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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长铗中篇作品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我对着光洁照人的地板打量自己,心里充满了久违的温情。我怀念我的父亲,他绝对不是加塞排队出卖精子队伍里的一员,他肯定是一位蝙蝠侠式的大英雄!

    见我兴奋异常的表情,老头欣慰的摇晃我的肩膀,用浑厚的声音郑重的说:“为国效力的时刻到来了,艾森,准备好了吗?”

    “干什么?”我云里雾里。

    “把你怎么实现隔盒取物的方法献给伟大的祖国吧!”

    “嗯。”我兴奋的点点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我聚精会神盯住盒子,盒子就变得像水一样透明,然后我手指就可以穿进去,像把手浸到水里一样容易。”

    “聚精会神?看来也是需要消耗能量啊。那么,你完成后会不会有做过一道数学题后的感觉呢?”不愧是科学家,老头一下就把握了关键。

    “嗯,有点累。特别是”我犹豫一下,声音小了。

    “特别是什么?”老头目光严厉了许多。

    我陡然想起什么,问道:“如果我国把m国核按钮搞到手又怎样?”

    嘿嘿。老头露出不阴不阳的笑:“当然是随心所欲向m国提条件:比如全部撤离在太平洋地区的军事势力,全权代理m国在中亚中东的业务,强行解散m国世界范围内的同盟机构只要有一点不同意,嘿嘿,我们的总统只消动动手指头就行了。”

    仿佛冥冥的感应,我食指上的创伤刺骨的疼痛。

    见我一愣一愣的,他干脆解释道:“就是启动核按钮,把这个国家从地图上抹掉!”

    我的身子猛的一抖,就像喝完冰凉汽水后的一个嗝儿。即便是作为一个差生,我也对m国的印象深刻,在一次地理课考试的填图中,我把m国的地盘填错了颜色,用橡皮擦擦了老半天,手都酸了。那时我便感叹,m国真大啊。可在老头的语气中,让这么大的国家从地球上消失比用橡皮擦还要来得轻松。

    “这样,那我不干了。”我心里有一个口袋,里面装满了仇恨与愤懑,校长,疯狗,魔术师,间谍,我都曾在心里诅咒他们死翘翘一万遍。可那都只是思维实验而已,我从来没想付诸行动啊。大概真如旺财所说,我是个没种的人。

    “什么,你说什么?”老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我说我不干!”我大声说。

    啪!他狠狠抽我一巴掌,我被妈妈训练得反应神速,却没有躲过这一巴掌,我舔到了嘴角的咸腥,但是我眼眶干涸得冒烟,仇恨的火呼刺刺燃烧着。

    “把这个兔崽子关起来,饿他个十天八天!”

    一窝荷枪实弹的士兵冲了进来,小题大做的动用六个人把我从床上架起。

    地牢里很湿,很黑,除了有点饿,没什么不好。我一点也不怀念外面,站在潮水般的人流里,我却倍感孤单,走在钢筋水泥森林的阴影里,却找不到一个温暖的归宿。我真想永远呆在这里,与墙角的那只老鼠一样在此安家。

    可是在梦里,一个长得像钉锤的男人走过来,用金属般冰冷的手握紧我的手,说:“孩子,跟我回家。”他的旁边,一个长得像裁纸刀的女人笑吟吟的望着我,她雪白的牙齿像不锈钢裁纸刀表面一样反射着冰冷的光。我懂事的点点头,是的,我认出了他们,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难以启齿的说,小时候我常常痴迷于这种女孩子才爱好的游戏,用一个钉锤当爸爸,用裁纸刀当妈妈,他们拥有一个丑陋的孩子:一枚回形针。游戏很简陋,我却乐此不疲。

    现在,我不做这样的游戏、不做这样的梦很久了,可是当我睁开眼睛,却发现梦还没结束。

    铁门开了,果真有一个笑吟吟的女人望着我,她说:“孩子,跟我回家。”

    我像一枚回形针那样自卑,用不安的眼神望她,似乎在说:你确信我是你的孩子?

    她不容分说的把我拥进怀里,虽然我长大了的个子陷在她的双臂里很不协调。她夸张的用手抚摸我的每个器官,似乎在检查有无缺失。这种突如其来的溺爱让我无所事从。

    “森,妈妈来了,你不用害怕担心。妈妈已经请来全国最好的律师,花了一大笔钱把你保释了,你会没事的,孩子。”

    我点点头,然后平静的等待她的下文,我已经习惯了。

    她抹掉眼缝里的眼泪,往鞋底上揩了揩,抽了下鼻子,然后说:“律师说,他完全有能力把你安全的弄出来,以他的个人声誉担保!只是,程序上要求他取得一些材料证明。”

    “材料?嗯,我了解。”

    “你了解?”她一愣,旋即露出喜悦的神色“那好,艾森,你把这张调查表格填一下,然后就可以跟妈妈出去了。”她轻车熟路的从电子包调出一张表格,表格里的内容令人眼花缭乱。

    相识七年追逐五年厮守一生。

    我却把电子包电源关掉了,冷冷说:“不用白费心思了,这样的表格我已经填过许多份。什么把一些特殊的非封闭图形从下列图形中挑出,什么欣赏下面一首歌,默数它的拍子到头来我会被这张测试搞得昏昏欲睡,不省人事,然后任由你们摆布对不对?”

