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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长铗中篇作品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发表于2005年12期科幻文学秀)

    公元前53年,也就是凯撒入侵英伦三岛的同一年,罗马最富有的人克拉苏领兵四万入侵波斯帕提亚王国,在卡莱一役全军覆没,克拉苏命丧黄泉。但是罗马人的情报表明,战争中克拉苏的儿子帕布罗曾率第一军团五千轻装步兵和一千高卢骑兵突围,后来不知所终。二十年后,战争平息,双方遣返战俘。罗马皇帝奥古斯塔的使者向帕提亚人打听帕布罗第一军团的下落,帕提亚人却矢口否认这支部队的存在。事实上,在帕提亚人归还的战利品里也唯独少了第一军团的鹰符。

    第一主力营营长阿芒德注意到司令官的营帐里越来越多的出入穿梭于东西方的阿拉伯商人。这些人向司令官除了提供印度香料、东方的丝绸、龟兹的美玉,还有这条骆驼骨骸堆积而成的道路的交通信息。回家,回家,回家,连克十二座西域城池之后,罗马战士对胜利的渴望已不可遏止的转化为对家的向往。就连以城府著称的司令官帕布罗本人也掩饰不住眉宇间跳动的喜悦。他越来越喜欢登高望远,他不再以苛刻的纪律来规束士兵,他甚至还鼓舞战士们大胆挥霍他们的军饷与战利品,把整支部队变成采购团吧,罗马流浪七年的儿子就要回家了,他们将满载着战利品及东方的珍奇回家。匈奴王郅支单于曾许诺帕布罗,只要罗马军团荡平西域诸国,郅支国将一路开放西域关卡,全程护送他们回国。现在,在他看来,离实现这一目标已不远了。阿芒德冷冷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形,他无数次谢绝战士们的举盏相邀,他曾粗暴的把一个试图与他交易的大胡子阿拉伯人推了个踉跄。他依然保持着枕着剑鞘睡觉的好习惯。深夜,清戾的隼叫常把他惊醒,他从酒气熏天的狼籍肉体堆里爬起,在冰冷的月光下久久伫立他孤独眺望的身影。望着望着,他的耳朵里便会产生一种喧哗,类似于牛皮鞘筒里的瓮鸣,又恍若兵戈相交的撞击声。这个声音越是蜇伏不动,就越是让他不安。突然袭击的寒风让他的两肩一抖,他的盔甲便发出霜晶破碎的铿訇。

    “司令。”司令也还没睡,他心中涌出一丝温暖。

    “什么?”帕布罗从阿拉伯人的地图上抬起头来。

    “我从东方归来的驼商那了解到,他们已经出兵了。”

    “他们?汉朝?”阿芒德敏锐的目光捕捉到司令的嘴角一丝淡淡的冷笑。

    “不错,西域各国得知这一消息,已经在囤积粮草,厉兵秣马,准备反击了。”

    “一支不足两千人的部队能有什么作为?甚至他们的指挥官都只是两个小小的校尉。”

    司令得到的情报显然要比自己的详实。但是司令的成竹在胸正是自己的担忧所在。

    “司令,”阿芒德稍稍探上前去,用低沉的声音说:“可是如果他们召集汉朝在西域的屯田士兵,可组成上万人的部队。更为严重的是,汉朝在西域的影响力使他们一呼百应。”

    帕布罗从座位上站起,信步下来,拍拍他低垂的双肩,说:“乌合之众罢了。绵羊组成的队伍在雄狮的驱逐下会像泄水一样失去形状。我们罗马战士是天生的角斗士,后天的训练更使得他们以一当十,勇不可挡,最近的十几次战斗证明了这一点。”

    “可是,汉军与匈奴作战的纪录表明”他急切的辩解戛然而止,双肩传来一阵剧痛。司令用热情洋溢的目光望着他:“阿芒德,听你的士兵说,你可不是好的消费者。我们赢得的那些财富不就是为了花的么?从阿拉伯人那为你罗马的妻儿采购些礼品吧。不出一月,我们就要凯旋了。”

