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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公公。”我拿出些银子塞到小柱子手里,小柱子也没有多作推脱,躬身谢过便告退了。

    回到屋里阖起门扉,我将信件从宽大的袖管中抽出,轻轻撕开封皮,信纸上是一首用简体字写的词,飞扬圆润的字体行云流水,灵动洒漫,蓦然间,一种莫名的情绪蹿升,头脑顿时有些发晕,似乎其中包含着一个不想去承认,却不得不戳破的秘密。

    这字,这词,这笔尖所倾注的力道,竟都是如此熟稔,这首纳兰容若的词是那样熟悉,时光瞬间像是倒转回了那一年,一切深埋的记忆在此刻喷薄而出,那一年的盛夏骄阳似火,我们曾经比肩置身于长廊边,青涩的脸庞上还微沁出些薄汗。

    “人生若只如初见……”清朗俊嘉的嗓音,“若字确是世上最悲伤的字,但凡见到了这个字,皆是因为无能为力,无可挽回……”软糯清甜的声线,一句句交杂,言犹在耳,绕梁不绝,这首词,我和他温声探讨过,絮语细究过,因此记忆特别深刻,而十四,为何此时写这样的一首词给我?霎时心底里有些纳闷儿,但再怎么否认,再怎么********,有些答案,呼之欲出。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这首词的前半篇便是我和他的写照,倘若没有之后的相处相知,恐怕记忆便会如同初见般的美好,犹记得初见那时,他英挺疏朗的眉宇,清贵儒雅的气质,穿着一件干净的格子衬衫,沐身于和煦阳光下认真阅读书籍的侧脸,棱角分明。

    都说男生认真起来的神情对于女生是一种致命的吸引,也许我当时就是被这份认真的光芒吸附,再难以挪开双眼,可是我们心中明了,这一切美好所要付出的代价,不是我俩所能够或者有资格承受的,因此谁都没有率先捅破这层窗户纸,为了懂得而压抑。

    更何况,初遇时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少,只是浅薄模糊的认识罢了……

    词的下面还工整书着一行小楷,十四约我见信后到千秋亭寻他,我从回忆中醒神抽身,捏着信纸的指尖早已冰凉,掌心细细密密地渗出一层冷汗,双手有些战栗。

    想必到时就知晓了吧,我压下种种猜测,强令自己不要将此事想得过于复杂。

    胡乱将信塞进抽屉,我便匆匆赴约,顾不得手掌还火辣辣的疼痛,也顾不上略有失礼的仪容,脚下的步伐几度加快,若不是拼命按捺着心中的狐疑,忌着宫里的规矩,避着旁人的目光,恐怕飞奔起来也并不是不可能。

    赶到千秋亭时,十四背对着我负手而立,肩上担着夕阳洒下的余晖,远远看去,周身像镀了一层金,亦梦亦幻。

    “十四”我走近喊了他一声,“这么急着找我,什么事啊?”

    十四缓缓转身面对着我,这种感觉,真的好熟悉,两人的距离并不远,却觉得对方好遥远,仿佛站在世界的两端遥遥相望,却只是滞留原地,谁都不会迈出靠近的第一步。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既亲密又陌生的感觉?

    脚下顿时被激得倒退两步,乱了心跳……

    “清瑶,等了你几个时辰,总算是等到了。”原本还将掩饰,面上的淡然就是最好的武器,但是十四没有再给我机会,一句问话却恍如一声惊雷,彻底炸醒了我,所有的措辞和解释,在这句话面前也显得苍白无力,“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名字、一手书法、一支舞曲、一首仓词,你还是没有想起我么?”

    我的猜测,终于得到了验证是么?该喜,还是该悲?是否还应作垂死的挣扎?我想不必了。

    亦武,亦武,郑亦武!难怪,那一刻他脸上的窘迫和急促,被我认为的害羞,原来是为了掩盖他身份的为难和思虑。

    “亦武”谐音“一吴”,而“一吴”组合起来就是“昊”字,他竟然是——昊!倏然间,所有难以梳理的环节刹那贯通,昭示着我的愚蠢和迟钝,霎时苦笑。

    怪不得,怪不得他的字体那样熟悉,双人配合的舞步那样流畅,那首凄美哀婉的纳兰词,因为从头到尾我们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你可知,当年你简单的一句话,就有可能改变我今后的处世态度,当年你的一个神情,一个微笑,就能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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