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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民国就是这么生猛01:辛亥前夜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处就在于革命党的秘密机关太多,被破获的概率自然也高,三月二十九日那天早晨,就有两个秘密机关被警察调查户口的时候无意间侦破,结果有八名志士被九九藏书网捕。到了下午,又有一个秘密机关被破获,黄兴这边火烧眉毛,不能再拖延了。

    这时候香港方面派了老先生谭人凤来到了小东营黄兴的机关,他到的时候,黄兴正居中而坐,给起义的志士们发放枪支,子弹,炸弹和大刀。

    谭人凤说:黄兴你先别忙,我有话要跟你说。

    黄兴顾不上理他,忙着分发装备。

    谭人凤急了,就当众大叫藏书网道:黄兴,香港方面收到你的电报太晚,来不及搭乘昨天的夜船,而今天早晨旱船只有一条,大部分同志只能搭今天晚上的船来,明天早晨才能到。

    黄兴不耐烦地说:老先生,请你不要乱我军心。

    谭人凤不再说了,把他的长衫脱掉,排在队伍里也要求领枪械。

    黄兴说:老先生,你年纪大了,以后的事儿还需要人来做,这是敢死队,请老先生退后。

    谭人凤大怒:偏你们年轻人敢死,我就怕死不成?

    黄兴无奈:行行行,给你两支手枪,自个到一边玩去。

    谭人凤分得两支手枪,大喜,就拿到一边拿手指勾来勾去,突听砰的一声,手枪被他玩得走了火,一粒子弹紧擦着他的鼻尖,射在了屋梁上。

    黄兴烦躁,站起来从谭人凤手中夺过枪,说:老先生你不行,不行。

    虽然不行,九九藏书网却也不见警察听到枪声来查问,何故呢?

    说过了,此时广州城中遍布革命秘密机关,到处都在擦枪走火,把可怜的警察累得东奔西走,根本没注意这边还有动静。

    辛亥年三月二十九日下午五点二十五分,黄兴亲率革命选锋一百三十人,从小东营秘密机关部出发,杀向两广总督衙门。

    十路义军,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最后行动的时候,仅余黄兴一路。

    第9节美男子大战广州城

    当日革命党走上街头赴死之际,是非常激动人心的。

    四名身穿雪白罗衣的美男子走在最前面,他们是林时爽、何克夫与刘梅卿,另一人遗失姓名,四人皆左手持螺角,边走边吹奏出悲壮的声调,右手持手枪,背负大砍刀,胸前挂满了炸弹,臂膀上缠有白布。

    四人之后,革命军均短衣短装,扎了裤角,提手枪,负炸弹,背砍刀。众人出发的时候,同盟会的朱执信恰好穿着长衫来九九藏书网小东营串门,见状立即加入,但已经没有短装给他换上,朱执信便将长衫的下半截剪掉,雄赳赳气昂昂地混杂在队伍中行进。

    三名户籍警正在查户口,见了这情况不说快点跑,反而喝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革命党乱枪齐放,一名警察当场被打死,另两名飞也似的消失在街头。

    队伍到达了总督衙门。

    衙门口有几十名卫队,诧异地看着队伍走近。

    革命军开始喊话:我们为中国人吐气,你们也是中国人,如果赞成,就请举手

    卫队们搔耳朵,抓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办。

    四名美男子见对方没反应,大怒,炸弹一股脑儿地扔了过去,炸得卫兵们到处乱窜。卫队管带当场被炸死,另有几名士兵也咽了气。

    革命军冲入了总督衙门。

    绝大部分卫兵逃进了卫兵休息室,并在门外挂上了“闲人勿入”的牌子,希望革命军不要打扰他们的休藏书网息。少部分缺心眼的卫兵还埋伏在衙门二门处与革命军对射,顷刻间尸横于地。

