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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在了腰间,一件七成新、不太显眼的灰绸子长袍也从箱子里找出来,穿在了身上。陈向宇将他送到了护矿河边上。临别时,他握住陈向宇的手,眼里落下了泪,悲切地对陈向宇道:

    “向宇,我走了,这里全拜托给你了,老赵无能,一切还劳你多费心,你今日为大华公司所作的一切,我李某都铭记在心,只要能躲过这次大难,我我一定要加倍报答你的!”

    陈向宇也动了感情:

    “李公,不要这么说,这一切都是我该做的,谈不到什么报答!”

    “可可我过去给你的太太少了!连着两年也没给你加过薪”

    陈向宇笑笑,眯起眼睛,真诚地道:

    “没关系!我到您这儿做协理,原不是为了两个薪金!事到如今,我也不瞒您了,一切都直说了吧!到您这儿来,我是有我的想法的,我是想和您一起学着办矿,我是想在日后的某一天,搞一个自己的煤矿公司!”

    他一怔,惊诧地道:

    “你你也想办矿!你?!”

    “是的!想办矿!到大华公司的第一天,我就想过,以后,我要靠自己的力量、自己的经验办矿,我确乎不是为薪金,我是在探索一种经验!我用大华公司的矿业,用李公您的矿业,锻炼了我的办事能力。这就是一个极大的收获呀!从这一点上说,公司给我的不是太少了,而是太多了!李公,我陈向宇由衷地感激您呢!”

    他呆住了,他想不到面前这个天天碰面的年轻人竟这么野心勃勃!他被他的蓬勃精神感染了,一下子竟觉着自己也变得年轻起来!他仿佛不是在逃离一个动乱的旋涡,而是在启程奔向一个新的、更有诱惑力目的地,他生命的旅程还长得很呢!

    他攥住陈向宇的手,恳切地说:

    “好!好!干吧!向宇,好好干吧!到你真的能独立办矿的时候,我李某会帮你一把的!”

    陈向宇摇摇头道:

    “我感谢您,李公!可我有一个预感,我觉着大华公司是没有指望了”

    他心中一阵凄凉,是的,大华公司没有希望了,连面前这个和他朝夕相处的年轻人也认定它完蛋了!

    他强作笑颜道:

    “那么,向宇兄,看到大华公司办成这个样子,你真还敢办矿么?”他不自觉地在陈向宇的名字后面加上了一个“兄”字,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惊诧了。

    陈向宇态度是坚决的:

    “我要办的!一定要办的!煤炭是当今一切工业的基础,我们中国要想有自己强大的工业,非要拥有几十个、几百个强大的煤矿公司不可!否则,实业救国就是一句空话!李公,我总这样想,现在,该由我们来主宰自己工业的命运了!该由我们来安排中国工业的秩序了!我们中国土地上的煤矿,不能再一个个往外国人手里送了!”

    陈向宇激动地摇着他的手说:

    “李公,我钦佩您。尽管您失败了,我还是钦佩您!因为您远远走在许许多多中国实业家前面,最先将身家性命投身于煤矿事业,您为我们这些后来者开拓出了一条血的道路!我相信,你们的努力是不会白费的,后人将记住你们,因为你们是有功于我们这个中华民国的!”

    这语言像火,烤热了他那颗已经冻结了的心,他真感动!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竟这么理解他,这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李公,还有一点,我也是佩服您的,那就是对待日本人山本太郎的态度!在这个问题上,您表现了中国人的骨气,而这种骨气,在我们的政府官员、在相当一批中国实业家身上都是没有的!正因为这样,我才在大华公司随您工作了这么多年!”

    “可你也骗了我!”他想开一句玩笑,可话一出口,他就感到这并不好笑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向宇兄,你说到办矿,可你有办矿的资本么?!”

    陈向宇道:

    “有!我的父亲您也许认识,也许听说过”

    “谁?”

    “陈汉奇。”

    他大吃一惊:“陈汉奇?北方银团董事长陈汉老?你你向宇兄,你原是陈汉奇的公子?”