    在这个时刻,司令已不会允许任何人发表扰动军心降低士气的言论了。阿芒德拖着酸疼的双肩走出司令的营帐。他一抬头,看到一轮新月,墨云翻滚着吞没了它最后一线残光。他取下头盔,抱在怀里,幻想它是一个炙热的火炉。他使劲撑开沉重的眼皮,害怕一闭眼,就浮现七年前那个战场:罗马战士单膝跪地,用全身的力量支立着脆弱的盾牌,他们的标枪横七竖八,失去了生命。他们的短剑龟缩在盾牌后,颤抖不止。他们的脸上、臂上、膝上、腿上、盾牌上扎满了帕提亚人的铁箭。他们喉管里整齐的号子声不断衰减,最后只剩下绝望的哀号与呻吟他还是睡着了,他的剑鞘里短兵相交的厮杀声喧闹了一晚。

    在汉军驻扎地车师国境内,也有一个人睡不着,他就是西域都护府副校尉陈汤。一个月前,他还是一名囚犯,仅仅是因为父亲去世,没有回家奔丧而被治罪。所幸大汉天子并没有遗忘他的监牢里一个熟读兵书“多策谋、喜奇功”的人才。是时,西域动乱,单于扰疆。皇上一纸圣喻,授予他西域都护府副校尉,辅助甘延寿出使西域。然而,他们所率领的并不是一支征讨大军,只是一支1000多人的护卫军队。沿途所调查到的西域形势不能不让他心若火燎。呼偈、坚昆、丁令三国已被郅支单于兼并,康居王把女儿嫁给了单于,为虎作伥。单于势力如日中天,乌孙、阖苏、大宛等西域小国不得不向单于进贡繁重财物。

    更令人不安的是,车师国人三番五次向他提到一支神秘的军队。他们面容殊异,与匈奴人并非同族,自称骊靬。他们战斗时以圆形盾牌叠置头顶,摆成奇特的“夹门鱼鳞阵”攻城时于土城外设置“重木城”砖木工事。他们不善弓箭,也不依赖骑兵。远距离攻击使用的是威力巨大的重型标枪,近距离用短剑格杀,勇不可挡。这支部队已连续攻克十二座城池,威震西域。

    车师国人怀着战战兢兢的心情向陈汤描述这支部队的神武时,言辞里添加了太多幻想色彩的修饰。他们的目的不言自明:他们渴望强大的汉朝与这支恐怖的部队决一死战,他们希望万里之遥的大汉天子对这里的局势加以关注。然而,他们清壁坚野,苦守十个月,等来的却是这么一支令人失望的部队。曾经偎着一炉希望之火苛存的车师国人霎时掉入了冰窟,大漠里飘扬起一朵无边无际的低垂的阴霾。车师国的街头巷尾谣言四起,人们道路以目,传递可怕的眼色:亡国之日到了,向匈奴王屈服吧。

    “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在皇上主持的誓师出征仪式上,他们的誓词多么刚猛雄壮。可笑的是,皇帝大概以为西域与他的御苑差不多大,因而只给了他们一支与皇帝狩猎规模差不多大的部队讨伐。他嘴角挤出一份苦涩,面对着朔风的方向,他突然拔剑斩断沙棘,转身奔下沙丘,一头闯入甘延寿的营帐。

    “将军,郅支单于剽悍残暴,杀康居王,屠城五座,掳民无数。西域诸族锥立于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眼巴巴指望大汉驱兵讨伐。此正是我们建功立业千载难逢之大好时机,将军您还等什么呢?”陈汤单膝跪地,手按宝剑,目光如炬,直视案前。

    甘延寿从杯盏前抬起他迷离的目光,鼻下两撇黑须一翘一翘:“封狼居胥这是每个出征汉将的梦想,我又何尝不想。可是凭区区千人又能作何拼夺?当前,我们所能做的只能是按兵不动,戒骄戒躁,联络诸国,静观其势,以图后发制人。”

    “将军,俗话说民怒不可犯。民怒亦可用之啊。时下西域诸民对单于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我们一旦兴起正义之师,必将一呼百应。再说,如集大汉屯田之兵,及各国同盟之师,总数可达三万,足剿灭单于势力”

    “呸——”甘延寿朝陈汤喷出一口烈性黄酒“匈奴,豺狼之师也。骊靬,更是勇同天兵。万不可小嘘。从车师国提供的作战纪录来看,一个骊靬兵可抵四个西域兵。我大汉屯田士兵久疏沙场,又怎是其对手?”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将军,此天时人和之秋,你更待何时?难道等到西域诸国子民都对我汉朝失去信心民心涣散那一天吗?”陈汤紧握剑柄的手不能自制,铿然一声,宝剑绽出半截苍白的光。

