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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其冲,啊哟惊叫出声,尸分六截,五脏翻于尸外惨不忍睹。

    岳洋又是一剑挥来,其余四道知来人功力卓绝,三道横死,触目惊心,已生警惕,急急闪身后跃,幸能避开一剑,但却早已面无人色,冷汗淋漓。

    此刻钟愈敲愈急,山谷间身形愈来愈多,疾往迎恩宫方向涌来。

    岳洋横剑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你们这叫不自量力。”

    长须道人苦笑道:“逞一时之快,徒招百年之忧。施主是明白人,谅不致于不知道这个道理吧!”

    岳洋闻言一怔,他乃聪明已极之人,这道理不是不知,一腔之愤,血气之勇,只能恣意一时,难免遗恨一世。无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冷笑了数声。

    武当道人云集奔来,尚有僧尼俗装人物在内。

    只见一须发银白,清瘦老者望了地上死尸一眼,瞪着岳洋,沉声道:“施主,为了何故在本山伤人?”

    岳洋已横了心肠,朗笑道:“在下欲寻静明真人,贵山弟子非但不予通报,更仗剑欺人,动手拼搏,生死之间,这能怪在下么?道长是否掌门,一派之尊,应持正不偏。”

    老者沉声道:“掌门人现在紫霄官中勤习绝艺,贫道年近七旬,了无偏袒私欲,双方拼搏,应点到为止,贫道不信本山弟子会有恃武欺人之举。”

    “道长不信,在下说也徒然。请问道长,现欲作何处置?”

    老道说:“贫道劝你弃剑束手,治你无故伤人之罪,本道当力求公正。”

    “倘或在下不允道长所说呢?”

    “那就要看在下能否胜得过施主了。”老道流喝道。

    “恭敬不如从命。道长请出剑吧。”岳洋朗声一笑。

    老道目中电光炽人,冷笑道:“贫道数十年来未曾动过兵刃,就空手对施主,举剑吧!”

    岳洋仰天哈哈大笑道:“在下若用剑,胜之不武。”

    老者气得毛发尽指,面如鸡血,目中寒电摄人心魄。

    突然,岳洋手将长剑掷出,金虹电飞,向一株参天古柏射去“笃”地一声,剑身穿于而出,仅现剑柄于外。

    武当群道不是不识货,就凭这剑贯树身,眼下这群道人就无此功力。

    要知岳洋在治疗凤儿时,已将苏雨山所传武功要诀潜移默化,武功突飞猛进,大有一日千里之势。一式掷剑,暗展弥勒神功“化”字诀,化山阻于无形。

    这一招立将武当群道震住了,不禁面面相觑。

    老者心神大震,暗道:“他寻静明是何原因,恐是万里寻仇。”正欲启口动问。

    岳洋双掌护胸,道:“道长,请出招!”

    老道感受此言如泰山重压.当着群道之面,更何况又有嘉宾在内,岂肯示弱于人,当下大喝“看招!”

    双掌推出一股流如山岳潜力,风声呼啸,威势惊人。

    岳洋也未避让,双掌平胸迎去,暗展弥勒神功震字诀。

    两股暗流一接,轰地一声大响,双双各自退出三步。

    岳洋先将身形定住,趁老道还未稳定身躯,已抢攻欺身而进,两臂抡转如电,指影如飞,点向老道要穴。

    老道乃武当顶尖高手,身手绝伦,移官换位,掌风如山,威势骇人。

    岳洋火候虽嫌稍逊,但玄天七星步法的轩辕十八解“戳指神功”均是千古旷代之学,老道顿感受制,不禁大骇。

    忽然,在道众中走出一尼一僧来,老尼凤目琼鼻,肤色如玉,老僧慈眉善目,颌下银须飘拂,老尼合掌当胸道:“小施主,可容贫尼一言相劝否?”

