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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蓝衫银剑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六月,荷香十里,蝉鸣噪天。

    仙霞岭下,武阳山庄,正像这炎夏六月的天气一样,门前车水马龙,屋内如云胜友满座高朋,表现出一片热烘烘的气象。

    稍时,云板连响,酒宴已齐,肃客入座。

    庄里庄外,所有的客人,都纷纷站起身来,向客厅里面穿进去,越过一道院落,迎面一簇假山,刚一绕过假山,只觉得一阵荷香扑鼻,水气迎人,原来是一个颇大的荷池,叶翻千层,香分十里,人到此处顿觉暑气全消。

    荷池当中,有一座极其宽敞的水阁,经过九曲回廊,进入阁内,但见画栋雕梁,檐牙高啄,说不尽的富丽堂皇,看不完的金堆玉砌。

    水阁当中,摆着二十桌酒席,山珍海味,百味俱陈,而且杯盘碗盏,莫不都是精致非常,极其名贵,这除了说明武阳山庄的豪华富有之外,更说明今日这一次宴会,一定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水阁正中间,摆了一席,酒席后面,有六扇翠竹精雕的屏风,古意盎然,非常雅致。在这翠竹屏风当中,斜斜地挂了一柄长剑,剑鞘古色斑斓,分明是一柄古剑。

    宾客纷纷就座后,当中那一桌酒席上,站起来一位须发苍白,年近古稀的老人,但见他生得长眉覆眼,双耳下垂,脸如渥丹,真正可以说是鹤发童颜,神态慈祥,只可惜在左眉之上,额角鬓旁,有一道紫红色的长疤,微微的闪着光亮,这个疤痕虽然不足对他慈祥面貌有所破坏,然而毕竟有美中不足之感。

    他就是武阳山庄的主人,十余年来,名震江湖的三剑无敌安武阳。也正是近十年来,在江湖黑白两道所传诵的“及时雨”、“赛孟尝”、三剑无敌安武阳老爷子。

    安武阳站起来,眼神向四周打量了一下,轻轻地咳嗽一声,立即水阁之内,变得寂静无声,一片静悄悄,大家都将眼睛停在安武阳的身上。

    安武阳如此顿了一下,露出一丝微笑,一挥手缓缓地说了两个字:“斟酒!”

    言犹未了,四周早有人“嗄”了一声,在水阁的周围,放置的泥封酒坛,立即拍去封口,大碗的舀出来,斟到酒席面前每个人的酒碗之中,霎时间,酒香和荷香四溢,豪情与笑语齐飞。

    安武阳一直含着微笑,举杯邀饮,一连干了三大碗,突然,他将酒碗放在桌上,用手按住,缓缓地说道:“老朽安武阳何德何能?今日能邀得各家高手,各路名人,惠然莅临敝庄,蓬筚生辉,深感五内,老朽要在此,再向各位把敬三大杯。”

    水阁之内,顿时为安武阳这种豪情,引得轰然。

    安武阳微笑地抚着胸前长髯,等人声稍歇的间隙,又缓缓地说道:“自然无事也不敢惊动,今日幸得各位光临,只想求各位做一个见证。”

    水阁里的人声寂然了,大家都不知道这位有名的安老爷子,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如此慎重其事,请得黑白两道各门各派,水陆两路,有头有脸的人,来做一次见证。

    此时,夕阳已然西坠,水阁之内,逐渐地阴暗下来。

    安武阳招呼一声“掌灯”水阁周围,将近百盏琉璃明灯,一齐点亮,将水阁照耀得金碧辉煌,较诸白天,更别有一番情调。

    这时候,安武阳的脸上笑容,慢慢地收敛起来,双手抱拳当胸,拱手说道:“老朽弱冠仗剑出道江湖,多承各位先进前辈提携照顾,数十年来,在江湖上总算闯出薄名,如今老朽业已年近古稀,自念无能再在江湖中过此刀光剑影的生涯,所以今日特别邀请各位来到敝庄,当众毁剑,从此退出江湖。”