    甘延寿一仰脖,掷下酒盏,喟然叹道:“等到皇帝另发百万雄师之日为止。”晶莹剔透的夜光杯从台阶上踉跄而下,酒污溅陈汤一身。

    西方有谚曰:罗马无敌。此语虽有夸张,却也不离八九。罗马人在与拉丁同盟、伊达拉里亚人、高卢人、萨莫奈人、伊庇鲁斯人、迦太基人、叙拉古人的几百年战争中积累了宝贵的战斗经验。他们的士兵从小接受军事训练,体格强壮,纪律严谨,作战强调阵型。他们的优点与缺陷同样突出,他们可能无敌于欧洲大陆,却也可以被马背上的民族帕提亚击败,因为敌人完全不给他们近身格斗的机会,而是以轻骑兵不断骚扰罗马方阵缺乏盾牌保护的后方与两翼。同时,且战且退,以强劲的回马弓射杀失去阵形的罗马士兵。但是在西域,拥有最好的骑兵与箭手的民族匈奴成了他们的盟友,罗马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发挥他们攻坚无不摧的进攻优势了。公元前36年,也就是汉建昭三年,乌孙、大宛、阖苏等国相继陷落,罗马军队横扫万里戈壁。郅支单于囚禁了汉朝使者江乃始,后又杀死了汉使谷吉。

    这一天清晨,甘延寿迷迷糊糊中突然听到帐外喧哗大作,他一激灵,拔剑一跃而起:“卫兵何在?”

    没人回答他,回答他的是十几位笔直伫立的将士的肃然表情。陈汤全身兵胄相击,铿訇不绝,上前一步行跪拜之礼:“全军将士只待将军一声令下!”

    “这是何故?”甘延寿愕然喝道。

    陈汤用剑鞘微微挑开帏幄,帐外鸦鸦排布整装待发的士兵,汉旌飘扬,军容雄奇。

    甘延寿脸上霎时一片青白阑珊,声音颤抖:“你!你竟敢假传圣旨,调动屯田士兵,召集诸国之师?来人啊,把陈汤推出去斩了!”

    帐内出奇的静谧,将士们一动不动。

    陈汤拔剑砍断长案一角,慨然道:“今大军已经召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属下恳请将军顺应军心,号令三军,征讨强虏,以成定国安邦之伐。若将军固执己见,逆天而行,恐众怒难犯,铸成大错!”言毕,众将士跪身陈辞,言情恳切。

    甘延寿面色苍白,艰难的长叹一声,便走出帐外,祭坛誓师。其辞曰:“臣闻天下之大义,当混为一,昔有康、虞,今有强汉。匈奴呼韩邪单于已称北籓,唯郅支单于叛逆,未伏其辜,大夏之西,以为强汉不能臣也。郅支单于惨毒行于民,大恶通于天。臣延寿、臣汤将义兵,行天诛,祈陛下神灵,阴阳并应,天气精明,杀敌卫国。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陈汤将大军分为六校,三校走南道,过葱岭,经大宛。另三校走北道,入赤谷,过乌孙。甘延寿指挥的北军损失惨重,不过还是艰难的收复了几座城池。陈汤率领的南军在乌境内一举击败匈奴,郅支单于率几十骑仓皇逃脱,龟缩于康居城内不敢迎战。汉军二师会于阖苏城下,与骊靬部队对峙。这两支东西方两大帝国的部队终于会面了。有趣的是,汉人把西方那个阿拉伯人津津乐道的伟大国度称作“大秦”这正是华夏第一帝国的称谓啊。而罗马人受匈奴人影响,也把汉人称作秦人,把中国称作秦尼斯坦。

    此时,汉军总人数二万,正规军不到一半。步卒为主,置左右弓兵股肱。王师分为六校,每校千人。同盟师及驻屯部队分作十部四曲,每部每曲各千人。罗马军团总人数五千余人,重型步兵为主,配置一个高卢骑兵营,以百人队为组织单位。五个百人队组成一营,一共十营。第一营为主力营,执掌鹰符。