    她的脸顿时一片煞白,给了我一个耳括子,狠狠说:“就当老娘没生过你这个兔崽子!”提了她心爱的电子包甩门而去。

    在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间里,我听到她和老头火爆的争吵,老妈是一个精于计算的人,她当然得为这一趟的报酬与老头争个你死我活。我没有耐心听他们的争吵,沉沉睡去。

    晚上,老头阴沉着脸来到牢房。

    “很好。”老头钉着鞋钉的皮靴在牢房里踱来踱去。

    “非常好。”他在我面前停住了,似乎想他鹰勾一样的眼神把我的眼珠子剜出来。

    “很好。”“非常好。”他独自重复了大约十句这样无聊的台词,开始向我展示他发明的一系列设计巧妙制作精美的刑具,它们每一件都反射着森森白光,诡异的微笑。这分明是电影里的情景啊,那些用在叛徒敌人身上的工具现在要施用在我身上。

    “啊——”我晕死的刹那,小鼠的鼻尖在墙角破洞一探便嗖的缩进去了。不是好兄弟,我在心里冷笑。

    我的左手掌心被剜出五个血肉模糊的洞,排列整齐,切口圆滑,机器的杰作。

    “明天是右手。”老头告诉我。

    不会有明天了。我滴血的心对他远去的背影说。

    连母亲都要鄙弃她亲生的儿子,连祖国都要拷打她忠诚的子民,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不能背叛?我后撤几步,张开双臂,以一个跳水的优美姿势在厚墙上横空出世,外面久违的灿烂无比的阳光拥抱了我。衔尾相驶的旅行器在大街上穿梭,帝国大厦的钟在亘久不变的敲打,黑鸦鸦的脑袋拥塞在这座城市森林的每个角落,我以一双还不甚适应强光的眼睛打量这个世界,心里充满了初生婴儿的新奇与兴奋。

    不久,我便重新拼全了我在这个城市生活的残缺记忆,墙上、橱窗上、写字楼的玻璃墙上城市的每个角落都在昭明较著的向我证明,我的确在这里生活过,因为那四处张贴的画上不是别人,是我。我久久端详墙上的照片,亲切又陌生。许多人在我身边对那幅照片指指点点,唏嘘,猜测,感叹,惋惜,怀疑

    “大妈,那个人就是我。“我扭头诚恳的说。

    我看到恐惧的洪水不可遏止的从她的眼睛里泄出,周围的人四处奔散,远方的笛鸣嚣叫不止。地上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哇哇大哭,母亲慌乱逃离间竟遗忘了她的孩子。当我向他走近,他手脚并用的向后退去,好聪明的孩子,我笑。

    警车的笛鸣由远而近,楼顶的鸽子扑棱扑棱惊得四散。我站立的位置只留下一个铁黑的井盖。

    “妈的,跑了!”

    “搜!一定在这附近。”

    我轻蔑的仰望地面,他们厚重的皮靴就在我头顶上四处逡巡。我对他们的嘈杂与喧嚣感到好笑,许多个被惊散的目击者又跑回来了,他们心有余悸的尖声嚷嚷:“就在这里!他刚才就在这里,真的,还对我们笑。”

    “他娘的,你们就不能把他按住?他只是一个小屁孩,把你们吓成那样!”一个小头目劈头给一个瘦小的男子一枪托。

    “啊!天哪!”他周围的人张大黑洞洞的喉咙,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卡住了他们的脖子。

    “什么?”头目觉得自己脚有点沉重,他俯视脚底,那是我的手。我嘴角一斜,把他的脚扯了下来,地面上的尖叫像一滴油在火红的锅上溅开了。

    我平静的出现在五十米远的霓虹灯下,漠然的观望不远处那团无头苍蝇般乱撞的人影,露出寒碜碜的白牙。我的高清晰照片在街头巷尾冲我会意的微笑。我周身血管里有一股腥甜的情愫在奔突,那是快乐,久违的快乐。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全市人民请注意,近日一个从监牢逃出的a级要犯出没于本市丰原区、宝庆区等处。此人来去无踪,身手敏捷,对社会治安造成极大威胁。请诸位市民保持警惕,但不要恐慌。若有发现其影踪者,请迅速拨打100特别行动热线!”