    此言一出,水阁之内,众人始而一怔,继之哗然。

    谁不知道三剑无敌安武阳安老爷子,不仅是一柄长剑十余年来享誉武林,而且,仁义如海,乐于助人,更为人们所尊敬。武林之中,偶有纠纷,能得安武阳出面,总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何他今日突然有退隐之意?更何况安武阳虽然年近六十有纪却丝毫没有老迈龙钟之态,其精神举止,不逊壮年,更无由顿生退意。

    安武阳又露出淡淡的笑容,站在那里静候众人声音渐低之后,他又说道:“老朽虽然退出江湖,而武阳山庄的大门,仍然终年敞开,同道友辈,先进高人,随时光临,老朽仍然倒屐相迎。”

    他说到此处,突然顿了一下,提高声音,沉重地说道:“老朽自信生平无亏于人,但是,毕竟开罪于人之处,在所难免,所以,老朽才特别邀请各位前来,郑重声明,以往如有开罪之处,老朽愿在毁剑之前,敬谨领罪,如果各位都能待以宽容,老朽自是感之不尽。如此,在毁剑之后,就请各位既往不咎,老朽安静的度此风烛残年。言已尽此,敬谨以闻。”

    三剑无敌安武阳这一番话说完之后,静静地站在那里,安祥地若有所待。

    水阁内,这三山五岳各门各派的名手高人,这时候,又是哗然,又是惊诧,更有无限的猜测与怀疑。

    “三剑无敌安武阳虽然崛起江湖甚早,但是,真正成名,而且真正成为名重一时的人物,也只是十余年前的事,难道他在以前,有过极大的仇恨,他惧怕别人的报仇么?”

    “安老爷子仁风被泽,黑白两道同沾,赢得‘及时雨’‘赛孟尝’的美名,他怎会有仇家?他为何如此多心?”

    “”尽管各人猜测的内容不一,而内心猜测的情绪,却无二致。

    三剑无敌安武阳站在那里,静静地等了半晌,眼神缓缓地向四周往返地巡视数次之后,他的一双长眉,微微地掀起,笑容也渐渐地绽开,忽然间,他转过身去,伸手从翠竹屏风上面,取下那柄古色斑斓的长剑,再回到席上,右手握住剑柄,微一使劲,铮的一声,在百盏明灯照耀之下,顿时映起一道寒光,光芒耀眼,冷意砭人,果然是一柄利器神兵,罕世的宝剑。

    安武阳放下剑鞘,将剑换到左手,这才抬起头来,朗声说道:“各位既然如此成全,让老朽能安然度过晚年,盛情可感!老朽一旦断剑之后,江湖一切恩怨,从此一笔勾消,还望在座的各位,能为老朽做一个见证。”

    说着话,左手执剑微微抬起,右手慢慢向前一伸,渐渐地变得颜色赤红,手指变得粗大逾常。

    水阁内,大家讶然噤声,眼睛瞪得多大。

    怪不得安武阳准备弹指毁剑,所毁的剑,又是一柄宝剑,敢情他会“五阳霹雳掌”?这一宗绝传已久的武功,为何他会?

    这时候,安武阳右手拇指紧扣中指,对准宝剑,正要弹下,这一弹之下,宝剑必然会断,宝剑一毁,这位三剑无敌安武阳,他的武林恩怨,就从此一笔勾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水阁外面有人说道:“安武阳!请你住手。”

    这一声突如其来,在场的众人,都为之浑身一震,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旋转回身,向水阁外面看去。

    阁内虽然是灯光照耀如同白昼,阁外却是夜幕低垂,昏黑一片。但听得亭外落脚有声,从九曲回廊之上,慢慢地出现两条人影,向水阁这边走来。

    来人走得很慢,步履一声一声,清脆无比地落到水阁里每个人的耳内。

    水阁里的众人,大家的心情,随着那一下一下的步履之声,逐渐地沉重,也逐渐的紧张,因为来人这一声喊叫,无疑是说他是要寻找安武阳报仇而来,所以才在他断剑之际喝声制止,安武阳的武功众人已经有了更深的了解,来人既然胆敢在这个当口寻仇挑衅,这人的功力,自可想象一般。

    “究竟是哪一路的高手?”