    汉军在人数上占优,但是战斗力相形逊色。陈汤与帕布罗都已经注意到两军远距离攻击时的消耗比:4:1。罗马人的重型标枪足以穿透汉兵的铠甲及盾牌,而汉军的飞蝗箭雨只能从罗马军团夹门鱼鳞阵的缝隙穿过,仅有少数箭羽命中目标。照这样下去,两军只能是同归于尽。

    甘延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好几次调遣部队分散兵力,分别从骊靬方阵的两翼迂回包抄作战,可由于缺乏机动灵活的骑兵,罗马人总有充裕的时间有条不紊的调整战术与阵形,使得汉字无论从哪个方向进攻,罗马方阵依然铁桶般固若金汤。汉军锐气大折,无功而返。

    傍晚,双方鸣金收兵,大漠的温度褪去甚快,霜冻固结了辕门外飘扬的旗帜。战士们抱紧身子,一起身,铠甲上冰霜迸射,铿然有声。

    陈汤的营帐里灯火通明,朔风里传来几声狼啸,帐外的卫兵的呼吸均匀醇厚。陈汤用两指使劲挤揉眼皮和人中,强振精神在地图和兵书上研摩着什么。

    “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庙算?陈汤苦笑,依照这种形势庙算得出的结论是,两万征人化为齑粉。

    “报告将军,我抓获一个奸细。”帐外闷头闷脑闯入一彪形大汉,是军侯杜勋。他一松手,肩上便颓然滚落一团肉体。都这么晚了,还有如此警惕的战士。陈汤心头一阵暖热。他亲自斟上一杯美酒,递给杜勋。他审视地上那个人的脸,风刀霜剑的沟壑里填满了岁月的尘埃,留着长长的山羊胡子,有点像汉人,又似有胡人血统,年岁已经很大了。

    陈汤为他松绑,问道:“你是何人?深夜为何独闯军营?”

    那老者乜斜了他一眼,喉咙里嗯呀一声,却不说话。

    陈汤疑惑了,他示意杜勋为老者端一杯热茶。急性子的杜勋目瞪口呆,但他还是照做了。

    老者慢悠悠的品着茶,看也不看陈汤一眼,吩咐说:“扶我坐起来。”杜勋作势要踢这个硬老骨头,被陈汤喝而制止。陈汤亲自扶他坐定。

    老者这才说话了:“我不是奸细,我是西域一个养蜂人。我的足迹遍布龟兹、大宛、阖苏甚至汉朝的洛阳。哪里有水源,有鲜花,我就把我蜂箱搬到哪里。你可以认为我是西域人,也可把我视作大汉的子民。单于残暴,奴役百姓,践踏西域,这次汉朝出征讨伐单于,西域诸民无不景从响应,在下一贱民亦不例外。现汉军受困于骊靬,损失惨重,小民特不顾浅薄,前来献计。”

    “哦。”陈汤眉角一扬,忙扶老者到炉前高座坐下,自己欠身躬立于前,双手垂放,毕恭毕敬。杜勋见此情形,不禁哑然失笑。

    老者也不拐弯抹角,说:“将军自认为汉军士兵与罗马士兵相比,战斗力若何?”

    “汉军不如对方。”陈汤老实说。

    老者笑笑:“我听说罗马人从小便接受军事训练,连妇女也不例外,他们相信妇女锻炼可以使她们的胎儿生长更健康。而汉朝呢?是个讲究礼仪的国度。男孩的童年是与纸墨笔砚打交道,以书生柔弱为美。如此以来,汉军的战斗力相形见绌亦不为奇。但是汉军也不是没有优势”他停顿下来,意味深长的打量陈汤的表情。

    “嗯。”陈汤支吾说“汉军人数占优,此外”

    “既然已洞悉此点,却为何不知应用这一优势呢?”老者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他的目光在昏黄的烛光里犀利无比。

    “此话怎讲?”陈汤全身这被目光照射得躁热起来。

    老者也不接陈汤的话茬,而是转问其它:“今天的战果如何?”

    陈汤面露惭色:“我军折损一千余人,而敌军损失不过二三百人。”

    “长此以往呢?”

    陈汤老实回答:“两军同归于尽。”

    “将军为何不把你的部队冲锋上前,与罗马部队近距离厮杀呢?”