    岳洋立时住手,跃出丈外还礼道:“不敢,师太有话只管请讲。”

    老尼微笑道:“贫尼曼因,身属峨嵋,那位高僧是师兄紫竹大师,看施主武功非常,是个大有来历之人,动武乃下乘之道,何必妄用,不如等武当掌门三日开关后再行拜山,你看如何?”

    岳洋闻言猛然忆起曼因师太乃师母之师,何敢失敬,不能不听,躬身长揖道:“两位老前辈之命,晚辈焉能不从,三日后晚辈再来拜山。”当即转身缓缓走去。

    老道长叹一声道:“本山四条性命何罪?”

    曼因大师道:“他三日后必来,那时贵派掌门焉能放过他?”说时回首向紫竹大师道:“师兄,你我不如追上此人,套问出闯山原因,如何?”

    紫竹大师点头称是。

    岳洋到得山下,正寻思曼因师太来武当不是无因之故,倏觉身后微风飒然,转目望去,只见曼因师太与紫竹大师卓立在丈外,不禁投身下拜道:“老前辈!”

    曼因师太含笑扶起,道:“看你武功路子,使贫尼不禁忆起一人,此人武功绝世,可惜”

    不待曼因说完,岳洋接道:“晚辈岳洋,家师苏雨山。”

    曼因师太面现惊喜之容,望着紫竹大师说道:“果不出小妹所料,风闻令师并未死去,不知可真?”

    岳洋道:“传闻确是真情,家师自目睹玉钟岛化成劫灰,他自己幸免葬身鱼腹之后,不禁灰心人世,遁迹林泉,仟悔既往。但最近获悉,当年被囚玉钟岛上诸前辈及师母等人并未遇难,分囚在离玉钟岛不远的两小岛上,是以目前赶往关外渡海寻觅诸位前辈去了。”

    曼因师太惊喜不止,向紫竹大师道:“小妹早知此人不是夭折之象,如何?”忽面色一变,伸手一带岳洋,低喝道:“师兄,我等避往隐处再说。”

    三人避至一处密林中席地而谈,岳洋对自身所遇所见简扼讲出。

    他知峨嵋掌门人金顶上人记恨其师之辱,已沦入魔道,恃掌门之尊,令门下倒行逆施,曼因师太若稍一出口,进入金顶上人耳中,更将变本加厉引起武林祸变。

    岳洋又问道:“两位老前辈远来武当所为何事?”

    这一问,紫竹与曼因尴尬不已,曼因师太道:“还不是令师惹了之祸,当年令师适可而止,掌门人亦不至于怨如海深,今日为害武林,结盟兴乱,图霸中原,这是你师始料不及的。”

    岳洋道:“莫非老前辈奉命前来,说动武当与峨嵋携手兴乱。”

    紫竹大师与曼因师太默然无语,目中闪出一抹忧容。

    紫竹接着又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恕老衲两人万难为力,金顶上人乃掌门之尊,言出法随,焉敢不遵。”

    岳洋道:“这是乱命!”

    弦外之言,紫竹与曼因都是世外高人,哪能不懂。

    曼因师太微笑道:“孩子,你要我们二位叛门么?”

    岳洋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朗声道:“晚辈愚昧不知,似古人有之。君不正,臣投他国,父不正,子奔他乡,君子设身处地,不可不择善固执。”

    紫竹大师不禁一怔,目注曼因师太道:“不能不受孺子教,老衲意乃决类!”

    曼因师太道:“小妹追随师兄。”转目注视在岳洋面上,微笑道:“孩子,你来武当是找静明真人寻仇的么?”

    岳洋道:“静明与晚辈结有前怨,此仇可大可小,不过晚辈血海大仇托迹武当,此来是寻觅仇人下落。”

    曼因师大道:“你仇人是谁?”