    “武阳山庄会因此掀起一场石破天惊的拼斗么?”

    “”正当人门的心弦,绷得紧紧的,双眼凝神,注目以视之际,突然步履之声戛然而止,来人已经停足于水阁的灯光照耀之下。

    来人如此一现身,顿时水阁之内像是绷紧了琴弦,突然意外的一松“啊”地一阵齐声脱口而呼,显然大家对于方才自己那分沉重和紧张,感到有着失望之意。

    来人是两张陌生的面孔,水阁之内,坐满了这些三山五岳的各色人等,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们。

    站在前面的,是一位年方弱冠的年轻人,眉清目秀,温文儒雅,头上一顶文生巾,身穿一件宝蓝色长衫,足登粉底薄靴,虽然他身上腰际斜挂了一柄长剑,但是,却使人无法看出他是一个身具武功的人。此刻他的眼神,正停在三剑无敌安武阳的剑上。

    站在这位年轻人身后的,是一位身材短小,形容猥琐,一头蓬乱的短发,一双小眼睛,一个酒糟鼻子,浑身上下无一处让人看了顺眼的怪老头,此刻他正翻着一对绿豆眼,骨碌碌地向四周乱转。

    三剑无敌安武阳脸色倒是依然凝重,轻轻地将手中宝剑放在酒席之上,拱拱手说道:“请恕老朽眼拙,两位朋友尊姓大名?”

    前面那位年轻人微微地一掀眉,干净利落地三个字:“夏心宁。”

    站在后面的怪老头,也翻了翻眼睛,然后笑嘻嘻地说道:“小老儿叫乐德林,我自己取了一个小小的绰号,叫做九指神通。”

    果然不出在场众人之所料,不仅没有见过,连两个名号也没有听说过,十足是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

    可是三剑无敌安武阳却段有一点松懈之意,紧接着问道:“两位光临敝庄,喝止老朽毁剑隐身,但不知有何指教?老朽愿意敬谨以闻。”

    夏心宁突然双眼一睁,倏地神光一射,众人当时吓了一跳,敢情人家是神光内蕴,藏而不露,还是一位内家好手呢!只听得他朗声说道:“安武阳!你想如此毁剑,将自己欠的血债,从此一笔勾消,天下岂有此等便宜事?安武阳你当年的勇气何在,如今却想落个苟且偷生,道理何在?”

    安武阳眼睛微微闭了一下,突然将头一扬,也朗声说道:“杀人自当偿命,欠债应该还钱!请问这位朋友”

    夏心宁冷笑一声说道:“十八年前,怀玉山下”

    安武阳闻言浑身微微一颤,轻轻地啊了一声,皱着眉问道:“你是?”

    夏心宁不屑于回答,只是说了一句:“我是夏心宁!”

    三剑无敌安武阳低下头来,喃喃地重复说着:“夏—心—宁?夏—心—宁!”

    他的手慢慢地伸向席面上的长剑,这时突然有人一声叱喝:“安老爷子!请你安坐一旁,待晚辈来会会这位夏朋友。”

    人随声落,从水阁的一角,宛如一叶随风,悠然不带一点火气,毫无声息地飘落到水阁当中,这一式“七禽身法”中的“穿云逐花”使得炉火纯青,功力上乘,立即博得在场的行家一片轰然彩声。

    安武阳脸上露出一点笑意,缓缓地说道:“牟家堡威名远播,少堡主家学渊源,老朽今日有幸一见牟家绝技,至以为慰。不过这位夏朋友来意尚未说明,少堡主请勿一怒出手。”

    这位牟家堡的少堡主牟天岚,人品生得极为俊秀,一身武功更是出类拔萃,平日自视甚高,等闲人哪在他的眼里?今天他代表父亲前来武阳山庄赴会,当时看到夏心宁前来寻仇,他一时技痒,成心要在三山五岳各家高人之前眩露两手。