    黄兴亲率朱执信、李文甫、严骥等志士由侧门冲入,转入大堂,花厅,内室,却一个人影也找不到——原来总督张鸣岐早已率老婆孩子从后门逃走了,逃到了水师行台。

    找不到人,黄兴一行再绕出来,迎面突见一排卫兵,站得整整齐齐,很有气势地向黄兴射击,黄兴双枪并举,杀出一条血路,冲出了东辕门。

    东辕门外,李准那厮的卫队已经赶到,单膝跪地向革命党射击,美男子林时爽向对方发起攻心政策,喊话未毕,已经中弹身亡。

    总督衙门一役,革命军折损九人。

    黄兴右手两指被打断,脚上也受了轻伤,他率死冲出总督衙门,却见门外一个人影也无。

    原来门外的志士,都跟着喻培伦去攻打后门,他们炸破了衙门后墙进去,却也是一个人影也没有找到。

    看起来那总督衙门的占地面积有点太大了,革命党人此时已经分散成各个小队,各自为战。

    黄兴率了朱执信、方声洞、华金元、阮德三、徐国泰、罗仲霍、何克夫、李子奎、郑坤等人向大南门方向杀去,迎面来了一支清军队伍。

    这支队伍带队的叫温带雄,早已加入了革命党,此番他正是率了部众来响应黄兴,当他看到革命党的时候,就大声地用广东话喊了起来:

    兄弟!兄弟!

    革命党开枪了。

    温带雄当场身死。

    第10节广州城中大乌龙

    开枪打死温带雄的,是革命党人方声洞。

    方声洞是福建人,听不懂广东话,他看到一个清兵军官冲着他喊,猜测多半是让他放下武器的意思,所以他毫不客气地开了枪。

    这一枪,彻底消灭了这次起义最后成功的机会。

    温带雄死,他带来的人被迫向着黄兴等人开枪,双方一番激烈的交火之后,黄兴这边又有三人被打死,一人被温带雄的部下俘虏,余者溃散。

    这时候黄兴只剩下了一个人,他躲在一扇门板后面,和温带雄的部下展开对射,打了好半晌,温带雄的部众突然发现自己这边连个头儿都没有,那还打什么?遂四散而走。

    黄兴趁机走出来,一个人到了码头上,雇了只小船,到了“河南”的东头,上岸后找到一个秘密机关,负责这个机关的有同盟会女会员徐宗汉。徐宗汉替黄兴清洗了伤口,包扎好,然后徐宗汉出门去买药,出门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刚刚从香港赶回来的赵声,赵声这时候也在四处寻找自己的同志,徐宗汉带他回来藏书网,赵黄二人相见,顿时抱头痛哭在一起。

    后来这位徐宗汉女士,把黄兴送进医院开刀,院方要求家属签字,徐宗汉便以黄兴妻子的身份签了字,从此以后,黄兴与徐宗汉就结成了夫妻。

    第11节戏院里的革命党

    黄兴脱险而走,广州的大街上,革命志士仍在奋力拼杀。

    何克夫、李子奎及郑坤三人走在一起,一路冲杀,不久李子奎中弹身亡,何克夫逃入了一个亲戚家,躲藏了起来,郑坤独自一人,在街上踟蹰,忽见路边有一家店铺,便走了进去。

    店老板发现进来一个满身血污之人,吓得要死,便拼命喊叫起来,郑坤大怒,按倒老板一顿暴打。打过了之后,剥下老板的衣服,换在自己身上,兴冲冲地出了门,忽见有一家戏院正在卖票,就买了张票,进去看戏去了。

    看了戏出来,郑坤施施然返回了香港,安全脱险。

    那边还有一个朱执信,当初他参加同盟会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剪掉辫子,以示与清朝势不两立,偏他就是不肯剪。同盟会的兄弟想动粗,强行给他把辫子剪掉,不想老朱却操起火枪,扬言谁敢动他头上一根毛,他就跟谁拼老命。

    当时大家都认为老朱这人革命态度不坚决,遂与他保持距离。而现在,于广州城的枪林弹雨中,奋力拼杀的同盟会员却是朱执信,那些剪了辫子的兄弟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朱执信与所有人失散,独自和一伙清兵展开对射。

    砰砰砰,砰砰砰!老朱的子弹打光了。

    当下老朱站起来,将盘在头上的辫子解下,往下一垂,倒背了手,哼着小曲,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清兵冲过来,发现老朱的辫子又粗又长,不禁好生羡慕,便纷纷绕过老朱,去犄角旮旯里寻找革命党。

