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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舞者(冰卷)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周欣和蔡东萍的照片于当天下午被摊开在房屋权属登记大厅的柜台上,还是那个婶婶级的工作人员,还是戴上老花镜仔细辨认,几个年轻些的工作人员也还是围着柜台探头争睹,还是那根骨节明显的手指在照片上划来划去金葵的眼瞪也随了那根手指左右摇摆,猜不出手指会突然停在谁处一一是高纯血缘上的姐姐,还是他法律上的妻子。

    在照开上划动的手指终于停下来了,停下来的同时却又收了回去,老花镜片后面的目光还是茫然元主,手指没了动作,脑袋却摇个不停。

    "看不出来,时间太久了,记不得了。"

    "您再看看,再回忆-二下,麻烦您了!"金葵的恳求并不能把眼镜后面的目光重新拉回台面,这位营业员为了冒改房产的那个女人,已经不知多少次辨认照片接受问询,也许早就眼花缭乱,早就记忆混沌。

    这天晚上,金葵怀揣着这几张照片乘火车南下。车上已经没有座位,她从夜晚的北京,一直站到清晨的云朗。太阳即将升起的时刻,她站在云朗火车站的广场上,才发觉自己的脚上像坠了铅块,因倦势不可挡。她想立刻就地坐下,她想坐在家乡的土地上放声大哭!

    但,她仅仅在原地站了片刻,就把涌上喉咙的哽咽用力吞囚,象征性的朝她家的方向望了一眼,算是向父母问的早安。然后,就在站前的公交总站直接搭上汽车,在太阳尚未升高之前,赶到了百多公里之外的铜源,又从铜源转车进山。牛饮山的李塘村是后溪医院莫风云医生的婆家,莫风云是那位房产登记的营业员之外与那个冒名顶替的女人有过接触的唯一证人。

    与上次一样,在李塘站下了车子,还有漫长的山路等待攀行。午后她才看到了那个袖珍的小村,看到了莫风云婆家的那座小院。此时小院大门紧锁,反复打门无人应声。金葵的第一反应是莫风云为避这场是非已经举家转移,不知搬到哪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去了。她慌得满头大汗,几乎心灰意冷,沿着村路心怀侥幸地囚下去找,连问两人,都说那家媳妇要生了,让家里人送到山下医院去了,上午刚刚走的,才让金葵顿感绝处逢生。

    她问了医院的方向,不顾脚板起泡,返身又往山下赶去。上山时一路未歇,下山反倒走走停停,她连续数次腿肚抽筋,脚上的水泡也大约磨破,每走一步都疼得钻心。这才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难,此话原来不虚传。直到黄昏她才找到距李塘最近的那家正规医院,进去找到产科病房,才知莫风云半小时前产下一婴,但本人产后出血不止,正在抢救,生命垂危。

    在急救室的门外,金葵看到了莫风云的那位性子火爆的婆婆,在几位亲友老乡的安抚下还在哭天抹泪。金葵的出现让她止住抽泣,上下打量似曾相识,疑惑半天忽然想了起来,一腔悲怨正好找到发泄之处。她跳起来大喊着扑向金葵,那声音瞬时来得惊天动地!

    "又是你!你要害死她吗!你还闹到这里来啦!你欺负我们山里人老实啊!我们老实我们也欺负不得!我跟你拼命!我跟你拼命。"

    老婆婆连哭带叫,发声吐字混混沌沌,又是山里的土腔土调,金葵听得似懂非懂。只看她老牛护农般怒目圆睁,双手握拳,上身前倾,尽管有亲友老乡七八只手阻拦拉劝,也还是势不可挡地揪住了金葵。金葵连日奔波体力耗尽,被婆婆顶在墙上,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她用手和胳膊护住自己的胸部头部,尽量躲开正面进攻,撕扭僵持之际医生护士过来干预:你们干什么,这里是急救室请保持安静,要打架到外面打去!老婆婆的力气也正好用尽,以喘代哭地被亲友拉下,金葵得以从墙角脱身。看上去她并未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攻击中受伤,她镇定地理理头发,重整衣衫,在婆婆亲友们怨怒防范和鄙夷的目光下,平静面对,不加理会,大有赖着不走的架势。

