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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听懂了’,那就是香茗的脚步声。”呼延云说“我们可以回想一下,那天下午112房间里的场景:外面天昏地暗,风声大作,屋里阴沉憋闷,陈丹被困在病床上一动不能动,一定程度上,‘还原’了她被割乳那天傍晚的情境。如果香茗只是普通的走路,陈丹未必能听出。但是恰巧在此前,马笑中撞翻了小乔拿的两瓶药液,一地玻璃碴子。而香茗在上面走过,清醒中的陈丹一下子就听出了,这正是在地下室走在碎玻璃上的凶手的脚步声!她顿时感到恐惧”“但这时她还仅仅是恐惧,因为香茗走到一半,没有进112就回到了护士休息室。等白天羽一声惨叫跑出112,恐怖的气氛使陈丹的精神紧张得像一根快要绷断的弦,就在这时,她听到那脚步声再次响起,踩在碎玻璃上,没错,就是那个凶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突然出现在门口。她一下子惊呆了!她看到了谁?”呼延云有些激动“她看到的是那个也许曾经爱过她,把她从24号别墅救出,给她最后希望的人!在极度的痛苦和绝望中,除了自杀式的挣扎,她还能怎么样?她还能怎么样!”一滴水,落在香茗洁白如玉的面颊,慢慢地滑落,融化似的,像一滴泪。“而你在她的目光中,一定看出她识破了一切。瘫痪患者自理平台马上要投入使用,陈丹一旦‘说出’真相,你就彻底完了。”呼延云艰难地说出最后几个字:“所以所以你就杀害了她!”

    “证据呢?”香茗凝视着他“你有什么证据?”呼延云沉默不语。“证据?”香茗又问了一句。“这都是他的胡猜!”刘思缈凶狠得像冬天的母狼,她再次拉住了香茗的胳膊,要拉着他下桥。“香茗。”呼延云的目光和口吻都像在哀求“你了解我的”香茗的口吻,平静如水:“请出示证据,否则,你刚才讲的一切,仅仅是推理”呼延云伸出了手指,指向停在路边应急车道的“巡洋舰”“香茗。”呼延云低声说“凶手当时戴着橡胶手套、口罩和医生帽,穿着白大褂,脚上套着蓝色布制鞋套,急匆匆地走出医院。上了车,把车开到荒僻的地方,然后摘下手套、口罩和医生帽,脱下白大褂,最后摘掉蓝色布制鞋套,并付之一炬应该是这个程序吧?”“如果我是凶手。”香茗说“应该会这样做。”“那么,现在这巡洋舰的刹车和离合上,一定还留有你犯罪的铁证。”呼延云说。“什么铁证?!”“β-葡聚糖静脉营养液。”呼延云说“杀害陈丹的时候,凶手不小心打碎了β-葡聚糖静脉营养液的瓶子,那么鞋套上肯定沾上了营养液,我想他在匆忙中,应该先坐进车以后才摘的鞋套,这样一来,刹车和油门上一定也沾上了这种黏附性很强的液体。现在,我们如果在‘巡洋舰’的刹车和油门上检验到这种营养液的成分——这种营养液全市都断货了,仁济医院只有一瓶,洒在陈丹被害的icu地面的液体在现场封锁前就被潘秀丽擦干净了,‘巡洋舰’的车钥匙又一直在你的手里——你能向我们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吗?”电光闪烁,照出香茗那惨白的脸。紧接着,头顶一阵清脆的雷鸣,听在耳中,仿佛天地间一片打碎玻璃的声音。“还有小郭,只要她被救出来,也可以指证你恐怕她无意中觉察了你是真凶,才被你绑架的。但是我了解你,香茗,无论你出于什么理由残害陈丹,但是你绝对不会伤害一个无辜的人。所以你今天的行为太反常了,十万火急地要把徐诚重新缉拿归案,表面上看是要寻找小郭失踪的线索,事实上我认为,你是要阻挡徐诚参加地铁贯通仪式,使这个仪式中止。”说着,呼延云又将手指指向桥下的华贸地铁站“因为小郭和章娜就在施工时留下的侧洞里,一旦仪式启动,侧洞被封,她们就没命了我虽然不知道你打算怎样处置她们,但是我坚信她们还活着。”