    就这样,流弹飞雨的广州街头,走过朱执信拖着大辫子的悠然身影。他走到码头,登船买票,回香港汇报工作去了。

    第12节绿林道上烟花起

    志士莫纪彭在他的广州血战笔记中提到:

    俄而有二花县人色如灰土,抢入室内

    这二人,却是来自花县的绿林道。

    花县的绿林道应该是此次起义的主力队伍,十路人马中的选锋,大概也是从绿林道中筛选出来的。单只是志士徐维扬所率,就有花县绿林五十余人,想来花县的绿林义士,能来的都来了。

    花县绿林义士,多数姓徐,如徐维扬、徐怀波、徐佩旒、徐满凌等,此战花县绿林死伤累累,多人战死,徐满凌和另一名义士逃入了大石街的秘密机关,正遇到莫纪彭在内,所以莫纪九九藏书彭有此记载。

    秘密机关内,尚有宋铭及庄汉翘两名女同志,还有两个服务生,于是莫纪彭抓紧时间写绝命书,写好之后,拜托两位女士收藏,让她们快点离开。

    这时候外边号角声起,听到了喻培伦浓重的四川话:先人板板,你娃子快点出来,出来助战。

    于是莫纪彭、徐满凌及另一名绿林道走了出来,看到了党人宋玉琳和喻培伦正在外边。

    喻培伦是四川人,口音重,就将话筒移交给广东籍的莫纪彭,大家一起向前走去。堪堪走出大石街之时,就听到了观音山上的清兵正向着莲九九藏书网塘用排枪密射,莲塘街上,传来了“呼痛声”“绝命声”及“倒地声”这些倒在清兵枪弹下的人,正是来自于花县的绿林道。

    这时候他们听到屋顶上有声音。

    是抽拔炸弹引线的声音。

    还有激烈的枪弹射击在屋顶瓦片上的声音。

    此时正有党人在屋顶上,与清兵浴血苦战。

    喻培伦急叫:快拿梯子来!

    大家跑回大石街秘密机关,搬出来两架梯子,然后喻培伦、莫纪彭、徐满凌及另一名绿林兄弟四人,爬到了屋顶上。

    屋顶上,于清兵密集的枪弹中,就见一名穿雪白罗衣的美男子,正在用炸弹向敌人投掷。见四人上来,美男子便伸手招呼他们,四人冒着弹雨,跳到美男子身边,用手枪向着敌人砰砰乱打。

    美男子看了后说:短铳的子弹打不到敌人的阵地,你们应该留起来,以后用。

    莫纪彭急忙请教美男子的名姓。

    其人答曰:吾人刘梅卿是也。

    志士刘梅卿独守楼上,他身边有一只大竹篓,篓中原有满满一篓的炸弹,现在已经用掉了一半。他说:我在这里摔炸弹,无非是壮壮声势,倘若炸弹摔完,那时节敌人便会冲下山来了,请你们下去再拿些炸弹来。

    刘梅卿是实话实说,这九九藏书里离观音山还有一段距离,观音山上的清兵又只开枪不出营,在这么个地方摔炸弹,就是图个响,清兵是炸不到的。

    但有响动就够了,革命到今天,不就是想让中国的老百姓听到这响声吗?

    于是四人急忙转身,发现从秘密机关拿出来的梯子已经扔到了大街的另一侧,便招呼下面的老百姓帮忙搬梯子。老百姓瞪着眼睛看着他们,不敢帮忙,四人大怒,以短铳逼之。大家冒着生死之险,摔炸弹给你听,让你搬个梯子都不肯百姓这才乖乖地把家里的梯子搬了出来。

    四人下梯子的地方,恰好与观音山成九九藏书直角,山上的清兵看得清清楚楚,便拿他们四人当成活靶子,弹飞如雨,向着四人打来。

    四人被打得紧贴墙壁,一动也不敢动,只好大声喊:快拿炸弹来,快拿炸弹来。

    喊过了一会儿后,见没有动静,四人便接着喊:快拿炸弹来,快拿炸弹来!

    想想这事也实在可气,秘密机关里就他们这几个人,现在几个人全在这里喊,那谁来拿炸弹?