    当时,牟天岚一听安武阳如此一说,淡淡地一笑说道:“安老爷子仁名远播,义行四扬,江湖上,无论黑白两道,受惠者比比皆是,从未听有仇家,这位夏朋友分明是趁今天武阳庄上群雄聚会,想在此地抖个威风。他眼里不但没有安老爷子,更没有在场的各门各派的高人,这等人如果不给他一点教训,他也不知道天高地厚。”

    牟天岚这几句话,说得凌厉尖刻,还有些狂放,可是站在对面的夏心宁,静静地听完他这一段话,没有一点表示,只是回过头来,望着那又矮又怪的九指神通乐德林。九指神通凑在夏心宁耳畔,轻轻地说了几句话,夏心宁忽然眉峰一掀,平静地说道:“河北牟家堡老主牟刚,一生好强要胜,为何他的儿子,却是如此狂放不羁,不知进退。”

    牟天岚勃然大怒,青衫飘动,倏地而前,右手闪电一伸,食中二指如钳递出,平平易易地一招“入穴探珠”点向夏心宁的双睛。

    若论彼此萍水相逢,毫无过节,上手便如此一招毒招,忒嫌过辣。

    好个夏心宁居然身形不动,微微一低头,观得准处,以一丝之差,让过一招,右手突然一吐袖,呼地一声,抖出一股劲风,扫向牟天岚的腰眼。

    牟天岚虽然年青,却是深得乃父真传,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狂放,当时一招出手,未老就收,正好此时夏心宁长袖拂来,他顿时一缩腹,让出五寸空隙,夏心宁的长袖,正好从腹间掠过。

    牟天岚一声冷笑,右掌收回胸前,左掌倏地快速绝伦,一连拍出三掌。

    夏心宁双脚不移,身形宛如敷柳随风,右翻左折,前倒后歪,灵巧无比地让开三掌,等到牟天岚最后一招“闭门拒客”半虚半实,似诈还真地叩向夏心宁的前胸,夏心宁身形一正,右手一收,霍然平胸一翻,闪电般地迎将上去,当时只听得“啪”地一声,牟天岚身形一阵摇晃,接连脚下喀嚓、喀嚓两下响声,水磨青砖,踩得四分五裂。

    牟天岚当时脸上一红,眉梢顿起杀气,右手一撩袍襟,唰的一下,亮闪闪、颤巍巍,一柄既薄且利的长剑,早巳掣在手中。

    夏心宁脸上平静如常,空着一双手,站在那里,眼睛凝视着牟天岚。

    突然,这时候安武阳在酒席上朗声说道:“牟少堡主!请暂息怒,此事原因老朽而起,自当老朽来和这位夏朋友交待个明白,若真的要拼个死活,也不敢劳少堡主出手。”

    牟天岚拿着剑,回头看了安武阳一眼,突然长剑一收,嚓地一声,缩到掌心之中,恨声一跺脚,厉声向夏心宁叱道:“夏心宁!咱们后会有期。”

    这一声道罢,身形顿起,平地“八步赶蟾”以流星赶月之势,穿出水阁,只见灯光下人影一闪,立即走得不知去向。

    牟天岚如此羞愧而走,水阁之内,三山五岳各门各派的人,立即对眼前这位青年书生夏心宁,有了不同的估量。牟家堡一双拳头一柄剑,在武林之中,算是赫赫有名,如今牟家堡的少堡主,三招败走于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夏心宁手下,这是一件很值得惊诧的事。

    当时三剑无敌安武阳缓缓地从酒席后面走出来,站在夏心宁当面,沉声问道:“夏朋友!方才与牟少堡主三招交手,尊驾武艺不凡,不过,若与在场各位高人相较之下,尊驾尚不足以在此横行。”

    夏心宁脸上表情一直是那么平静,只是鼻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安武阳接着说道:“只是老朽生平不与人为敌,夏朋友究竟来意为何,说个明白,老朽少不得仍要以客礼相待。”

    夏心宁淡淡地一笑,朗声说道:“我若说个明白时,只怕你就不能以客礼相待于我了。”

    安武阳哦了一声,脸上露出一种奇特的表情,只是稍纵即逝,也微微地笑道:“夏朋友又何妨说说看!”

