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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定镇外,裴二和李千夫长率军到此,已等候快两个时辰。

    裴二骑在马上,一直面无表情,望着不远处起伏的山脉与长城,像是陷入沉思。

    旁边李千夫长等得不耐,眼看日头已到头顶,忍不住对身旁士兵道:“你再去催催,看是什么情况,到底还来不来?”

    那小兵得命,身上插着一柄小旗,忙骑马奔向不远处的永定镇驻地。

    李千夫长望着他身影远去,“唉”一声,转头看向裴二,见对方仍老神在在,这会儿甚至闭上眼,仿佛老僧入定,十分沉得住气。

    “诶,我说你,居然一点都不急。”李千夫长说。

    裴二缓缓睁开眼,漆黑眸底一片平静,道:“郡守下令联合剿匪,他们总不至于不来。”

    “话虽如此,但一直这么等着也不是事,这永定驻地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李千夫长忍不住道。

    刚说完,不远处的营中终于走出队伍,最前的人骑马,后方跟着的人扛旗,人影陆续不断。

    李千夫长顿时松一口气,道:“总算出来了,还以为他们是要成亲娶媳妇,等下午再出门。”

    接着又忍不住抱怨:“这上头也真是,剿匪就剿匪,非让两个驻地各出一部分人马,这不没事找事?

    “之前永定驻地剿匪失利,挨了骂,现在又让咱们跟他们一起剿匪,他们能服气?指不定那帮刺头这会儿正对咱们不爽,不然能拖这么久才来?

    “先前陈将军还说那帮山匪不团结、没拧成一股绳,但我看,咱们也不遑多让,还不如只让我们永丰镇的驻兵去剿。”

    不然,说好一起剿匪,他们永丰驻地的人早早来了,永定驻地却半晌才有动静,不是故意为难是什么?总不至于,严郡守没给他们永定镇发公文。

    正说着,永定镇的人马很快抵达。

    领兵的是名校尉,姓钱,长得倒是浓眉大眼,十分粗犷,上前就先拱手,道:“对不住,诸位兄弟,临行前在军中仔细研究兵法,一时入神,误了时间,这才来晚。”

    说完又道:“不过也没法子,那帮山匪实在狡诈,不多研究兵法,做好准备,只知急吼吼往那冲,赶着想立功,反而会因准备不全,吃大亏。这有句话说的好嘛,磨刀不误砍柴工,诸位说是不是?”

    嘴上说抱歉,但这话里着实听不出多少歉意,甚至带了几句暗讽。

    李千夫长没猜错,这帮人果然心里堵着气,正不爽快。

    不过心里有气,找郡守和山匪撒去,冲着他们永丰镇的人撒什么?

    李千夫长也很不快,心想,就你这粗犷长相,还研究兵法?研究刀法还差不多。

    虽然对方是校尉,但又不是他们永丰营中的校尉,于是他拱起手,当场笑呵呵道:“难怪难怪,听说永定驻地前几次剿匪,都成果颇丰,想必都是研究兵法的益处。佩服佩服,我等实在是急躁了,还要多向你们学习才是。”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阴阳怪气,毕竟大家都知道,永定驻地刚被那帮山匪打得灰头土脸,又挨了严郡守训斥。

    钱校尉被“夸”得面上无光,再看永丰这边领兵的只是个千夫长,来的人也不多,又道:“怎么?永丰驻地是没人了?前不久不是刚招募一批?莫非是运粮草那次,真牺牲不少?”

    “嗐,哪里话,这不是咱们守边任务更重要。区区山匪,只是些乌合之众,陈将军说派五百人来就够了。”李千夫长假笑道。

    说完,又伸长脖子看一眼对面的队伍,惊讶道:“呦,贵方来了一千多人?果真是兵强马壮,气势非凡,看来这次剿匪,我们要多仰仗贵方了。”

    钱校尉被说得愈发没趣,冷哼一声,道:“那你们可要小心点,那帮山匪里还是有能人的。”

    说完一拽马绳,掉头回自己队伍中。

    两军很快汇成一股,往乌定山去。

    裴二方才全程没说话,静静看两人打嘴仗。

    钱校尉回到自己队伍,便不再理会永丰驻地的人,只偶尔与旁边手下交谈。

    李千夫长一通阴阳后,嘴上爽快了,回到队伍中,又有些后悔。

    他和裴二一起骑着马,走在队伍中间,见此情形,长叹道:“刚才不该逞一时意气,说到底,大家还要一起剿匪,万一他们小心眼,被我得罪了,等会儿为难咱们怎么办?”

    顿了顿,仍是觉得不平,又道:“但他们让咱们等这么久,又一来就讽刺咱们早来是想抢功,我实在气不过。”

    裴二没回答,目光远远看向队伍最前——与他们隔得甚远的钱校尉。

    片刻,他缓缓开口:“就算不说那几句,对方也没打算好好跟我们一起剿匪。”

    李千夫长自然也看得出,但还是下意识问:“何以见得?”