    喊着喊着,屋顶上的刘梅卿也把炸弹扔光了,自己跳下来。这时候天色已昏,视线不清,观音山上的清兵开始吃饭,没有人再向他们射击了,于是诸人便一起来到了大石街。

    第13节一个人的起义

    五人回到大石街,看到党人宋玉琳还站在原来的地方,另一名党人但懋辛坐在石阶上,左手持刀,右手却是鲜血泉涌。莫纪彭惊问:老但,你是不是中弹了?

    但懋辛答:是老喻用刀砍的我。

    是喻培伦砍的?众人吃了一惊,再看喻培伦,却见他扭过头,只是不说话。

    同是革命志士,那么喻培伦何故要砍但懋辛呢?

    原来,起义之初,但懋辛和喻培伦双方意见不同,喻培伦因为被陈璧君骂过,心里积愤,已经决意舍生取义,所以坚持起义。而但懋辛却认为时机不成熟,主张延期起义,并把喻培伦已经装进筐里的炸弹推到了井里,那炸弹可是喻培伦几日不休不眠制造出来的,喻培伦如何忍受得了?遂怀疑但懋辛有二心,一怒拔刀,砍伤了但懋辛。

    砍了也就砍了,那方声洞还一枪打死了温敬雄呢。革命起事,急手忙脚,这种事在所难免。

    大家聚集在大石街秘密机关部,清点人数,居然有二十九九藏书网多人,于是众人公推喻培伦为领队,出发去往莲花街的陈炯明秘密机关,看能不能再多找些人手。

    大家到达了莲花街,找到了陈炯明的秘密机关,却发现机关中只有两名女士何少卿、胡佩元在值班。两名女士请大家坐下,喝功夫茶,聊天。

    然后莫纪彭出去到百姓家里借了一个灯笼,而喻培伦却不晓得从哪里弄来了一大筐炸弹,让两名志士抬着,大家听喻培伦号令,等待出发。

    喻培伦说:我们藏书网现在去燕塘,好不好?

    大家说好。

    于是喻培伦大声发令:先人板板,我们这一队向东门进发。

    众人一动不动,都看着喻培伦——听不懂他的四川话。

    莫纪彭把喻培伦的四川话翻译成广东话,众人这才齐声响应,大踏步地出了大石街口,进入了华宁里。

    华宁里有一个巡警小衙门,一个侦探正在门外闲逛,发现这一票人马来到,立即逃进了衙门里,稍后,一排子弹从衙门里射了出来。

    莫纪彭大怒,拔枪还击。

    小衙门里的射击却是越打越热闹,莫纪彭估摸着打了有半个小时,正准备招呼同志们,却惊讶地发现门外就自己一个人在攻打小衙门,喻培伦及一众同志却不晓得何时离去了。

    最糟糕的是,莫纪彭朝百姓们借来的灯笼也不知何时丢掉了,黑暗中看不到路,他就一个人摸着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前面有卫兵喝问,他提高声音一问,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走到小北门来了。

    走错路了,而且只有他一个人。

    这时候莫纪彭想起一件事情来:据说巡警教练所的所长有心参加革命,可是莫纪彭并不认识巡警教练所所长,认识他的,只有一位姓陈的党人。

    于是莫纪彭就摸黑找到了姓陈的住的那家旅馆,问清楚了姓陈的在哪个房间之后,就用力拍着板壁喊叫他的名字。

    房间里,原本是静寂无声,可当莫纪彭敲响板壁的时候,里边却突然响起了清晰的鼾声。

    知道此人绝无可能为了革命冒一点风险的,莫纪彭只好作罢。

    第14节侠骨余香魂犹在

    莫纪彭莫名其妙地与喻培伦失散,并最终脱险,而喻培伦,却在广州城中与清军展开了最惨烈的恶战。

    失去了莫纪彭这个向导,喻培伦带着花县的绿林道就在东门一带团团乱转,他们不留神误入巡防营,大打大炸了一番,又接着乱走,却突然遭遇四百清兵,敌众我寡,九九藏书党人急忙避入源盛米店,垒了米包做沙包,与清兵恶战起来。

    这四百清军的带队,正是革命党的老冤家——斩杀了起义志士倪映典的吴宗禹。若不是此人,也不会死缠不休,狂攻不止。革命党报说他与喻培伦激战了一夜之后,又激战了一个上午,清兵被打死九九藏书近百人,却仍然攻不下来。

    听说双方交战一昼夜,犹自攻不下来,于是两广总督张鸣岐亲自下令:烧街!

