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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心,搓着手呆望着新华街上的车流。当他意识到草琴正坐在自己身旁,等着他拿主意的时候,三娃的脸上堆起了笑,手也不敢再搓,站起身作出拿主意的样子,草琴姐,咱先不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人家睡了没有?

    三娃拦着行人问时间。他本要拦住的第一个人是个年轻的女子,可不等他到跟前,那女子已小跑着绕开了;他拦的第二个人也是个女人,年龄稍大些,没等他开口,这女人装出呼唤同伴的样子,也跑开了。三娃意识到问题出在自己的服饰上,他就把手中的三弦琴给了草琴,又解下了腰间的带子。这一次,三娃拦住了一个老汉。三娃说,伯呀,现在几点了?老汉并不答他,却用手向空中一指,又走开了。三娃仰起头看,脸就红了。新华街对面的楼顶上,正立着碾盘大的一口钟,清楚地显示着此刻的时间:八点四十分。

    三娃本想着时间一定很晚了,可现在却是八点四十分。这个时间即使是在封姑沟也没有多少人家睡了的。三娃有些措手不及,他从来都没打过电话呢,可现在却不得不通过电话,从一个几乎陌生的女人那里讨要自己未来的生计。三娃像一个莽撞的考生,铃声响过却发现自己原来什么都不会。

    三娃不知道应该在什么地方去打电话。可三娃明白,自己心里再胆怯再没谱也不能让草琴看穿,他已堵住了草琴所有的退路只留下一线生机,草琴从此享福受罪就要跟着他了,他不能连个电话都不会打。三娃挺直了腰板,作出胸有成竹的样子说,草琴姐,前面找个电话打吧!

    三娃和草琴就顺着新华街往前走。三娃走在前头,草琴跟在后头。三娃见人行道上来往的情侣们都手拉手肩并肩的样子,眼睛就热了,心也跟着热了,就停了脚步等草琴过来。草琴一过来,三娃腾出一只手就去拉草琴的胳膊。草琴拨开三娃的手,四下里看时,脸早已红了。草琴说,人多死了!却不敢放开声。

    走到一个十字口,三娃眼睛一亮。他看见一家亮着灯的门面,门头上挂着一个牌子,上边有“公用电话”四个字。三娃一笑,把牌子指给草琴看,却已从怀中取出了名片。

    我后来随了西城分局的刑警搜查三娃的住处时,还见过这张名片。我见到的名片已经卷曲皱缩,像一片枯叶,夹在三娃帆布包里的一堆菜谱中间。名片的主人叫朱红,是浪子夜总会的经理,名片右下角的电话我已记不清了,有一个是手机,还有一个是办公电话。

    三娃说,那天晚上他没有打通朱红的电话。他那时还不知道手机与座机的区别,就先挑了个号码短的来打。他拨了号,通了,对方是个女的,却声音怪怪的让他留言。三娃那时更不知道录音电话的,就朱红朱红喊了两声,见对方并不接茬,他就挂了。三娃接着又拨了那个长号码,对方却说不在服务区,他又挂了。三娃觉出了朱红的遥远,觉出了他跟这个现代城市间的距离,就也觉出了前程的渺茫。三娃心里懵懵懂懂地知道了害怕,却还强迫自己向草琴笑着,拉了草琴去了汽车站。

    三娃所说的打电话的这段,本与案情无关,是不需要记在笔录上作为供词的,可几个警察却你一句我一句逗着三娃讲。三娃知趣,就眉飞色舞地讲,关键处也和警察们一起笑。那天我也在场,我当时脸憋得通红,好像那个打电话的人是我,而不是三娃。直到我把话题转开,一屋子的笑声这才止住了。

    三娃跟草琴在汽车站候车室的长椅上躺了一夜。睡着睡着,三娃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睁开眼睛,草琴坐在他身旁。草琴腮边洇着两抹泪痕,脸上的尘土就鲜明了,像在有意昭示着她一路的颠簸和劳顿。草琴对三娃说,起来吧,人越来越多了。三娃抬起头,候车室里果然人头攒动,一男一女两个人站在他跟前,等着他腾座位。