    灰白的地面上,顷刻间,落满了豆大的雨点。香茗仰起头,闭上眼,雨打在他皎洁的脸上,溅起碎玉似的花。空气中充满了潮湿的气味儿。下雨了,终于下雨了他长长地、舒畅地吁了一口气:“呼延留下,你们其他人先下桥去吧。”一直拉着他的胳膊的刘思缈,神情僵冷,像被封冻了千年的雪女。听到香茗的话,突然惊醒了似的,打了个哆嗦,扑在香茗的怀里将他紧紧地抱住,一句话也不说,泪水滚滚地、无声地滑下面颊。香茗轻轻地抚摩着她的长发。秀发上的水珠,沿着修长的指尖滴落,犹如珠帘线断。刘思缈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在美国留学那么多年,今天,是你第一次抱着我。“思缈,和大家一起下桥去,好吗?”香茗轻轻地说,怕吵醒她的梦似的。思缈恋恋不舍地松开手,离去前,只说了一句话——“记得我。”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和蕾蓉、马笑中一起,向桥下走去。华贸桥的桥顶上,只剩下了两个人。四目对视,中间隔着雨幕。很近,又似乎很远,很模糊,又似乎很清晰。“其实,从你加入专案组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输定了。”林香茗对呼延云说:“你的推理水平还是那么好,简直就像亲眼看到了似的。”呼延云没有回答。他只是凝视着香茗,被雨水打湿的目光,痛楚而陌生。“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到我的?”香茗比他更从容。呼延云慢慢地说:“娟子曾经告诉过小郭,贾魁和陈丹在夜总会里推搡过。陈丹恶狠狠地跟贾魁说,他的死期快要到了!贾魁很害怕。小郭以为,贾魁怕的是陈丹刚刚傍上的王军,这是不可能的,否则,为什么贾魁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经常能撞见王军的天堂夜总会?找死吗?那么,谁才是让毒品贩子兼老江湖贾魁害怕的人?我当时的直觉是:应该是一个警察,而且不是个身份普通的小警察——这个人才是陈丹倚仗的后台。”

    “还有,7月10日夜里12点31分到39分,小白楼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期,小乔和丰奇都不在,而就在这短短8分钟的时间里,凶手毫无阻挡地实施了杀人。事后的调查表明,小乔和丰奇的离开纯属意外,根本没有凶手的操纵。那么凶手尽管化妆成医生,也应该很紧张、很警觉吧,可是在监控摄像机上,我们看到的他非常从容。我想了很久,原因只有一个,凶手的身手非常好,好到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人把守、值班,遇到阻挡,放倒就是,在所有进出过小白楼的人中,只有思缈和你有这样的身手,连王军都不敢如此地肆无忌惮。”“但是最终让我把怀疑的目标锁定在你身上的,是小郭推理时提出的那个问题——陈丹是怎么到达莱特小镇24号别墅的?小郭说现场勘察的结果,别墅附近没有发现任何汽车轮胎的痕迹。其实是有的,只是谁也不会注意到。”呼延云说“那就是你那辆‘巡洋舰’的车辙。6月18日夜里,你用这辆车将昏厥的陈丹送到莱特小镇西墙外,背进地下室囚禁。6月19日傍晚再开来,割下她的rx房。离开后,再以‘接到报警电话’为借口,带着警员,开上‘巡洋舰’赶到西墙外,即便侦察中发现同一种车痕轧过两三道,也会以为是警车找路或者倒车导致的。”“厉害!”香茗长叹一声。“香茗”“嗯?”“我说的对吗?”“什么?”“你杀陈丹是因为因为感情的事?”“也可以这么说吧。”“香茗!”“嗯?”“别再你他妈的能不能别再伪装了?!”一声怒吼!乌云被吼声震得一颤,落下了更碎而更密的雨。一双红得像要迸出鲜血的眼睛,两片微微颤抖的嘴唇。对不起,呼延我该说什么呢?你想知道什么呢?知道了又能有什么意义呢?我从来都不会解释我自己的啊。从小到大,我记忆中最深刻的,就是在白炽灯下,爸爸妈妈无休无止的争吵,地上除了各种被砸得粉碎的东西,还有他们的影子像离开水的泥鳅一样抽搐、甩动,而我只能躲在黑暗的房间里低声抽泣。你肯定不了解在已经破碎而勉强维持的家庭长大的孩子,是一种什么样子,就像是被柜门碾住了的手指头,咯吱咯吱越压越紧,疼啊疼啊,流血了骨折了,就是不能松开,如果松开一点点,也是为了下一次咯吱咯吱压得更紧,更疼,直到骨头坏死变黑。