    亲友中有见过世面的上前轰她:快走吧,快走吧,人家生孩子你来捣乱是要遭报应的口齿伶俐的也在一旁帮腔:人家莫医生都快不行了,在抢救呢,你没看见吗?你看人家家里老人心里多么难受你就赶快走吧走吧金葵转身退向走廊的拐角,众人以为她要走了但她没走,只是与那些亲友们拉开距离,隔了半条走廊靠墙休息,目光也不挑衅,尽量不去对视。那些亲友们也就拿她元可奈何,只当这女子不可理喻。他们更多的关注还是投向急救室的大门之内,为婆婆家诞下一男的媳妇毕竟生命垂危,不知此刻是凶是吉。从情形上看,莫凤云的丈夫显然不在本地,守在医院的亲友也都来自婆家一方。这种情况下媳妇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做婆婆的对自己的儿子,对媳妇的娘家,的确身负干系,不好言语。

    偏偏然又等了半个时辰,急救室的大门突然打开,从里面快步出来两个护士,匆匆忙忙地不知跑去了哪里。她们的神态步伐让门外的婆婆和亲友们面色惊恐,想、跟上去问声安危又抓不住脚步匆匆。少顷,又有一位不知是医生还是护士的人物走了出来,面容镇定,语速却急:"你们是莫凤云的亲属吗?莫风云现在需要紧急输血,你们有b型血的吗?你们谁可以为她输血吗?"

    老婆婆先跳起来:"我可以为她输,把我的血给她!"医生问:"你是b型血吗?"

    老婆婆说不清楚:"不知道什么型"医生快速转向其他人:"还有b型血的没有?谁是b型?"元人答话,只有一人怯怯答道:"我a型。"

    医生只好动员:"病人现在急需输血,我们这里没有血库,你们现在谁愿意跟我去测一下血型,再不输可能就来不及了。测好后还要对血液进行基本的检验,你们到底有谁以前验过血,有谁还记得自己的血型吗,有b型的吗?"

    大家面面相觑,老婆婆最为着急:"快验我的,快验我的,医生,看看我是什么血型!"

    医生说:"您有六十多了吧?女性超过五十五岁原则上就不能献血啦,抽少了不够用,抽多了对您的身体也有伤害。"

    老婆婆又哭起来:"医生你救救她吧,救救她吧,要不我儿子回来我没法说呀,要不我刚下生的小孙子就没娘养啦!我求求你了医生,你是大菩萨转世我给你磕头啦,老婆婆当真跪下去磕头了,医生慌得往起直拉,还有几个李塘来的老乡也都跟着跪下,场面越发乱了起来。医生解释不清,脱身不得,手足无措之际,金葵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人后,声调平静地说了一声:"我是b型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身后扬去,站着的和跪着的,都把惊愕的目光投向金葵。金葵则目不旁顾地重复一句:"我没有任何病,我是b型的!"医生动作迅速:"好!你跟我来!"然后率先走回急救室去。金葵随即向前,从这些"亲友"中间从容穿过,在众目睽睽之下跟进急救室去,直到她的背影被急救室的大门紧紧关住,跪在地上的老婆婆还茫茫然没有醒过神来。

    六百cc的鲜血很快补入莫风云的身体,金葵当晚吃了医院为她安排的营养饭食,并且在一间空着的病房里睡到次日早晨,才缓解了旅途辗转和大量抽血带来的眩晕。早饭后她被告知莫凤云已脱离危险母子平安,随后她在莫风云的病房外面,接受了那位老婆婆感激涕零的拜谢。