    岳洋道:“姓王,法名恕不知。”

    曼因师太不禁一怔,道:“武当新任掌门也是姓王,莫非你那仇人就是他么?”说着长叹了一声道:“武当势大,你独自一人难偿心愿,谋定后动,万不可恃血气之勇。”

    岳洋面现悲愤之容,道:“老前辈金言本不敢不遵,但父母惨死使晚辈日夜难安。昔年恩师也是独上峨嵋,来去自如,晚辈有何不可?”

    紫竹大师轩眉笑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师妹,三日后我俩暗中助他一臂之力就是,我们走吧!”双双离去。

    岳洋只觉一种无名惆怅袭上心头,闷闷不乐,漫步度出林外,下得武当而去.不觉来至溪水岸边,月色迷蒙,繁星满天,呜咽江水泛起一片波光,江岸垂柳拂水,院映渔火明丈,孑然一身徘徊,那种无名惆怅又袭上心头。

    他只觉无法排遣心头惆怅,不禁出声低吟道:

    相离徒有相逢梦,

    门外马蹄尘已动。

    怨歌留待醉时听,

    远目不堪空际送。

    今宵风月知谁共,

    声咽琵琶桐上凤。

    人生无物比多情,

    江水不深山不重。

    吟罢,但觉贺束兰倩影依依映入心际,使他无法不想,情之一字最使人受苦。

    忽然,耳边响起一声娇笑道:“你心头想念的是谁?”

    这少女云鬓斜垂,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睫毛甚长,逗人爱怜。

    岳洋面上一热,道:“在下信口胡诌,姑娘不可当真,夜深风寒,姑娘独自一人来此江边则甚?”

    少女柳眉微微一挑,右手一撩散乱云发:“你能来,我不能来么?”

    岳洋语塞,笑笑道:“在下行路过晚,无处寻觅渡船,这就要离去了,姑娘还是请回吧!”

    那少女默默地望了他一眼,不出一声地立在那儿。

    岳洋抱拳微微一拱,转身沿着江边大步走去,一心中暗中猜疑道:“一个少女在这暮夜来此荒郊为何,其中定有蹊跷。”思忖之间已走出数十步,不禁转身望去,只见那少女依然静静地立于江滨,似在沉思。夜风吹动少女罗裙,飘动起舞,她恍若不觉。

    突然,一阵马蹄声隐隐传来,越传越近,月色迷茫下,三骑快马现出,往少女立身之处奔去,转眼而至。

    马上三人,跃了马,其中一人道:“静味,你也太糊涂了,申凤彬老贼可来了么?”

    少女摇首道:“没有!”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静妹,你此举未免是枉费心机了,老贼与爹数十年怨恨,爹既伤在他身上,哪有善罢干休的?”

    少女淡然一笑道:“老贼志在我爹基业,小妹约他来此,将基业送奉,换回解药救回爹爹性命,留得命在。总有复仇之日!”

    岳洋在浓柳之下,已辨清二人形象,与少女说话的是一虎背熊腰少年,其余三人都是四旬开外年岁,一色套衣劲装,肩带兵刃,好不威风。

    只听那少年冷笑道:“静妹,你向老贼乞怜,无异于虎口取食,老贼此次卷土重来,雄心万丈,听说他已投在三元帮内,统率一方,我们这点基业,事实上早被他鲸吞了,还用得着双手奉送么?”

    少女答道:“小妹明知此是下下之策,但总不能眼看着爹爹死在旦夕。江湖枭雄最重面子,巧取总比豪夺好听得多。”

    蓦地,一个苍迈宏笑冲破夜空,笑声中,十数条黑影从林中掠出。

    为首是个魁梧老叟,悄无声息地落于少女身前,道:“老朽因一事来迟,致累姑娘久等,还是姑娘聪明,深知老朽用心,老朽从不做豪夺霸占之事,那日失手误伤令尊,至今仍感歉疚不已。”

    少女一笑道:“这么一说,你是应允赐赠解药的了?救命如救火,快请赐药则小女感谢不尽。”

    老者缓缓伸手入怀,取出一只小瓶,狡笑道:“老朽一诺千金,自无反悔之理。不过还有-点小小请求,谅姑娘不会见怪。”

    少女不禁一怔,道:“还有什么事?”