    我就是那根被柜门碾住的手指,我就是那块坏死、变黑的骨头。后来他们终于离婚了,都嫌我是个累赘,我就跟着奶奶过。在奶奶的嘴里,妈妈是天底下最坏最坏的一个人,她做了对不起爸爸的事情,和别人在一起了。所以尽管大家都说我长得很好看,上学时那么多女孩子给我写纸条帮我包书皮约我逛公园请我看电影,我都懂,但我都拒绝了,因为我很害怕很讨厌女人,我一看到女人接近我,就清楚地听到了柜门碾来的咯吱咯吱声。和你在一起的高中三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你那么高傲又那么正直,你坚信人生没有解不开的谜,你相信自己的智慧能战胜一切困难。我跟在你的身边,不仅有强烈的安全感,而且还惊讶地发现,原来推理能剖出人心最深处的黑暗,发现导致我们每一个人痛苦的根源,也就是说,如果我也有你这样的本领,就能走出一直煎熬着我的心的家庭破碎的阴影。我想活在阳光下,活得快乐一点,像你一样敢爱敢恨敢哭敢笑——这成为了我报考警官大学的最重要最直接的原因。可是,我们都太单纯太幼稚了。大学时代,为了揭开那些残酷的真相,你经历了许多坎坷和磨难,甚至被当成精神病人。我永远不会忘记赴美留学的前一天晚上,我去你家看你,你刚刚因为殴打那个无耻的学生会主席,被学校开除。屋子里一片黑暗,你坐在窗台上,把自己沉浸在溶溶的月光里,头发蓬乱、目光如裂地背诵着什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你背诵的是鲁迅先生的墓碣文:“有一游魂,化为长蛇,口有毒牙,不以啮人,自啮其身,终以殒颠”我害怕极了,怕你疯,怕你死。其实我知道,你会死——但不会疯,你到死都会是这个世界上最清醒的人。在机场告别的时候,你给我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再回来了!绝对不要再回来了”!说完你转身就走。我呆呆地望着你的背影,泪流满面四年后我还是回来了。

    许局长的信任和期许,让我的心中充满了理想和期待,要在遏制国内犯罪上大展身手。对美国——我已经厌倦了。在匡蒂科市的联邦调查局行为科学组总部,每到夜晚,我打开窗帘,黑暗和夜风一起涌进房间,我就看到那些像腐臭沼气一般的物欲,无限地膨胀着,膨胀着,遇到一点挫败,就沉在下水道中,变成黑色的、血腥的、舔着毒舌的暗流,一有机会,就漫溢出地面,变成一起起凶杀、强xx、放火、抢劫、吸毒、滥交我不喜欢那里,尽管我要研究犯罪,但是我希望和犯罪保持一定距离,而不是生活在其中。回国之后,我才发现,短短数年不见,这里已经变得和美国如此相像。激增的杀人案件,累积如山的命案卷宗,面对着它们,我经常有万劫不复的沉重感。那些残忍的杀戮方式,那些将无辜者折磨致死的花样手段,是你想都想不到的。人们都变成了失去所有感觉的低等生物,只能凭着最最原始的本能活着,比如比如没有爱情的xìng交,比如没有理由——甚至连借口也不需要的杀戮。我想,一定是有问题了,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了!但是我找不到症结所在,唯一的期望是你能告诉我真相。可是回国后,我听说了你的事情,很痛心,也很不以为然,不过是一个长相一般、品质低劣的女人,值得你那么痛不欲生、终日酩酊吗?我找你聊过,我想劝你回来,我需要你这个朋友,我需要你的智慧,需要你不畏惧任何黑暗的勇气,可是不行,你变老了,才26岁,但是你已经很老很老了。老到老到我在你的眼中看不到明天。我孤独极了。这时我遇到了陈丹就在一年前,就在这样一个下雨的日子。那是个雨夜,我从三个流氓的手中,把她救了出来。她惊恐万状地看着我,然后扑到我的怀里,哇哇大哭。我抱着她,哄她笑,雨停了,月光洒在她湿漉漉的脸上,犹在不停抽搐的小鼻子,就像白色蝴蝶的翅膀,一扇一扇的,我一下子就痴了。