    夏心宁指着他的左眉问道:“安武阳!你额上那个伤疤,是伤在何时?伤在什么兵器之下?”

    这个问题问得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大凡一个成名的人物,都有一段失意的往事。安武阳额上那个疤痕,分明是他早年一次败绩的标记,夏心宁突然问这件事,是何用心?难道他巴巴地赶来,喝止安武阳,不许他毁剑退隐,就是为了揭穿他这个疮疤么?

    在这众人之中,自然也有见识之士,大家就怀疑三剑无敌安武阳这个疤痕,与这位夏心宁一定有什么恩怨在内。

    无论是奇怪,抑或是怀疑,大家都凝神注视,看安武阳如何回答。

    三剑无敌安武阳当时脸色一变,嘴角微微地颤抖着。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光芒,那光芒不再是慈祥和蔼,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令人心悸的光芒。

    半晌,他用手去摸着自己额角的疤痕,然后,他用一种沉重的声音说道:“那是在”

    夏心宁立即拦住他说下去,而插口紧迫着说道:“安武阳!你如今也是名重一时的人物,你不能用语言来搪塞与欺骗人!”

    他说到此地,突然微微地一笑,轻松地说道:“安武阳!如果你要是害怕说出真言,那又另当别论。”

    三剑无敌安武阳突然呵呵地笑道:“夏朋友!你放心,用不着拿话来激老朽,这点事还用不着隐瞒,告诉你,这个疤痕是远在十八年以前,被人暗用弩箭射伤。夏朋友!你还有何事相问?”

    夏心宁点头说道:“果然不愧是武林中叫得响叮当的人物,我还有一件事要请问你,你方才准备弹指断剑之际,那是一种什么功夫?这种功夫来自何处?”

    三剑无敌安武阳突然脸色一沉,一拂胸前长髯,厉声说道:“夏朋友!老朽生平不与人争,但是事到临头,也无由畏惧。夏朋友!你如此问话,也不自觉欺人太甚么?”

    夏心宁还没说话,突然一声“无量佛”武当派掌门人大师兄玉虚子站起身来说道:“安老施主!这位夏朋友遽然问起这些意外之事,必有其原因,老施主何妨说明,看他究竟来意如何,如果夏朋友确为无事生非,当着在场各派高人,他也应该还大家一个公道。”

    三剑无敌安武阳没有想到武当派这位名重当今的道长,也要他说明方才那一招的来龙去脉,真是他始料所不及。他环视四周,发觉到水阁之内,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一种期待的眼光,盯在他身上。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方才那一招用心,是一招失策之举,弄巧成拙,如今只怕要满盘皆输。

    安武阳他自己明白,此时此地,他不能稍有不愉之意,否则,十余年的声誉,只怕如今就要毁诸一旦。他真的要坦然说出来么?说出来之后,后果是否会比现在更坏?

    三剑无敌安武阳生平也经过多少风浪,然而此时此地,使他踌躇费时,主意不定。几次,他想突施煞手,将当前那位夏心宁,毁在水阁之内,但是,那样他将如何向在场的众人交待?

    他如此沉吟再三,半晌无语。

    突然,夏心宁明朗地笑了一声,朗朗地说道:“安武阳!你毋须如此为难,至此,我所要问的问题,已经得到了明确的答案。”

    三剑无敌安武阳闻言一愕,长眉一掀,正待说话,夏心宁摇手说道:“你不必再说,让我告诉你,我的来意为何。第一:我要告诉你,毁剑退隐,不是办法,更不是好汉行径,何况你根本不是逃避,而是别有用心,所以,你更不须以假言欺骗于我。第二:明年元宵节日,带着我所需要的东西,去泰山玉皇顶上,彼此了清一下总账。”

    三剑无敌安武阳终于忍不住脱口叱道:“夏朋友!你要是寻仇索债而来,何妨就在这武阳山庄,作一了断?”

    夏心宁摇手说道:“此时你人手不齐,物件不全,谈什么了断?再说我十八年都已经等待过去,又何在乎这剩下的半年时光?”