    "姑娘,你就使力气骂我,使力气打我吧!我年老眼花不识大好人啊,我差点把我家媳妇孙子的救命恩人打跑啦。姑娘你就是大菩萨下凡呀,你是城里人有文化,别和我们生气啊医生把金葵带到莫凤云床前,刚刚生下的婴儿就躺在母亲的身边。尽管金葵的鲜血已经让这位母亲起死回生,但此刻她的脸上仍然毫无血色。她用疲乏的微笑向金葵表达着感激,用细微的声音说着谢谢。金葵还以微笑,神态大方地夸奖着孩子:听医生说他有八斤,他长得真好玩啊!莫凤云无比幸福地笑着,她说:你还在找那个叫忏么葵的人吗,你找到了吗?金葵拿出了照片,她先给她看了周欣,莫风云看得极其认真,每一张都凝视良久,所以金葵相信,她的摇头足以将周欣排除在外。她又把蔡东萍的照片递上,莫风云的头居然摇得更快,摇得金葵心绪空空。不料那头摇了几下忽又定住,凝视的双膛忽然不动,莫风云细瘦的手指抖抖地指向蔡东萍的第三张照片,金葵连忙凑近去看,照片中的蔡东萍目光怔忡,整个脸盘被汽车的大灯映如白纸。但莫凤云的指尖所向,却是白脸后面那片阴影。那片阴影接近于照片的边缘,另一张人脸在边缘处影影绰绰,那张脸的轮廓已被夜色销蚀,眉目五官却尚能看清,莫风云所指的正是此人此面,金葵视之也似曾相识。

    "是她,是她来的,她就是你要找的那个葵!"莫风云的气力不足,字音却吐得格外清楚,尤其那一个葵花的"葵"字,被她说得明确而郑重。

    阴影中的人脸快速钩沉了记忆的储存,一串画面在金葵眼前蓦然闪现:一年前她刚刚进入观湖俱乐部实习的某日,一个强悍女子闯入练功厅尿泼周欣。虽然事发刹那,但那女子行事果断,动作干脆,表情冷静残忍,使人印象至深。那张面孔曾在金葵当年的视线中瞬间划过,与照片阴影中的那副眉目应为一人!

    隐在阴影中的那个女人永远一副表情,连与她接触最多的李师傅也会感到心悚。此时李师傅站在街边,头上太阳有些耀眼,一辆黑色轿车准时开到,开车的正是孙姐其人。在这辆车上他们程序简洁地交接了一只提袋,除此之外别无多言。李师傅没有清点提袋里的钱款,从提袋的重量上他已大致估出了数额。他拎着提袋下车时也没说谢字,他知道孙姐并不需要这个字眼。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心诚则灵,苍天有眼一一但愿人人经此灵验!真相在莫风云的指尖下终于大白,金葵临家门而不人,当天即从铜源乘火车直返北京。车至北京天色虽晚,金葵还是直接去了方圆的住处。她对陷害她的蔡东萍充满切齿之恨,对周欣是否同谋也疑之至深,但仇恨和猜疑在洗脱污点的兴奋中都已退至其次,她最迫切的心愿就是尽快见到高纯!最好就在今晚,她要当面向高纯说明一切,让高纯明白,他心中的金葵从来没变!

    蔡东萍低下的智商方圆是略知一二的,所以他对蔡东萍能设计出如此精致的计谋大为吃惊。这个欲夺先予之计险将金葵排除于三号院的争夺之外,让人不能不怀疑整个计谋的策划与实施都是出自蔡东萍那位助理之手。那个女人据说来自四川一处穷乡僻壤,其心性的冷酷坚忍不让须眉,是为了生存百无禁忌,什么都能豁得出去的那类人物。这场处心积虑的阴谋毕竟太卑鄙了,所以方圆坚信周欣肯定不会参与其中。周欣对金葵心有怨恨实属必然,但这样不留余地的陷害于人,与她为人处事的一贯品行差之甚远。当初她为了拯救高纯可以牺牲终身,足见其本性足够仁慈善良。但即便为周欣公正执言,方圆也并不主张金葵立即去找周欣揭露真相,对周欣知晓真相之后能否同意金葵与高纯相见,方圆的判断也同样不很乐观。周欣毕竟是高纯的结发之妻,再善良也懂得妒忌和自卫防范,这是一切女人本能的天性,何况她与金葵的积怨,已非一日之寒。

    方圆认为金葵首先应当做的,是以从莫风云处得到的重要线索为据,向警方正式报案。当天晚上他和金葵一起去了公安分局,他们连夜向公安提交线索的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要推动警方对蔡东萍和孙姐刑事立案。