    我要送她回家。她说:“我没有家”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就跟我讲了继父杀害她妈妈的经过,她一点都没有掩饰身体被玷污的事情。甚至还告诉我,由于贫困,她一面上着大学,一面到夜总会做小姐挣钱的事情。我惊讶极了,呼延,如果你看到那个夜晚她楚楚动人的神情,还有脸上浮动着的纯洁的光芒,绝对不会想到她是一个那样的女人。但是我把她送回学校,告别的时候,还是发誓,不能和这样的一个女人纠缠在一起。我必须远离她,今生不再见她。谁知她记下了我的手机号码,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每天都打电话给我,就说想再见我一面。到了最后,她在电话里一句话也不说,就是不停地哭泣,那种哭声,就是石头人也会心碎。隔着电话,我仿佛又看见了她那像白色蝴蝶的翅膀一样一扇一扇的小鼻子,结果我违背了自己的誓言。我永远也忘不了再见到她的那一刻。她站在一棵粉盈盈的大榕树下,远远地看到我,眼里立刻就泛起了泪花,我傻呆呆地站着,手足无措,结果她扑了上来,一股香气涌进了我的怀抱,我感到一阵眩晕,紧紧地抱住了她。然后然后她做了一件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她在我的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疼得我龇牙咧嘴,但是我不敢挣扎,牙印清晰极了,渗出血来。呼延你看,我的胳膊上现在还留着这个牙印。从小到大,我身边的女孩子,都在向我展示她们多么可爱,多么美丽,或者多么优秀,但是陈丹她用这个“咬”的行为告诉我——她需要我把她留下,纵使是身体上的一段伤痕。我们在一起了。最初的那些日子,甜蜜而美好。有时我发现她捂着小腹疼得一身冷汗,知道是过去生活糜烂导致的,就带她上医院检查、治疗;有时她说一句脏话,我会沉默到让她觉得异样,从此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不再讲那样的语言;有时她叼起一根烟,我会把烟从她的唇间拿下,丢进垃圾桶;有时她看见一个妈妈抱着孩子嬉戏,会怔怔地哭泣,我就抱着她,任她的泪水打湿我的肩膀,我用强有力的臂膀告诉她,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将为她驱散过去人生道路上的阴霾,把她从弯曲、泥泞的人生轨道上,拉回布满温暖阳光的正途。

    但是有一点我是做不到的,那就是她的吃穿都要最高档的,很快我的积蓄就为之一空。呼延,你要知道,我只是个警察,而且还算得上廉洁奉公,我根本没有多少钱,我的可怜的薪水还要赡养我那含辛茹苦、而今已老态龙钟的奶奶。当我真诚地把这一切告诉陈丹,希望她生活节俭一些时,她不停地冷笑,最后说了一句:“没钱你玩什么女人啊?”我惊呆了!我震惊的程度,不亚于你刚才推理出凶手走错房间时,头顶那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难道,我付出的感情,在她看来,和其他人没有任何两样,只是只是玩女人?!很快我知道了更加让我痛彻肺腑的消息,原来就在她和我热恋的日子里,居然依旧在瞒着我,到夜总会里当小姐,和别的人——任何付得起钱的人,发生关系“你怎么能这样?!”我愤怒地朝她怒吼。“大家不都是在玩儿吗?”