    “本台从h市发回电讯,一辆军用卡车在执行运输任务途中,被不明身份人物袭击,车载物质全部被毁,所幸无人员伤亡报告。据押运士兵回忆,他正迷迷糊糊小憩中,突见车厢侧壁伸出一只手臂,扔进一个自制燃烧弹,引燃了易燃军用物质军方发言人透露,去年从监牢逃出的某a级重犯对此一袭击事件负有重大嫌疑。”

    “本报讯,10月19日凌晨三点,下河街五里牌附近,本市青年王某从一酒吧出来,遭一突然出现男子袭击,王某当场昏迷。清晨被人发现送医院缝六针,现已无生命危险。据王某回忆,此男子面熟,可能系童年斗殴结下梁子,故遭此报复。由于绰号‘疯狗’的王某人际关系极其复杂,且有不良前科,警方一时难以缩小调查范围”

    “观众朋友,欢迎收看早间新闻,国防部安全防范措施近年饱受诟病,昨日凌晨,国防部办公大楼再曝安全漏洞,三楼214室房门大开,大批带绝密封条的文件狼藉一地,办公大楼的安全警报、密码锁钥形同虚设国防部发方人表示,这一事件与一目前在逃的某a级要犯干系重大,国家安全部门将对这名逃犯进行全面缉捕。当记者问到为什么这名逃犯频频攻击军方,发言人转言其他。记者近日就此事件采访著名政论家邱正国先生们

    邱先生您好,请您就

    哦好的。想必大家与我一样,对这名神通广大的a级逃犯的身份万分感兴趣,那么我告诉你,我对此也是一无所知。前不久有媒体报导,有一名妇女认出这名逃犯,说是她儿子,但是近日媒体跟踪采访这名妇女,却被她矢口否认。那么这名逃犯到底是何方神圣呢?国防部难道也不清楚?当然不,显然是有难言之隐。根据我个人猜测,这名逃犯可能与m国军方有关,联系最近猖獗异常的间谍活动不难得出此点。众所周知,m国一直支持我国几个恐怖组织,在境外提供大量资金培养恐怖分子。这名逃犯很可能便是其中从国外潜逃归国的一名”

    “哐啷。”屏幕碎了,广场上许多观看新闻的人回过头来,我狞笑着从嘴里取出口香糖粘在一个目瞪口呆的光头的脸上。

    “小子,你找死!”他操起一个酒瓶向我头砸来,却砸了个空,他下巴刷的一拉到底,因为他发现我站在一个不可思议的位置。“妈呀!”他晕了过去。他的身子往后倾倒,我伸出的手臂渐渐从他的腹部褪出,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却没有一滴血。

    “他怎么了?”四周的人围上来。

    “喝多了。”我转过身,竖起衣领,裹紧身子远离背后拥簇的人群。

    “他是谁?”有人问。

    “不知道。但有点面熟。”

    然后是短暂的沉寂。

    “他!”几乎同时,许多个如梦初醒的声音震碎深邃的天空。我笑了,被树影摇碎的灯光下,我的微笑变化作一片枯叶,在午夜的秋风里飘荡。

    “艾森,是你。”他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

    我笑了,我的兄弟旺财,他眼里并没有流出恐惧的洪水,他就像从前一样诚恳的望着我。从前我也是这样翻墙爬窗,躲过他妈妈重重监视,突然出现在他惊喜的目光中。

    但是这次他蘧然喜悦的目光迅即黯淡:“艾森,你干吗回来?你难道不知道全城都在抓你吗?”他压低声音狠狠的说。

    我置若罔闻,说:“你认为我是官方所宣传的那个人吗?”

    “当然不是!但这有什么不区别吗?他们就是真理”

    “你错了,旺财,我就是那个坏人!”我的表情是严肃的。

    他轻蔑的笑笑:“是的,三年过去了,什么不能发生呢?如果你执意要坠入那黑窟窿的话。你走吧,下次不要回来找我,兄弟,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

    我立在原地。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他露出凄惨的笑“下次,我不敢保证自己还是兄弟,以你现在价值逾亿的身价,埋在地下一千米也会擦亮爱财人的眼睛。我固然不会因为贪婪而出卖你,可我也不想因为你而失去自己的自由!国安局要是知道你来找过我,我一辈子就只能生活在特工的监视之下!艾森,我只是个小人物,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别说了,我理解。”我伸手抚平他双臂的颤抖“我想见梦萝。”

    “什么?你疯了!”