    两人洗了脸,出了车站,又来到新华街上。车多了起来,人多了起来,各样的声音多了起来,新华街比鼎盛时期的骡马大会还要热闹出了许多。草琴跟着三娃又去了昨晚的那家公用电话亭。

    这一次,三娃决定了先拨名片上那个长一些的号码。三娃想,长也许代表着先进,代表着效率,代表着一拨就通。无论如何,今天都得跟这个叫做朱红的女人联系上,即使号码长代表着花钱多也并不重要了。

    电话竟通了。话筒里传出一个女人喂喂的声音。通了!通了!三娃激动着,捏着话筒看着草琴就喊出了声。电话里的女人有些怒了,有普通话的骂声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三娃这才把嘴搭在话筒上:

    你是朱红吗?我是从镇北县来的,就是那个弹三弦的人……

    三娃起先还克制自己说普通话,可说着说着自己已经觉得变了味,就又改成镇北话了。电话那头的女人似乎已经忘了三娃,不等三娃完成自我介绍,她已经骂了句神经病,挂了电话。

    三娃觉得有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了脚。三娃不死心,他的嘴仍留恋地贴着话筒,模仿着对方喂喂地喊着。店老板不乐意了,左手从三娃手里夺过话筒按在机座上,右手伸出来向三娃要走了话费。

    三娃蔫了,垂了头不敢看草琴。草琴知道出了岔子,可看着三娃的样子,就也低了头不再多问。而就在这时,三娃刚刚用过的那只红色的电话忽然又震起了铃,清脆的铃声再次给了三娃希望。三娃仰起了头要接电话,店老板却抢先接了。

    店老板接了电话脸就沉了下来。店老板把话筒撂给三娃,三娃的脸就浮出了笑。三娃一下子猜出这电话肯定是朱红打过来的,便迫不及待地把话筒抱到了耳边。

    电话里再次传来同一个女人的声音,语气却已经修饰过了:

    喂,我是朱红。请问刚才是您打的电话吗?

    是我!是我!三娃赶紧回答,却掩饰不住内心的紧张和激动。三娃把眼睛腾出来看了草琴,也把激动跟紧张传给了草琴。三娃轻声对草琴说,是朱红!

    你就是那个在集会上演讲过的,会弹三弦的镇北小伙子吗?你的名字叫——叫王成,对不对?

    对着哩,对着哩,我就是王成,那个会弹三弦的王成!三娃几乎喊了起来,却又恢复了镇北口音。三娃为朱红还记着自己乱编的名字感动着,就转了头,作出自豪的样子对草琴说,我给人家说我叫王成,嘿嘿!

    你到省城有什么事吗?朱红问。

    三娃答不上来了。三娃脑子里忽地闪出友道叔一张白杀杀的脸,耳旁似乎又响起“乒乒”的枪声。三娃胆怯着不敢接话,朱红却并不在意,接着问:

    你是不是来打工的?

    是的!

    你有没有带你的琴?

    带了!

    朱红似乎高兴了起来,话也变得热情了:

    那好。你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明天早上你就有工作了!

    撂下电话,三娃来了精神,再看草琴,草琴也在幸福地笑着,笑容浅浅的很是好看。好久没见过草琴笑了,三娃心中忽就萌生出那种久违的冲动。

    三娃意识到,整整一天一夜了,自己曾经朝思暮盼的草琴实际上一直跟在他的身边,而他却忽略了与她的亲近。三娃心里有了安家的渴望。有了家,他就不再是个浪荡子;有了家,他的心思他的精力他的情感他的欲望,连同他的琴声与歌声都有了明确的指向;有了家,他才能把自己已经习惯了的那种慌张的压抑的匆忙的爱,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地放平了,慢慢地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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