她无所谓地笑着,点上一根烟“何必那么认真?”我被扔进无底洞了,我在黑暗中不断坠落,坠落,坠落我想放弃,可是我又恋恋不舍,因为我付出的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爱情,谁知道竟然是这样的结果。我的心在流血,陈丹很清楚,可她还在一刀一刀地捅过来,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有时在街上,我看到她被一个嘴脸粗鄙的男人揽在怀里,有说有笑地走着,手里拎着刚买的名牌服饰,看到我,她满不在乎终于有一天,我发现,伤痕累累的心灵,已经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这样下去,我会死掉的。我找到陈丹,劝说她——甚至是恳求她,结束把自己当成玩物的游戏,像个人一样活着,但是没有用,她只是冷笑。后来我说,在雨夜里我救过你一次,这回你能不能良心发现,救一救我?她说:“对不起,我没有心。”我感到自己像被一锤打碎的瓷瓶,哗啦啦地粉身碎骨。而也就在这一瞬间,那些惨无人道的罪行,那些最为恐怖变态的谋杀,它们埋在地层深处的、污秽得汁液淋漓的根源,像暴露在探照灯下一样明明白白。一切就在简简单单这四个字之中——

    “我没有心”!没有心的人,不再是人,所以,无论杀人,还是被杀,都成为了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痛苦。我懂得了你的绝望,你的酩酊,那不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是为了所有美好梦想的彻底破灭,为了自己在丑恶现实面前的一败涂地,无路可走。我想起了你背诵的墓碣文中的一句:“抉心自食,欲知本味,创痛酷烈,本味何能知”真的是“抉心自食”啊!还记得在冥山骨灰堂咱们的一段对话吗,我对你说:“我和你一样,也有感情上的洁癖,黑暗中,就剩这么一缕皎洁的月光,还被践踏”你点头了,你还记得。那么,你应该不会忘记我接下来的话吧,那段话貌似劝你,其实是讲我自己的啊——“我不希望你就此沉沦,变成一个对世界充满仇恨的怪物,成天想着报复那些伤害过你的人,用别人的鲜血弥合自己的伤口,最后你会发现,那注定是对自己的反噬,把自己的心、血、肉都一寸寸撕裂、咬碎,那太痛苦,太痛苦!”真的,我说的正是我自己,正是对墓碣文最好的注脚——不是吗?!“有一游魂,化为长蛇,口有毒牙,不以啮人,自啮其身,终以殒颠”在无数个失眠的黑夜,在钢针插入骨髓般的创痛中,我咯吱咯吱地抉心自食,当我把自己的心快要吃尽,当我也变成了没有心的人的时候,我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嬗变的声音:寒光闪闪的獠牙从牙缝中顶出,背脊上生出吸血蝙蝠式的、骨骼上覆盖着灰色皮膜的翅膀,血一点点变冷,甚至变成了和鲎一样几近黑暗的蓝色我要报复!我是犯罪学的专家,在这个世界上,我非常清楚,除了你呼延云,我所做下的案子,没有任何人能够破解。而你,已经成了浸泡在酒精里的“废人”那时,陈丹被徐诚“包”了。这个人,是我最仇恨的对象。他干尽了坏事,却倚仗着欺诈、剥削积累起来的巨大财富,拥有至高无上的社会地位,甚至法律也对他无能为力。但是我知道,森林里最凶猛的野猪,也敌不过一个小小的陷阱,而我要亲自为他挖掘这个陷阱。