    “我在网上看到她给我的留言,她需要我的帮助。”

    他哑然失笑,使劲摇晃我的双肩,指着镜子说:“艾森,你醒醒吧。你现在是什么人,对着镜子照照!这张脸满街上贴的是,你以为你是谁?还是以前那个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梦萝的小屁孩吗?”

    “没错,我还是那个艾森。”镜子里我的鼻子下隐约可见一抹茸毛,淡淡的青色,像春天的韭菜一般疯长。

    “你还是那个艾森,可她已不是那个梦萝了。”他冷笑。

    我递给他一个发黄的信封,一叠厚厚的信纸从中滑落。“我在儿时玩耍的榕树洞里发现了它,那是仅属于我和她的秘密,不会有第二个人冒充她向我求助。”

    他笨拙的抖开信纸,读道:“梦萝,明天我就要离开你了,我会想念你的,想念你像计算机一样聪明的脑袋,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白藕一样脆生生的手臂,牛奶皮一般白嫩的皮肤靠!真肉麻啊。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会不会有人欺负你呢?如果哪天你受委屈了,就向天空祈祷吧,远方的我会感应到你的召唤,飞回到你身边保护你。或者,你把我这封信放在我们以前发现的那个榕树洞里,我就会明白你需要我的帮助”

    “她在哪里?”我掐住他的肩膀。

    “有意义吗?我不知道。”

    我嘴角一撇,他疼得歪倒半边肩膀,以陌生的声音说:“你这叫严刑逼供吗?”

    我只是加重了手指的劲道,我空白的表情回答了一切。

    “她在清水堂街60栋顶层。”他奋力挣脱我的手指,以一个僵硬的转身背对我。在他扭转脸庞的刹那,我看到他灰色的眸子里蓄满了透亮与晶莹。

    对不起,兄弟。我心里无声说。后撤一步,面向临街的那堵墙。

    “那是个陷阱!”他的牙缝里嘣出一个冰冷的声音。

    这几个坚硬的字像冰雹一样袭击了我柔软的心房,我明白这一句话之于他是什么,这里无处不潜伏着国安局的**摄像头,他是以出卖前程的方式厚葬一段儿时的友谊。

    我咽下心里漾出的悲凉泡沫,从冰凉的墙壁一跃而出,外面寒风狠狠的拥抱了我。

    相识七年追逐五年厮守一生。

    “要是人只有蜻蜓那么大就好了。”蜻蜓是早已绝灭的一种生物,她从博物馆的标本陈列室里看到这可爱的精灵后就深刻的记住了它。

    “为什么?”

    “这样我们就可以把自己绑在气球上飞走了。”她松开手,气球晃动一下,笨拙的上升。

    我被她的创意鼓舞了,神秘的在她耳畔说:“你等我一下。”便转身跑到街对面,把从妈妈钱盒偷的钱通通掏出来,从自动柜员机买到100个气球,发动旺财等几个兄弟把气球缀满我的身子。爬到榕树上,对远处草地上傻等着的梦萝高喊:“我来了,梦萝。”

    结果可想而知我恬淡的笑了。眼前这架巨大的飞艇勾起了我童年的美妙回忆。它匍匐在楼顶,像一头驯兽静默不语。

    梦萝,楚楚,就像旧照片里景象,呆在熟悉的位置,等我。我坦然的走向她们。

    “艾森。”梦萝的声音轻飘飘的,目光也轻飘飘的。

    “森哥哥。”楚楚从飞艇上扑向我,她不知道从飞艇到我的怀抱有好长一段危险的距离呢。我敏捷的抱住她。只因是盲人,才无所谓危险。

    “森哥哥,他们说你要和我跟姐姐一起环球旅行了,我好高兴哇。昨晚一直睡不着,我想你。”

    他们?我咀嚼这个词,冷冷的笑。我身后的艇门关上了。

    梦萝讪讪的望我一眼,目光一触即溃,蛛网般零碎。

    “你不应该来,艾森,对不起。”她垂下好看的睫毛,那澄澈的眸子多么寒冷呵,上面凝结着一层幽蓝的霜翳。

    其实你不必这么礼貌。我心里说。飞艇在上升,我的心也在上升。现在它已飞到空气稀薄的高空,寒冷,憋闷,窒息。

    “森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环球旅行可是你小时的梦想哦,你不高兴吗?森哥哥。”楚楚抱着我的腰,使劲摇晃。我的僵直让她怔怔的住了手,仰起小脸,迷茫的“望”着我。

    “他们”终于出来了,有节奏的掌声。噼啪,噼啪,噼噼啪啪。“多感人的重逢啊。“老头从一个暗门钻出,抚掌大笑。七八个精明强干的特工从各个角落涌出,威严的矗立在四周。

    “知道为什么选择在飞艇吗?”老头歪头问我。

    我对他用心良苦的圈套致以敬意的微笑:“因为我无法从高空逃脱。”

    “正确。其实,我早已发现,即便是我们把你关在用三米厚铅墙围成的房子里,你也可以轻松逾越。”

    楚楚摸索着走到老头身旁,扯着他笔直的制服下摆,稚声说:“爷爷,你与森哥哥说什么啊?这不是环球旅行吗?”