    他们的努力果然产生了效果,第二天警方就派人前往房屋权属登记中心进行核实,那位老眼昏花对谁都记不清的工作人员这回终于开了金口,也确认孙姐即为来办三号院转户手续的那个"金葵"。看来她的记忆与眼力不仅毫无毛病,而且抗干扰能力也好生了得,在前几次辨识过程中公安和金葵都未提供孙姐的照片,就始终没有通过她那骨节粗大的"食指关"。

    核查之后,公安方面是否立案,是否展开侦查调查,金葵不得而知。她最关心的并不是何时将陷害者绳之以法,而是何时可以见到高纯辨明是非,何时可以让他知道,他把自己曾誓言相守的爱人推到被告席上,让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她想在他面前流泪,想昕他说我错了,我再也不这样了,我们和好吧,还和过去一样!她甚至想象自己已经听到了这些言语。

    于是她心里充满了幸福和安慰,她情不自禁地把这些孩子气的想象向方圆反复倾述,她曾为此历尽艰辛。但当她终于有资格听到这些动人话语的时候,方圆的呼应却并不热烈。方圆的沉默当然是一种提醒,提醒金葵不要忘了,在她与高纯之间,还横着一个周欣!

    但是,方圆答应为金葵去找周欣,说服周欣同意她和高纯相见。在金葵回到北京的第二天方圆给周欣打了一天电话,周欣始终不予接听。方圆如上次一样又托刘律师与周欣联系,律师在香港公务刚完正待返京,就在香港机场给周欣打了电话,周欣也同样没有接听。

    方圆最后的一招,是不知绕了几个弯子,托到了分局办案的一位民警。从那位叫严队长的民警嘴里,他们知道了高纯从光明医院蒸发之后,原来是被转移到了西山医院。严队长正巧也要去西山医院找周欣核实一些情况,昕方圆说高纯的一位老同学想去看他,便答应带他们一同前往。方圆私下对金葵嘱咐:"知道高纯在哪个医院就好办了。到了那儿你先别急着硬闯,我先出面和周欣谈谈,就算周欣不愿意让你见,她总不会连我要见见高纯也不让吧。只要我能见到高纯,我就可以把你查到的情况眼他说,就算周欣在场听着我也可以说。而且公安过去一找周欣,周欣自然也就知道真相了。只要高纯明白他错怪你了,误会你了,以后你们怎么办,那就再说了。"

    当天下午他们就坐了分局的车子去了西山。当事件的迷雾拨开之后,金葵心里的负担也随之解除,整个人按说都应轻松起来。可不知为什么一路上金葵始终紧张,就像上了海拔几千米的高原,心跳得非得大口喘气不可。她知道这其实只是兴奋所致,她的心态实际上已变得平和,她甚至想到只要高纯彻底去除了对她的误解,她以后也会尽量不给周欣制造麻烦。她明白,也承认,不管她有多大的委屈,有多么倒霉,周欣都是高纯的妻子,这一点已经无可否认,没法更改。她必须面对现实!只要高绅的身体能够慢慢好转,只要他还记得他们曾经相爱,只要他在心里还悄悄地为她留下一小块空间,那她就只能认命了d正如方圆说的,以后她和高纯该怎么办,以后她自己该怎么生活,那就再说了。她没有能力逆转历史,也没有能力预订未来。她对高纯的爱不会变的,但爱的形式和途径,只能改变。

    跟随警察同行,进了医院后的路线与程序都不常规。他们去了先找医院的保卫科,再由保卫科的干部带着,直接进入住院病区。到了住院区保卫干部先找当值医生,请医生安排个房间再把高纯的家属周欣请来,"人家公安方面有些情况要找她核对一下。"保卫干部交待之后,公安的严队长又对医生补充了一句:"时间不会太长。"

    当班的医生站着没动,答复回得快而直接:"周欣不在,她回家去了。"

    "回家去了?"

    警察有些失望,金葵和方圆反而暗喜,庆幸今夭来的凑巧,至少呆会儿去见高纯,省了周欣这道难关。

    "她不是一直在这儿陪护她爱人吗?"严队长问:"怎么走了,什么时候回来?"

    "她爱人今天凌晨去世了,&quot医生说:"今天午饭之前她就走了。"

    "她爱人去世啦?"

    警察稍觉意外,马上临丧即哀,脸上挂出应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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