    陈汤困惑的望着老者浑浊的目光。杜勋大声插言道:“荒谬!谁都知道那个他娘的什么利钱(骊靬)人的近身攻击力更强。”

    老者微微一笑,微抿一口浓茶:“小将军此言差矣,以小民养蜂的经验,蜂群的战术全部在于围而歼之。我所养的蜂属东方蜂种,体型较小,但是繁殖力强,一个蜂群可以维持数量20万只以上。而西方人养的蜂都是块头大的卡尼鄂拉蜂或高加索蜂,蜂群的个体数量一般不到我的三分之一。我的蜂群在与西方人的蜂群争夺绿洲花海的战争中从来没有输过。”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的蜂群数量是人家的三倍嘛。”杜勋不以为然的说。

    老者没有理会杜勋的置疑,兀自说:“小民做过试验,用我的蜜蜂与高加索蜂单打独斗,每干掉一只高加索蜂,我要损失三到四只蜜蜂。但是如果我的蜂群与西方人的蜂群集体作战呢,且我的蜜蜂总数是他们的三倍的话,你猜结果怎样?”

    “同归于尽,或两败俱伤。”杜勋不假思索。

    “哈哈。”老者爽朗的大笑,把热茶一饮为尽:“战斗过后,我方仍会有五分之三的蜜蜂归巢,而我的同行告诉我,他们的蜂群已不复存在了。为此,我还不得不赔偿他们几块金币了事。”

    “不可能!”杜勋睁大铜铃般的眼珠:“你的损失怎么可能还小于战斗力更强的蜜蜂群呢?”

    陈汤把额头卡在拇指和食指之间,陷入苦思冥想中去了。

    “小民起初也不敢相信,但是事实摆在那里。屡次经历之后,我观察得出,我的蜂群取胜的奥妙在于,它们疯狂的闯进敌军的群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样在混战中发挥数量优势取胜。不可小看蜜蜂这样的小小生灵,它们也是有智慧的。它们可以发出我们听不到的声音以统一行动,在雷电到来之前,它们以各种不同含义的声音联络,从而及时归巢。2战斗也一样,它们集体出击,围而歼之。两位将军若是不信,小民愿当场演示,我特意驯养了两批不同种类的蜜蜂”

    营帐外的三个人神态各异。杜勋不停的搓手顿脚,喃喃自语:“不可能,荒谬,哼!不可能。”老者似乎什么也没听说,神态自若的朝天空发出冷笑。陈汤倚着门辕,面如泥塑,一言不发。一刻漏时刻过去了,房里的嗡鸣渐渐平息。三个人鱼贯而入,室内一片狼籍,仿佛下了一场毛毛虫雨。杜勋把蜜蜂尸体扫成一堆,倒入一个竹筛,摇起来。筛下的都是小个体的蜜蜂,筛上的都是大个体的。

    “不用了。”陈汤制止了杜勋。他的眼眸里突然浮动一层绚丽的色彩。

    “为什么?”杜勋迷惑不解。

    “很明显,小个体的蜜蜂尸体少于大个体的,只需数脚底下的一小块就知道了。”陈汤指着地面说。老者赞赏的点点头。

    陈汤转身抓过老者干枯的手,屈身一拜:“多谢长者指教,汉将陈汤不胜感激,无以为报,唯有拼将头颅杀敌以谢西域父老关怀!”

    “什么?冲锋上前近身博杀?”甘延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侧矗立的几个将领也忍俊不禁,小声议论:“听说骊靬人的胳膊比我们的大腿还粗。”

    “将军,孙子有言曰: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今我军人数是敌军四到五倍,若远距离射杀,白白以不对等量消耗人员。只有冲入敌阵,短兵相交,混战才是取胜之道啊!”“荒谬!陈汤,我知你熟读兵书,可是尽信书不如无书,难道你想做赵括第二?”

    “不,末将所言绝非无用经典,而是经验之谈。孙子著书也是建立在他对战争规律的总结之上。诸位若是不信,可以蜂群作战实例为据!”