    “把她们带下去!”老头厉声喝道。

    傻孩子,这些对于你太过深奥了。我望着楚楚在特工粗壮的手臂里挣扎的身子,叹了口气。

    “其实,在追捕你的三年中,我们对你这种超能力的研究也在获得进展。用牛顿的科学体系来解释你的穿墙入室是死路一条,用量子力学呢?恐怕崂山道士的穿墙术也只是概率上的可能性吧。亚原子的量子效应与大尺度的宏观系统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些我不懂。”

    “这些你不必懂。因为它们根本解释不通。直到有一天,我在思考你为什么看东西是透明的时,一个灵感击中了我,我恍然大悟:因为你根本不是我们三维世界的人,你来自四维空间!”

    原来我果真是个异类,我有点遗憾的轻捏自己手指,四维的手指在三维空间里真实的疼痛,真荒谬,我开心的笑了。

    “这个设想真是美妙绝伦,”他眼睛里洋溢着自我陶醉的迷离色彩“所有困惑一扫而空。虽然我们谁也不能感觉到四维空间,我们却可以通过对二维、三维的经验来理解四维。我设想在一张二维的平面,比如一张纸上生活一种二维的生物。”他在一个薄如蝉翼的屏幕上即兴表演,画出一些古怪的图形。“它们若有视觉,看对方必然是一维的:一条线段而已,就像我们三维的人看对方都是平面图象。因为同一维度上的事物之于对方都是不透明的。但是我们三维的人看这些可怜的平面虫却是一览无遗,它们身躯的每个部分都清晰的展露,也就是说它们是透明的。因为我们站在更高的维度。”

    我若有所悟。得承认作为一名科学家他是有资格骄傲的。

    “这样以来,穿越封闭空间就容易解释了。”他在屏幕上画一个大圆把那些平面虫圈起来“这个圆之于它们显然是不可逾越的,但是如果是一枚硬币呢,我可以轻易的从这个平面圈里取出这枚硬币,因为硬币是三维的。此外,我还推断出,你拥有其它超人类秉质,我相信,你可以轻易的听到飞艇腹腔涡轮发动机的声音,因为三维的房间之于你这枚四维的硬币根本不是封闭的!”他手里亮出一枚光灿灿的硬币。

    我抖了一下。

    “哈哈,明白了吗?”他得意的把手的硬币抛出“我得感谢上帝,因为虽然你能穿墙入室,却还不是一个中微子,你仍然无法摆脱万有引力的束缚,把你禁锢在高空是捕获你的唯一方法。”

    他揿下一个按钮,我的肩像被什么虫咬了下,全身顿时瘫软。

    粗大的管子接在我手臂的静脉上,暗红色的血在其中流动。我可以清楚的看到手术的全过程,因为他们没有麻醉我的大脑。老头说,要尽可能保持实验对象的原始纯正,不容任何化学试剂沾污我的血液。他相信我的特异能力来自于我的血液,或者是体内的哪个器官。机械手臂持光刀精确的切入我的腹部,它蛇一样嘶嘶游走,对我全身的各个地方进行探测采样。数据流源源不断的输入万能的计算机。这一过程也同样展现在数亿两眼圆瞪的观众面前。

    我的面部因麻醉而僵硬了,可上面却凝结着一朵冰冷的嘲笑。虽然我并不理解科学的原理,但我断定他们的努力终将失败,哪怕他们取下我的细胞重新克隆一个,也注定是三维的普通生命,或者他们应用细胞工程技术,仿照我的肌体,在模板上培养组织,也肯定不能获得任何特异能力。这就像人类在画板上描摹大自然的景物,不管多么逼真写实,也只能得到平面的图象。我是上帝的造化!我是超人类!我骄傲的心在呼喊,在咆哮!没有人能复制我!也没有人能阻挡我飞翔的心!

    手术停了,一种先进的药液涂在我腹部的伤口上,新鲜的肌肉迅速生长,填补了创口。除了颜色是刺目的暗红,已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我的手指、脚、脖子渐渐从麻醉剂的束缚中挣脱,仇恨的力量在肌肉里悄然萌芽。我已经预感到新生的到来!