    三剑无敌被他这种沉着与平静震慑住了,一时竟找不到话说,只是问道:“那你现在要做什么?”

    夏心宁这时候突然放声大笑说道:“我已经制止了你毁剑退隐的把戏,告诉了你我所需要的东西,此行目的已达,尚有何事可做?武阳山庄也不欢迎我这种客人,我留在此地,岂不打扰你们饮酒的雅兴,所以我要向各位告辞了。”

    他这一声“告辞了”刚刚说完,随即一扭身腰,返身一个倒穿,神奇、巧妙,一式“觅巢归燕”蜕化的“剪翅穿帘”只一闪间,便从水阁里面,疾掠而出。

    三剑无敌一跺脚,正待起身要追,突然那九指神通乐德林笑嘻嘻说道:“安老爷子!你撇下这么多嘉宾在座,去追一个小晚辈,那多失礼呀!”

    三剑无敌安武阳眼神一落到九指神通乐德林身上,只见他皱着个酒糟鼻子,骨碌碌地转着一对小眼睛,一派滑稽梯突的模样,对三剑无敌点点头,自管自地转过身去,踢踢踏踏地走向水阁之外。

    且不说夏心宁和九指神通乐德林如此突如其来,又如此突如其去,给三剑无敌安武阳留下多大的尴尬场面。单说九指神通乐德林离开水阁之后,哪里还敢稍作停留,急忙全力展开身形,越出庄外,按照他和夏心宁原先预定的路线,疾奔而去。

    天色晦暗,夏蝉唧唧,武阳山庄前到处一片迷朦,伸手难辩东西。九指神通乐德林一口气跑了十余里地,正停下来察看一下方向,突然跟前人影一晃,有人叫道:“乐大叔!”

    九指神通停下身来,龇着嘴笑道:“夏老弟台!你下次可不能再这么称呼,你要是再这样称呼,我一生气,不管你外公怎么交待,我要撒手不管你这档子事了。”

    夏心宁才期期艾艾地只好叫声:“乐大哥。”

    九指神通实实在在地应了一声,笑嘻嘻地说道:“老弟!你今天装得很像,我一直怕你忍耐不住,露出马脚,事情就不好办了!”

    夏心宁长叹一口气,黯然说道:“乐大哥!说来真是令人惭愧,不共戴天的仇人,当面而立,不能手刃亲仇,我真愧对父母在天之灵,要不是外公他老人家一再叮咛,就是拼着粉身碎骨,我也要和那老东西拼个死活。”

    九指神通忽然正色说道:“老弟!常言道得好:大丈夫能屈能伸,单凭血气之勇,如何能成得大事?安武阳那老儿一身武功已经是傲视武林,再加上方才你也看到的,他已经从你父亲的五阳秘芨当中,习成五阳霹雳掌,而且至少看六成以上功力,你如何是他的对手?”

    夏心宁想了一想说道:“外公又为何叫我来会他?万一安武阳遽下毒手,岂不是徒然送命么?”

    九指神通摇摇头笑呵呵地说道:“老弟!你真是聪明一世,懵懂一时,你外公是何等人物?大名鼎鼎的费南翁,武林公称为灵叟,他老人家岂有让你冒险的道理?他叫你前来武阳山庄,一则是制止安武阳毁剑退隐的把戏,一则也让你见见仇人的庐山真面目。他老人家早已料定,安武阳当着天下群雄的面,他不能把十余年沽名钓誉的结果,毁于一旦,另一方面,他也摸不清楚你的根底,万一他不能出手制你于死地,他是多么得不偿失?安武阳老奸巨猾,他岂能做这种愚蠢的事?”