    我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观察他和他的走狗们的行动规律,莱特小镇、天堂夜总会、贰号公馆凡是他们经常涉足的地方,我化装之后,都追踪过、探测过、观察过,我要寻找到那个可以置他们于死地的“死穴”一个深夜,我看到王军把两袋东西埋在了通汇河北岸的一个土丘上。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埋下的可能是尸体。等他走后,我换上他穿的那种号码的鞋子,模仿他的步态特征,上去刨开土,打开袋子一看,居然是碎尸——一个大胆的犯罪计划立即在我心中形成了。我迅即把一截大腿从袋子里拿出,将正好带在身上的天堂夜总会的一盒火柴全部倒出,把其中一根架在两块石头间划燃,从头烧到尾,火柴棍很粗,燃烧后也很结实。然后我就将这根碳化体放回火柴盒,再放上4根没有燃烧的。将火柴盒放进装尸袋,再把袋子埋回去。开始实施计划之前,我决定还是给陈丹一个机会,最后的机会。我想看看她还有没有的救。6月18日傍晚,我化妆成一个富商的样子,在一个酒吧里找到陈丹,仅仅在一起跳了个舞,喝了瓶红酒,我就对她说:“有没有兴趣来点更刺激的?”由于我刻意改变了声音,她根本听不出来,立刻向我飞着媚眼:“刺激?你能给我多大的刺激?”她没有心。后来的事情,正如你推理的那样。我亲手割掉了她一向引以为傲的rx房,折断了她的手骨,往她的嘴里灌硫酸我要让她尝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那一刻报仇的快感,真是用语言都无法形容的啊。有一个刹那,我的冰冷、僵硬的心,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那就是当她在救护车上醒来,目不转睛地望着我,不停地流泪,被抬进手术室的一瞬间,被泪水泡得发肿的眼睛,还湿漉漉地盯着我看我想,我也许做错了。但是谁怜悯过我呢?我狠下心来想。按照计划,我会像走在队列最前面的向导,将警方的全部注意力一点点引向徐诚和王军。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张伟那个混蛋的一则报道,居然引发了白天羽的表弟的魔性,他开始了一场疯狂的变态割乳杀人!看着一具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一个个还没有绽放就凋零的生命,我感到天旋地转,摇摇欲倒!死了这么多人,流了这么多血,谁的罪?谁的罪?呼延你刚才说过一句话,我绝对没有想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这是真的啊!可我还是不能原谅自己,尽管我疯了似的缉捕真凶,但在我内心的最深处,有一个声音,一个高亢得湮灭不掉的声音,一直在喊:真正的凶手,是你!是你!是你!我不敢闭上眼睛,因为那些血淋淋的无辜者的尸体,总是会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她们身上受的每一刀,归根结底,都是我捅下去的啊!

    中间还发生过一件事,现在也可以告诉你了,贾魁也是我杀的什么?你早就猜到了。我和陈丹交往的最初,一直隐瞒着身份,因为我隐隐约约觉得,和一个做小姐的人谈恋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后来她还是知道了。案发后,我知道她有写日记的习惯,害怕她在日记中写到和我的交往,害怕日记本落在警方手里。所以才和思缈一起去华文大学,在她的宿舍,得知日记本失踪,我十分震惊,这等于在我的脖子上套了一根不知何时会勒紧的绞索。经过仔细查寻,我得知了日记本被贾魁用重金买走了。于是在警方搜查贾魁租住房屋的前夕,将日记本偷走了。那个日记本上,几乎每一页纸都布满了坑凹,那是被泪水打湿的结果,在上面,陈丹写下了母亲惨死的经过,写下了对贾魁刻骨的仇恨,写下了她如身陷地狱一般不得解脱的痛楚。看完日记,我感到从头寒到脚,如坠冰河。我忽然觉得,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受害者,然后再用伤害别人来解脱自己的痛苦。