    老者微微一笑道:“犬子才貌不俗,堪作尊府东床,不知意下如何?”

    少女闻言涨得满脸通红,羞愤落泪。

    一旁少年却立时暴怒,大喝道:“老贼,你乘人之危,简直猪狗不如。静妹,别与他废话,为兄要手刃他。”反手一挽,雁翎刀夺鞘而出。

    少女尖叫道:“燕哥”声音凄楚无比。

    少年沉声喝道:“别再与虎谋皮了,伤父之仇不报,何颜立在人世。”

    老者哈哈大笑,手中小瓶又揣回怀中,道:“你父尚不是老朽敌手,你竟妄想复仇,无异于以卵击石,你可得想清楚了。”

    少年随来两人,这时已拔刀出鞘、一列横身,蓄势戒备。

    那少女呆立江边,两行泪珠如断线珍珠般落下,心中优忡不已,自知其兄不是申风彬对手,何况他们又人手众多。

    少年面现无畏坚毅之色,大喝道:“少废话!少爷与你誓不两立!”一刀“黄龙出海”劈向老者而去。

    蓦地,老者身后跃出一个大汉,手挽六尺钢棍,横棍往上一挑,金铁交击大响。

    少年同来一个人急横刀招架,另一人斜取大汉手臂。

    老者这边立时又扑出四人,一时刀光剑影夹击少年三人。

    少女见状,心中大急,银牙一咬,纤手摸了摸怀中暗器,欲待猝击老者,与之同归于尽。

    忽见老者向自己身前缓缓走来,双目逼射寒光,似看破了少女心思,诡笑道:“姑娘是要老朽同归于尽?需知你腰旁那三星磷火弹却伤不了我。”

    说时一步一步逼近少女。

    少女惊得花容失色,心知若落他手中,必遭羞辱,那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清白亦将不保,急忙娇喝道:“站住!你想怎样?”

    老者果然停住,目中转过一丝寒光,道:“姑娘,请问犬子哪点配不上你?”

    此时,突然耳旁传来喝声:“申凤彬!”

    老者心神大震,抬目望去,只见是一身长玉立、丰神俊逸的美少年,负手卓立丈外,暗道:“这小子怎知老夫姓名?一定是贱婢招来,怪道她不愿匹配我子,原来是这小子从中作梗。”遂望着少女,冷笑道:“这小子,一定是你心上人了?”

    少女羞地满面通红,道:“别胡说,姑娘与这人素不柑识!”

    申凤彬不禁一怔,只听那少年沉声道:“阁下偌大年纪,怎么语无伦次,不怕辱没你的身份么?”

    又道:“男女婚嫁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或各凭心愿,哪有似你这等威迫利诱的,申凤彬!你不自觉汗颜么?”

    申凤彬不禁老羞成怒,大喝道:“你是何人,老夫之名是你直呼的么?”

    这少年正是岳洋。

    岳洋当下微笑道:“江胥卒之名我尚敢直乎,何况于你?”

    申凤彬不禁为之一呆,一时之间摸不清岳洋有多大来头。

    岳洋忽见少女之兄三人在众人夹击之下,岌岌可危,便纵身一跃,掠入阵中,迎着枪棍扑去。

    大汉正“呼”的一棍扑出,眼前只觉一花,现出一少年站在身前,迅如电光石火般右掌一牵,猛感一股巨大吸引力将棍势引向一侧,心头大骇。

    岳洋暗展弥勒神功“吸”“卸”两诀,右掌外牵,迅疾翻腕,五指一抓,一把抓住棍身,一大喝一声“放手”震腕一甩,大汉惊叫出声,身形飞落出去,那根钢棍已然落在岳洋手中。

    岳洋趁势一式“蚊龙翻江”棍势天翻地动,匪徒四人被扫了个正着,登时臂断足折,鲜血喷涌,惨叫不迭。

    那大汉目露骇容。

    申凤彬见状大惊,强自冷笑道:“老朽与阁下全无过节,平白伸手,对阁下并无好处。”

    岳洋冷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非有过节才能体手不成,拿出解药来。”

    申凤彬咬牙切齿道:“你若有种,明晚此时此地不见不散!”

