把事情闹到市里来,那就给范鹰捉添乱了,也太对不起市长了。于是他表态说:“范市长你放心,我会多方听取意见,力争把事情处理到最好!”离开医院以后,薄哥达就与王如歌取得了联系,两个人在市里的一个咖啡馆见了面。该正式交接还得正式交接,而事先私下晤一次面却是不可忽视的。

    虽是初次晤面,薄哥达却早就认识王如歌,说认识,是说从会议上、报纸上和电视里见过,从没接触过。他知道王如歌是柴大树的人,而他刚刚表了态要为范鹰捉冲锋陷阵肝脑涂地,所以,他就收起了城管干部大大咧咧的举止做派,面带笑容地伸手请王如歌落座。

    作为薄哥达,能做到这一点也是有意拿捏的,因为,多年的工作磨砺已经使他几乎不会笑了。整日里除了呵斥就是争吵。连局班子会都受影响,很少有和风细雨消消停停开个会的时候,因为他们总是不自觉地把外面的情绪带回来,而研究的问题也总是棘手的问题。就连说话,都是粗门大嗓,柔声细语的时候太少了。这也难怪,因为平川市既缺乏古有的横平竖直的街道,也没有新近的十分规范的设计。当然这主要是因为平川市中心有一条河,平川河,而且这条河不是直线从市中心穿过,而是呈“s”形,曲里拐弯地在平川市盘桓而过。所以给早先的街道形成和后来的市政建设带来麻烦了。当然,同时也给城管工作带来了麻烦。可以说,即使街上没有随意摆摊设点的,那街道也看着就感觉乱。在平川市干城管,只要你负责任,就没有不着急的。薄哥达与王如歌晤面,就把心中浮躁的情绪压了又压,装出一副绅士模样。

    他见面前的王如歌身体单薄,衣着朴素,像个中学老师。尤其那张脸,清秀中透着几分忧郁。便感觉县官的日子只怕不是多好过。他点了两杯店里最贵的牙买加蓝山咖啡。心说,今天就开开荤吧!王如歌一听是蓝山咖啡,立即拦住说:“不行,太奢侈了!我只来一杯雀巢就行,再好的咖啡我也喝不出味来!”

    薄哥达没听她的,坚持点了蓝山。因为,说话听声,锣鼓听音,薄哥达一听王如歌那意思,便是行家,否则,她怎么会知道喝蓝山就是奢侈呢?但她表态换雀巢,说明她是个朴素的人,是个从里到外都朴素的领导。薄哥达干城管干了二十多年,可以说吃过见过,让商户们像大爷一样供着,但他心底里还没有泯灭良知。他自己有过在外面胡吃海喝的情况,在家里却教育孩子要克勤克俭,要走正路,要爱护老百姓。况且他自己多年来也没干过出格的事,所以,平川市城管局的领导走马灯一般换来换去,只有他的位子坐得时间最长。

    咖啡端上来以后,薄哥达便讲述了范鹰捉的叮嘱,然后请教王如歌:那个老场长的事应该怎么办?王如歌呷了一口咖啡道:“这件事确实不好办,但不好办也得办,现在我已经安排县纪委和审计局去采石场调查,如果老场长存在违纪问题,丧葬补偿就要大打折扣,所以你去了以后不要急于下结论,要一切结论产生于调查之后。”

    薄哥达一听这话,心里十分高兴,暗想王如歌真是个好同志,初次见面就给自己支了一招好棋。于是,他便又点了几样西餐小吃,说:“去酒馆太俗,而且也不到吃饭时间,咱们就吃这个,边吃边聊吧。”王如歌见薄哥达很有诚意,便没有拒绝。两个人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王如歌特别提到薄哥达真走鸿运,简直是双喜临门,既面临提职,又面临大宗业务进账,天底下往哪儿找这等好事?没事偷着乐去吧!