    穿白褂的工作人员诧异的望着一跃而起的我,我露出寒碜碜的白牙,它反射的白光正如手术刀的锋芒,令人不寒而栗。我透过飞艇俯视大地,广场上拥挤着黑压压的人群,他们翘首以待,交头接耳。他们关注飞艇内的一切,广场上的大屏幕向他们展示了令人激动的所有细节。他们明白这次实验之于国家之于民族之于未来的重大意义,他们畅想着,议论着,争吵着,回味着

    我来了!大地的人类。我纵身一跃,从飞艇的腹壁冲出。起初我的动作有些慌乱踉跄,但我很快控制了平衡。我狂傲的俯瞰大地,向芸芸众生投以轻蔑的笑容。

    “哦,天哪!那是什么?”

    “是他,是他啊!”“他飞出来了,他在飞!”

    恐惧的洪水在他们煞白的脸上蔓延,席卷,既而吞没一切圆瞪的瞳孔。

    “怎么回事?他怎么能抗拒重力?”我清晰的听到老头抓狂的嚎叫。我应该感谢你,伟大的人类科学家,感谢你让我认识了自己,原来我根本不必遵守凡夫俗子的物理定律,原来我可以飞得更高!

    “我明白了。”他绝望的揪住脑顶不多的几缕枯槁的苍发“他是在四维空间上游泳啊!我怎么就没想到:既然他向四维空间飞跃需要消耗能量,那么四维空间一定会给他带来阻力。他利用四维水的浮力抗拒了重力!我真蠢。我竟然没有想到”

    我笑了,我的开怀大笑在稀薄的空气里迅速膨胀,几只南飞的大鸟惊得四散。我的全身如热火燎原,血液几欲燃烧。我明白这并非由于空气对我皮肤的摩擦,而是四维之水对我的阻力,它与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分子每一个原子产生阻尼。对它而言,我的身体并无表里之分。

    我像鹰一样向帝国大厦的顶层射去,楼顶上观光的人们就像孱弱的小鸡抱头鼠窜。我在楼顶稍一驻足,便以战斗机的姿势向大地俯冲。风在我的两腋呼啸而过,我恶作剧的掠过广场上龟缩进衣领的头颅,把狂肆的大笑泼向他们因恐惧而变形的脸庞。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好孩子,我仇恨秩序!仇恨道德!仇恨法律!来吧,我让你们见识一个坏孩子的游戏天赋。我在耸峙云天的电视塔尖稍事休息,便裹紧身子,伸直双腿,化作一枚愤怒的炮弹,沿优美的抛物轨道向庞大的超级市场冲去。ohyeah!我穿透璀璨夺目的水晶穹顶,穿透五光十色的高大橱窗,穿透可鉴人影的大理石地板,穿透拥挤繁忙的收银柜台,穿透一个贵妇人臃肿过度的肚子,在巨大的尖叫声中完美入水。我可以感觉到四维空间上飞溅的浪花,它们晶莹剔透,光芒四射,涟漪轻漾,美妙绝伦。

    “红色警报!红色警报!红色警报!请大街上逗留的市民迅速回家!”

    我在高楼大厦的罅隙里横冲直闯,我在错综复杂的城市管道里狂飙猛进,我像一条摇头摆尾的鱼儿,在流光溢彩的灯光里快活游弋。汽笛在我腹下急促的嚣叫,红灯的闪烁映照我冷漠的脸庞。我把一个交警的帽子撞得飞滚。

    “观众朋友,观众朋友,现在是晚上8点10分,我在卓刀泉路为大家现场报导,被怀疑具有特异能力的十七岁男孩从实验室逃出”

    我轻蔑的掠过名记者的头顶,让她很不光彩的妈呀一声瘫倒在亿万观众的面前。我知道背后无数架摄像机在追踪我矫健的身姿,可惜再娴熟的摄像师也无法跟上我闪电的速度。来吧,我直冲云霄,张开双臂,拥抱亘古寂寥的夜空。我超然高逝的身影消失在人类摄像机分辨率的尽头。

    “如果不能禁锢他,就毁掉他!”广场上的大屏幕上总统声嘶力竭对麦克风喊道。我嘲笑着冲向万众瞩目的大屏幕,把伟人的肚子刺个过穿。广场上的士兵、装甲车、导弹车乱成黄蜂窝。我送给他们一个无情嘲弄的背影,顺手伸出一根中指。来吧,狗杂种!我掉转身子,朝呼啸而来的导弹射去,广场上一片欢呼的海洋。我笑了,导弹精确的穿透了我,哦不!是我穿透了它。它毫无阻拦的继续飞行,傻乎乎的把帝国大厦炸了稀巴烂。

    火光,黑烟,废墟,尸体,呼喊,哭泣。我同情你们,可怜的人类。在人们绝望的哭喊声中,我绝尘而去,以鹰击长空的身姿在巨大的夜空书写我的宣言:我是超人类!