    岳洋朗声大笑道:“你就三元帮倾巢而出,少爷照样接着。”

    申凤彬狞笑道:“好!”丢出一只小瓶。

    岳洋一把接住,申凤彬与手下扶起受伤三人,急急驰去。

    少年走了过来,面露感激之色,长揖道:“蒙兄台援手相救,恩如山重,兄台姓名可否见告?”

    岳洋还礼道:“拯人于危,乃我辈之责,何足挂齿,在下姓名,恕难相告。”说着把手中小瓶递送过去。

    那少年伸手欲接,岳洋忽觉瓶中有异味,忙说:“不好,这老贼委实奸诈歹毒!”

    少女眸中露出惊容道:“你是说这小瓶中不是解药?”

    “是毒药。”

    一双兄妹面色登时惊得苍白,同声道:“这可如何是好!着来家父性命必不可救。”

    岳洋长叹一声道:“在下略擅医术,可否容在下察视令尊伤势,或能一治。”

    一双兄妹大喜,连声称谢,五人连袂疾奔而去。

    途中岳洋得悉这双兄妹姓乔,兄名乔亦燕,妹名乔亦静,其父乔奂祥,昔年于襄阳创设一家群英镖局,手底功夫不弱,走镖以来,很少出岔子,生意兴隆。镖局生涯,刀口添血勾当,免不了结怨招仇,申凤彬乃江汉水盗,伸手要劫群英镖局所保一批贵重货物,不想竟失手败在在乔奂样手下,身负重伤。

    此后数次申凤彬向乔奂祥找回过节,亦屡屡铩羽而归。

    乔奂祥年已知命,忽动了收山之念,将群英镖局盘于他人,夫妻二人携着一双儿女,在这汉水之面,荆山之东,置了一大片产业,躬耕田亩。

    不想多年未寻仇的申风彬又不速光临,自谓在这荆山天蜈岭之窑安舵,与乔奂祥所居近在比邻,此来用意一是找回当年过节,再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勒令乔奂祥将产业奉送与他。

    乔奂祥与他反唇相讥,一言不合,展开拼搏,一双兄妹适巧在外游玩未归、乔吴祥不敌,中了三支毒箭,毒发不支倒地。这时乔奂祥只道命危倾刻,忽见一道红色旗花上冲天空,申凤彬立即面目一变,急去。

    一双兄妹返回,见父命垂危,四肢紫胀浮肿,向胸腹蔓延开来,不禁大惊,经服用家存药物,不见一丝功效。

    乔亦燕一欲上得天蜈岭寻仇,为乃父劝阻而止。乔亦静不忍见父毒发身死,修下一封书信,密命老仆送上天蜈岭,约申凤彬在此江旁相晤。

    天也未晚,乔亦静即偷来江边等候,乔亦燕发现其妹失踪,心中大骇,从老仆口中问出原委,即率其父当年得力助手赶奔江岸。

    这是前情不提。

    翌晚三更时分,汉水江滨仍是昨夜情景,渔火明灭,下弦月高悬中天,江水呜咽,意境凄凉。

    江边郊野中突响起数声清啸,此起彼落,划破夜空,响亮刺耳。

    声未落,只见数十条身形电闪般落在江边一片密草地上。

    忽有人冷笑一声:“申舵主,你所说的那小子是不会如约前来了!”

    申凤彬道:“一瓶毒药,送了乔奂祥一条性命,这小子怎会善罢干休,他迟早必然会赶到这儿来!”

