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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春生唯恐被罗锦程他们听到,恨不能找个东西堵在织锦嘴上。张皇了一会儿,他觉得别无他法,张开胳膊,像狗熊一样把织锦圈在怀里,嘴里胡乱叫着“妹妹”

    织锦慢慢停了哭,被泪水洗过之后的眼睛分外清澈,像两潭秋水,粼粼的。何春生看得心神荡漾,飞快地在她眼上吻了一下。织锦被他吻得愣了,呆呆的,一动不动。何春生的唇缓缓地移下来,又生猛又灼热,用力地把她揽在了怀里。不知怎的,织锦身上的扣子就开了,白白的胸露了出来。何春生看傻了。织锦本想推开何春生来着,可看着他傻傻而痴迷的样子,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心,遂闭上了眼睛。何春生的唇颤抖着继续在她脸上啄着,又滑到了她的脖子上,而后一路蔓延。

    织锦心里矛盾纠结成了一团。她知道她应该激情澎湃,可是她澎湃不起来,甚至还有些抵触。她只好一直闭着眼睛,尽量不去胡思乱想,有点儿自虐似的跟自己说:我是爱他的,他是最爱我的男人。

    她的皮肤裸露在温润的空气中,她感觉到何春生激动的嘴唇在她身上乱跑的脚步,能感觉到何春生谨慎地覆盖在她身上的重量以及温度,然后,什么都没发生。

    慌乱的何春生早早地缴械投降了。他很惭愧地用头顶对着织锦,两手护着大腿根,脸很红,满是惭愧。织锦依然没睁眼,不是怕何春生难堪,而是想起了马小龙,想起了他一边喃喃地和她说着情话,一边和她做ài的情景,眼泪就悄悄地滑了下来。

    她知道这眼泪对何春生实在有些辱没。这个男人是她选了做丈夫的,她不可以亵渎了他,哪怕只是意识上的亵渎。

    她递了几张面巾纸给他,自己翻身背对着他。

    窸窸窣窣一会儿之后,她听到了何春生扣腰带的声音,就回过头看着他。

    男人和女人一旦有了肌肤之亲,哪怕是未成功的肌肤之亲,两人之间的距离缝隙马上就被填满了。穿戴整齐的何春生仰面躺在织锦的床上,定定地看着天花板“你什么时候去交房款?”

    “后天上午。”

    “哦,我陪你去。”

    织锦用鼻子“嗯”了一声,看着他。何春生摸了摸她侧过来的脸“跟做梦似的。你真要做我媳妇了?”

    织锦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何春生嘶嘶地吸着气,滚到一边去了,末了,又说:“我妈给的钱,你用一点儿吧。你要多了她没有,但是你要一点儿不用,她反而会更难受的。”

    “嗯,也是,买家具时用点儿。不过,你哥那两万还是拿回去吧,他们挣钱不容易。”

    何春生翻身压上来,暖暖地看了看她“织锦,你真好。”

    织锦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怎么好了?”

    “比仙女还好。”

    织锦“切”了一声,说快把她压死了,就催他回家。后来,织锦想,她之所以催何春生走,是她没法在短时间内接受与马小龙之外的男人有肌肤之亲。开始一场恋爱容易,恋爱这事的弹性尺度很大,可若即若离,可亲昵。有些时候,它只是一对男女到了需要履行婚姻这道人生程序的一个前奏,表演得很逼真的前奏。当然,至于是否投入了真情,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何春生就恋恋着,一路呼哨地回家去了,心情好得像成功地偷吃了一顿大米的老鼠。

    翌日,织锦起床,眯瞪着眼下楼,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听见厨房里煎鸡蛋的声音,浓浓的香味就飘了出来。织锦的胃口就被高高地勾了起来,跑过去看,见余阿姨在热牛奶,柳如意把几枚鸡蛋煎得很完美,柔软亮泽的蛋黄镶嵌在乳白的蛋白上,像刚画好的油画。

    织锦笑了一下“有我的份吧?”