    大火沿街道窜将过来,革命党人再也无法坚守,只好突围。

    此役,多名来自于花县的绿林义士殉国。

    徐满凌被俘,而后遇害。

    徐熠成,徐培添,徐日培当场九九藏书战死。

    徐容九负伤,逃回家中因伤重而死。

    徐茂振、徐茂均、徐茂燎及徐金炉四人突围而走,清兵穷追不舍,追到二牌楼华庆里,再次将四人重重围困,此四人之役,已是广州大起义的最后枪声。四人与清兵对峙了一天一夜,徐茂燎阵亡,徐茂振、徐茂均与徐金炉爬上藏书网屋顶,脱险而走。

    喻培伦究竟是怎样就义的,却有两种不同的传说。

    曹亚伯著武昌革命真史中说:喻培伦讯时,自认为王光明,王光明者,四川语无是公也。述其制炸弹之精及革命宗旨,对问官曰:学术是杀不了的,革命尤其杀不了。

    第二种传说来自莫纪彭的广州血九九藏书战笔记,书中说:后闻诸花县某君云,喻队自失落后,左冲右突,不能越城墙出。天明后,吴宗禹率兵来攻,喻乃入源盛米店,聚米包为垒,恶战三时,全队几覆。喻到急时,以炸弹自焚——世所传高阳里源盛米店之剧战,即喻最终之奋斗处也。

    义士自滋远去,唯闻侠骨余香。

    第15节判决你的死刑

    黄兴回到香港,怒不可遏,他顾不得右手指伤,以左手握笔,作广州起义报告书,报告起义的经过和经费开支细目。

    十路义军,临起事的时候却有九路按兵不动,唯独黄兴一路独浴于血火之中,可想而知黄兴心中是何等的悲愤。

    黄兴指责胡汉民的弟弟胡毅生坐视不动,尤其对陈炯明这个家伙最是切齿痛恨,指责说:

    竟存此人,不足以共大事,观其九九藏书眸子,足知其阴险,须亟除之,免为后患。

    骂完这番话,黄兴伤指已经溃烂,徐宗汉急忙将他送入香港雅丽医院治疗。趁黄兴住院的工夫,胡汉民急忙替自己的弟弟辩解几句:

    成则归功于己,败则诿过于人,庸非笑话!

    胡汉民此言一出,惹火了一个人——赵声!

    光复会。

    此役,是同盟会,黄兴的华兴会及光复会共襄义举,可临到事头,十路军中,所有的同盟会义军都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而没有参战,黄兴自己的华兴会打光,赵声的光复会更是惨烈,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仅福建籍的光复会志士就有二十三人,可以说,广州之役,光复会的精英已经彻底拼光,唯独同盟会毫发无伤,这让赵声如何受得了?

    赵声当着胡汉民的面嘶声大叫:胡毅生什么东西,我要杀了他!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愈九九藏书网发的扑朔迷离,胡汉民请愤怒的赵声吃酒,赵声吃过后回到住所,却突然吐血而死!

    毒杀!发生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同盟会即便想不让别人这样想,也不可得。

    光复会陶成章断定,是胡汉民毒死了赵声。不仅是牺牲惨重的光复会这样想,甚至连同盟会内部,都有人看不下去了。

    那位不会玩枪的老先生谭人凤亲睹了华兴会、光复会血战广州,而且他还亲藏书网眼看到了胡汉民的弟弟胡毅生逃出城去,所以当胡毅生为清军杀害的消息传来,胡汉民忍泪失声的时候,谭人凤火了,指责道:

    七十二烈士,无一非我辈兄弟,未见君堕泪。何闻你弟噩耗,竟如是之悲伤?且报纸多谣言,何足信。

    谭人凤断定赵声之死是胡汉民下毒所致,更认为胡汉民的弟弟胡毅生并没有死,于是他在赵声的追悼会上,公开谴责胡汉民,并判决藏书网胡毅生的死刑——这让我们想起秋瑾在回国之前,也曾判过胡汉民和汪精卫的死刑,这个胡汉民啊,加上这次死刑已经被革命党自己判决过两次了。