    那人冷笑道:“江汉总舵情况紧急,帮主传命我等火速赶去,申舵主为了私怨贻误帮中大事,恐申舵主担待不起。”

    申风彬心中一怔,道:“既是如此,诸位先行就是,兄弟只请长悦大师、白龙潭三友留助,那小子来与不来在他,兄弟日出之前定会赶上诸位。”

    那人道了一声:“好!申舵主你可要小心了!”接着,众人离去。

    夜风劲疾,风口忽飘来一声阴沉沉的咳声,五人不由一震,只见一条身形疾逾电闪般一飘来到了眼前。

    申凤彬定睛看去,却非昨晚所见之美少年,而是一面目阴冷中年文士,两道夺人心魄目光逼视自己,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战,大喝道:“你是谁?”

    那中年文上阴森森地答道:“你昨晚所见的那小子,就是老夫之徒。”

    申凤彬一惊,面目大变,暗道:“昨晚那小子武功已是惊人,有其徒必有其师,看来今晚凶多吉少了。”心中不由恼悔不及。

    白龙潭三友一闪而出,一个环眼虎颔大汉冷笑道:“兄台是何方高人,想必有个真实姓名,何妨说出听听。”

    中年文士大喝道:“老夫行年九十,无名小辈怎能与老夫称兄道弟?”说着一掌轻轻攻向对方。

    白龙潭三友身形疾分,但是,只觉对方掌势中有着一股强猛的吸引力,三人一分又被吸力相聚,不禁心中大骇。

    说时迟,那时快,中年文士掌力突变,改吸为震,三人只觉胸前如中万斤巨石,同声惨叫,七孔咳血,仰倒在地。

    中年文士身法奇快,左手三指疾伸,三指落在申凤彬“玄玑”穴上。

    申风彬声都未出,即翻倒于地。

    一旁的长悦大师大感惊骇、转身图逃,岂料眼前一花,中年文士已阻住身前,冷笑道:“长说大师别来无恙?”

    长悦大师不禁一怔,目光闪烁,深深打量了对方一眼,只觉一生之中就未见过此人,暗惊不已。

    中年文十冷笑道:“想是日久淡忘,不复记忆了。在你临死之前,老夫再说破于你,免你死不明白。”

    长悦大师面目一变,突然双掌穿胸推出,劲风疾涌。

    这一推,长悦大师已展出了十二成的真力过去。

    中年文士冷哼一声,轻舒双掌迎了过来。

    轰的一声大响,风力盘旋,飞沙走石,威势骇人。

    长悦大师两臂震得酸麻,气血翻逆,倒退了三步。

    中年文士一接之下,身形暴退,疾快地重又欺攻而上,掌指交击,凌厉已极。

    长悦大师心知今夕遇上了平生大敌,欲罢不能,只能敛心再战。

    中年文士不是别人,正是岳洋带了人皮面具。要知岳洋禀赋奇佳,才华内蕴,短短半年中已将逍遥客所抄秘笈内精奇零杂之学及贺束兰所传奇党武功,加以苏雨山在云雾山所授旷代绝学融汇贯通,一身功力已是博杂精奇,出手投指,变幻莫测,除火候不足外,堪称上乘高手。

    一盏茶时分过去,两人已拼搏了十数回合。长悦大师身法竟是呆滞失灵,守多攻少。

    岳洋蓦地两臂一沉,翻腕向内划主疾抓,快如闪电。

    长悦大师见状一愣,说:“这又是什么武功竟然?”

    忖念之间,腕脉猛觉一紧,如扣了两道铁箍,行血逆攻内腑,遍体虫行蚁走,血涌气翻,不禁哼一声,冷汗黄豆般冒出。目中露出惊悸已极之色。

    岳洋微微一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长悦,你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今日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终于你还是逃不出我的手中。”突又大声道:“长悦,我问你,答话如有不实,我必点上你九阴穴脉、让你受患无穷痛若,莫谓我心狠手辣.”