    “人人有份。”

    织锦说了谢谢,就去洗了手,帮着热完牛奶的余阿姨做三明治。

    柳如意摆了几个杯子,把热好的牛奶倒进去。织锦扫了一眼“多拿了一个杯子。”说着,趁柳如意还没倒进牛奶去,就往橱子里放。柳如意劈手夺回来,小声说:“不多。”

    织锦愣了一下,看了看煎蛋,也多了一份,就问:“昨晚我哥没走?”

    柳如意用鼻子“嗯”了一声,声音很小,小到一出鼻孔就随风而去了。

    “他在哪儿睡的?”

    柳如意就局促起来了,有点儿慌“看看咱妈和兜兜起来了没?煎蛋冷了不好吃。”

    余阿姨悄悄捏了织锦的胳膊一下,冲她丢了个眼色。

    柳如意路过织锦身边时,脸通红通红的,织锦就摸不着头脚了。怎么会这样?柳如意会把罗锦程留在床上,她一点儿都不意外。她意外的是罗锦程怎么会又回到了柳如意的床上。

    织锦正琢磨着,卫生间的门开了,没事人一样的罗锦程从卫生间里晃荡出来,见织锦拿质问的目光看着自己,便耷拉着眼皮往餐厅走。

    织锦跟在他身后,用鼻息哼哼地轻笑了两声。

    罗锦程回过头,用目光谴责了一下她的刻薄。

    柳如意返回厨房去了。织锦悄悄拽了一下他的睡衣“到底怎么回事?要复婚就彻底点儿啊,别没事找事回来招惹是非。到时候,你一走,乱摊子还得我和妈收拾。”

    罗锦程咬了一口煎蛋“你能不能不管我的闲事?”

    织锦正要反驳他,见柳如意坐到了桌边,一副幸福温良小媳妇的模样,遂收了嘴,埋着头吃饭。饭后,她把自己的饭碗筷子放在洗碗池里,收拾了一下,就去公司上班了。

    织锦在公司待了一会儿,估计柳如意也该不在家了,才往家里打了个电话。是余阿姨接的,她以为织锦忘了什么东西,问要不要她给送过去,织锦说不用,让妈妈来接电话。

    妈妈对罗锦程又睡回了柳如意床上的态度很模棱两可,说他们复合了也好,免得这样不尴不尬地悬在那儿没完没了。

    织锦说:“这不是罗锦程睡回柳如意的床上就能解决问题的。万一他只是心血来潮这么一下子,这不等于把一个苦果重复做了一遍塞给大家吃?”

    妈妈被织锦说得没了话,叮嘱她抽时间和罗锦程聊聊,探探他的底。

    爱情这事,谁爱得深了谁就失去了主动权。这事的主动权在罗锦程那里,问柳如意没用。织锦只好给哥哥打电话,罗锦程不接。听着没完没了的嘟嘟声,织锦觉得罗锦程身上纨绔子弟的味道太重了。他大约是猜到了她打电话的目的,索性不接电话了,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织锦又打了几遍,他还是不接,她恨得牙根都痒了。

    下班后,织锦直接去了他的公司。公司锁着门,写字楼的保安说好几天没看见他来了,织锦就蒙了,开车直奔“迷迭香”罗锦程竟不在。服务生说他好几天没过来了,金子也没来,餐厅都快乱套了。

    织锦就愣了,觉得罗锦程可能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便隐晦地问服务生:“这几天金子为什么没来?”

    在“迷迭香”里,服务生没一个不拿金子当老板娘看待的,这让织锦对她更是反感,觉得一个为人妻的女人,趁丈夫不在国内就把奸情发展到这地步,也算是“苟男苟女”中的草莽英雄了。

    服务生目光单纯地摇了摇头。

    织锦给罗锦程留了张纸条,让他回来后给她打电话。

    回家的路上,她觉得有点儿不妙。在这通讯便捷的时代,一个活生生的人是很难隐没在茫茫人海里的。罗锦程的回家睡觉,不接电话,都预示了一些不好的兆头,十有八九和金子有关。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柳如意很可怜。很可能罗锦程是在金子那里受了挫,赌气似的拿和柳如意睡来跟金子斗气。如果真是这样,他这回犯浑也就大点儿了,滑稽点儿了。金子和远在澳大利亚的丈夫热络着呢,压根儿就没打算和他谈婚论嫁。