    原来,穿透毛玻璃般浑浊的工业大气,夜空是这般娇羞迷人,天边一颗冷艳的孤星注目着我,一滴静静长大的泪水从我腮上坠落。我很快乐,可我干涸已久的眼眶竟然潮湿了,这是为什么啊!夜空无语,寒风萧瑟。这座密不透风的城市森林里可曾传来均匀的呼吸?我累了,很累。

    “你可以摆脱物理定律的束缚,你却永远无法挣脱一种无形物的缠绕。”一个声音在梦里萦绕。

    “它是什么?”

    “是感情。”

    “不,我没有感情。”砭人肌肤的风切割着我麻木的脸庞,我心中发狂的重复一句话:我没有没有没有!我的心里藏着一个山谷么?回声在山谷里久久激荡,袅袅不绝。

    “你有!”一个冰凉的声音说,它唤回我现实里的知觉。

    阳光,空气,自然万物,人间万象崭新的一天。我周身乏力,四肢酸疼。我很累,我不想醒来。

    老头的脸上凝固着弥久不散的微笑,他很得意。挤密的直升机遮蔽了灰色的天空,长浆刮起的旋风咆哮不止。很多人,很多机械,很多武器这里是一幢987层高楼的楼顶,本不应该涌现这么多不合时宜的事物。我平淡的接受了这陌生又熟悉的场景。我拥有一颗海绵般柔软轻盈的心,此刻,却吸满了伤心的泪水。它很沉重,很潮湿,很脆弱,不堪一挤。

    啪。老头轻拍双掌,我听到一个清澈的声音:“森哥哥在哪里?你们说带我找森哥哥,他人哩?”

    楚楚欢欣雀跃的从一个特工手臂里跑出,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那些僵直粗壮的大腿让她非常迷惑。

    “森哥哥,你在吗?我是楚楚。森哥哥,你在哪里?“她在冷漠的人群里磕磕碰碰,她的呼唤变得急促焦虑,脸上欣喜的红晕也渐渐褪去。

    “我在这里,楚楚。”我跨上前去,紧紧抱住她娇小的身子。

    “是你哇,森哥哥。我闻到你的气味啦。他们没骗我,说带我来找你。”她伸出胖乎乎的手寻找我的脸,我却执扭的躲避着,我害怕她触动我眼眶里干涸已久的泉眼。

    “森哥哥,你看我的头发已经长到可以用发夹了,我戴了你送我的发夹,你看好看不?好看不好看?”

    “嗯。”“姐姐说发夹是天蓝色的哎。我喜欢天蓝色。”她仰着脸蛋“望”向天空,白云在她清澈见底的眸子里投下曼妙的身影。

    相识七年追逐五年厮守一生。

    只看该作者傻孩子,天空很久以前就已不是蓝色的了,天空里充满肮脏的空气。

    “森哥哥,你冷吗?我感到你哆嗦了啦。”她把小脸贴在我的胸膛,轻轻摩挲,仿佛这样我就会温暖许多。我俯视她幸福的脸蛋,她的确长大了,以前挤一块的眼睛鼻子都长开了,姗姗可爱。她无所顾忌的“望”我,我的眼神一触便弯了。她静如止水的目光里倒影着我狰狞的面孔,上面写满了狡猾,凶狠,仇恨,疯狂。我很庆幸,她看不到她的森哥哥此刻的丑陋。一阵揪心的悸动让我再也无法维持脆弱的冷漠,一颗饱满泪水涌出眼眶,珠圆玉润,簌簌滚落。

    “可以结束了吗?”老头的声音像寒风钻进我的衣领。楚楚困惑的扭动脖子。

    “森哥哥,你哭了吗?你是高兴得哭吗?不像,森哥哥,别哭,楚楚见到你也很高兴,但我不哭,你一哭我也要哭了。”

    “不,是下雨了。”我制止身体的颤抖,把她从怀里放下。她预感到什么,使劲抓住我的手指,两个特工把她拖开了。

    “你们干什么呀?我要与森哥哥在一起。”她说完挣扎着蹬腿,把鞋子都踢掉了。

    “你的森哥哥很坏!”老头恶狠狠的说完,意味深长的望我一眼。

    “你骗人!你们才坏!”

    “楚楚,他没骗你。”我冷冷说。

    她怔住了:“森哥哥,你”“你是小孩你不懂!”我咬牙切齿说“我是坏人,我打架斗殴杀人放火什么都做过。只有你这样什么也看不见的小孩子才以为我是好人。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你也最好把我忘记。小时候我常常把你的脸画成丑八怪,还骗你说很好看。我送你的发夹也一点也不好看,是买一送一的赠品。你还当我是好人,真好笑!”