    岳洋话音未落,蓦地,夜空中响起一声长啸,回荡江野,悠长响亮。

    岳洋不禁一怔,急极右手,两指正点着长悦五处大穴。长说大师不由天眩地转,眼里一黑,身不由主倒于尘埃。

    岳洋凝视着传来啸声的地方,啸声仍回荡不绝,只见一人流星般奔来,高呼:“申兄!”

    那人未到,已发现了地上横着的身躯和面目森冷的岳洋,骇然刹住。

    岳洋只见来人后插一双长剑,身子奇快,就知来人身有卓绝武功,等到辨明来人,心头狂喜,暗道:“怎么他也会来?”冷冷说道:“你可是来找中凤彬的吗?”

    那人眼光一闪,道:“不错,他可是死于你手?”

    岳洋暗暗一笑道:“你那主儿与三元帮誓不两立,你为何寻访申凤彬,想必是你要吃里扒外。”

    那人沉声喝道:“你知道我是哪位?”

    岳洋冷哼了一声,道:“猿公剑诸衡,大概不会错吧?”

    来人果是诸衡,他一听惊得倒退了一步,眉宇之间,杀机毕现。

    江湖中人最怕旁人揭自己的隐私。果然,诸衡此来寻申凤彬,就是有所为而来,被岳洋点破,不禁杀机毕露,面上罩上一层寒霜。

    岳洋冷笑道:“诸衡,莫非你此刻存心要杀我么?你的隐私我俱已知道,背上一双红焰烈火剑也是从西天目山烟波钓徒处盗来,想那二位视红焰烈火剑不啻性命,被你盗来他岂肯干休,势必走遍天涯海角搜寻你的下落,江湖之大,岂有你容身之地。”

    诸衡暗中打了一个寒噤,只觉此人不除,必贻无穷后患,大喝道:“你是什么人?”

    岳洋冷冷笑道:“你非要知道我是谁才行么?你临别之前,我必然相告于你!”

    诸衡面色一沉,越发觉得此人若不及时清除,早晚必成大害,森厉的目光注视在岳洋身上,猛然双臂交叉一抬,向肩头双剑挽去。

    一声龙吟起处,两道红色匹练应手而出,四外立刻被一片红光弥漫。

    岳洋禁不住暗中赞道:“好剑!”

    诸衡迅疾地闪动身形,双剑应手挥出一片剑浪,幻起万朵红星,剑星如潮,宛似巨涛排空般向岳洋攻击。

    他发现申凤彬、长悦大师两个身躯倒卧尘埃时已知对方是棘手人物,所以一上手就施展他独门“猿公”剑法,夺取先机,欲置岳洋于死地。

    岳洋此时已非往昔可比,变得异常机智老练。他深知猿公剑诸衡一对红焰烈火剑剑罡锋利,无法在片刻间取胜,又知诸衡此来寻觅中凤彬,必存心叛离贺束兰之父,他虽不知贺束兰之父终究是谁,但他勾结三元帮究非好事,武林祸乱受他推波助澜,更加猖獗。

    他此时已定下不妄不燥之念,安心不让猿公剑诸衡逃去,眼见诸衡剑芒递至,突地左滑开五步,双掌猛抬,展出弥勒神功压字诀轻轻拍去。跟着脚步走动,展开“玄天七星步法”身子快捷无比,诸衡封法虽凌厉玄奥,然而眼见明明一分之差即刺对方身上,但却每每被其一滑闪开,对方移形换位,身法奇诡,不禁一惊。

    月色迷茫下,诸衡双剑飞腾如电,呼啸雷吼,百丈红霞,宛如烈焰烧天,四处草木溅飞如雨。

    诸衡先是惊骇岳洋身法奇快,继而暗道:“原来你不过只会一些闪避之法罢了,我只道还有什么过人的能耐呢?”