    夏心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话虽然这样说,父母仇人对面不能报仇,耿耿于怀,难能心安理得。”

    九指神通呵呵笑道:“老弟!只要你有决心,天下就没有洗雪不了的仇恨,也没有打不倒的敌人。”

    夏心宁点点头,他觉得这位乐大哥和他在九疑山相处十年有余,难得见他说一句正经话,可是今天这几句话,倒是句句实在,字字真情。

    当他冷静下来之后,便觉得此处距离武阳山庄不远,不宜久停。当时便说道:“乐大哥!此去我们仍然要按既定的计划行事了。”

    九指神通说道:“那是当然!只是我九指神通金盆洗手数十年,如今又要为你老弟开戒了!”

    夏心宁改容相谢说道:“大哥待小弟之情天高地厚,小弟终身不忘。”

    九指神通一阵呵呵大笑说道:“老弟!你休要认真,你乐大哥是跟你开玩笑的。再见!再见!”

    说罢拱拱手,转身就走,夏心宁忽然追上两步,叫道:“乐大哥!”

    九指神通脚下不停,口中说道:“休要三心二意,有话留到明年元宵前七天,到泰山玉皇顶上见面时再谈。”

    夏心宁依然追了几步,口中问道:“乐大哥!设若明年元宵节,那安武阳老儿不前去赴约,又当如何?”

    九指神通早已经远去十余丈,只听得说道:“灵叟费南翁的算盘几时打错过?老弟你放心”

    余言已经模糊莫辩,九指神通远去无踪,只剩下夏心宁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那里,愕然地对着那没有星月的夜空,默然良久,静立无言。

    夏心宁虽然年及弱冠,但是,这是他第一次离开九疑山,离开他外公费南翁,如今更是他第一次一个人要跑很远的路,去找一个从未谋过一面的人,虽然他不是惧怕,但是却有无限落寞之情,更有不尽孤单之感。

    他站在那里伫立了一会,转身迈步,向九指神通所走相反的方向走去。

    忽然,他觉察到前面不远有两条人影一闪而逝,他心里一动,立即低身一扑,一式“鱼跃九渊”扑过去两丈左右,脚下刚落桩,口中叱道:“是哪位道上的朋友,既然有心指教,何不堂皇见面?”

    言犹未了,只听得前面有人低声说道:“有事请教!请随我来。”

    说着话,但听得一阵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向前逸去。

    夏心宁心里略略地思忖一下,立即随后追踪而来。

    如此一口气跟了将近顿饭光景,前面的两个人忽然停下身形,站在那里不动。此时夏心宁虽然还没有分清对面两人是敌是友,但是,他已经在方才那一阵奔腾追逐的途中,了解了对方功力不过如此,无甚惊人之处,所以他放心大胆坦然走上前去。

    此时晨曦渐露,夏心宁站在相隔一丈左右的地方,打量着对方。

    对面一高一矮并肩站着两个人,宽袍大袖,打扮得不伦不类,此刻都是嘴角含着冷笑,凝望着夏心宁。

    夏心宁问道:“两位尊姓大名?对在下有何指教?”

    那高个子微微一倾首,冷冷地说了七个字:“狼心诸葛段赛亮。”

    那矮个子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说道:“冷面公瑾漆又瑜。”

    夏心宁随口说了两声:“久仰!久仰!”

    狼心诸葛段赛亮当时摇摇头说道:“小朋友!你真是一窍未通孤陋寡闻的娃儿,难道你对于中原武林‘瑜亮并生’的话,也没有听说过么?”

    夏心宁当时真要忍不住笑出来,他心里想道:“诸葛亮和周公瑾如果泉下有知,都要为之痛心疾首,居然有人将他们的名字,糟蹋到这种地步。”

    可是他当时只好忍住笑,摇头说道:“在下的确是孤陋寡闻,两位有何指教,请快说来,在下身有要事,不克久停。”

    狼心诸葛伸手到大袖里摸了一下,拿出一把鹅毛羽扇,煞有介事地按在心口,两只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阵,然后冷冷地一笑,冷峻地说道:“小朋友!你今天在武阳山庄表演得很逼真,可是你瞒不了我狼心诸葛的一双眼睛,老实说,当时只要我随便一句话,乃至于使一个眼色,做一个暗示,你便立即死于安老儿的五阳霹雳掌之下。小朋友!你扪心自问,我狼心诸葛的话,说得对不对?”