    每个局级干部对平川市即将上马几个大工程,无不充满期待。薄哥达自然在心里早就有个小九九,就是以配合市里三大工程为契机,以抓好采石场供货为突破口,上任伊始便创造利润,来他个开门红,向三柳人民献上第一份厚礼!王如歌道:“没错,事儿还就是这么个事儿,县政府的工作千头万绪,抓经济却是第一。不过,你的第一脚不是踢在创利润上,而应该是踢在整饬采石场上。如果采石场的问题你弄不清,以后它就不可能为你创利润。”薄哥达很爱听这话,就说:“谢谢王县长指点,你说我第二脚应该踢在哪里?”王如歌又呷了一口咖啡道:“踢在承揽业务上。你开采了大量石料往哪儿推销?往施工单位吗?错!三大工程是市里重点项目,你只能找市长,因为三柳的石料不是最好的,与山东、河南和河北比都有差距。当然了,我说不是最好并不是说要不得,三柳的石料还不至于那么惨。这就有回旋余地了,就看你的工作怎么做了!”

    这还真是个问题!市长能在三大工程上舍弃最好的而采用三柳的石料吗?薄哥达挠起头皮。多年来都是别人求他,他还从来没求过别人。当然了,因为工作调动问题他求了范鹰捉,但那是涉及个人利益问题,别说只是说几句好话,就是跪下磕几个响头都值得。而为了工作去求人,还真让他有点张不开嘴。但事到如今不这么办恐怕是不行的,那就是再求一次范鹰捉。薄哥达问王如歌:“在此之前你们为这个问题找过范市长吗?”王如歌道:“找过,我们专门安排了一场音乐会请了范市长。你应该知道,三柳是个穷县,这么做弄不好是要挨骂的,所以,那次许多离退休老同志要求参加,我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可是也让范市长不得不忌讳,好些话该讲都不好讲。所以那次虽然我们花了钱,却未能起到作用。”薄哥达道:“那次范市长没表态支持你们吗?”王如歌低下头来,半天不说话。薄哥达又问:“范市长不痛快了?”王如歌眼里涌满泪水,说:“弄巧成拙了!我请范市长去采石场看看,本来是想让他知道咱三柳采石场是很有实力的,完全有能力承担市里的工程,但是,谁想到,却出了事故,老场长被砸死了,范市长也砸断了腿!你说,我还敢向范市长提工程和石料的事吗?”

    薄哥达连连摇头。真是出乎意料啊!怎么会这样?不仅王如歌陷入被动,自己这个后来者都不好张嘴了。因为三柳采石场那场事故必然给范鹰捉脑海里留下阴影,天天夜里做噩梦也未可知!作为领导者,不光是工作机器,还是感情动物,让他们百分之百地公而忘私是做不到的,也不符合常理。这一点薄哥达心里明镜似的。这就不能不让他连连摇头。继而,王如歌又说了一个情况,就再次让薄哥达欷歔不已。王如歌说:“很多圈里人都说我是柴大树的人,众所周知,现在上边划成了两条线,如果站在柴大树这边,自然就打入另册了,有好事就轮不上,因为人家范鹰捉是堂堂的市长,你柴大树再有本事,胳膊能拧过大腿吗?这还不算,还有人说我是柴大树的情人,这不就更严重了?连问题的性质都变了!由观点不一致、主张不一致变成了生活作风问题!由上三路的问题变成了下三路的问题,连一个人的人格不是都跟着降低了吗?”

    以薄哥达的处事经验,临去一个新单位之前,是必须多方打听这个单位的人事情况的,于是,他便知道了王如歌是柴大树的人,而柴大树正是主管基建、城管工作的副市长,从过去多年与柴大树打交道的情况看,柴大树做事十分谨慎,为人也很低调,虽然与自己不是一路人,但绝对抓不住柴大树的什么把柄。所以,以自己的眼光来看,柴大树是个好人。当然了,也可以理解为做事老到的老油条、老狐狸。但后者的可能性不大。这就难办了。

    如果柴大树是个不怎么样的人,他可以旗帜鲜明地站在范鹰捉一边,和柴大树唱对台戏——服从一把手到任何时候也绝对不会错!事情偏偏不是这样。这就让他颇费脑筋。所以他对王如歌的态度该谦恭还必须谦恭,对三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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