    遂起了轻视之心,不由忘了倒在尘埃的申凤彬、白龙潭三友及长悦大师,他们五人都有一身上乘武功,为何却伤在岳洋手上?

    诸衡只觉岳洋掌风一如飞絮,丝毫不着力,误认为系被自己凌厉剑风所逼,无法运用真力,嘴角不禁噙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剑招越发毒辣。

    岳洋心知时机已到,身形闪电般游走,双掌倏变,交互拍出,右掌如山,潜力逼压双剑剑势,左掌运用“风雷十五式”掌指变化莫测,攻向诸衡各大穴。

    他采取渐进策略,掌力逐渐加重。

    诸衡渐觉双剑被-片无形压力贴住,挥动之间呆滞失灵,不由大骇,立即生出抽身远遁之心。

    但是,此刻动念图逃已属太远,只感四面八方重过山岳之力困束身形,而且一分一分的仍在加重,几次欲冲破这无形潜力均无法得逞,心中暗惊道:“我命休矣,不想此人一身武功竟是如此奇精卓绝一”海已无及、面目苍白,额角汗如雨下。

    突然岳洋冷笑一声,双掌疾变并指点出,来势玄诡已极。

    诸衡猛感两臂腕脉穴一麻,一双红艳焰烈火剑“腔啷”坠于地下。

    这时,诸衡腕脉麻势,循臂蔓延,人似瘫痪般两腿一软,倒地不起。

    岳洋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解开诸衡剑上一双肩鞘,将地上双剑归路系在自己的肩上。

    不远处林中忽有人赞道:“好卓绝武功!”语声未落,飞掠出三条人影.

    这三人正是乔奂祥及其一双子女乔亦静,乔亦燕。

    岳洋目注了三人一眼,道:“侥幸得手而已,老英雄过奖了,在下倒要深深道谢于乔老英雄。”

    乔奂祥诧道:“阁下此语怎讲?老朽纵是肝脑涂地,也是不足回报阁下于万一,竟致反劳阁下向老朽道谢。”

    岳洋微微一笑,指了指猿公剑诸衡和长悦大师道:“这二人都是在下急于捕获之人,只道踏破铁鞋无觅处,不想误打误撞,得来全不费功夫,不谢老英雄谢谁?”说着略一顿,又道:“申贼交与老英雄,此数贼在下意欲挟往秘处,一一逼问供词”

    乔奂祥立即答道:“寒舍甚是宽敞,阁下何妨稍住,数贼一并带去。”

    “府上从今日起,已非平安之地。”岳洋摇首道。

    乔奂祥三人不禁一怔,想不出岳洋说这话是何用意。

    岳洋道:“申凤彬在三元帮中权位甚高,他这一失手被擒,三元帮匪徒岂能就此放过老英雄。”

    乔奂祥哦了一声,道:“阁下原是为此耽优,但老朽另有一处秘居,他们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老朽居处,阁下请放心即是。”

    岳洋略一沉吟,心想:“武当三日之约,还有明日一天,何妨在他府中住一天,细细盘向长悦贼秃。”

    当即点头应允,道:“不过,申凤彬与白龙潭如无询问之必要,最好手刃除去,要知打蛇不死终成仇,放虎归山留后患。”

    乔亦燕剑眉一桃,道:“恩公之言有理。”长身一跃,刀光疾如电闪,申凤彬、白龙潭三凶身首异处。

    乔奂祥阻止不及,道:“燕儿,你也太心狠手黑了,竟对无力拒抗之人”

    乔亦燕立时回头冷笑道:“爸,如无恩公相救,申凤彬能放过爸爸一条性命和孩儿兄妹两人么?”

    乔奂祥不禁语塞,尴尬地苦笑一声,抓起诸衡躯体,与岳洋道:“老朽已准备一席水酒,聊以致谢。”

    岳洋逊笑道:“打扰老英雄了!”说罢抓起长悦大师挟在肋下。

    四人离开汉水江岸,疾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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