    总之,后勤工作不好做。

    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仅指埋葬在黄花岗的志士而言,实际上,广州起义中战死的烈士至少超过一百零四人,如香港统筹部有一个厨师,临到起义前夕也赶到广州,结果以身殉难,竟无人知其名姓。

    第16节脑袋争夺大赛

    广东水师提督李准,这就算是和党人结下了血海深仇。黄兴发誓,一定要得到他的脑袋。

    遂有东方暗杀团再现江湖,以黄兴为领导,踢开同盟会,密联陶成章的光复会,要不惜一切代价,摘下李准这厮的项上人头。

    不过四个月的时间,党人陈敬岳易装为乞丐,持炸弹而来。这一次他可没认错人,就见半空中一枚炸弹晃晃悠悠,眼睁睁地没入了李准的轿子中,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炸得李准凌空飞出,腰与右手俱伤。

    缘何李准未死?那是因为,党人中的最精于制造炸弹的精英尽殁于黄花岗起义,所以此后九九藏书网的炸弹,威力就越来越不堪提起。

    李准勃然大怒:我招谁惹谁了?你凭什么拿炸弹炸我?

    捉住党人陈敬岳,细细一审问,李准的魂魄好险没吓飞,这时候他才知道他的脑袋已经成为海外党人竞相争夺之物,再审下去,才知道此番党人络绎不绝袭杀而来,却不是贪图功名富贵,而竟然全是中国最优秀的青年学子,这些学子无一不是国家最需要的人才,却都纷纷投入到争夺李准脑袋的这场赛事之中,这如何不让李准惊心而丧胆?

    当下李准就暗骂自己:我他妈的吃多了撑着了?干吗非要跟党人藏书网过不去,以后啊,再碰到这种事,我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那么积极地表现干什么?又没人给你发勋章。

    李准这厮的态度转变,害惨了党人但懋辛。

    当时老但在广州城里持枪与清兵对杀,杀来杀去,子弹打得光光,被一群清兵逮到,押到李准这里。

    李准一见但懋辛,便笑曰:果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这个革命党已经自首,可带下去好吃好喝地供着

    但懋辛急了:你龟儿子李准,老子没有自首谁耐烦听他解释?已经被拖了下去,好茶好饭伺候。

    李准不敢再开罪党人,所以不敢杀但懋辛九九藏书网,这事大家没有料到,听说老但在李准这里已经自首了,众党人大怒,齐口开骂老但骂了好久,大家才醒过神来,原来是冤枉了老但。

    当李准的态度转为倾向于革命党的时候,中国各地的巡抚司衙,大都开始思考这么一个严肃的问题:党人是惹不起的了,谁惹他他就拿炸弹炸你,那以后再碰到这事怎么办?

    革命不足畏,唯暗杀足畏。

    摄政王载沣得知了此事,就说:立宪吧,咱们抓紧时间立宪。

    遂立宪,于1911年5月7日推出新内阁。

    新内阁成员一共13人,计有庆王爷老庆,出任总理大臣,徐世昌、那桐出任协理大臣,梁敦彦出任外务大臣,肃亲王善耆出任民政大臣,载泽出任支度大臣,唐景祟出任学务大臣,荫昌出任陆军大臣,载涛出任海军大臣,绍昌出任司法大臣,溥伦出任农工商大臣,盛宣怀出任邮传大臣,寿耆出任理藩大臣。

    这十三个内阁大臣中,有满族九人,其中皇族七人。

    清廷这边急手忙脚地立宪,革命党却毫无声息。

    事实上,同盟会已经陷入了极度的绝望之中。

    黄花岗之役,党人精英尽出,全力出击,以为破釜沉舟之战,却不料仍然被清朝轻易摆平,还有多少优秀的人才能够再投入到这场无休无止的自杀行动之中去?