    “荒唐!战争岂是儿戏?蜜蜂也会打仗?”甘延寿的唾沫星喷陈汤一脸。

    陈汤据理力争;“远距离攻击,我军的损失量不但与敌军的数量相关,还与我军数量相关,因为我军数量越大,受打击的面也愈大。但若是混战,我军损失便只与敌军的数量相关,因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军的损失量不再与我军的数量相关3,这正是五则攻之的玄妙所在啊。”

    甘延寿一怔,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动了。

    “将军若采用末将战术而不胜,末将愿以头颅谢罪!”陈汤慨然拔剑掷于案前,萧然剑气晃花了众人的眼睛,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震碎了黎明的静谧。

    事实上,这个夜晚,在罗马军团的营盘里也是不平静的。汉军以四倍的牺牲量对抗而不崩溃,这是帕布罗所没有想到的。这个以坚忍著称的东方民族似乎对四比一的交易感到满意,但是帕布罗绝不能忍受这个赌注。他明白,这最后一役及这个消耗比意味着什么:回家,是的,要么整体无缺的回到罗马,要么整体无缺的回到另一个真正的家:死亡。我们为什么不冲上去?他突然为自己这一天才的念头感到骄傲,七年前的那场悲惨战役中,罗马人就是因为无法与帕提亚人近身搏斗而耻辱的战败。若是有机会短兵相交,剽悍的罗马士兵定会将瘦弱的帕提亚人撕得粉碎!为什么不呢?我们罗马子弟兵训练有素的战斗技能闻名天下。当他以异常坚毅的手势如此下令之后,只有一个人反对他:第一主力营营长阿芒德。

    “司令,今天的战场形势与七年前的卡莱是两回事,今天的汉军与帕提亚人也完全不同。汉军缺乏骑兵,所以他们无法骚扰我们失去盾牌保护的后部及两翼。而且他们的弓箭不如帕提亚人的组合反曲弓强劲,无法射穿我们的鱼鳞盾甲阵。所以,我们必须坚守,以标枪掷杀汉军”

    “胆小鬼才龟缩于盾牌之下。”帕布罗轻蔑的扫了他一眼,便把饱满的目光倾注于他威风凛凛的士兵们头顶。罗马的司令官向来不是拙于言辞的,他说:“士兵们,我的兄弟。今天,我们面对的是一支数倍于我们的军队,他们来自同样伟大而古老的国度,他们与我们一样充满了誓死的决心与勇气。但是请你们铭记,罗马的战士从来不会因为敌众我寡而屈服,因为我们就是来自于一个少数人统治多数人的帝国!我们热爱智慧,却并不因此柔弱。我们追求美好,但并不因此奢华。我们享有优良的教育,因而更懂得勇敢的真谛,那就是:一个真正的勇士是那些最了解人生的幸福和灾患,再而勇往直前担当将要发生的事故的人。我们的对手貌似强大,却是一帮驱人为兵的乌合之众,他们是兵役的奴隶,并不拥有自由及崇尚自由的品质。而我们,乃是真正的罗马公民,我们为自己的权力与义务而战,我们是在为自己的国家而战,为捍卫西方尊严与荣光而战!这就是一个公民的价值。冲啊,罗马勇士,到那片广袤的东方土地上去喷洒你们的热血吧!”

    当冲锋成为唯一的攻击手段后,战争就简单多了。两潮交会处激荡起血与肉的破浪,大潮吞没了小潮。很快,双方的指挥官发现,阵地、战术、方阵这些术语名词已失去其意义。因为对方的阵地就是己方的阵地,对方的战术就是己方的战术,对方的阵型就是己方的阵型,或者说,阵地、方阵、战术已不复存在。表面上看,那个与战斗力相关的消耗比规律仍在起作用,但是随着两军的融合,战斗的推进,这个规律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帕布罗已明显感觉到他周围支持力的衰减,罗马铁剑那钝重的斫击声愈加艰难,气喘吁吁。他奋力摞倒一个,向四周观望,一阵凉意飕飕侵透厚厚甲胄,就在他发愣的瞬间,他的右耳一阵灼热,护耳铁甲分崩离析,他眼一黑,在天旋地转的刹那,他看到那个袭击得手的汉兵突然崩塌,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弓身,托住他瘫软的身子,他的背后几十个威武的战士迅速用盾牌树起两排人墙,组成一支战舰,在兵戈的海洋里破浪前行。

    “还剩多少人?”帕布罗苏醒过来艰难的吐出这一句话。

    “不到一半。”一个百人队长哭丧脸说。

    帕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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