    织锦到家时,见何春生已经在了,正在教兜兜画画。妈妈坐在一旁,眼神复杂地看着何春生。柳如意和余阿姨在厨房里忙得很热乎。

    饭菜很丰盛,单从这一点,织锦就知道柳如意是寄希望于今天晚上罗锦程回来吃饭。

    她不动声色地洗了手,进厨房帮忙。

    柳如意春风满面地洗着海鲜。织锦有点儿替她难受。女人就是这样,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会犯贱,全身轻飘飘的,欢天喜地地贱。余阿姨悄悄告诉织锦,柳如意说今天晚上罗锦程可能回来吃饭。说完,余阿姨冲着柳如意的方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跟织锦说:“你和你哥啊,咳”织锦知道,余阿姨想说她和罗锦程都没找对人,就笑了一下“春生人挺好的。”

    余阿姨把螃蟹上锅蒸了,小声说:“织锦啊,别嫌阿姨说话不好听,可阿姨的眼准着呢,俗话说”织锦悄悄碰了一下余阿姨的胳膊,因为何春生过来了。

    何春生站在厨房门口,见原本聊得很是热乎的余阿姨和织锦同时不吭声了,知道是在说自己,而且绝对不是好话,就有点儿恼,却又说不出口,闷闷地回客厅去了。

    织锦一本正经地看着余阿姨“余阿姨,以后别说春生了,他自尊心很强。”

    余阿姨撇撇嘴“自尊心强还敢娶你啊?那他就不用活了。”

    织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故意大声招呼大家开饭。她看见柳如意的眼睛时不时地瞄一下墙上的挂钟,知道她在盼罗锦程。织锦在心里叹了口气,便也不好细说什么,只把兜兜抱过来,夹了些菜哄他吃。

    一顿晚饭,柳如意吃得很少,从心神不宁到一脸失落。织锦边吃饭边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下午去“迷迭香”了,罗锦程忙得跟陀螺似的。柳如意好像没听见,双目有些呆滞地看着碗里的米饭。织锦暗暗暴骂罗锦程有始无终。

    收拾完碗筷,织锦看了看手机,罗锦程既没给她打电话也没发短信,心里的不安便拱动起来。家里的气氛又有点儿闷,她就拽着何春生出了门。

    一出门,何春生就迫不及待地问家里有什么事,气氛不对头。

    织锦把罗锦程昨晚睡在家的瓜葛说了一下。何春生挠了挠头,说:“怎么会这样?你哥又不是不知道柳如意一直对他不死心。”

    织锦叹了口气“他好像遇上了什么事,我去找他了,这几天他不在公司,也没去西餐厅。”

    织锦开了车,两人风风火火地去了“迷迭香”

    灯火阑珊的“迷迭香”里人烟寥落,比往日清净了不少。织锦的心就揪了一下。做生意和过日子不同,过日子清净是福,做生意清净是潦倒。

    “迷迭香”不仅客人不多,竟连音乐也没放,整个营业厅里灯光昏昏地暧昧着,显得更是寂静空旷了。服务生见织锦来了,冲吧台里面努了努嘴。织锦笑了一下,说了声谢谢,悄悄绕过去,见罗锦程趴在吧台里面,已经睡着了,看样子喝了不少酒,头发有点儿乱。

    织锦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推了推他。罗锦程揉着眼睛抬起头,见站在跟前的是织锦,一眼的喜意像遭了暴雨冲刷一样,刷地就落没了。

    “哥,这几天你怎么了?”

    “没怎么。”

    “不对,你不正常。”

    “操心你自己的事吧,别管我。”罗锦程有些恼,懒懒地坐直了,点了支烟。

    织锦劈手给夺下了“和金子闹矛盾了吧?”

    罗锦程扫了她一眼“你的侦探才能用错地方了。你以为我是何春生啊,蠢了吧唧的让你一眼望穿?”