这个世界好像一个血的漩涡,人们都在其中搅拌着,谁也逃不出去我把贾魁诱骗到椿树街那栋灰楼的402房间,在他当年杀死陈丹母亲的地方,亲手杀死了他。本来,我想等陈丹康复后,把她接回家里,养她一辈子。只有残缺的她,才能永远为我所拥有。我这种心态,真的是畸形了吧。但7月10日下午,当我冲进112房间的时候,我从陈丹仇恨的眼神、疯狂的挣扎中,知道她认出我来了,她在我的胳膊上,用指甲掐出血来,正如当初的牙印。我没有办法,我必须杀死她。要知道一个郭小芬已经让我忐忑不安,更何况还有你呼延云留下陈丹,早晚我的罪行会暴露出来。所以,那天夜里,我化装成医生来到小白楼,先走进112房间,发现里面是空的,退回到楼道,见icu开着灯,拧开房门,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陈丹,就用枕头将她闷死了。小郭搞不懂凶手为什么在现场滞留了两分钟之久,其实我是站在她的尸体边,梳理了一下她纷乱的头发,合上她睁开的眼皮,把枕头重新垫回她的颈下

    我的泪水,一滴滴地落在她洁白的面颊上。我从医院出来,刚坐进车里,摘下口罩,发现章娜就站在车窗外面看着我。她是到小白楼找胡杨的。那天的报纸上都刊登了捕获了2号凶嫌的新闻,我的照片到处都是。她认出我来了,我怕她说出在杀人时间看到我在现场,只好把她绑架了。暂时没有地方放,就想起我在配合施工单位进行安检时,看到华贸地铁站下面有几个废弃的侧洞,于是带着她从无人监管的施工通道下到地下,把她放在侧洞里。至于小郭,她前天晚上跟踪我,被我发现了,我问她怎么怀疑到我,她说她在家中擦完地,觉得都擦到了,这时家中小猫站起身,身子下面却是干的。她就想起陈丹被割乳的24号别墅附近,没有发现任何汽车轮胎的痕迹,说不定也有这样一只猫,一只伏在那里、谁也不会注意到的猫——那就是我的“巡洋舰”无奈之下,我只好也绑架了她,也放到那个侧洞里。我想,反正徐诚被捕了,20号线贯通仪式一时进行不了,回头找个时间再把她和章娜转移走,将来怎么办,再说吧。谁知徐诚今天下午被提前释放,而且是直接去参加贯通仪式,为了保证小郭的生命安全,我才迫不及待地把徐诚重新缉捕。你放心,小郭没事的,很安全,昨天晚上,我怕她身体支撑不住,还专门去给她注射了葡萄糖呼延,你怎么了?你不要哭,不要哭,这一切早就该结束了。当我把白天羽的表弟逮捕那一刻,我就一直在想,自己也应该向那些无辜的死者赎罪。刚才听到你精彩的推理,我心里呵呵,我心里其实挺高兴的,我知道你又回来了,可是我走得太远了,太远了,我回不了头了“香茗!”泪流满面的呼延云大喊着,声音里好像夹杂着血丝:“香茗你想自杀,对不对?”香茗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雨水顺着他的发稍流到脸上,那张冰雕一般俊美的面容,仿佛在融化。“香茗男子汉大丈夫,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香茗一愣:“什么?”“就在抓住2号凶嫌的第二天下午,你恳求我帮助你抓住1号凶嫌救救那些被害的人们!你还记得吗?”呼延云抽泣着说。香茗微笑着,雨水在翘起的嘴角,积起一弯银色。“你记得。那么好,你去自首吧,因为现在还有两个人没有得救,你得帮我救救他们”倾斜的雨线像一支支透明的羽箭,打在呼延云的嘴唇上,他一面“噗噗”地吐着咸湿的雨水,一面奋力地大声说“这两个人,都是这起案件的受害者,我要他们活下来——一个都不能少!”“谁?”香茗想了想,指着大桥下的地铁站“你说小郭和章娜?我相信此时此刻,蕾蓉已经派人把她们救出来了。”“不对不是她们!”呼延云使劲摇着头“是另外两个人——一个是你,还有还有刚才走下大桥的一个人。”林香茗伫立在倾盆的大雨中,呆呆的。“你你刚才也看见了,没有你,思缈就不能活!”呼延云睁圆了眼睛“你已经害了不少人,你不能再害她了!她是爱你的,这个世界上,只要还有一个人真正地爱你,你他妈的就没有资格自杀!