    他恍然觉着是做了一场梦。六年,整整六年呵,这个北方银团董事长的儿子就在他眼皮底下晃来晃去,他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陈向宇刚到公司时,他训斥过他、责骂过他,他竟能不动声色地忍下来了,他竟那么服服帖帖地听他的喝使,这该需要何等的耐性呵!就冲着这一点,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比他强!

    然而,他也恨面前这个骗人的年轻人!多少次,大华公司银根吃紧,面临危机,这个完全可以帮他忙的年轻人,却袖手旁观,不给他帮忙!他确凿地是在用他的资本、用他的矿业进行他的试验!这实在是不值得称道,这里面实在有一点阴险的意味。现在,他失败了,而陈向宇却胜利了,陈向宇从此可以轻轻松松地远走高飞了,从此可以着手干他自己的事业了

    他的手从陈向宇的手里抽了回来,脸孔上变了些颜色,不冷不热地道:

    “向宇兄,你成功了,而我却失败了,这我承认。可有一点,请你记住,你是踩着我,踩在大华公司的肩头上起步的!”

    陈向宇庄重地道:

    “是的,我会永远记住这一点,记住大华公司,记住李公您!正因为这样,我现在还不想走”

    他冷冷插上来道:

    “你还要把如何处理灾变的最后经验带走?”

    “不!”陈向宇道“我想在这最后的危亡关头能够助您一臂之力,借以报答您对我的多年栽培!李公,这,这确是我陈某的真心话!”

    他默然了。

    第64节他一定要回来的

    在这个问题上再谈下去也毫无意义,不管他相信不相信,不管他对这个年轻人如何评价,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了,他不愿在这最后分手的时候和他翻脸。

    他将公司的事情最后向他交代了一下,终于还是友好地向他告辞了。在告辞的脚步迈开时,他固执地想:他还是要回来的,他一定要回来的!

    他决不能让大华公司因此破产倒闭!

    走上了大堤,他就开始揣摩:他将如何去应付那些政府的委员老爷们;如何通过公司董事会的董事们去打通政府部门的各个关节;如何再度集资,以支付矿难赔偿和开拓新井。他想:就是田家铺煤矿完蛋了,煤田大火扑不灭了,他也要到邻近的青泉县去,到英国人的德罗克尔煤矿公司附近去再开办一个新矿!他要让实业界的同仁们看看,他李士诚干事业的那种不屈不挠的精神!他决不仅仅只是在为后人们开路,而是在为自己的事业开路!他还不老,他还不到五十岁,在人生的旅途上,在腥风血雨的人世间,他还能拳打脚踢地去开拓一个新世界!

    野心勃勃的陈向宇的出现,像一道闪电,骤然间照亮了他面前黑暗的道路,强烈地刺激着他的神经,鼓起了他拼搏下去的勇气,他觉着,他衰败的生命中注入了新的活力。他不能就此倒下,他要干下去,他要以一个真正的实业家的勇气,面对这严酷的现实!他要回来的,他一定要回来的!他的四姨太还在这里,他的矿业还在这里,他的希望还在这里呵他的脸发热、发烫。他周身的热血在他那尚未硬化的畅通的血管中蓬蓬勃勃地循环、流淌着,他那颗强健有力的男人的心脏在“怦怦”地跳动着,他的博大的肺叶在尽情呼吸着这来自旷野、来自河床、来自成熟的麦子梢头的夜风。

    活着,该有多好!

    他在大堤上走着,仿佛不是在仓皇逃跑,而是在悠闲散步。两个身着便衣的矿警,一个远远走在前面,一个悄悄跟在身后,他们好像素不相识似的。

    走了有十几分钟光景,李士诚一行已悄悄通过了那段紧靠着西窑户铺的大堤。这十几分钟里倒也碰上了几个过路的乡民,可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他神情自如,落落大方,当几个乡民走到对面时,他还主动给他们让路

    穿过了那段煤矸石铺就的护坡大堤之后,旷野里便有一条可以直接插往大路的田间小道,走在前面的矿警渐渐放慢脚步,在那小道的路口等他。李士诚赶上来,正要往坡下的小道走时,不料,迎面涌来了七八个田家铺的窑民。

    他当时想躲,但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好转过身子,用背对着那些迎面走过来的窑民,想等他们过去之后,再往大堤下走。这些窑民刚刚从县城里为窑工们募捐回来,走在头里的三五个窑民骂骂咧咧地擦着他的后背过去了。当最后一个戴破草帽的中年人走过他身边时,无意中扭头看了他一眼,但他似乎一下子没认出他来。他当时好像有些惊奇、又有些疑惑,便重又扭头朝他看了一眼,然后三脚两步赶上了前面的人群,窃窃讲了几句什么;立刻,窑民们回转身,将他团团围住了:

    “姓李的,你他妈的往哪儿跑?”