    滂沱泪水漫满她通红的双腮,那清亮的眸子也渐渐黯淡。

    “你逗我,森哥哥”她挣脱特工的控制,突然向我的方向扑来。我却往旁边一闪,她响亮的摔在地上。我有些担忧她会哇哇大哭,却没有。她咬着嘴唇,饱含着泪水,一言不发。

    咳,老头咳嗽一声,挡在我与楚楚的中间,用洋洋得意的目光捕捉我轻飘飘的眼神,似笑非笑说:“现在,你愿意和我们合作了吧?”

    我无语。

    “你知道美好的小生命是非常脆弱的,”他瞟了我一眼,拿腔捏调的说:“她来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人口质量监督局的失误,我们的社会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才用纳税人的钱养活这么多不中用的废物!现在也该轮到她为国家献身了。”

    “你敢!”我压低嗓音,拳头的指骨喀喀作响。

    “为国牺牲是她的荣耀,有什么敢不敢的呢?哈哈哈哈。”他突然止住狂笑,说:“不过,你要是与我们合作的话,她也就不必牺牲了,多好,我们都是悲天悯人的人类。”

    我疲惫的垂下高昂的头,四周响起一阵的会意的哄笑。

    突然袭击一个特工杀猪般的嚎叫:“老天,她跑了!那小孩跑了!”他傻傻指着三十米外一个瘦小的身影。

    “快追啊!”老头一拳把那个傻大个击倒,身边的特工如梦初醒的扑过去。

    楚楚撒开脚丫子往前跑去,就像是捕捉草丛里的蚱蜢那般欢欣,就像是她的森哥哥正张开双臂迎接她。

    “该死!晚了。”老头颓然瘫倒在地。

    我像一阵狂风卷过特工的头顶“楚楚!”我的心被利刃啮噬切割,我的手臂拼命向前伸着。她娇弱的身影像一只断线风筝,从大厦上直直坠落,迅即消失在我模糊的视野。大地、天空在一刹那颠倒,世界陷入死寂,四维的水淹没我艰涩的哽咽。

    背后传来特工嘘唏的声音。

    “谁知道她那么点大就能听懂大人的话呢?”

    “刚才我听到她嘀咕一声:原来你们想用我害森哥哥。我没在意,谁知道她竟这样做。”

    去死吧!狗杂种!我化作一枚复仇的导弹,呼啸着撕破空气,任凭来自四维的阻尼加热我身体狂躁的细胞,任凭全身的血液沸腾燃烧。

    老头颤栗着退到大厦边缘,我魔鬼的身影在他白多黑少的眼球里迅速放大,乃至澎满整个空间。原来,人面对恐惧时的反应是一样的,这与他笔直制服的等级无关。他哀叫一声,转身吊上直升飞机的起落架,飞行员却顾不得他的顶头上司,失魂落魄的加速拉升,企图逃避我的冲刺。在剧烈的摆动下,老头肥硕的身子坠向深不可测的大地,伴随着一声急剧衰落的惨叫。按他的话说,可惜他还不是一个中微子。

    天边绚丽的霞光披在我汗涔涔的身上,我就像是抹满了橄榄油的角斗士。四野化作一个顶天盖地的罗马斗兽场,无处不响起嗜血的狂欢声。我似乎看见高高在上的一个宝座上,上帝露出狰狞的微笑,伸出一个大拇指,指心朝下。我会意的点点头。

    一架吓破胆的武装直升机闯入我的攻击范围,我从飞行员完美的块状腹肌里钻出,恶趣味的冲他傻笑,飞行员固然是百里挑一的沉稳角色,也吓得尿了裤子,他把直升机直接开向一幢巍峨的大厦,像一个恐怖分子那样坚决。

    可怜的人们,他们不知道从始至终伤害他们的是致命的恐惧,以及逃生的卑劣选择。

    我怪叫一声冲上云霄,痴笑着把惊慌失措的特工驱赶成一团黄蜂,然后心满意足的欣赏他们从大厦上狼狈的滚落。

    我孤单的伫立在国会大厦的旗杆上,涂满血污的国旗在我屁股下猎猎有声,无数闪光的镜头对准我,它们企图铭记这一历史的时刻。

    我从纷乱的思绪中挣扎着苏醒,拼尽生命里最后一丝力气,朝城市的边缘飞去。那里,一座气势恢弘的坟墓等待着我:垃圾处理站,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焚烧着城市的排泄物。我喜欢那里,喜欢那里亲切的臭味,肮脏的废物,炽热的火焰。我像一枚炮弹射进巨大的焚烧炉,就像投进母亲的怀抱一样坦然,欢欣,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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