    罗锦程窝在吧台里,并没留意何春生就站在吧台外。说真的,他暂时还没习惯何春生时时陪在织锦身边,他总觉得他们要结婚这件事就像个逗乐的恶作剧,不会长久,也不可能实现。

    何春生偏偏把这话收进了耳朵,他咬了咬牙,额上的青筋跳了两下,织锦听到了他的拳头在身后攥得骨节喀嚓喀嚓响。

    她心下一紧,悄悄地踢了哥哥的脚一下。罗锦程也是聪明人,意会到了这一脚的含意。他并没有站起来道歉,而是埋着头,呵呵笑了两声,说:“我就不明白像何春生那么憨厚老实的人怎么敢娶你?说真的,我不担心你,我倒真是担心他。”说着,就去玩手机上的游戏。

    “我不是留了便条让你给我打电话吗!”

    “没心情。”

    “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罗锦程咬牙切齿地玩手机上的赛车游戏。

    “你倒没什么,你回家看看,你昨晚一夜春风,今天柳如意就做了一桌子菜,全是你爱吃的!你知不知道?可是,你没回去,她的脸可以拿到活海鲜市场去卖冰了!拜托你,哥,你也三十多岁的人了,凡事考虑一下后果好不好?柳如意吞安眠药差点儿连命都没了的事,你这么快就忘了?”

    织锦重提不堪的往事,让罗锦程怒火中烧,啪地扔了手机,愤愤地站起来“我自己的事会自己处理,你让我清净一会儿好不好?”

    “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别让全家人为你提心吊胆的。”织锦抱着胳膊,一副不弄清楚绝不罢休的姿态。

    罗锦程扫了一眼何春生“你也来了?”

    何春生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就转身坐到一张台子旁,拖过一张晚报,看得很仔细。罗锦程斜着眼,外强中干地笑了一下,低声说:“金子躲着不见我。”他倚在吧台上,望着天花板,点了一支烟。

    “为什么?”

    “可能她老公要回来了。”

    织锦就冷笑“她老公不是每年都回来吗?怎么,她就在老公回来的前后几天为他守节?”

    “你能不能说话别这么恶毒?”

    “就你和她的那点儿破事,还想让我说什么好话?我来只想看看你到底怎么了。还有,要提醒你,如果不打算和柳如意复婚,就请你不要上她的床,我们不想因为你而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脸色。”

    “是我让你们哄她的?当年我和她离了婚,是我把她领回来的?要算账你去天堂找咱爸,别落我头上!”

    织锦火了“你没逼我们留她,也没要求我们哄她,但是我和咱妈不会像你一样让狗把良心给吃了。一个女人拖着半岁的孩子,住在娘家北向的小阳台上,受尽冷眼,你看得下去我们还看不下去呢!咱爸咱妈是怕你遭了天谴,在替你积德呢!这些年,咱爸咱妈一直在偿还你欠下的良心债,拜托你领点儿情好不好?”

    罗锦程的气焰缓缓低了下去“说吧,你打算让我干什么?”

    “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不要不负责任地上柳如意的床!还有,我觉得你这几天不正常,希望你不要再闹出什么事,让咱妈跟着操心。”

    罗锦程恹恹地说知道了,看了何春生一眼,觉得自己有点儿失礼,就问:“春生,喝咖啡还是别的?”

    何春生虽然眼睛盯着报纸,可心里还惦记着罗锦程在吧台里说的那句话。被人看扁的滋味很不爽,尽管罗锦程实施了补救,但他的自尊已经被捅了一个口子,那个补救不过是糊上了一块创可贴而已,只能起到帮助愈合的作用,却不能从根本上除掉捅向他自尊的那一刀。

    何春生冷静地看了看他们,说:“不喝。”

    罗锦程想缓和一下气氛,看着织锦“你呢?织锦,喝点儿什么?”