不错,你是曾经从人变成了鬼,可这不完全是你的错我也差一点就被仇恨和绝望攫取了心灵,变成了厉鬼啊!但是无论怎样,这个时代还有思缈,还有郭小芬,还有蕾蓉——还有许许多多没有被黑暗征服的灵魂,如果你曾经是他们中的一个,如果你真诚地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忏悔,如果你不是个用死亡来逃避赎罪的懦夫,你就要活下去,就要重新开始,我要眼睁睁地看着你从鬼重新变成人!”茫茫大雨,覆盖住了天与地。香茗幽黑的瞳仁里,闪出了一道晶莹的水光。华贸地铁站a口,犹如倒扣的水晶船的屋顶上,雨水蜿蜒流淌,像纵横交错的一条条悬河。呼延云呆呆地坐在石阶上,看着无数警察,在明晃晃的灯光下穿梭着。警服的黑色与灯光的白色,在灰色的雨幕背景下,交织成默片时代的快镜头,匆匆得有些不真实。

    他抬起积压了太多雨水而略显沉重的眼皮,看到被救出来的章娜趴在胡杨的怀里,哇哇大哭,想给她做笔录的女警,站在她身边发呆。胡杨搂着章娜不停地说:“宝贝,别怕,别怕,有我呢”不远处,郭小芬披着一条白色毛巾,坐在一张绿色的毯子上,面容有些憔悴,呆呆地望着地面。忽然晃进一条影子,上前抱住了她,在她的头发上、脸蛋上不停地亲吻着,一望即知,是郭小芬的男朋友,刚刚从上海赶过来。郭小芬还是呆呆的,没有任何反应。都结束了吗?都结束了吧!那就走吧!呼延云站起身,抹了一把脸,湿漉漉的,不知是雨是泪,昂起头,大步向外走去。郭小芬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她看到了蕾蓉。“姐姐。”她挣脱了男朋友的怀抱,站起身“我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蕾蓉凝望着她:“是呼延云他的推理。”郭小芬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他他在哪里?”“出去了,刚刚。”蕾蓉说。郭小芬甩掉肩膀上的毛巾,拔腿就往外冲去,伞也没有拿一把,男朋友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喊她,可是喊声马上就被哗哗的大雨声掩埋掉了。她跑啊跑啊,一直向前。沉重的雨水打得她连头都抬不起来,更别提看见什么了,一些模模糊糊的浮动的影像,时而挡住她的路,时而羁绊住她的脚步,她把他们她们或它们统统拨开,不停地向前跑!跑!跑!有一个过街天桥。她冲上去,腿一打软,膝盖在台阶上磕出了血,她竟毫无感觉,冲到桥面上,扶着栏杆焦急地张望——可是,那云,那电,那雷,那风,还有那将天地织成一片混沌的瓢泼大雨,遮挡住了一切视线,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她放声大哭起来,这是她被救出后的第一次哭泣,任泪水在脸上滂沱,就像眼前的大雨一样,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悲伤,所有的梦魇,所有的绝望,都在这畅快淋漓的号啕中,冲刷得干干净净!突然雨停了。雨真的停了。她揉揉眼睛,眼睛又酸又疼,可她还是努力睁开,继续望去,望去。在一座座巨大墓碑似的大厦之间,长长的街道向前延展着,乌云依然没有散去,收起了黑压压的雨伞,却依旧黑压压的人群,无声地蠕动着,蠕动着还有,还有——她看见了!看见了!她一把揪住心口的衣服,身体不由得探出桥栏,以为哭干的泪水,一瞬间,再次盈满了眼眶!她看到:就在那黑压压的、无声蠕动着的人群中,一个高傲的蓝色背影,坚定地向远方走去,越去越远,越去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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