    李士诚心里一惊,突然感到一阵极大的恐惧,他嘴里嘟哝了几句什么,便往大堤的一头退去。

    “妈的,你以为你换了装,大爷就认不出你了么?!李士诚,就是扒了你的皮,大爷也认识你!走!跟我们到田家铺去!”那中年人将自己手里的一个沉甸甸的草包扔给身边的一个老人,上前就去抓他的衣领。

    这时,跟在他身后的那个矿警赶了过来,猛地从怀里拔出短枪,用黑乌乌的枪口抵住了那个中年人:

    “别动,动我就打你个狗日的!”

    那中年人不敢动了,嘴里却在咕噜着:

    “干什么?兄弟,这是干什么?!我我们不过想和姓李的谈谈么”

    “放开他!放开!”

    那中年人松开了手。

    就在那中年人刚刚松开手的时候,又一个大汉一把搂住了持枪的矿警。那矿警当即开枪了,枪口在扭动中偏了一点,没有打中那中年人的脑门,却打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叫了一声,歪倒在大堤上,鲜血顿时从伤口处涌了出来。

    开枪的矿警随即也被扭倒了,几个窑工扑上去压在他身上,没头没脸地打他,踢他,用脚踩他的脸、头部,用砂礓石砸他的腿。他没命地嚎叫起来。

    这一切,把前边路口上的那个矿警吓坏了,他根本没敢往前凑,便顺着小路,一溜烟地跑掉了

    李士诚就这样落入了田家铺窑民手里。

    简直像开玩笑一样。

    他的手被他们用两条裤带捆了起来,捆得很死。他们捆他时,他还挣扎,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种屈辱,他觉着这很不合理。他是什么人?他是大华煤矿公司总经理,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们没有权利这样对待他!

    他喊了起来:

    “住手!你们住手!我李士诚不会跑的!我要见你们田二老爷,我有话要和他说!”

    那受了伤的中年人劈面给了他一巴掌,打得他鼻孔里冒出了血:

    “狗日的!现在想到俺二老爷了!你他妈的早干什么去了?”

    鼻孔里的血像泉水一样流个不息,流到了他嘴里,流到了他的脖子上,他害怕了,他从未经过这样的事情,他怕自己浑身的热血会顺着鼻孔全流出来,这样,他就会死的。他试图用手去堵住流血的鼻孔,可手已被捆住了,无奈,他只好去求他们:

    “放了我,放了我吧,我我我的鼻子在流血”

    回答他的又是一个耳光:

    “死不了你!你这才淌多少血?我们一千多兄弟爷们死在窑下要有多少血?!走!老老实实跟我们走!”

    他被他们拖走了。他没想到太大的危险,他断定面前这帮杆匪一般的窑民是不会对他下毒手的,他们没有胆量——不但他们,就是他们的田二老爷也没有胆量杀死他!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大华公司总经理,还是个有脸面的人物!

    他只想赶快见到田东阳田二老爷。他和这帮窑民是没有共同语言的,他和他们不对等,没法对话;而和田二老爷却是对等的,是有可能对话的。

    他变得强硬起来,他不能在这帮无知的窑民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怯懦、表现出自己的无能,他要用自己应有的威严震慑住他们。

    走在大堤上,他冷冷地对他们说:

    “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你们会后悔的,你们以后一定会后悔的!大华公司垮不了,你们还要在公司做工,我劝你们好好想想!”

    那帮人根本不睬他。他们已派出两个人跑到镇上报信,其余的人警觉地守在他身旁,不住地拳打脚踢,逼迫他快走。他们也害怕突然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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