    裴二微抬下巴,眼神示意前方:“他们此前多次去乌定山剿匪,对那里情况必然比我们了解,说不定有山形图之类。况且交手这么多次,多少也该知道一些山寨的情况或大体位置。但他们只字不提,只跟自己人商讨,估计是怕被我们抢功。”

    李千夫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见队伍最前方,钱校尉好似拿着一张山形图,在与旁边人商量。

    李千夫长顿时不快,道:“好个老小子,果然想吃独食,待我去抓他个正着。郡守下令一起剿匪,我就不信他敢明目张胆拒绝我看图。”

    说罢便驾马奔向前方。

    裴二收回视线,不指望他真能要到图。

    果然,没多久,李千夫长就骑着马回来,一脸怒气。

    他憋了半晌,也不见裴二问自己,终于没忍不住,问:“你怎么不问我要到图没?”

    裴二“哦”一声,视线都没转一下,问:“要到了吗?”

    语气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李千夫长一噎,心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跟这群爷爷一起来剿匪。

    想完,没好气道:“没要到,那老小子非说他看的是边防图,不是山形图。但我打远就瞅见了,山形图和边防图我能分不出来?”

    不仅如此,钱校尉还否认自己了解乌定山的情况。

    李千夫长去问时,对方睁着一双铜铃似的眼,故作吃惊:“什么了解?李千夫长,你可不要误会,我要是真知道那山寨的情况,能被那帮山匪打退三四次?

    “况且我之前就跟你说了,那帮山匪狡猾得很,个个都来无影去无踪。尤其他们当中有个二当家,据说是个会修炼的妖道,诡计多端,算无遗策,还能呼风唤云,使用妖法。上次咱们刚进山,就被他唤来的云雾困住,连路都找不着,怎可能知晓他们山寨在何处?”

    李千夫长被他一番话打发,回来后气不过,道:“那老小子不承认,还跟我卖惨呢。”

    顿了顿,又道:“不过他有一点倒是没说错,乌定山那帮匪徒早先确实不成气候,被剿几次,已经差不多快剿尽了。直到半年前,山里又来一群厉害人物,其中一个就是钱校尉说的妖道。

    “此人不知是何来历,但确实有几分本事,擅使计谋,还能借风借云,附近百姓都叫他陆神仙。前几次永定驻地派兵去剿,都是被他打败,尤其听说他能借来风和云,要么吹得人睁不开眼,要么用云把人困住,再让埋伏的人冲出来杀个措手不及。”

    这也是永定驻兵屡次剿匪失败的主因。

    “哎你说,那个陆神仙……不是,我是说那个妖道,他该不会真会妖法?”李千夫长将信将疑道。

    裴二瞥他一眼,淡淡道:“哪有什么妖法?不过是会观天象,又了解山中气候,擅于利用气候与地形罢了。‘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是用兵之道,此人只是擅用兵罢了。”

    李千夫长一听,觉得有几分道理,不禁又好奇:“你先前只是普通士兵,怎也只这些?莫非以前学过?”

    裴二闻言一愣,是啊,他缘何知道这些?

    随即皱眉,摇头找了个借口:“陈将军之前给我几本兵书,让我多读书,都是书上写的。”

    李千夫长恍然大悟,继而一拍脑袋,道:“也是,差点忘了,你失忆过,就算以前学过,应该也不记得。”

    裴二闻言,若有所思。

    军队一路快行,沿途经过几个村落。

    裴二每经过一处,都命人到村中打听情况,自己也沿途仔细观察。

    到了下午,队伍终于到乌定山一带。

    走在最前的钱校尉等人忽然停下,裴二看一眼四周情况,转头建议李千夫长:“就地扎营吧。”

    “好。”李千夫长点头。

    下完命令,李千夫长抬头看向眼前的大山,又犯愁。

    这山连着山,茫茫一片,只知敌人大致方位,不知具体情况,旁边的兄弟军又不配合,该如何剿匪?

    “我去看看钱校尉他们怎么说。”李千夫长说着,驾马又去队伍最前头。

    裴二抬眸,望向乌定山,片刻后,把跟在军中的张虎叫来,询问一些情况。

    李千夫长没一会儿就回来了,神情有些严肃,把裴二叫到一边,压低声音道:“那帮人还是藏着掖着,不过我隐约听见几句,什么山崖、小路,可能是已经有攻山的办法。”

    裴二抬眸看一眼钱校尉等人。

    李千夫长这时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道:“他们不给图,好在咱们也有。”

    只是他们这张图,是临出发前陈将军给的,是通用的地图,肯定不如钱校尉他们几次攻山后,根据具体情况,重新标记后的地图详尽,不过也够看了。

    “我看看,山崖的话,莫非他们想从这处攻山?”李千夫长指着图上一处说。

    见裴二只看着图凝思,不说话,又道:“我看他们是想抢功,不打算带我们一起了,这该怎么办?”

    裴二之前已经看过这张图,这会儿又接过仔细看,随口道:“我们刚来,不了解情况,不必急于攻山,他们不带就不带吧。”

    李千夫长:“啊?”

    裴二终于收起图,抬头看向他道:“先叫人埋伏在各处山道附近,见到有人下山就抓,看能不能拷问出山寨具体位置。然后派兵围住各出口,记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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