    最乐观的党人认为:五年之内,同盟会是无法恢复元气的,就更别提推翻清朝的了。

    最悲观的是同盟会领袖孙文,他不无悲哀地说:民国的建立,恐怕我这辈子是看不到了——不能及身以见其成。

    对革命的未来前途,孙文是彻底失望了,于是他放弃革命宣传,赴美国科罗拉多州,选择了一份非常有前途的正当职业——去餐馆刷盘子去了。

    有分教,革命党远走海外,立宪派决死朝廷,江湖盟风云再起,袁大头雄心复萌愈是接近于武昌首义的前夜,大中国的政局,愈发的错乱迷离。

    第17节老子就是这么拽

    1911年5月,汉口万人集会,送立宪派头子汤化龙进京。

    汤化龙说:我今此番进京,若不推翻皇室内阁,誓不罢休。

    立宪派的“倒阁”正式开始了。

    并成立了“宪友会”有点宪政发烧友协会的意思,联络全国各地宪政党人,向朝廷发难,同时放出风声,要敦请袁世凯出山。

    那袁世凯虽然讨人嫌,可是他毕竟有一桩好处——那厮是真正的立宪,真正推动大清国的政改,不像现在这位摄政王载沣,糊弄天下人,弄出个皇族内阁应付差事,这岂可容忍?

    袁世凯这个名字一经提出来,就立即引起了朝中各势力的注意。

    据统计,自袁世凯回家“养病”期间,到武昌首义爆发的前夜,总计两年零八个月,仅天津的大公报和奉天的盛京时报这两家报纸,关于袁世凯的消息报道就多达一百零六则,其中涉及到他“出山”问题的报道,有六十四则之多。

    在消息中,保荐或敦劝袁世凯出山的人有皇亲载涛、载洵,庆亲王老庆,那桐,徐世昌,鹿传霖,陆润痒,载泽,唐绍仪,梁敦彦立宪派首领张謇,北洋系所有的将领还有一个端方。

    总之,举凡中央到地方的大小官员,如果不闹轧猛劝袁世凯出山的话,那就会显得很老土,不时尚

    这一百零六则新闻报道,迅速催生出了大九九藏书网清国头号诗人——袁世凯。

    大家都知道,袁世凯这厮,军伍起家,一辈子就吃没文化的亏,吟诗作赋,那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但自从遭到朝廷废黜,隐居于彰德洹上村之后,他却突然迷上了写诗。

    当皇族内阁成员并徐世昌等人提议袁世凯出山的时候,袁世凯急忙提笔,写诗曰:

    昨夜听春雨,披蓑踏翠苔。

    人来花已谢,借问为谁开?

    瞧瞧,这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然后北洋军中的将领们鼓噪,吵吵嚷嚷地要求朝廷请袁世凯出山,袁世凯闻之,急忙再写诗,诗曰:

    雕倦青云路,鱼浮绿水缘。

    漳洹犹觉浅,何处问江村。

    看到这首诗,大家琢磨了半晌,好像没出律,又好像出律了,一时也说不清,这工夫全国各地的大小官员都在闹轧猛,纷纷上书要求袁世凯快出来做官。袁世凯闻之,欣然命笔:

    风烟万里苍茫绕,波浪千层激荡频。

    寄语长安诸藏书网旧侣,素衣早浣帝京尘。

    袁世凯写这首诗,是啥意思?大家摸不着脑。

    摸不着头脑,索性就不理了,遂有立宪派人士鼓噪起来,要求袁世凯出仕。

    袁世凯听了,又写诗:

    人生难得到仙洲,咫尺桃园任我求。

    白首论交思鲍叔,赤松未遇愧留候。

    远天风雨三春老,大地江河几派流。

    日暮浮云君莫问,愿闻强饭似初不。

    瞧这个袁世凯,他可真能拽啊。

    可是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第18节老子去找黑社会

    袁世凯这边慢悠悠地写诗,聚集于北京城的立宪派,却是快要气疯了。

    说到立宪派,那又是一帮与革命党完全不同的江湖组合,在狂热程度上不相上下。只不过革命党沉迷于暴力,一听刺杀与政变就兴奋不已,立宪派人士却个个都是宪政迷,说起欧美各国的宪政来,登时滔滔不绝,不说到泪流满面昏死过去,不足以宣泄心中的情绪。

    这么一说就明白了,立宪派不过是年纪老成的革命党,而革命党随着年长,迟早都会变成宪政派。

    所以在立宪派组织的会议上,那是绝对少不了革命党人的身影的。

    革命党人何海鸣挤进了“宪友会”与湖北立宪派头子汤化龙,湖南立宪派头子谭延,上海立宪派头子九九藏书张謇,大家热热闹闹地挤在一起,发布檄文,大哭曰:

    希望绝矣!