    夏心宁闻言一惊,他摸不清楚这位狼心诸葛拦住他说这几句话,是何存心?他立即正色说道:“尊驾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站在斗旁的冷面公瑾漆又瑜,嘴角向下扯了一下,露出一排白森森的钢牙,冷冷地说道:“小子!你休要装傻!我们暗中施惠,救了你的性命,如今要你知恩回报。”

    夏心宁勃然大怒,但是,他却仰面纵声大笑道:“原来两位拦住在下,要强索报酬,只可惜在下身边只有几两碎银子,两位如要时,在下可以全数奉送。”

    狼心诸葛段赛亮冷呵呵地说道:“小朋友!你休要如此嘴上强硬,将来你要落一个后悔无及。其实,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算你报答了我们的恩惠,用不着如此装腔作态,得不偿失。”

    夏心宁站在那里依然含笑说道:“既有问题,何不早问?只要问的不背天理,不悖人情,我自然不吝相告。像你方才那样威胁利诱,纵然只是一张口之劳,我也不屑于回答。”

    冷面公瑾嘴角又微微地扯动了一下,脸上抹了一层阴森森的冷笑。

    狼心诸葛却一点也不动怒,点点头说道:“很好!我这个问题,既不悖人情,又不背天理,小朋友!请问你方才在武阳山庄,要安老儿明年元宵携带一件东西,到泰山玉皇顶上相会,这是一件什么东西?”

    夏心宁心里一惊,他真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会问出这个问题。使得这位刚出江湖的夏心宁,真要惊诧武林之中人心之阴诈,任何一句话,都会引起人的注意与怀疑。

    狼心诸葛紧跟着又问了一句:“是不是一本武林秘芨?”

    夏心宁越发地惊讶这位狼心诸葛心机之深,他还没有想到应该如何回答,狼心诸葛紧接着又第三次追问:“如果是一本武林秘芨,是不是与安老儿所会的‘五阳霹雳掌’有关?”

    夏心宁突然觉得这“五阳秘芨”四个字,不能如此告诉他们。眼前这一双怪人,居心叵测,虽然夏心宁江湖经验毫无,也能看得出。

    当时夏心宁摇摇头说道:“好叫你们二位失望,这个问题我不能告诉你们。二位既然做客武阳山庄,何妨当面问问安武阳他自己?”

    狼心诸葛段赛亮哟了一声,冷嘿嘿地笑道:“小朋友!你说这种话,不会后悔么?”

    夏心宁呵呵一笑,指着他们说道:“我后悔和你们一位狼心诸葛,一位冷面公瑾谈了半天无聊的话,耽误了我很多路程。”

    狼心诸葛哼了一声,突然右手鹅毛羽扇一抬,只听得铮地一声响,十只鹅毛,化作百根飞针,一阵嘶嘶作响,像是一蓬烟雾随着一阵狂风,闪电般地齐向夏心宁飞来。

    狼心诸葛真是心狠如狼,这一招来得既狠又毒,事起突然,彼此相隔又近,任凭夏心宁身手如何了得,此时也毫无闪躲的余地。只有眼睁睁地让那一蓬飞针烟雨,漫头满脑地盖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得这百根飞针,已经飞临夏心宁的当头,忽然,那一蓬飞针仿佛是遽然遇到一股吸力,顿时拢在一堆,一齐向夏心宁的心口扎进去。

    百根飞针不是少数,突然如此飞拢到一起,狼心诸葛讶然一震,但是,立即又看到那拢在一起的飞针,又一起扎向夏心宁的心窝,他又意外地一喜。

    就在他如此一惊一喜之际,只听得夏心宁笑道:“雕虫小技,班门弄斧。”

    站在一旁的冷面公瑾漆又瑜突然冷冷地说道:“小子!你休要得意,看这个。”

    他随手从腰际抽出一根腰带,唰地一下,抖去外套,露出一根五色缤纷、光华夺目、长约四尺左右的雉鸡毛,这根雉鸡毛是冷面公瑾别出心裁,用缅钢、孩儿铁打制而成,绘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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