    织锦说:“我什么也不喝。哥,你好自为之吧。还有,我希望那个金子的老公这次回来是给她办移民的。”

    一听这话,罗锦程的眼里就露出了凶光,像一把小石子,砸在了织锦身上。

    织锦挽着何春生的胳膊走了,到门口时,就听罗锦程在背后很不屑地“哼”了一声。

    一出“迷迭香”何春生就默默地把胳膊抽出来,闷着头往前走。织锦觉得有点儿怪,就问他:“春生,你还真生我哥的气了?”

    何春生点了支烟“我生自己的气。我配不上你,织锦,真的,我配不上你。”

    “你没头没脑地说些什么啊!”织锦晃晃他的胳膊。

    “今天晚上,你和那个保姆在厨房里说我了吧?”何春生瞥了她一眼。

    “余阿姨说你老实。”

    何春生“哼”了一声“夸我的话,会一看见我进去就不吭声了?狗眼看人低!”

    “春生,我不许你这么说余阿姨!她在我们家待了快二十年了,从来没人这么说她。”

    何春生把烟踩灭了“咳,给有钱人家当保姆都比当穷人有面子。”

    织锦恨恨地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好了好了,余阿姨没说你坏话,就说我不会做饭。等咱俩结婚了,总要吃饭吧?她是在跟我商量是教我呢还是教你。”

    何春生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她真爱操心。”

    上午十点,何春生和织锦在地产公司签了合同。当售楼小姐问户主写谁的名字时,织锦看了何春生一眼。何春生的目光飞快地移到窗户上去了。窗外有棵巨大的法国梧桐,风一吹,树叶哗啦啦地响。

    织锦说:“罗织锦。”又看看何春生“可以吗?”

    何春生像被烫了一样,飞快地说:“那当然。”

    可织锦还是看到了他眼中的一丝失落,淡淡的,从他眼里滑下去。这是原则性问题,她不想更改。本来房子就是哥哥给钱买的,她没必要扮出一副贴心贴肺的样子把户主写成何春生,她又不需要巴结他。甚至她觉得自己只是在履行一道人生程序,和他连爱情都可以不谈。若一定要说她和何春生之间有什么的话,那应该是一种类似于亲情的东西。她记得小时候他端着一小碗好吃的东西,砰砰地敲她家门的样子;记得放学路上他替她背着书包,她一边跑一边跳绳的时光。那些日子是轻盈的,像一股向上旋转的美好气流。

    按理说何春生在她心里的位置,也就仅次于哥哥吧,算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为什么她心里会对他有一丝莫名的怨怼呢?

    把购房合同放进包里时,她瞥了几眼何春生。他有些无聊地把玩着手机,按啊按啊的,也不知他究竟按了些什么。织锦知道,他在用这种方式掩饰内心的失落。

    她的心微微一软,拽了拽他的胳膊,说:“走吧。”何春生像个找不到方向的孩子,跟在她的身后走着。

    街上灿烂的眼光有点儿刺眼,织锦戴上了墨镜。突然,何春生很神经质地说:“你干吗要戴墨镜?”

    织锦愣了一下,指了指天空“刺眼。”

    何春生有点儿激愤似的撇了一下嘴“和我一起走,怕人看见?”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一下子就把织锦噎住了,她皱着眉头看着何春生“你没病吧?”

    何春生的脸上更添了一分怒气“你想说我有病就直接说!”

    “春生,你很反常!这么扎眼的太阳,我戴墨镜怎么了?你怎么像个神经过敏的怨妇?”

    “罗织锦,你说谁是怨妇?你不愿意和我结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又没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婚!”

    织锦愣愣地上下看了他一会儿“哼”了一声,转身就去停车场取车。她不想像泼妇一样在街上和人吵架,她永远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何春生两手插在裤袋里,怒气冲冲地仰头看天。织锦比谁都清楚,他的桀骜不驯是多么的外强中干。在售楼处,关于户主的问题,让他的面子跌在了地上。现在,他需要一个缺口发泄内心的积郁。和织锦在一起,幸福和压抑的比重是等同的。

    他有男人的虚荣与骄傲,可在织锦面前,那些骄傲像患了脑瘫的小儿,软软的,无法站立。

    织锦上了车,看了一眼街边的何春生,觉得牙根是痒的,她真想朝他屁股踢两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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