    好端端的,怎么希望就绝矣了呢?

    概因立宪派这些怪人,中了西方宪政的毒太深了,听说朝廷立宪,就全都当了真,蜂拥入京大举要倒阁,而倒阁这种政治游戏,虽然在美国日本已成政治常态,但在中国,至少对于摄政王载沣来说,会认为这些臣子如此一个搞法,纯粹是大逆不道。

    宪友会倒了好半晌的阁,才发现这其实不过是自己和自己玩,朝廷压根不理睬他们,爱倒阁回家倒去,大家懒得理你。

    1911年6月11日至7月5日,各省咨议局联合会两次上书请都察院代奏,并援引各国公例,以“君主不担负责任,皇室不组织内阁九九藏书”为由,要求撤销皇室内阁。

    摄政王载沣听了这事直乐,噢,合着你们立宪派爱国,我们皇室就不能爱国了?我们皇室偏偏就是要爱国,就是要组成内阁,你不服?不服你去死!

    湖北汤化龙,湖南谭延放声大哭,发布宣告全国书,大骂朝廷“名为内阁,实则军机,名为立宪,实则专制”

    汤化龙扬言,要走武装暴动路线,跟革命党人合伙,敢欺负我立宪派,老子跟你没完!

    谭延扬言:要走会党路线,你朝廷欺负我们立宪派,老子就找黑社会,雇兄弟拿刀砍了你

    总之,立宪派人士都快要气疯了,说话颠三倒四,摸不着头脑。

    这工夫里唯一还保持冷静的算是张謇了。

    张謇说:你们都昏了头,眼下这事,除非找那个诗人出来,才能够解决。

    诗人?

    袁世凯!

    于是张謇就拍了电报给袁世凯:

    别几一世矣,来晚诣公,请勿他出。

    拍过电报之后,张謇就上了火车。在车上他心里七上八下,袁世凯这厮,愿不愿意见他呢?感觉够呛,因为因为张謇可是名满天下的状元公,袁世凯写的那一手诗,糊弄糊弄他家里的傻丫鬟还差不多,让张謇看到了,只怕袁世凯羞愤之下,会一头撞向墙壁的

    说话间,火车已经到了彰德,还未下车,就见一名身材健壮的军官跑上前来,他手中持有一张好大好大的拜帖:可是状元公张老爷?

    张謇心想这厮是干啥的?答曰:正是。

    就见那军官伏地拜倒,呈上拜帖:我家老爷知张老爷来,欢喜不尽,特嘱咐小的前来迎驾

    张謇拿眼一看拜贴上斗大的字,登时大喜。

    原来是袁世凯派了自己的副官前来接他。

    八抬大轿前呼后拥,很快将张謇送到了袁世凯居住的洹上村。就见两年未露面的袁世凯光着脚丫子疾迎出来,两人入内,开始密谈。

    张謇说:两人主要交流了淮河治理的问题,并表示一定要根治淮河。

    午后五时至彰德,访慰亭于洹上村。道故论时,觉其意度视二十八年前大进,远在碌碌诸公之上。其论淮水事,谓不自治,别人将以是问罪之词。又云,此等事不当论有利无利,人民能安业,则国家之利。尤令人心目一开。

    看看张謇的日九九藏书网记记载,那袁世凯可真是位卑未敢忘忧国啊,确实不容易

    这俩家伙,要说张謇专程跑上这一趟,就是为了治理淮河,打死别人也不会有人信的。

    淮河的问题谈完了之后,就见袁世凯拿自己那双怪眼睛看着张謇,好半晌突然冒出一句:有朝一日蒙皇上天恩,命世凯出山,我当一切遵从民意而行。也就是说,遵从您的意旨而行。但我要求你,必须在各方面,把我的诚意告诉他们,并且要求您同我合作。

    张謇大喜!

    他此行,要的就是这句话。

    这次袁张会晤,意义重大,它标志着中国两个最强有力的政治联盟走到了一起,张謇为立宪派物色到了一个满意的政治领袖,而袁世凯则获得了一个坚实的社会实力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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